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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盛言秋叫過他名字很多次。

無論是這一世還是上一世。

何雁之弄不明白他到底在想什麽。按道理來說，盛言秋是讨厭他才對，而不是在他和別人多說兩句時，通過叫他的名字來引起他的注意。

于是他攥緊書包帶，站在原地不動。

盛言秋也沒有繼續催他，反而坦然迎上何雁之試探的目光，薄唇微抿，更像是在笑。

兩人僵持着，直到高榆過來問他們為什麽不回家他們才背起書包離開教室。

九點半的校園打着路燈，為行走的學生照亮一小段路。

他們一前一後向學校門口走去，快走到車前時盛言秋突然停住，回過頭看向何雁之問他：“你是不是怕我？”

何雁之不再向前，背着燈光注視眼前的男生。

盛言秋等了一會兒才得到答案。

“不怕。”

“騙人。”盛言秋對這個回答很不滿意。

于是他往回走，靠近何雁之，然後趁他不注意抓住他的手腕。

“還說不怕，”盛言秋擡起他的手向何雁之證明，“你在發抖。”

他像是要驗證某件事情，眼神裏透露出難以察覺的急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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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很正常，”何雁之嗓子發癢，但還是盡量穩住自己的聲音，“我和你不熟，相處時必定會緊張。”

“哥，”他真的好想閉眼，因為盛言秋太可怕了，“我們現在是一家人。”

盛言秋聞言一愣。

他怎麽會聽不出話裏的意思。

這是何雁之在提醒他，但是又很委婉：我們的關系應該止于這一步。

明明他沒有說要如何定義他們之間的關系，可是他有種錯覺何雁之說的就是這個意思。

就在一瞬間，他仿佛看到了那個被他欺負的渾身都是傷的何雁之。

然而何雁之下一秒就說：“所以我會盡力不那麽緊張。”

路邊的燈忽閃，然後發出更亮的光。

盛言秋藏住眼裏的雀躍，不讓何雁之看見。

他松開抓住何雁之的手，自顧自的走出校門拉開車門坐進去。

何雁之知道盛言秋喜怒無常，但以前變換的只有生氣和冷漠。

可是現在的盛言秋與他印象裏的太不同。

何雁之想放下上一世的恩怨，因為他覺得傷害他的是那個盛言秋，而不是面前這個男生。

他知道放下這并非易事，還需要很多時間緩沖适應。

所以他才會挑明了說我們是一家人，我會盡力去适應你們的存在。

何雁之頭靠在車窗上，望着路邊的風景，眼底隐現着孤寂。

到了家後何雁之換上拖鞋在屋裏看了一圈也沒見到何承，想可能是公司有事他又加班了。反倒是盛眠迎上來，嘴角挂着笑，說她今天煲了湯，讓兩人洗洗手去嘗嘗。

何雁之在她臉上看出讨好的奉承，知道她想緩和一下他們之間的關系。

于是他在接過盛眠遞過來的湯時，小聲說了句謝謝。

“怎麽樣？味道淡嗎？”盛眠小心觀察着何雁之的表情。

“不淡，很好喝。”

盛眠的手藝很好，何雁之都沒必要撒謊。

他餘光裏瞥到盛言秋背着書包，沒有看他母親一眼就徑直上了樓梯。

盛眠叫住他：“小秋不喝點嗎？”

“不喝。”

盛言秋站在樓梯上停頓了一下，似乎要轉頭看他們這邊，不過視線還沒觸及他想看的那個人就繼續往上走了。

然後何雁之就聽見開門關門的聲音。

他也看出這是盛言秋對盛眠鬧脾氣，但他畢竟不是她的親兒子，不知道以什麽身份安慰她，只能把空碗輕輕放下，說了聲“謝謝盛阿姨”就回房間了。

和他以前的習慣一樣，何雁之把剩下的作業寫完後才去洗的澡。

做完這一切後已經十一點半了。何雁之打着哈欠躺在床上翻看手機。

高榆又給他發來幾條微信，全都是長達六十秒的語音。

何雁之沒有心思聽，想點轉文字。然而他太困了，迷迷糊糊間不小心點了播放。

于是整個房間裏響起高榆此起彼伏的聲音。

“小之——”

何雁之眼疾手快，立馬關上手機。

他被這一聲小之叫醒了。

盛言秋就在他隔壁，他不知道他會不會聽見。

好在他沒有聽見隔壁傳來什麽聲音，稍稍放下心來。

然而他下一秒就聽見門外傳來盛眠的聲音。

“小秋你站在這兒幹什麽？”

“出來倒水喝。”

盛言秋的聲音比盛眠的聲音小的多，似乎是有意壓低聲音。

然而何雁之還是聽見了。

像是平靜的水面突然被一顆巨石砸中，翻起陣陣波瀾，讓全部的僞裝成為徒勞。

他整個身體僵住，想盛言秋在他門外幹什麽。

盛言秋說他是出來倒水喝，但何雁之覺得這個借口太牽強了。

他仿佛又墜入無盡的深淵，即使是炎熱的夏季還是冷到發抖。

何雁之太害怕了，只能咬住自己的手讓痛覺占據上風，暫時忽略恐懼。

即使他在白天看起來有多坦然，但盛言秋的一點異常動作就讓他這些努力成為敗軍。

門外沒有聲音了，何雁之緩了一會兒才從那種狀态脫離。

此時他的背已經被汗浸濕了。

他把手機關機，決定再也不看了。

第二天早晨何雁之懷着忐忑的心情下樓，卻被告知盛言秋已經走了。

“他說他有點事就先走了。”盛眠幫阿姨把碗筷擺放在桌上，一臉歉意地看着何雁之。

“哦。”

何雁之本就不想和他一起去學校，所以在得知盛言秋已經走了後心裏還有點開心。

他拉開椅子，慢吞吞吃着早飯。

到學校後何雁之發現盛言秋還沒到。

全班唯一一個單人桌在滿是人的教室裏極為搶眼。不像其他男生，盛言秋的桌面很幹淨，抽屜裏整整齊齊碼着書。

何雁之收回視線，回到座位上開始早讀。

直到快要下早自習的時候盛言秋才來。

好在張禹不在教室，否則發現這種遲到行為肯定要數落一番。

臨近早自習結束，班裏的讀書聲幾乎聽不到了，有好幾個同學已經趴在桌上開始睡覺。

高榆昨晚熬夜和他女神聊天，這時候也困得不行。

何雁之拿出第一節課需要的書本，假裝沒注意到姍姍來遲的盛言秋。

盛言秋似乎是跑着來的，坐下的時候還在喘着氣。

何雁之最害怕這樣的聲音，一手抓着另一只手竭力不讓自己失态。

然而身後有什麽點了他一下。

何雁之回過頭，看到了一個手工糖果。

他愕然，盯着那個糖果連呼吸多快要忘記了。

這個手工糖果只有一家店買，無論是距離他們家還是學校都很遠。

而且盛言秋知道他喜歡吃這種糖果是在他第一次.自.殺.沒成功後為了讓他乖乖接受治療給他買的。

這是上一世的事，現在的盛言秋怎麽會知道？

“你怎麽知道……”

何雁之的聲音在抖。

“我很喜歡這家的糖果，所以也想讓你嘗嘗。”盛言秋盯着他，語氣很坦然。

這樣顯得何雁之才是那個奇怪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