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他心
他心
心中卻是毫無波瀾,她早已曉得他後來的安排。
上一世,許清璇還想回到西疆去,所以才答應林玎,認他做了義父。她以為如此便可以留在林府,就有一日可以混進經略使使隊中,重返西疆。
可是她卻死在了宣京,死在了所謂義妹的劍下。
這一切皆是拜林玎所賜。
這一世,她又怎會稱了他的心?
“如果你願意,可以喚老夫一聲爹爹。”說到這,林玎似乎也有些別扭,竟微微有些臉紅,只是他膚色健黑,倒也看不真切了。
畢竟,哪有做爹爹的親手把女兒送給他人做外室的?
許清璇捏着素帕的手緊了緊,目光詫異地投向林玎,忽而又轉向一旁正發急的林致遠,目光楚楚,惹人心憐。
她用眼神明明白白地告訴林致遠,她不願意做他的妹妹。
美嬌妾變幹妹妹,林致遠也不願意!
再加上許清璇這麽一眼,如春風吹拂他心間,荒蕪變草原。
林致遠想許清璇是識擡舉的。
他可是太傅嫡子,許清璇不過蠻夷之地、俘虜之身,他是她高攀不起的權貴,能相中她,已然是她三生有幸。
此刻,他作為男人,理所應當挺身而出,擋在她前。
“爹,不可,不可啊!”林致遠果然将許清璇護在身後。他甚至不能想象,日後旁人來府裏頭提親,奪了他的心頭好,那種愛而不得的抓心撓肝的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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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住嘴。”
林玎呵斥一聲,林致遠氣勢小上了許多,但仍不能死心,“爹,你把清璇賜給孩兒吧,孩兒會護她周全的。”
“莫要讓人看了笑話”,林玎硬生生的打斷了他,卻又期待的看着許清璇,道,“姑娘覺得老夫這個提議如何?”
雖是詢問,卻又讓人拒絕不得,這種無形的壓迫,來自權勢。先禮後兵,他有的是法子讓她接受他的“好意”。
許清璇眼中氤氲出一陣水汽,看向二人,好似有些為難,“老爺和大公子的好意,清璇心領了。清璇不敢自己做主,此事不如等經略使大人回府後,問過大人的意思,再做決定。不知老爺和大公子意下如何?”
“可。”
“不可。”林致遠就是趁着林致近出府,才敢往宣京城中放話,許清璇是如何的美豔絕倫,如何的豔壓群芳。
好不容易讓那些世家公子哥豔羨他,又豈能馬上打臉,反被他們揶揄恥笑?
他一定要在林致近回府之前得到許清璇,讓那些貴胄瞠乎其後。
林玎身為太子太傅,育有三子一女,卻只有林致近年輕有為,弱冠之年便擔任了西南經略使,平定了西南邊境叛亂,立下赫赫戰功,前途無量。
也不由得他不認同許清璇的話,是該和致近商量之後再做決定的。不過許清璇的話倒是讓他吃了定心丸,這事兒只要說服了致敬,就算是成了。
說服林致近,卻不容易啊!
對比林致近,林致遠就顯得平庸的多。考不上功名,林玎一番操心打點後,勉強做了右承議郎官。剛上任沒兩天卻又因濫用職權,強搶民女,被人禦前彈劾,雖保全了性命,卻也是從此斷了仕途。
如今這林致遠終日無所事事,吃喝嫖賭,一樣不落。且不談宣京外城那些個上不得臺面的,單單府內就已有一妻十二妾。眼下他膽子更肥了些,竟敢讨要林玎相中的女人。
林玎氣的發抖,用盡全身力氣扇了林致遠一巴掌,憤然道:“孽子。”
他相中的,不是普通的女子,是一枚優秀的棋子,潛于太子身邊、卻忠于他,可保林府長盛無衰。
豈得由旁人糟蹋了?
親兒子也不行。
林致遠腫起的面頰歪向在一側,目中惶然,他爹竟然動手打了他。為了一個女人打了他!他尋思着,莫非他爹也看上了許清璇的美貌?
義妹變後娘?
林致遠感覺到了危機。
許清璇颔首告辭,匆匆離去。
剛出門,她便挺了挺腰,舒了一口氣,露出了輕松之色。
上一世,林致遠雖然不甘心,卻未曾為她出頭。這一世,大抵是她那一個眼神起了作用,一時激起男人骨子裏那股子占有欲吧。
不過,她其實并未抱什麽希望,就算林致遠沒站出來,她也有法子拒絕。
......
三月十五,林府庭院內外懸燈結彩、急管繁弦,年輕丫頭們穿紅着綠,孩童們投壺雅戲,好不熱鬧。
林玎攜嫡子林致遠在正門處迎客。
太常寺少卿蕭晏腋下夾着一個半臂長的瘿木匣子,大步流星地走來,呈上賀禮,恭賀道:“林公有女初長成,嬌俏可人,恭喜恭喜啊!”
林玎還未來的及與他多說上兩句,便看到太子陸博文從遠處走來,步伐矯健有力,身材修長,是年輕一代皇子中頂好看的。
太子身旁那人,林玎瞧不真切,卻隐約覺着他比太子略略高些,素色寬袍上雲紋隐綽,身姿颀長挺拔,楚楚不凡,竟......竟完全蓋住了太子的風華。
林玎伸手道:“蕭大人裏面請。”目光卻未從那二人身上轉移,或者說,全然被太子身旁那人的龍章鳳姿吸引得完全移不開眼。
當然,更多的是好奇。
“那人是誰啊?”林致遠也注意到了那氣度不凡的人,口中卻不以為意。
蕭晏本來是要進去的,看他們這目瞪口呆的模樣,頓時興起,順着他們的目光淺去。這不看不知道,瞧他見着了什麽稀罕事喲?
微風采着斜陽,金光披靡,陸昭珩沐浴其中,潇灑之姿,飄逸脫俗。
蕭晏擡頭看了看,日頭仍在東方,并未出現什麽太陽打西邊出來的稀罕事兒,心中甚是疑惑,陸昭珩是吃錯藥了麽?
還是,他也是因那西疆傾城之姿慕名而來?
這樣的想法讓蕭晏覺得此番走動平添了許多滋味。
“安定親王。”
蕭晏道的雲淡風輕,面上全是意味深長。
堂堂安定親王,人人争相巴結、卑谄足恭,卻從不給任何人面子的安定親王,竟然親臨大駕林公府。
林公好大的顏面啊!
不要說蕭晏了,待林致遠看清來人之後,更覺不可思議。他揉了揉眼睛,問道:“父親,孩兒沒有看錯吧?那......那是安定親王嗎?”
相較兩位年輕人,林玎果然是經歷過大風大浪的人,顯得平靜多了。他嫌棄林致遠過于大驚小怪,剜了一眼,答道:“正是。”
他亦沒有想到安定親王回帖來,真就來了。
只是因着太子和安定親王的到來,這場生日宴重若丘山,林玎挺了挺腰杆,嘴角的笑意更深了些。
“太子殿下千歲。”
“安定親王千歲。”衆人行跪拜禮。
陸博文微笑着和衆人點頭示意,陸昭珩目之所及,毫無停留,他看向的從來不過是正前方。
林玎引着太子、安定親王向庭院裏去,林致遠仍在正門處迎客。
蕭晏屁颠颠地跑上去,“昭珩,你怎麽來了?”
“你又為何出現?”
陸昭珩尚給了蕭晏三分薄面。
“我來看美人兒,你不會也是吧?”
蕭晏卻是給臉不要臉。
陸昭珩停下腳步,看了他一眼,蕭晏便從他的眼神裏讀到了警告,識趣的住了口。就算他再不正經,也知道老虎的屁|股摸不得。
太子殿下卻溫潤一笑,替蕭晏解了圍,“是本王拜托皇叔随本王一道兒來的。”
蕭晏啧啧稱奇,這位儲君文采超然,卓爾不群,偏偏一副斯文模樣,竟一絲架子也無。
反觀這位皇叔,若是有太子殿下一分親和,氣氛也不至于如此緊張。瞧這一圈低頭避目的臣子們那小心謹慎的樣子,蕭晏搖搖頭,叔不如侄兒系列。
......
纏枝蓮高鏡臺,琢玉邊紅銅鏡,跟前端坐着一主一仆。
葵嘉替許清璇半盤了烏發,與宣京貴室女子的發髻樣式完全不同,一條蠍子辮垂落延伸,竟是完好的展現了她的利落幹練。
葵嘉頗為滿意,望着銅鏡中明淨的額頭,白的有些耀眼,毫不保留的誇道:“秀色掩古今,荷花羞玉顏,說的就是姑娘這樣的傾城之姿。”
許清璇攏了攏發,将垂落下來的鬓絲別至耳後,才看着鏡中的自己杏面桃腮、俏麗端莊,思緒飄然而來。前世,最後那三年,她一日比一日消瘦,一日比一日暗沉,最後潘鬓沈腰,竟與垂暮的老者沒什麽差別了。
年輕真好。
真好。
“今日府中熱鬧,姑娘何不去前院轉轉?”葵嘉覺着姑娘這般的美貌自然不該藏着掖着,反倒該讓衆人見見。
今日,來林府的都是些達官貴人、顯赫家族,姑娘如今不過十八,若是能得此機會,選個如意郎君,後半生也算有了倚仗。
總不能把希望寄托在二公子身上,二公子一心撲在戰事上,何時才懂得兒女情長?葵嘉覺着這事兒還得自己不斷的在姑娘耳邊敲打,好讓姑娘自己早做打算。
許清璇明白葵嘉的好意,可她無論前世還是今生,皆沒有此般念頭。
不過,上一世,她見府中熱鬧,倒确實是一個人走了出去,穿過九曲回廊,在水榭亭臺處迷失了方向,遇到了陸博文。
如今,林府早已輕車熟路。她也知水榭處會遇着誰,自然是要避開的,那些與自己不相幹的熱鬧,今生她就不去上趕着了。
于是,許清璇插上門闩,随手翻開手邊的手抄書卷,裏面謄抄的竟是《女戒》之類的,她随手翻了翻,便沒了興趣。
再翻開下一本,下下本,諸如此類。
她嬌額微蹙,問道:“這些書是誰拿來的。”
葵嘉微微覺得有些困,她打了個哈欠,“回姑娘話,是甜書姐姐。她說姑娘每日閉門不出,實在無聊,送些書籍來給姑娘消消譴兒。”話剛說完,她竟然歪在繡墩上,睡着了。
許清璇搖了搖頭,她已經記不清上一世是不是也有此類的事兒了,不過這隽秀的字跡絕非甜書這樣的丫鬟能寫得出的,這樣一想,背後那人竟也明朗了。
她合上書,揉了揉眉心,發覺自己微微有些疲倦,便微微挪了步,半倚在黑漆描金靠背美人榻上,阖上眼睑。
“失火啦。”
“後罩院失了火,快來人啊。”
外面有丫鬟的喊聲,許清璇猛然驚醒,才發覺額間蒸了一頭冷汗。突然濃煙四起,紅光滿天,燒得窗棂噼啪作響。
這場景猶如前世閉眼前的最後一幕。
“葵嘉。”許清璇搖醒了繡墩上的人,“快起來。”
空氣越來越稀薄,濃煙嗆得許清璇喘不過氣來。
葵嘉束手無策,泫然欲泣。
許清璇冷靜下來,拿花梨木桌上的茶壺,澆透了手中的絹帕和葵嘉的絹帕,先後捂住二人的口鼻,相互攙扶着,避開橫砸而下的木梁,艱難向外移。
在她打開房門的那一刻,與外面正要闖進來的人撞了個滿懷。
時空在一瞬止住,靜谧無動。
終于,還是見了。
原來,不管她如何避着,終究逃不過一見。
許清璇擡起頭來,那是她曾經日思夜想的面龐,前世的最後三年,她無時無刻不想見他,想他溫吐的氣息,想他清澈的眸子。
卻只想到了他發妻的穿膛劍。
隔了一世,再見到這張臉,許清璇已是毫無波瀾,心平靜的如一汪甘泉水。
四目對望、跌跌撞撞,她卻跌入那人的心房。
許清璇側身行了行禮,低下了頭,等待陸博文讓出一條道來。陸博文從未見過這樣的女子,肌若凝脂、袅袅婷婷,一雙杏眼微眯,明明是才脫離險境,卻又無一絲慌張。
明火未在她臉上留下絲毫狼狽,她仍傾國傾城。
這位便是坊間頗有名氣的西疆女子,叫......許清璇。他猜想。
她身上竟有股子似曾相識,淡淡的哀傷。陸博文有一瞬的恍惚,仿佛這股子憂傷同自己相關。
不過一瞬,他便否決了自己。他同她,不過才第一次相見。
第一次相見,便深入他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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