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賞賜
賞賜
一頂碩大的金辂轎辇緩緩向前,杏黃色的華蓋和旌旗迎着微風飄揚,刮起“呼呼”的響聲。
雕刻着金色龍紋的屏風後面,宣國皇帝迎着風,眼睛半睜半閉,雙腿盤曲成打坐态。雖貴為九五之尊,歲月仍舊在他的臉上留下烙印,已是鶴發雞皮、溝壑縱橫。
象牙雕成蓮花圖案的車輪辘辘,碾過黃土,走過一條皇家浩蕩之路。
打頭陣的是幾位皇子,而陸昭珩和陸博文的駿馬分別位于金辂轎辇的兩側,一左一右同宣帝并駕齊驅,威風凜凜。
宣帝看着這熙熙攘攘的隊伍,虔誠朝拜的百姓,以及膝下這些年輕的皇子和大臣,不由自主的想到歸西以後,這江山又該在誰的手中?
是太子?老二?老三?或者老五?
亦會不會是他?
餘光瞥向右邊,金色的斜陽沐浴陸昭珩的側臉,閃爍着耀眼的金光,周遭的一切只能成為襯托。
如今宣帝只剩下這麽一個親弟弟。他這個親弟弟文韬武略、悍勇無雙,持重自謹、處事卻有道,比他膝下的這些個兒子們更堪天下大任。
可他這位弟弟卻又端着明白,不結交群臣、不偏倚皇子,一顆赤子之心藏在冷面之下,宦海波濤中置身事外。
半真半假之間,宣帝端着糊塗。這世間最難的便是明白人揣着糊塗事。
誰又真是糊塗之人呢?
金辂轎辇後緊跟着的便是衆多女眷的轎辇,天子出行圍獵,自當珠翠圍繞、李白桃紅。
其後是近臣以及武将。
最後才是騎兵、侍衛方陣,浩浩湯湯,心系這這一路的泰平安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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踏着朝霞而來,踩着夕陽而去,這便是歸途。
人生歸途。
*
回到宣京之後的陸博文心念着林府,時不時的送些賞賜去。因着不想過于刻意,這賞賜都得備了兩份,一份賞林氏嫡女曦若,一份賞林氏義女許清璇。
府內的人大多心知肚明,太子此舉意味着林府要有些令人值得慶賀的喜事發生了。雖不知太子屬意于哪位姑娘,卻也心中大抵有個數。
在許氏清璇未來到宣京時,這位宣京城中最尊貴的太子殿下,從未……從未踏入過林府!也從未賞賜過林府的任何女眷。
若太子殿下真的看重了許氏清璇,那許氏怕是從此飛上枝頭變鳳凰,從此身價百倍了。
大姑娘院子裏的妄霜是個善心的姑娘,總是敲打着這些個嚼舌根的丫鬟小厮們,“可別亂說了話,若是太子殿下真正瞧上了清璇姑娘,可不見得是喜事。”
當丫鬟們追問時,她卻又咬咬嘴唇,不願多說了。但她心中确實哀嘆一聲:衆人只知她貌美,卻不知她身份不堪。
敵國俘虜根不正,如何能進得了東宮?
自古以來,哪位女子甘願做了官人外室呢?
不過身不由己罷了。
*
陸博文的賞賜通通都歸了二進院大姑娘的廂房中。
太子殿下的恩賜,叫林曦若如何能舍得送到後罩院裏頭去?只有太子太傅林玎嫡女的身份才配得上東宮主母,而那許氏不過是父親憐其孤苦,許了她義女的身份而已,終究難等大雅之堂。
太子殿下怎會不知?
所以,盡管許清璇有着傾城容顏,且年紀與太子相仿,林曦若也從來沒有認為太子的這些賞賜是賞給許清璇的。
不過是許氏沾了這林府義女之名的光,沾了她林府嫡女的光。
可什麽也不送去後罩院,終究是要落人話柄……
*
這日,許清璇正歪坐在美人榻上,尋思着盡快說服林致近放她出府。
陸博文近日連連往林府送些稀奇玩意兒,雖然她一個也沒能見着,但聽着府裏丫鬟、小厮讨論着,他備的可都是兩份。
這些個賞賜為什麽沒能到她手裏,她心中清楚。林曦若雖貴為太傅嫡女,嬌滴滴的名門貴女,卻不是個善茬。上一世許清璇沒能将她看清,可一把穿膛劍卻是拜她所賜。
因着這一世,雖然林曦若對她頗為熱忱親昵,仍舊讓她無法感受到至誠至真的心意。
恐怕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
可眼前這事兒,她雖不甚在意,可仍慶幸,重活一世,她也并未輕信了林曦若的殷勤。
葵嘉從妝奁中取了梳子、篦子,細步走到美人榻跟前,笑嘻嘻道:“姑娘,葵嘉今日替你梳個擰旋式發髻如何?”
這所謂擰旋式,便是将頭發分為幾股,像擰麻花似的将分出來的頭發盤旋扭轉,纏盤于頭側。林曦若這般未出閣的名門貴女尤愛這樣的發髻。葵嘉并沒有伺候過名門貴女,許清璇不知她這發髻的束法是同誰所學。
她接過葵嘉手裏頭的篦子,輕聲道:“怎得想起給我梳這個發式?”
“甜書姐姐說,這宣京城內的嬌小姐們都愛這個發式,姑娘也該入鄉随俗。我想着姑娘這般姿容,若是梳了這發式,定是能将宣京城的嬌小姐們都比下去。”所以,她便好話說盡央求了甜書教她。
甜書樂得教她。
說起甜書,院子裏便有了動靜。甜書精神飽滿地端了一個紫檀木圓形托盤,人尚未進屋,便扯開嗓子喊道:“姑娘,姑娘。”
聲音洪亮,如江河濤濤,讓人摸不着頭腦,不知她這一趟帶的是好消息還是壞消息。
甜書是林致近賜給許清璇的丫鬟,上一世,許清璇甘願淪為太子外室後,她也跟去了宣京外城。本以為她不過時常有些無傷大體的小心思罷了,卻沒想到她竟是林曦若安插在許清璇身邊的一個探子,外室之事,事無大小巨細,都傳到了那位遠在內城的林府嫡女耳中。
後來,陸博文發覺了她和林曦若之間的交易,悄悄的将其處置了。
許清璇也沒有過問過,他究竟是要了她的性命,還是發配去了別處。
總之,也不會有什麽好下場。
這一世,許清璇早早的便知道了甜書的立場,自然也不會讓将來的事發生。
許清璇臉上的柔意淡去,直直的看着她正色道:“何事?”
甜書有些不确定,方才進來時,她雖看不真切,卻也好似看到了許清璇同葵嘉說說笑笑,頗為融洽,怎得到了她這邊,就……就好像換了個人呢?
甜書空出一只手來揉了揉眼睛,确實見許清璇斜倚在美人榻上,冷淡地看着她,等着她的回話。
或許是看錯了罷。
她清了清嗓子,扯開嗓門,笑的花枝亂顫,“姑娘,太子殿下賞了大姑娘好些稀罕玩意兒,大姑娘特意選了坊間買不到的玉女桃花粉和南夏進貢的荷花雲肩送來,奴婢挑開了給您看看。”
原來她們也知道陸博文不只是賞了嫡好一人!還有她這個義女!
許清璇嘴角勾了勾,卻不外顯情緒,“你放下便出去吧。”
“大姑娘那邊還在等着回話呢。”甜書卻不依不撓,她替大姑娘送了賞賜,總得探了許氏的态度,才好去讨些賞錢。
“回話?回什麽話?”
“這……”甜書面露難為之色,“自然……是對大姑娘的謝意。”
謝意。
許清璇心下哂然,陸博文身為太子,東宮之主,出手自然闊綽不凡。可到了她這兒不過是兩樣拿不出手的物件,還妄想要她感激涕零。
全當她是沒見過世面的粗鄙女子嗎?
那日,在陸博文的大帳內,許清璇那句粗鄙,不過是不想給自己帶來些麻煩,才隐去自己的光芒。沒曾想卻被林曦若如此輕看?
許清璇從美人榻上利落起身,闊步走到甜書面前,挑開了托盤的遮幕,然後推還了過去,“你去回了那頭,殿下賞賜嫡女之物,清璇不敢受。”不管怎麽說,名義上甜書還是她的丫鬟,她總是能使喚使喚的。
只是她的臉上沒什麽表情,甜書猜不出其真實想法,像是真心推辭不敢受,又像鄙于不屑。甜書第一次覺得這許氏并不好糊弄,只一瞬,她便否認了這個想法。
一個敵國俘虜、粗鄙不堪的身份,就算靠着一副皮相幸太傅看中,收為義女又如何?不比她這樣的丫鬟高貴到哪裏去!
可林曦若還等着她回話呢!
她可是信誓旦旦的向林曦若保證了,大姑娘看不上的這兩件物品,在許氏那等子沒見過世面的西疆人眼中,必定已是一等賞賜,惶而不敢受。
許氏一定對大姑娘的恩情感懷于心。
于是,甜書繼續道:“大姑娘與姑娘勝似親姐妹,大姑娘請姑娘您一定要收下她的心意。”
明明是太子賞賜之物,竟變成了林曦若的心意。
想想都覺得可笑。
“這樣啊?”許清璇忽而一笑,窗外的桃花轉瞬黯然失色,“那我便賞賜給你。”
“這……這……這不合規矩啊!”
“怎得不合規矩?”許清璇接着笑道,“莫非你看不上大姑娘的心意?”
既是心意,不比貨物,看上是觊觎,看不上是鄙夷,哪一種罪名,都是官宦世家府宅裏頭的丫鬟不敢觸碰的。
“自然不是,不是。”甜書吓得跪在了地上,手裏仍舉着那紫檀木圓形托盤,六神無主。
許清璇不願多看她,揮了揮手,雲淡風輕道:“好了退下吧。”
*
待甜書走後,許清璇才把篦子還給葵嘉,順帶着教育了她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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