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趕走

趕走

“何處來的酸梅子?”許清璇問。

葵嘉笑着答道:“我從小廚房那裏分得的。”

許清璇起身,走到門口,冷聲冷氣地問道:“你不用騙我了,我都聽說了。聽說你因為這點兒酸梅子和小廚房的夥計發生了争執?”

葵嘉見許清璇的臉色不太好,趕緊跪了下來認錯道:“姑娘你聽葵嘉解釋……”

只是許清璇當下打斷了她,“二公子已經死了,我們沒有靠山了。眼下我的處境如此為難,你這樣為所欲為,只會連累我。”

“姑娘。”葵嘉的聲音弱弱的,她不敢想象這樣的話是從許清璇的口中說出,明明是那樣溫和的一個人。“可是……”

可是,姑娘喜歡食蜜餞啊!

葵嘉沒能說出口的,是許清璇根本沒有給她機會說,“沒有可是。如今你眼中已經沒有我這個主子了,你走吧,離開林府。”

“姑娘。”葵嘉紅了眼眶,“葵嘉知道錯了,還請姑娘莫要趕葵嘉走,讓葵嘉留在姑娘身邊吧。”

看着葵嘉這般的可憐模樣,許清璇的心中何嘗好受?可心裏的苦,就算打掉牙,也要往肚裏吞,這是為了葵嘉好。

“葵嘉再也不敢了。”葵嘉重重地叩首,前額抵在地面上,撞出血印子來。“姑娘再給葵嘉一次機會吧,葵嘉定是不同她們争理了。只要姑娘原諒葵嘉,将葵嘉的舌頭割了也行。”

“住口。”許清璇愠怒道,“我不容許你如此輕賤你自己,身體發膚受之父母,沒有人可以随意取走它們。你這般輕賤的不僅僅是你,更是輕賤我。你走吧,永遠不要再回來。”

許清璇教訓葵嘉,吸引了後罩院許多的丫鬟們駐足,湊在一塊兒看個熱鬧。平日裏,她們誰不曾被主子們教訓過,藤條抽打、掌嘴,甚至觸怒了主子,被打個半死的。誰不曾羨慕過葵嘉?雖然葵嘉跟了個外人,但日子卻過得逍遙。這不,葵嘉被教訓,多稀奇的事兒啊!

許清璇也不在乎什麽面子,吸引的人越多越好。如此,葵嘉才是被她掃地出門的,而非偷偷溜出府。

此舉,可以解釋日後為何葵嘉會同她一天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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葵嘉就這麽跪着,始終不敢擡起頭來,眼淚在眼眶中打轉,嘴裏小聲嘀咕着,“姑娘,姑娘。”

可就是賴着不走。

圍觀的丫鬟議論紛紛。

“她怎麽死賴着不走啊?”甜書不知道何時從林致近的院子裏頭來了後罩院瞧熱鬧。

“看她們主仆二人平時好的跟親姐妹似的,你看看現在,報應來了吧?”

“是啊,這葵嘉臉皮也夠厚的,人都趕成這樣了,竟然還不走。”府裏的丫鬟一唱一和,對答如流。

“換做是我,我早就走了。”

許清璇見葵嘉不動,撇過頭去,心一橫,壓低着嗓子,“走啊,滾。”

“滾啊。”有好事者好似還吹着口哨,大抵後罩院混進了一個小厮。

葵嘉再也控制不住,淚如雨下。

衆目之下,逃出府,身無分文。

葵嘉出了林府,在街上漫無目的地走,也未注意到有人正跟着她,直到走到牌樓處。一個縱向堆着蒸籠的包子攤,散發着騰騰的熱氣,包子的香味進入她的鼻腔。葵嘉摸着肚子,頓時覺得饑腸辘辘,才發現自己只顧着替許清璇争酸梅子了,自己根本都沒有顧得上吃。

只可惜,姑娘也未領了自己這情,主仆一場,終究是無緣。

葵嘉摸着空空的肚子,吞了吞口水,準備離開。

直到——

一個白胖胖的包子出現在她的面前,随後是一只虎口處有疤的手。她順着手看去,忙行禮,“孫家姑娘。”

孫郡望笑着道:“快吃吧。”

葵嘉餓的厲害,也不做作推辭,接過包子,狼吞虎咽起來。

“你這是要去哪兒?”孫郡望明知故問。

“我……唔……我……”

食之不語,孫郡望搖了搖頭,“你慢些吃,吃完再回答我。”

葵嘉吃完才道:“謝謝孫家姑娘,葵嘉吃飽了,就先告辭了。”

“你去哪?”孫郡望追問,據她所知,葵嘉和許清璇一樣,都是從西疆來的,在宣京根本就無處可去。否則,許清璇也不至于求孫郡望将葵嘉收在身邊。

“姑娘還在府中等着葵嘉,葵嘉自然是回府裏頭去。”葵嘉強顏歡笑,整個宣京城,除了林府,她還能去哪?

孫郡望道:“府裏頭的事兒,我都看見了。如今你無處可去,不如跟我去孫府。”

葵嘉搖了搖頭,“葵嘉謝過郡望姑娘收留之恩。只是郡望姑娘也瞧見了,姑娘在林府的處境并不好,若是葵嘉這麽一走了之,就沒有人在姑娘身邊伺候着了。當時姑娘正在氣頭上,葵嘉不得不離開。想必姑娘現下已經消了氣,葵嘉自然是要回到她身邊的。”

孫郡望微笑着點頭,示意她可以離開。

葵嘉也別過孫郡望,向前走去。

卻被人一掌劈下去,葵嘉的身子軟趴趴的栽了下去,被孫郡望伸手扶住。

孫郡望滿意的點了點頭,早知道就不費那些無謂的口舌了。

總之,能動手時,千萬別動嘴!

夜色濃,偶有蟬鳴。

如願,東耳室處有悉悉索索的聲音,許清璇在屋內點了盞植物油燈,火光微弱,如同她每晚起夜那般。

她提着燈籠,向東耳室一步一步的走去。

直到,東耳室燃起熊熊大火,驚動了府內的人,她才躲在了影壁後頭,影壁後連着桃樹,黑漆漆的,是個絕佳的藏身之處。

救火的小厮來來回回,卻因火勢太大,得不到控制,因此驚動了林玎。

果然,孫郡望說的極是。這縱火的法子,太難控制了。如此火勢得不到控制,來來往往的人太多,她實在是很難做到偷偷溜出去,而不被人察覺。

索性,便觀望着。

與此同時,林玎則是愁眉不展。

府內先後兩次失火,除開先前那次,是他自導自演的一場戲外,這一次,是誰?目的又是什麽?

“去查,這場火是何人所為?”林玎可不信什麽天氣幹燥,此番定是人為。“查查看,有沒有人看到可疑人物經過。”

“義女許氏經過。”

許清璇無語,這麽快便有人把髒水潑在了她頭上。

“許氏是每晚有子時起夜的慣例。”林晞若的丫鬟妄霜替她發聲,卻又在看到林晞若的眼神時噤了聲。林晞若已經得知父親要将許清璇送給太子,雖然只是做個外室,她還是恨不得許清璇去死。

“對了,許氏呢?”有人提起。

這時,才有人猜測道:“許氏……該不會……”她手指了指東耳室,衆人噤聲。

心中皆有一個不詳的答案。

許氏,該不會是被燒死了吧!

許清璇見衆人終于被引到了點子上。這火勢是怎麽起的,已經不重要了。重要的是,許氏是不是被燒死了。

而真正惴惴不安的便是林玎,他已經同太子說好了,明日便把許氏送到太子在坊間的宅子裏頭。誰知,竟出了這檔子事。

“給我挖地三尺也要将許清璇找出來,活要見人,死要見屍。”

若是都找不到了呢?那便是許氏被燒為了灰燼。

許清璇為了這個答案沾沾自喜之時,卻也忘記了,此刻不但逃不出去,而且加快了暴露的可能。

因為府裏的小厮、丫鬟,以及府兵全都聚集到了後罩房。雖有些亂糟糟的,但要想在這些人的眼皮子底下逃走,實在是有些困難。

這不,影壁處來了人,許清璇只得貼着影壁,向裏移動。

不單單是林府的人,找許清璇的還有一人。

那便是安定親王陸昭珩派來的人——沈珞,蒙面的沈護衛。

沈珞本是來偷人的。

可,眼前沈珞不知道該綁誰。眼前的林府,如瓦肆般鬧騰。

出現在林府的,除了沈珞,還有……陸昭珩。

沈珞辦事,他向來放心。只是……擔心他下手失了輕重,傷了無辜。陸昭珩坐在屋檐上,眼前的一幕着實出人意料,叫人好生熱鬧啊。

連安定親王都忍不住瞧起了熱鬧。

居高臨下,一覽衆山小。

陸昭珩意外的在桃樹貼着影壁形成遮擋之處,瞧見了隐沒在其間的許清璇,便一下子了然。

原來,這一出雞飛狗跳的好戲是她上演的。

陸昭珩眯了眯眼睛,他就知道她是個聰明人,尚且把他的話聽了進去,太子并非她可以肖想之人。不過如此一想,他倒又不能明了了,夢裏許氏為何能對太子死心塌地呢?還寧願做個外室?

以許氏這般姿容,身份再不濟,也完全可以找個商賈大戶人家,保準兒是府內主母。何苦,委屈自己做個外室?

陸昭珩想不明白,打小他輩分高,又自帶高冷。宮裏頭的姑娘們見了他,無不是恭恭敬敬地尊稱一聲皇叔。誰還敢肖想他?

好不容易有個不怕死的,白日攔了他的道,夜裏卻七竅流血而亡,死的蹊跷。

打那以後,明面上都說安定親王冷心冷面,甭說姑娘們不敢同他親近,就連公子們也有意避着他。實際上,他也曉得,背地裏都傳安定親王……克妻。

不過是攔了他道兒的女子意外身亡罷了,何來的克妻之說。不過,陸昭珩也并未去問責,反正他也覺得姑娘們——麻煩。

沈珞:給本護衛讓開,本護衛偷人來了。

陸昭珩:好好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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