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恩報
恩報
許清璇不知沈珞怎會出現在此處。照理說,不過是宣京府尹的采買事項,何須要得安定親王身邊的侍衛随同?
其緣由不過有二。
一來,沈珞暗下同宣京府尹有勾結。此等光天化日,量他沒有這個膽子。因而可能性小之甚小,卻也不可排除。
二來,宣京府尹同安定親王府有利益瓜葛,此番采買鐵器名義上是由宣京府尹出面,實際上真正歸屬的卻是安定親王府。
陸昭珩要大量鐵器是為何?許清璇不知。
于是,她便裝作不識沈珞的樣子,幂籬下淡唇淺勾,聲音溫柔,“二位官爺,請上座。”
說完,将他們迎進內院的茶室。
邊望着黴頭張道:“看茶。”
黴頭張樂得伺候這些官爺,想借着多多在他們面前露露臉,以此尋得日後的便利。
哪來的便利可巡啊?不過是不勞而食之人,自欺欺人罷了。
沸水成湯,幹绻着的茶頭舒展開來,變得飽滿,香氣沁脾,驅散夏日的煩躁。這茶雖比不上安定親王府的,在坊間,也算得上上乘。
“不知這位官爺怎麽稱呼?”許清璇笑着,輕柔地問。
徐闫昨日已經來過了,她問的自然是沈珞。
沈珞只是輕輕地聞了聞手中的茶瓯,茶味雖濃,卻破壞了它作為頭泡該有的清香。在他看來,方才黴頭張沖泡這茶,就是暴殄天物。
聞言,他道:“在下沈珞。”
Advertisement
沈珞的目光探來,好似要透過幂籬,将她看個真切。“姑娘為何以一幂籬示人?可是不願同我等愚鈍之人相見?”
這說的什麽話?
許清璇輕聲笑了笑,道:“官爺多慮了,民女左臉有一塊紅色的胎記,頗為瘆人。故……不願礙了官爺的眼。”
“胎記?”沈珞輕嗤,“區區胎記何足為礙?姑娘還是摘下幂籬,也好讓我等知道,京都府尹是在同誰做生意。”
唉,許清璇嘆了口氣,柔荑般的手挑起幂籬的一側,露出左臉。沈珞差點吐出來。
猩紅一片,從額間牽扯至下颚,面頰甚至有凸出的疤痕,看起來不僅是瘆人,還令人惡心。
這哪裏僅是胎記?凸出的疤痕,應是灼燒後消退不掉的烙印。
“沈兄莫要強人所難。”徐闫在許清璇露出右邊半張臉之前,及時制止,“姑娘還請順着自己的心意來。”
許清璇只好又将左邊半側的幂籬放下,輕聲道:“民女有罪,驚了官爺。”
可眼裏哪有半分愧疚。
“無……無事。”沈珞還沉浸在方才那一幕,道得艱難。
試探了許清璇之後,徐闫便開始了正事,“聖上有令,安定親王将率兵南下,接替原西南經略使林大人執掌西南邊境軍。”
所以,他說的遠行,是去打仗?
可為何,他不同自己說真話?大抵是顧及她西疆人得身份,顧及她的感受。
許清璇笑笑,道:“鋪內不過農器五百、軍器二百,相較之下,不過杯水車薪。安定親王若是需要,盡可都拿了去,本鋪分毫不取。”
“可、可當真?”徐闫一時詫異,想昨日,這女子可還是一副冥頑不化的态度,怎轉變的如此之快?
“自然當真。民女雖為一介草民,仍懂得家國為大,既然是為國而戰,民女自當盡綿薄之力。”
“可你昨日說,無法給農忙的百姓一個交代。”
“安定親王出征之事,眼下尚是個秘密。可一旦王爺出發後,百姓很快便得知,我這鋪內的鐵器何去,他們自能體會我一番大義。”
只是,許清璇的內心也有一絲搖擺。一邊是她的母國,她的子民,她的疆土。
一邊是救過她的恩人。或許救她并非陸昭珩之本心,可救便是救了。滴水之恩當湧泉相報,她又怎能坐視不理?
前世不及今生,終究她還是敗給了內心深處,她說不清道不明,不敢正視的那一絲偏袒。
徐闫将“張記鐵鋪”內的農器和軍器皆裝車運走,沈珞仍是堅持将應有的酬金付給了許清璇。他覺得這女子雖長相不盡人意,卻是個胸懷天下的大義之人,因而給了她應有的尊重。
沈珞向她半彎了腰,深深謝過:“多謝姑娘仗義相助,待王爺凱旋歸來,定當面向姑娘酬謝。”
當面酬謝就不必了。
她試探着問道:“不知王爺何日出征?”
沈珞稍稍猶豫了下,道:“明日卯時,護城河畔集合,一路向南去。”
烈日炙烤,一絲風也無,空氣變得粘稠。許清璇望着遠處的山黛雲疊,心下突覺得一陣窒息,仿佛喘不過起來。那些前世的往日,陣陣翻湧,像是在譴責她,此舉是叛國,是西疆的罪臣,應得世人的唾棄。
盡管她也曾經為西疆立下汗馬功勞。可人們何時客觀褒貶過一個人?
無非是一個敗将。一日戰敗,丢了一世的骁名。
一個被世人以為戰死的罪臣,茍活成囚,背叛了家國,成了被世人不恥的奸佞之臣。
重活一世,她自知回不去西疆。
她把自己真正的當作了一個宣國人。
可還是不得不經受着道德的鞭撻,無形的枷鎖。盡管并沒有人知道她曾是西疆國驕傲的公主殿下。
可她心底的那個聲音,終究是迫使她做了艱難的決定。
陸昭珩于她有恩,她便傾盡所能,祝他前路平順。
就像當初林致近走時,她也曾真心祝願他得勝回朝。可……
想到這裏,許清璇的心不由得一擊。曾經她何時如此悲觀過?人命終不過黃土一抔,有來人,自然會有歸者。
可如今,她這不安的心啊,竟是為了一個相識不過數日,相見僅有幾回的人。第一回明白了牽挂的滋味。
人尚未走,就開始牽挂。
明早就走。
她立馬做了決定,必須在今晚再見陸昭珩一面。
皓月當頭,漫無邊際的是星空。
金字“安定親王府”,月光中,赫赫生威。
朱紅色的将軍門緊閉,門前兩排石獅,龇牙咧嘴,像是在警告來人,三思而行。
許清璇望着府外的冷清,宮城一條街,只有更夫偶得的聲音,還瞧不見來人。
這裏便是陸昭珩住的地方。
與外城隔着整個內城,權勢之外,便是不對等。
許清璇蓮步輕搖,終是叩了門。
來開門的不是旁人,是沈珞。他一身盔甲,是為将者。來年,攻下城池,他自有一番威名。
許清璇不等他問,便揭開面紗,樸素的衣着下,露出一張傾城顏,是光鮮,是不可亵渎。
盡管白日裏二人才交談過,沈珞仍驚得出了聲:“你沒死?”
許清璇微微颔首:“我沒死。”一臉平靜。
古井無波,奈何雨落。
“你沒死,還……”還不出現,害得他日夜自責。
“害”,沈珞一嘆,卻是化解責備。終究是可憐之人,“可你來此處是?”
“勞煩沈護衛替我轉個話,外室清璇求見王爺。”
外室清璇。
沈珞睜大眼睛看着她,“姑娘,已經同太……太子殿下……”
什麽,他說不出來。
許清璇笑道:“并非太子殿下的外室。”
“那是?”那是誰的外室?
“陸昭珩。”
她怎敢直呼了王爺名諱?沈珞正欲指正她一番。
等等,她方才是說……
說,她是王爺的外室。
這……這是什麽時候的事?他為什麽不知道?
“夫……夫人。”沈珞一下子遲鈍,不知道該怎樣稱呼眼前這位外室。
外室,身份粗鄙。
沈珞仍尊稱她一聲夫人。許清璇颔首以表示謝過他。
“我這就去。”沈珞反應過來,一個跟頭便消失在悠長的回廊裏頭,微弱的光亮,像是冥冥中指引着許清璇,尋着一個歸宿。
心之所依。
沈珞出現在陸昭珩面前的時候,他正握着一柄短刃,揮前揮後,試着手感。
“王爺,夫人來了。”
夫人?來了?
陸昭珩将短刃插回鞘中,不懂他所言何意。他尚未成婚,哪裏來的夫人?
他母親……去世也有數年。
“誰來了?”陸昭珩緩緩擡起來,有些漫不經心。
沈珞這才覺得,夫人這個稱謂有些不合适。
“外室,您的外室。”
若不是沈珞提及,陸昭珩差點便忘了,他還有個外室。
她來做什麽?他問:“何事?”
“屬下不知”,沈珞搖頭,“她只說要見王爺您。”
“傳吧。”
回廊再長,于沈珞而言,來往間,不過盞茶的功夫。
許清璇被允許進來。
大門緩緩關閉,像是關上她心裏最後那點猶豫不決和堵上了後退的路。
盛夏。
有栀子花香。
香味醉人,卸下許清璇最後一絲防備。
偌大的安定親王府,讓許清璇找不清頭緒,跟着沈珞身後,左三轉右三圈,才将将到了陸昭珩的書房。
沈珞眉頭輕挑,“屬下尚有任務在身,夫人自個兒進去吧。”
畢竟,這可是安定親王府所迎來的第一個适婚女眷。
莫要同他說丫鬟貴女,那些都不能踏入王爺書房一步。
“王爺。”許清璇仍是一個淡淡的萬福禮。
明明是昨晚才見過,陸昭珩卻有一種錯覺,好似一日不見如隔三秋。
昨晚,夜深人靜,那種不想分離的乍來之感,好似又乍來了。
同類推薦

萌妻來襲:軍帥,壞壞寵!
從她過完十四歲生日那天起,就跟她說了以後不準半夜偷爬到他的床上來,她小嘴一張一合,已經不知道跟他說了多少次最後一晚。孟祁寒真的是寧可相信世界上有鬼,也不相信孟杳杳這一張嘴。
“以後我要是娶妻了,你也這樣爬上來?”
“娶妻?人家都講你不舉,除了我孟杳杳誰要你?”
某男邪魅一笑:“我都不舉了,你還要我幹嘛?”
“暖床啊,你知道你身上有多暖和嗎?”話未落,已被他壓在了身下,“只能暖床,那豈不委屈了你?”
他是殺伐果斷的冰山少帥,唯獨寵她入骨,他說,杳杳,這輩子我不會讓你哭的,除了床上……

爆寵小狂妃:皇叔,太兇勐
“皇叔,不要了,潇潇疼。”“乖。”年輕帝王伸手,動作輕柔地拉住她受傷的小腿,聲音低沉沙啞,難掩心疼:“忍忍,塗了藥,一會兒就不疼了。”她是後宮寵妃,心狠手辣,惡名昭彰。新皇登基,她被殘忍賜死!重活一世,誓要一雪前恥,虐親姐,鬥渣男,朝堂內外所有人的生死,全在她倚姣作媚的一句話間。“皇叔,朝中大臣都說我是禍國妖妃,聯...

啓禀王爺,王妃她又窮瘋了
試問這天底下誰敢要一個皇子來給自己的閨女沖喜?
東天樞大将軍文書勉是也!
衆人惋惜:堂堂皇子被迫沖喜,這究竟是道德的淪喪還是皇權的沒落?!
----------------------------------------
文綿綿,悲催社畜一枚,一睜眼卻成了大将軍的閨女,還撈到個俊美又多金的安南王殿下作未婚夫,本以為從此過上了金山銀山、福海無邊的小日子。
豈料......
府中上下不善理財,已經到變賣家財度日的地步......
人美心善的王爺一臉疼惜,“本王府中的金銀滿庫房,王妃随便花。
”
文綿綿雙目放光,“來人啊,裝銀票!”
從此...
“王爺,王妃花錢如流水,今日又是十萬兩。
”
“無妨,本王底子厚,王妃盡管花。
”
“王爺,王妃花錢無節制,您的金庫快見了底了!”
“無妨,本王還能賺!”
“王爺,王妃連夜清空了您的金庫!”
“什麽!”
富可敵國的安南王殿下即将裂開。
文綿綿款步走來,“王爺別着急,我來送你一條會下金蛋的街!”
----------------------------------------
【社畜王妃VS沖喜王爺】
文綿綿:一時花錢一時爽,一直花錢一直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