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 匕首
匕首
雖懷着惡毒的心思,卻也是灰溜溜的逃走。
只當王媒婆走後,葵嘉長舒一口氣。
許清璇也沒有那麽樂觀。她想着前世是荷蝶,這一世保不齊是葵嘉。重活一世,人為改變的是人,改變不了的是命運。可她偏偏要逆天而行。
“關門。”許清璇吩咐葵嘉。
葵嘉雖不明白姑娘的意圖,卻仍是照辦不誤。
許清璇又将從內城帶回來的鐵器和一些順手可得的木材修修整整,做成了簡易的機括。時間有限,雖成品粗糙了些,但應付一個游手好閑的混子,還是不成問題的。
葵嘉看她忙前忙後,自個兒好似幫不了什麽忙,終于忍不住道:“姑娘,你這是?”
“今夜,我們不要睡。”
“嗯?”
許清璇頭也不擡,“小心牆頭有人。”
葵嘉“啊”一聲,大叫起來,“有人。”
“不是現在。”許清璇一邊刨木,一邊對她的大驚小怪表示無奈。
“不是”,葵嘉有些瞠目,“真的有人。”
許清璇這才擡起頭來,順着她手指的方向看過去。果然,牆頭上有兩抹熟悉的面孔,正看熱鬧般的看着她來回忙碌。
而許清璇因着在自己的院子裏,沒有以幂籬相遮,而是撸着袖子,露出半截光滑的手臂,在陽光下,閃着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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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璇,好久不見。”陸博文被發現了,便幹脆從牆頭上縱身而躍,直挺挺的站在了許清璇的面前。
原本他只是聽見陸昭珩的院子裏,有些奇怪的響聲。而他知曉,陸昭珩此時正在西南邊境的戰場上,所以他本着替皇叔抓賊的原則,抓到了一個偷心賊,偷了他的心。
許清璇被抓了個現行,便也是無處可逃,幹脆大大方方的應道,“太子殿下萬福。”
緊接着,她又繼續手中的動作不停,好似她是因忙的忘記了請太子進來喝茶。
不過是假裝忘記,以忙碌為遮掩,罷了。
“清璇,這是在做些什麽?”陸博文笑着問,如沐春風。任何詞彙皆描繪不了他此刻的心境,似久別重逢,似失而複得,更似死而複生後的久別重逢。
談失而複得,卻言之尚早。滿心歡喜的,不過是有所不知罷了。
“官人上了前線,這院子,總被有心之人惦記着。總有些人爬上牆頭,一窺究竟。清璇忍無可忍,不過是造些機括,懲罰懲罰他們罷了。”
這話包含的信息過多。陸博文卻只在聽到了官人二字,就感覺全身的血液向上沖,五髒六腑都要炸了。
而單玥突然拔劍,白亮近乎耀眼的劍刃,在陽光的直射下,刺痛了許清璇的眼。她一言不發,不過是知道這位嚴肅有型的單護衛并不會真的要了她的性命,她又有何膽怯的呢。
倒是陸博文臉上僵住的笑容暈開,随後叱道:“單玥,把劍放下。”
單玥這才将劍收入劍鞘,後退一步,站在了陸博文的身後。
許清璇這也才不緊不慢的解釋,“清璇并非有所指。”怎會沒有所指呢?不過是口是心非罷了!世人多半口是心非,說出來的不是心中所想,心中所想的說出口,卻又不承認。
真真假假,是是非非,說給有心人聽。
不過陸博文的心思卻不在此處,“清璇說官人上了前線,官人是?”
許清璇這才溫婉一笑,“殿下怎會不知,這宅子是誰的?”
陸博文當然知道這宅子是誰的,不過是不願相信罷了。被她這麽一反問,他面上有些挂不住,卻仍是好脾氣道,“此乃安定親王的宅子,本王怎會不知。只是……沒想到,清璇竟與皇叔……一段佳話。”
“謝殿下美言,願殿下與林姑娘,有情人終成眷屬。”
陸博文有些訝異,她竟提了八竿子打不着的林晞若。是,他是知道林玎有意将林晞若許配給他做太子正妃。不過,林晞若年紀尚小,談婚論嫁言之過早,而三年後的事,變數太多了。
她又何必如此在意?
她是因為在意這層關系,才與自己生分,轉投了皇叔懷抱?
“是林公說與你聽的?”
陸博文覺得林玎未免太把自己當回事了,何時有人能真正的替他做主?
許清璇揚了揚笑,道:“誰說與我聽,并不重要,重要的是這是既定的事實。”
重要的是,這是她前世完完整整的經歷,匆匆的一生。
“本王的婚事,你為何不問過本王的意思?”陸博文對林晞若本就是長輩對小輩那般,只有親切,沒有愛。如此這樣一來,他平添了幾分厭惡。
許清璇笑着搖頭,不做回答。
她不過是尋一個借口,何需過問他的意思?左右,他的回答始終改變不了她的決定。
陸博文繼續呆下去,也無趣,便同單玥一道兒走了。
走了,總是要去問責林玎的。
當日夜裏,并無任何異常發生,可許清璇絲毫不敢懈怠。
這日,陸昭珩領兵,終于嘗到了西疆騎兵的厲害。
彼時,他帶領的一分隊以偷襲為主,雖燒了張澤岳幾頂大帳,卻也被張澤岳帶領的鐵騎緊逼。
一番厮殺後,宣國因兵器敵不過西疆,将士們漸漸抵不住,陸昭珩等人被張澤岳逼至山腳。
他一人再強,又怎敵四面八方。
他想,若是死在此處,便也罷了。
男兒志在疆場,死得其所。
只要有一絲力氣,也要厮殺到最後,殺他幾個敵人陪葬。
張澤岳冷眼旁觀着,西疆騎兵圍攻宣國騎兵,漸漸有了分出強弱的趨勢。他嘴角譏出諷刺的笑來,“我當孫猛搬來了什麽救兵,原來也是如此不堪一擊。”
陸昭珩承認自己是對這場戰争過于樂觀了,他本以為刺探對方實力,玩偷襲是完全沒問題的。可西疆先以簡易的火器擾亂他們陣腳,又以馬刀、長戟橫劈直刺,讓他們手忙腳亂,疲于應付。
可,他不甘心。
于是,他一邊應付四面的出擊,趁敵人不備之時,将腰間蹀躞帶上的一把中看不中用的裝飾匕首抛向張澤岳。
本沒指望這匕首能派上多大用場,不過華而不實罷了。但加上他的內力,雖不一定要了中刀之人的性命,卻也勢必能重傷對方。
這就夠了,也夠解氣的了。
匕首如脫弦的箭羽,破風而來,張澤岳眼疾手快,拉了身邊的士兵一把,那兵便擋在了他身前。那匕首刺穿士兵的前額,一招斃命。
如紙片般薄的匕首,削骨如泥。
這個小插曲并未引起陸昭珩這邊太多的注意,仍糾纏厮殺着。
張澤岳卻将身邊那位替自己擋了一刀的士兵頭上的匕首拔了出來,一下子激動起來,“住手。”
所有的西疆騎兵迅速撤退,退居他的身後。宣兵這邊剩下的将士皆分布陸昭珩身後。
雙方僵持着。
“這是哪裏來的?”張澤岳手中握着那柄匕首,詢問陸昭珩。
說是詢問,卻是質問的語氣,确實是不将他放在眼裏。
陸昭珩眼中閃過細微的變化,先前這匕首能殺人已經夠令他吃驚的了,眼下這匕首還終止了這場實力懸殊的較量。
看來,他是小瞧許氏清璇了。
她說,緊要關頭,這匕首或可保他性命。
還真被她料想到。
“你想知道這匕首來自何處?”陸昭珩說的淡然,“不如讓我的人先回營地?”
“絕無可能。”
“那你如何也得不到這匕首的任何消息。”
“匕首的主人還活着嗎?”張澤岳再次試圖從陸昭珩的口中套出信息。
陸昭珩冷冷的看着他,好似聽不到他說話般無動于衷。
“放人,但你得留下。”張澤岳迫于無奈,将其他人放離,眼睜睜的看着他們撤離。
比起區區幾個兵的性命,他更想知道許清璇的下落,不管她是否還恨他。畢竟未婚夫妻一場。
陸昭珩看着剩下的宣兵盡數撤離才安了心,淡然的面對一切。
張澤岳又道:“人,我已經放了,到你回答我的問題了。”
“不回答又如何?”陸昭珩沒了後顧之憂,自然也不屑同他做交易。
“信不信我要了你的命?”張澤岳說完,身後的人紛紛拔出刀來。在他們眼中,以一敵百,便是死路一條。
陸昭珩勾了勾嘴角,“殺了我,誰來告訴你匕首主人的下落?”
正戳張澤岳的心窩子,他舉手示意,身後的騎兵後收刀。
雙方僵持着。
陸昭珩道:“不如先講講你為何要找匕首的主人。”
與其說他對張澤岳感興趣,不如說是對許清璇感興趣。
這許氏的身份絕不簡單。
張澤岳本不想說他與許清璇之間這層關系,特別不願說給敵人聽,只是他悶在心裏太久。終是道:“她是我的妻。”
“你的妻?”
陸昭珩哂笑,那女人同他說,做他的外室。
可那女人又說,“并非真的外室。”
那女人還說,“宣國之大,再回不去西疆。”
原來,她打的這個主意。原來,她在西疆早已嫁為人|妻。
陸昭珩不願再想下去。眼前的局面,雖然硬碰硬,必輸無疑。但,逃之夭夭,于他而言,太過簡單。
他騰起身,以全身之力集于腳尖,瞬息千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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