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 以庇
以庇
蕭晏平日活絡,性格開朗,故而同他交往的朝中大臣頗多。聽說了他的事之後,不斷的有人提着東西來,卻只敢道,“節哀。”
無人敢恭賀他新婚。
挂滿白色幡蔓的靈堂中央,左右貼着挽聯。楠木壽棺的正前方,有一張半丈長的寶塔紋黃榉木質桌,桌上放了些祭奠的糕點和果子,在白色燭光中映得有些猙獰。
許清璇站在壽棺旁,看着這一切,眼中訴不盡的追悔莫及。若是當初她執意自己親往,或許就可以避免這場悲劇發生。
林玎來了,林致遠緊随身後。
因出乎意料的在此處見到了許清璇,林玎有些意外,随後,卻裝出一副痛失愛女後,失而複得的驚喜,尾音上揚,“璇兒。”
“璇兒,為父找你找的好苦。”
聽得許清璇一陣毛骨悚然,她回過頭見到了他的虛情假意,只覺得惡心。她現在已經擺脫了林玎,自然也不用看他的臉色行事,故而淡淡的掃了他一眼,并沒有講話。
餘光掃到陸昭珩正和蕭晏說些什麽,心下的底氣就更足了些。
“義妹,爹爹同你說話呢!”林致遠打抱不平。
許清璇這回頭都沒擡。
林致遠就要上前來抓她。
孫郡望的靈堂上,許清璇不想去理這些龌龊事,遂冷聲道:“有什麽事,改日再說。”
“怎麽能改日說呢?你知不知道爹爹到處尋你?你倒好,躲在這裏,我們還以為你死了呢……”
許清璇剛想糾正他不太顧及林府顏面的言論,卻也不用她開口。沈珞直接扛起林致遠,丢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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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清璇嘴角動了動,沒說什麽。
倒是林玎眼睜睜的看着自己的兒子被丢了出去,一時間覺得不知老臉該往哪兒放,臉色憋得有些發紅,卻也在他的膚色之下,不顯而已。“你……”似是責備,似是詢問。
蕭晏出面,“今兒是愛妻下葬的日子,還望各位海涵。”蕭晏不想多說什麽,感覺到身心俱疲,仍是耐着性子勸慰,只是這勸慰聲中似乎是冷漠和拒絕。
林玎不好再說什麽,匆匆上了柱香,便離開了。
陸博文也來了,“節哀。”千篇一律的問候,除了這無關痛癢的二字,沒有更合适的寬慰。
蕭晏勉強擠出一個笑容來,“多謝太子殿下,百忙之中,挂念亡妻。”
陸博文輕輕颔首,目光掠過許清璇,今兒她一身素衣,淡漠疏離。她對他的目光避而不及,只能微微點頭。
不似初見時驚鴻一瞥,卻是一場浮生若夢。
太子上過香,還想同她說句話,可只覺不遠處一道淩冽的目光投來。那目光直白而熾熱,是明目張膽的喜歡。
真好啊,不像他,只能将這份歡喜藏于心間。身份尊貴又如何,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又如何,都求不得心中所愛。
陸博文不願在此處多留,盡了心意,便離開。
這整整一日,許清璇守着楠木棺,始終不肯離開。陸昭珩也守着她,不靠近,目光卻始終沒有離開過她,只二人也未說一句話。
許清璇在責怪他,陸昭珩知道。
孫郡望葬在蕭家祖墳,牌位立在蕭家祠堂的第三排,是孫字輩。蕭晏指着孫郡望旁邊的牌位,笑道:“我把牌位提前做了,郡望也不至于孤單。”
仔細一看,原來上面寫的是蕭晏的名字。
“蕭晏,你要好好活着。”許清璇忍不住正色道,她以為蕭晏有什麽輕生的念頭。這一定不會是郡望想看到的,“便是她,也希望你好好的活着。”
蕭晏難得放松,笑了笑,“許姑娘所言極是。”然後他轉過頭去看陸昭珩,只見陸昭珩的目光仍在許清璇臉上逗留。
瞧這一天,他看她的次數,連蕭晏這個沒心思深究的人都看出了苗頭,再看着他腰間還佩着那把匕首,蕭晏又笑了。雖自己情路坎坷,葬了明日,好歹身邊友人還在,願他們有情人終成眷屬。
蕭晏勾了勾手,許清璇微微上前,二人附耳低語,逗得許清璇笑。其間二人分別意味深長的看了陸昭珩一眼,看得他撇撇嘴,将目光移向別處。
千樹桂花開,不如你粉落。
今晚,陸昭珩倒是乖乖的留在了外城,不說話就這麽幹坐着,目光一會兒落在許清璇的臉上,一會兒又移動到她稍稍有些笨拙的手上。
許清璇依舊在着磨她的刺繡,繡線總是打結,一會兒繡一會兒拆,消磨着她的耐性。
葵嘉和荷蝶在廚房裏頭忙活着,偶爾出來能看到二人靜坐,誰也不開口說話。
“葵嘉姐,你看他倆怎麽不說話?”
葵嘉用潮濕的指尖撚了撚她的碎發,“你懂什麽呀,這是相敬如賓。”
荷蝶不懂,聳聳肩,忙別的去了。
葵嘉笑着去幫她。
陸昭珩看了她一會兒,雖然手法笨拙,卻是不急不躁的。終于忍不住開口,他問,“你這繡的是什麽?”聲音清清淺淺,似有些讨好。
“芙渠。”
“繡芙渠如何?”
“送人。”
“送給誰?”
“送給……”許清璇差一點就要說出口,轉念一想,孫郡望之事,他竟然瞞着她,改了口風。“民女總是要嫁人的,繡這芙渠自然也是送給未來的夫君。”
陸昭珩指尖輕點桌面,有些不耐。“你是在怨本王?”
“沒有。”
昨日還是一副嬌羞樣,溫柔體貼,隔日便擺起臭臉,還說沒有,他不信。
“孫郡望那事,我是怕你傷心。再者,我還沒想好要怎麽跟你說,你就知道了。所以......”
“所以王爺是打算郡望入土為安後才告訴我?讓我連她最後一面都見不着?還是王爺根本就沒有打算告訴我?”
許清璇說到氣憤之時,手微微有些抖,繡針紮進她指縫,細密的血珠滲出來,惹得她纖細的腰肢猛地一縮。
陸昭珩自然而然地握住她纖細的手指,含在口中。許清璇想要抽出手來,卻使不上勁,完全被他操控。
生氣!卻莫名洩了氣。她同他講道理:“郡望于我不同旁人。本是我有求于她,她卻因我丢了性命。你明知道我有打探她平安與否,卻故意隐瞞,你覺得我不該怨你嗎?”
“雖我知道,你也是好心,但你不該瞞我。”
“比起你那些所謂的保護,我寧願你告訴我事實。逃避是解決不了問題的,唯有面對。”
“我不是那些嬌滴滴的閨閣姑娘,承受不住打擊。我是……”我是久經沙場,見過風雨的人。
陸昭珩認識她這麽久,還是頭次見她說這麽多的話,只是,怎麽又不說了?
是怕說漏了嘴?
“那我再告訴你一件事,算是将功補過,你便不再同我置氣,如何?”陸昭珩自然而然地拉了她一把,許清璇一個重心不穩,跌在他的懷中,臉上爬滿紅暈。
他故意湊在她耳邊,撩得許清璇耳根癢癢,“怎麽樣?答不答應?”
許清璇推了推他,才道:“你先說,說了我聽聽值不值當?”
“我在西南戰場上遇見一個對手。”
這是許清璇第一次聽他說起戰事,是她多次想問卻忍着沒問的。她靜靜的聽着。
“那人心狠手辣,挑起雙方戰事絕不拖泥帶水。”
許清璇被迫想起他口中的對手。她也知道死後,定是張澤岳接替了她的将軍之位。張澤岳也當得起他的描述,是一代枭雄,可惜人品不咋地。
“嗯,然後呢?”許清璇靜靜的聽着,靜靜的發問。
“然後啊,他奪走了我的匕首。”陸昭珩拍了拍自己的腰,“就是你送我的這把。”
“你打不過他嗎?”許清懷疑,若是他沒有戰勝張澤岳,怎麽能凱旋歸來?張澤岳可不會與人談和。“他那麽自負。”
“你怎知他自負?莫非你認識此人?”
“不認識。”許清璇道。
“嗯。”
見他不作聲,她又問,“然後呢?”
“然後我又搶回來了,他死了。”陸昭珩打量許清璇,見她聽到他死了的消息時,很平靜,毫無波瀾。“你說他該不該死?”
“立場不同,沒有什麽該不該。自古勝者為王 敗者為寇,輸了就是輸了。”她輸了,林致近贏了;林致近輸了,張澤岳贏了;眼下不過是歷史更疊,張澤岳輸了,陸昭珩贏了罷了。
“對了,他死前告訴我,他很愛他的妻。”
妻?許清璇想自己同他便是幼時訂下的親事,充其量不過未婚夫妻。所以這妻不是她,或許是旁的什麽人吧。
許清璇想起一人來,搖了搖頭,“哦。”
“你覺得怎麽樣?”
“什麽怎麽樣?”許清璇覺得他莫名其妙。
“沒事。”陸昭珩見她一副坦蕩,不再多問。要麽是她已經徹底放下了張澤岳,要麽是藏在她心間不能觸及的傷心事。
前者,他沒必要問,後者,他不想問。願以一肩以庇,不見她傷心落淚時。
沉默片刻,許清璇突然笑起來,“這個消息不錯,我原諒你了。”
陸昭珩有些吃驚,畢竟她曾同張澤岳夫妻一場,雖不至于為他再黯自神傷,但,笑得太過真心,也不太好吧?
陸昭珩毛骨悚然:這個女人太……太可怕了。
這該死的誤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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