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 柚子
柚子
晚飯後,陸昭珩正想做點兒什麽之時,沈珞急匆匆地趕來,附在他耳邊說了些什麽,他的臉色變得凝重起來。
随後急步往外走,許清璇看了道,“你這是要走?”
“嗯,宮裏出了事,本王且去看看。”
“好。”許清璇點點頭,心中長舒一口氣,本以為今夜可能要犧牲些什麽,她尚未做好準備。幸好,幸好,他要走了。
她輕松道:“那王爺快去吧。”
陸昭珩:“……”
皇宮白欄玉砌,盛顯莊嚴肅穆。
皇帝的寝宮裏頭,宣帝披着松散的睡袍,金色的睡袍上手工刺繡着一條長龍,若隐若現,彰顯九五之尊的身份。
“陛下如何了?”陸昭珩剛開口問。
宣帝連忙喚他過來,“昭珩,朕同你說,剛剛吓死朕了。就是……你不知道……唉……吓死朕了。”
“陛下,您慢點說。”
“就是……有刺客……嗖一下……他就飛過去了。就不見了。”
“洪福公公,到底怎麽回事?”陸昭珩見宣帝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遂問身邊伺候着的洪福公公。
雖他也吓的不輕,但不至于像宣帝那般驚慌。他道:“今日晚膳過後,陛下照例在後花園裏散步,誰知狂風乍起,塵沙迷眼啊。奴才這便陪着陛下回寝宮,突然有一黑衣人橫空出世,‘刷刷’兩枚飛镖射過來,還好王爺您吩咐的暗衛,随時随地保護着陛下,這才沒有出事。宣國迄今,何時發生過這樣的事情啊?”
“王爺,你說這……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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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昭珩,宣國才打了勝仗,宮裏就不太平了,你說,是誰這麽做?會不會是西疆的人伺機報複?”
這可不好說,眼下不能排除任何可能。但若真是西疆人所為,那恐怕宣京城內所有的西疆人都要受到牽連。
陸昭珩的心裏隐隐升起了不好的預感。
“刺客抓到了嗎?”他喚了個暗衛出來。
暗衛搖頭,“我等已将那刺客制服,不曾想,他還有兩名同夥,同夥分散了我等注意力。”暗衛眼中閃過一絲挫敗,“跑了。”
“不過,他受了傷,也跑不遠。只要關起城門來,挨家挨戶的搜,一定能抓到他。”
陸昭珩有私心,卻也不能昧着良心。一方面他擔心刺客是西疆人,一方面,他又想快點抓住刺客,證明不是西疆人。
思忖片刻,他下了令,“照你說的去做。”
宣帝方才還在慌亂中,現下見陸昭珩來了,心中頓時有了底氣,“依朕看,那些西疆人吃飽了撐的,在我宣國疆土上肆意橫行也就罷了,現在竟敢到皇宮,騎到朕的頭上了。”
陸昭珩揉了揉眉心,“西疆人現在也是宣國人,他們已經伏降了,都是陛下的子民。”
“也是,都得臣服于朕。”宣帝點點頭,轉念一想,“那他們這是不服氣嗎?”
“不服氣,臣弟便再攻它一次便是。”
這話雖是陸昭珩以正經的口吻說出來,仍哄得宣帝心下高興。“是,打得他們心服口服。”
好不容易安撫了宣帝的情緒,陸昭珩舒了一口氣,可後面才是棘手的事情。
此事,他不能攬在身上。率兵打仗一事,他已立下了功勞,若是再抓到刺客未免風頭太盛,容易引人眼紅。
他本也是不怕別人眼紅,兵來将擋水來土掩,只是,他現在有了些顧忌。
于是,隔日,他去了趟東宮。
東宮朱瓦碧甍,陸昭珩穿過一條靜谧悠長、綠柳蔭蔭的長廊。長廊的盡頭是大片大片怒放的海棠,許是氣候适宜,這些本該生長在草長莺飛的季節的海棠,在這秋日裏絲毫不遜。
再往前,他來到一處,終于停下了腳步。從外面,他就聽見不遠處嘻笑的聲音,還有伴随着陣陣撫琴的聲音。
哦,太子殿下陸博文正在鬥鳥呢,心情真不錯。撫琴的竟是太子太傅林玎的嫡女林晞若。如果他沒記錯的話,林晞若不過才十二歲,尚未及茾的年紀。
“林家小女也在此處?”陸昭珩問。
還未等得陸博文答,林晞若便停了撫琴,慢慢的退下來,給陸昭珩行了個萬福禮,答道:“回王爺話,晞若聽說太子殿下府內有位琴藝高超的撫琴師,便賴着爹爹一定要帶晞若來。方才那一曲便是晞若同琴師學過以後所奏,不知王爺覺得如何?”
陸昭珩才不懂附庸風雅,除非喝茶也算得上風雅。但他仍是不鹹不淡的點了點頭,“不錯,琴音悠揚,引人遐迩。”
果然,林晞若聽到了陸昭珩的誇獎,有些飄,“王爺謬贊。”心下裏跟吃了蜜一般甜,要知道舉國上下,能聽得這位王爺的誇獎,也是沒幾人了。
陸昭珩不過是當她小孩子家的,随口糊弄了兩句,他來,是有正事要同太子說的。
林晞若識趣的退下,繼續同撫琴師習樂。不得不說,她舉止得當,是大家閨秀之态。看來,林玎确實在她身上下了功夫。
“皇叔,上坐。”陸博文将陸昭珩請進茶室,他知道陸昭珩好的是哪口,自然是高規格招待。
“皇叔此去辛苦了。”他親自為陸昭珩斟茶,“邊疆路遠,實在艱苦,皇叔卻能克服一切,取得了勝利,本王佩服。”說完舉杯,以茶代酒。
陸昭珩未答,品了品茶,錢塘龍井,道了聲,“有心了。”
清明時候,錢塘龍井取頭茬,低溫烘幹,既保有原來的色澤,又保留了原來的鮮嫩,取沸水沖泡,茶香四溢,醉人心喉。
陸博文笑道:“皇叔喜歡就好。”
“對了,皇叔此番不是專程為了喝茶而來吧?”他心裏犯嘀咕的是,莫不是陸昭珩知道了他曾派人暗中保護許清璇之事。想着,也不至于。畢竟,他雖夾帶了私心,終究也是好事,保證了她的安全。
“宮裏有刺客闖入,此事,太子可知?”
“父皇派人來說過了,不知此事皇叔怎麽看?”
“太子可親自督辦。”
“可此事,父皇不是已交由皇叔去辦了嗎?”
“這你不必擔心,我會同陛下交待清楚,此事交由你去辦。”
陸博文目光閃了閃,“那就謝過皇叔了。”
此事,至少是安了陸博文的心,曉得陸昭珩是站在他身後的。
秋風掃過一地落葉,轉眼便轉涼。
街邊擺滿賣柚子的商攤,陸昭珩随手挑了兩個黃澄澄的柚子丢給沈珞。
沈珞旋轉跳躍,才将兩個柚子抱在懷裏,一邊一個,柚皮的清香撲鼻。他付了銀子,跟在陸昭珩身後問,“爺,買柚子做甚?”
以前府內的水果皆是由下人采辦,王爺何時親自操辦過?
“柚子産于西南地區。”
“是啊,是啊!”沈珞一個勁兒的點頭,“所以呢?”
陸昭珩嘴角勾了勾,沒有說話。沈珞有些摸不着頭腦。可見這路是往外城去,而不是往王府的路,他便懂了,意味深長的“哦”了一聲,拉長了尾音。
許清璇的刺繡總算到了收尾階段,她小心翼翼的從繡棚上一點一點的拆下來,十分專注。
以至陸昭珩來了,她也未曾察覺。沈珞抱着兩個金柚,如同抱着兩個胖娃娃,站得筆直。
陸昭珩就這樣站着,金色的斜陽透過樹葉,在她的腳邊打好斑駁的光影。許清璇坐在背陰處,一陣秋風吹過,她忍不住打了個噴嚏。
天真的涼了下來。
陸昭珩這才上前一步,關切道:“小心受涼。”
沈珞這才将手裏的柚子一個丢給葵嘉,一個丢給荷蝶,特自豪的說:“我家主子買的。”
許清璇擡眼看了看那柚子,金黃那麽大個,一看飽滿圓潤,便是汁多肉嫩。她朝陸昭珩笑了笑,不再吱聲。
堂堂王爺,要什麽沒有啊,卻給她捎來兩粒金柚。定是他出征西南,在那一棵棵柚子樹上,看到了碩果累累,知曉她一個土生土長的西疆人,對這種有情結的果實,惦念着。
他不說,她也不問,只心裏記得他的好。
今夜,陸昭珩自然而然的用過晚飯,自然而然的留下。
有人期待些什麽,有人忐忑不安。
“不如……”陸昭珩開口,可畢竟男女之事,他初次嘗試,不知該怎麽開口。
“不如,我們吃柚子吧。”許清璇搶道,卻又欲蓋彌彰,“我想吃柚子。”
好,吃柚子。
葵嘉抱着已去皮的果肉進來,二人開始吃柚子。只是有人吃的快,有人吃的慢。
火急火燎,定是有所企圖。
許清璇怒瞠他一眼,将柚子往自己身邊拖了拖,她開始一粒一粒,慢慢的品嘗。
陸昭珩便不與她搶,好笑的看着她,如同看一只用兩顆尖尖門牙吃東西的小白兔,腮幫子圓圓的,很是可愛。
他突然發現了旁的樂趣,只專注地看着她吃。
柚子總有吃完的時候,他不急。
好不容易,最後一瓣柚子下肚,許清璇覺得肚子鼓鼓的,站都站不起來。她又開始後悔起來,遲早是要面對的,何苦為難自己?
“我好像吃多了。”
陸昭珩仍看着她,似笑非笑。
這下許清璇覺着無趣,也不知該說些什麽。
“那什麽......”要麽就開始呗。
“王爺。”沈珞拍門,十分急切。
等他倆睡上,我就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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