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只小鹿

2只小鹿

她沒出聲,雙手捧着相機,警惕的往後挪了兩步。

叫這麽親密,我們難道很熟嗎?

男人覺得有些好笑,直言不諱地提出自己應得的醫藥費,應該帶着哀求的語氣裏全是命令。

“假裝是我女朋友。”

陳楚辭一言不發,眉梢微揚,慢慢露出複雜的表情。

一種由鄙夷、不安、驚訝和不屑組成的情緒。

怎麽回事,多帥一男的,怎麽年紀輕輕就又瞎又瘋?

她一臉嚴肅認真,語重心長的教誨道,“年紀輕輕的有病得治。”

“……你剛撞到我了?”

男人一字一句的指出她的錯誤,眼裏滿是認真……和威脅。

“……我不是跟你道歉了嗎?而且,你也不是真的被撞傷了啊。”

陳楚辭尋思着這臺詞好像在哪聽過似的,似曾相識又抓不着感覺。

“道歉有用的話,要警察幹嗎?”

“……”

你是道明寺嗎?

陳楚辭萬萬沒想到,自己居然在異國他鄉,從一個大陸人口中,聽見臺灣偶像劇的經典臺詞,難道他是隐藏的言情劇大佬?

“事情是這樣的……”既然以理服人不成,他打算以情動人。

倒不是沒有不被他打動的自信,而是沒耳再聽他辣耳的瓊瑤戲碼了,陳楚辭撓了撓頭,有些無奈,“我幫你。”

畢竟他被自己襲了胸,陳楚辭也算是有點良知的。

不就是演出戲嗎?難不倒她這個小機靈鬼兒。

“不過……”陳楚辭的眸子轉了轉,像只渾然天成的小狐貍,“你有什麽回禮?”

何昀川原本打算找個日本女生假冒他的女朋友,祝他逃過一劫,可誰曾想到日本街頭本就清淨,加之現在又是還沒什麽人醒來的清晨,簡直是荒無人煙。

還好,老天待他不薄,分配了個人給他。

只可惜是個男人。

男人面無表情,似乎對她突如其來的強求有些不滿,“你想要什麽?”

陳楚辭:“什麽都行?”

何昀川:“什麽都行。”

陳楚辭忽然想起了腦殘偶像劇裏的情節,冷不防的冒出一句:“命都給我?”

何昀川:“……那不可能。”

陳楚辭佯裝生氣:“那我幫不了你!”

“除了這個……”何昀川皺了皺眉,“其他都行。”

陳楚辭比了個OK的手勢,屁颠屁颠地思考怎麽揮霍這個願望,就被他的下一句話震了個五雷轟頂。

“那你假扮一回女生?”

“……”

感情您以為我是男的呢?

陳楚辭緊抿嘴唇,沒有說話,這已經是她理完短發第二次被誤以為是男生了。

何昀川:“嗯?”

陳楚辭:“好吧。”

須臾,何昀川毫無半分內疚的聲音響起,“你有假發嗎?”

“……我不要幫你了。”

-

“昀川,你怎麽這麽久才給我回電話?叫這麽久才讓你女朋友起床?”

聲音傳入耳中的那一刻,陳楚辭就知道。

這個表姐,不好騙。

“不是,今天出來晨跑不在酒店,剛打電話讓她趕過來。”

男人清冷的嗓音裏沒有半分慌張。

陳楚辭看了看面前這位說謊話毫不臉紅心跳的男人,忽然有些崇拜。

“這是我女朋友。”

他挪開手機,正對着陳楚辭的臉,用口型示意她上場。

“表姐您好,”陳楚辭雖然沒幹過這麽喪心病狂的事情,不過她的演技自诩一流,當初要不是父母的阻攔,她現在說不定已經是一代諧星了,“我是昀川的女朋友,剛剛睡醒沒化妝,讓您見笑了。”

“你?”表姐挑了挑眉,不太信,語氣中摻着半分輕蔑。

“啊,”陳楚辭眨着忽閃忽閃的大眼睛,露出小梨渦,“對呀!怎麽了嘛表姐?”

表姐在視訊裏細細打量眼前的這位姑娘,皮膚夠白,眼睛夠大,鼻子夠翹,唯獨一點,“你為什麽剪了這麽短的頭發?”

本以為這個年紀的女孩兒會輕而易舉地被難倒,誰知她陳楚辭也是個謊話張口就來的人兒。

“前些天不知道在什麽地方粘了塊口香糖在頭發上,”哀怨的嗓音說來就來,“這才剪掉了昀川最喜歡的長發。”

眼裏像是有淚水在打轉兒。

可何昀川的表姐好歹在商場上打拼了這麽多年,這麽簡簡單單地就被這個小丫頭片子糊弄過去,可就有點說不過去了。

“你們真的是情侶?”

她不相信她那位眼神尖酸刻薄的表弟能看上這麽個資質平平的女人。

家裏安排的相親對象,他分明一個都入不了眼。

“是真的呀!”

陳楚辭心裏低咒,這女人搞什麽名堂,差不多行了,煩不煩,不是情侶難道是母子?

煩躁。

“既然是真的,”表姐狐貍眸子轉了轉,“那你們肯定……不介意在旁人面前接吻咯?”

她知道以何昀川的潔癖程度是絕不可能和一個陌生人接吻的。

陳楚辭感覺自己的眼眶睜大了一整圈。

她極力掩飾住慌張,偷偷看向何昀川,“一大早這麽熱烈,不太好吧?”

“是啊,我沒那麽無聊,”何昀川淡淡的附和,“找假女友帶來日本。”

“可情侶之間早晨起來不都會親一個嗎?”表姐不依不撓。

“……”

身旁的人兒神情漠然,像是沒聽見這句話,雙手插在牛仔褲的口袋裏,似乎不準備給出回應。

“嗯?”

屏幕那頭的表姐也并沒有放過他的打算。

兩方僵持不下,夾在中間的姑娘感覺左右側是冰與火的交戰。

陳楚辭看似穩如老狗,實則慌得一逼。

情急之下,扯了個自黑的謊。

“他有潔癖,我早上起來沒刷牙。”

“……”

“……”

話音剛落,她注意到兩抹難以置信的眸光堆在她的臉上。

一個在正面,一個在側面。

一個嫌棄鄙夷,一個若有所思。

她頓了頓,十分不好意思的樣子,“……因為怕表姐您久等嘛。”

嘔,嬌羞的語氣,她自己聽着都要吐了。

屏幕那邊的表姐看着一臉羞澀的陳楚辭,似乎是沒什麽轍了,嘴角抽搐了幾下,輕咳一聲。

“那好吧,回國之後記得帶她回家見阿姨。”

啧,女孩子家家一大早晨出來不刷牙還好意思顯擺。

“嗯。”

何昀川依舊一副死人臉的樣子,笑了不笑,就挂斷視訊。

他頭也不回,毫無誠意可言地像姑娘道謝。

“謝謝。”

本該有謝意的語句裏聽不出半分感謝,無波無瀾。

“沒事。”

陳楚辭也假意客氣地笑了笑。

心說着,呵,男人,光嘴上說有什麽用?

“不過……你真的沒刷牙?”

“……”

天曉得,這麽機靈的表姐怎麽有個如此愚笨的弟弟。

“當然不是!我刷了十分鐘!十分鐘!好嗎?”

全世界又不僅僅他一個人有潔癖。

高,瘦,白,可惜是個二傻子。

浮萍破處,清澄而見青青的魚脊,魚貫弄水紋,掉尾就漾出花影。

“你也是來拍照的?”

陳楚辭單手拿着相機,全身上下散發着專業人士的香氣。

可實際上會做的就只有按下拍照健,然後,就沒有然後了。

“嗯。”而何昀川不一樣,他接受過專業訓練,每一幀都像是絕跡。

“那你拍完照發給我吧!”她頂着雙少女般的星星眼拜托。

“微信?”

是錯覺嗎?何昀川幹淨的笑容在清晨熹微的日光下有些晃眼。

“嗯。”

她自己也沒注意到陽光下白皙的小臉兒有些紅暈。

他沒看她,痞痞道,“所以這就是你要的回禮?”

“???是個錘子?”

她收回覺得何昀川笑容好看的那句話。

-

絮花無常,撲面不去,拂袖還來,趁暖風晴雪,就亂了滿城煙水。

陳楚辭想關上大巴車窗,不僅是因為飄絮的紛擾,更因為她患有花粉過敏。

姑娘瓷白削瘦的手腕徐徐握上車窗把手,奮力向前傾。

五秒後,毫無動靜。

瓷白如玉的臉頰上泛上一抹紅暈,骨子裏透着的高級疏離感被拉回了鄉村接地氣風。

她的态度極其谄媚,像是勾人魂魄的小狐貍般對同座撒嬌,“幫我關下窗戶呗?”

何昀川注意到了她天鵝頸上滲出的絲絲汗珠,眉梢輕挑,話裏含着笑,“哦,所以這就是你要的回禮?”

陳楚辭的身子僵直了兩秒,斬釘截鐵,“不是!”

她怎麽可能随随便便的就把願望給許了?

我陳楚辭的小腦瓜可是聰明絕頂好伐?

何昀川嘴角勾起,是個笑,略帶嘲諷的笑,“這麽無力?”

陳楚辭別開眼,倔強倨傲地自力更生。

須臾,手上傳來灼熱的體溫。

男人的手不偏不倚的覆在她的上面,有種錯覺,炙熱的體溫像是要燙傷她的皮膚。

男性荷爾蒙霎時籠罩在她四周,還摻雜着些許不太符合他禁欲氣質的牛奶糖的微甜味兒。

細膩好聞。

從側面看,就像是男人從背後環抱住了她。

陳楚辭的心跳在頃刻間停了半拍。

一動也不敢動。

仿佛就這麽輕易的,被男人勾走了心髒。

“傻了?”

短暫的心動般的情緒被何昀川的挑釁打消,他一副“老子天下第一叼”的樣子垂眸看她。

陳楚辭這才收回了還停留在已經關閉的窗戶把手上的手指。

心說着:出來旅個游,你發哪門子騷呢?你給我清醒一點!

-

可能是不打不相識,何昀川和陳楚辭的關系逐漸有轉晴的趨勢。

就像是立夏的天氣,時晴時雨。

“你在看……”睡美男終于不再沉迷夢境,挑了挑眉,聲音沉沉道,“韓劇?”

尾音拖長,帶着些許蒙圈和難以置信。

他看鬼一樣看着陳楚辭。

“對啊,”陳楚辭單手撐着下巴,嘴角勾起的弧度就沒變直過。

她不知道在男生的眼中,韓劇如同一顆毒瘤,侵害人心,尤其是在……把女生都變成弱智的方面,效果極佳。

注意到男人震驚的目光,她純真地理解為:卧槽有這種神仙好劇你居然不推薦老子?

擡眸看他,聲音帶着些許軟糯,“你也想看嗎?”

“對不起,”何昀川連連擺手,又朝她抱了個拳,低沉又慌亂,“打擾了。”

原來還他媽有喜歡看韓劇的男生?

何昀川淡淡的掃了她一眼,覺得他無藥可醫。

這個世界怎麽了?

而且……這麽一細看,他長得也挺像女生。

視線逐漸向下,漫不經心地停在了她的胸前。

平的。

很平。

他不相信一個女生的胸可以平成這樣,徹底打消了自己瘋狂的念頭。

“嗷嗷女主好漂亮嘻嘻嘻。”

不過還好,性取向正常。

陳楚辭總是發出粗野的笑聲,這就不太像女生了。

倒像是隔壁鄰居家的狗子,每次見到小何昀川就散發出癡漢的香氣,撲向他一頓狂舔。

以至于後來何昀川只要一見到毛茸茸的動物,就覺得異常煩躁。

何昀川輕咳一聲,試圖把她拉回男生領域,“你玩游戲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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