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我不同意

我不同意

紀恒從枕頭下面摸出手機。

最新消息是條微信,很簡潔:我不同意。

揉揉頭發,紀恒抓着手機坐起來。廚房傳來瓷器相碰的輕響,紀恒擡眸望過去,只能看見個修長的側影。

手機再次震起來,這次內容很豐滿:重申!我不同意!大把綜藝随便挑,為什麽偏要上那個?你這咖位就去當個單場嘉賓?還是組團去?就算為了你心肝寶貝鋪路,我也堅決不能同意!

三個嘆號三個問號,感情還挺充沛?紀恒盯着屏幕看了一會兒,正想打電話過去,又收到了新消息。

-別想忽悠老子,關機了。

紀恒勾勾指尖,按下撥號鍵。幾秒種後,熟悉的女聲傳出來:對不起,你撥打的電話已關機。Sorry,the number...

“醒了?”聽見聲音,廚房裏的人偏頭,露出小半張側臉。

紀恒嗯了一聲。他目光穿過空曠客廳,落在那人臉上。在圈裏混跡這麽久,紀恒自認見過無數帥哥美女,但能精致成這樣的,滿打滿算他也就只見過這一個。

“想在床上吃?還是想來這邊?”那人又輕聲問。

“我過去吧。”紀恒幹脆利落下了床。

當年爆紅後拿到第一筆片酬,紀恒只想買個舒服方便的窩,根本沒考慮過會帶人回來,自然也沒想過隐私不隐私的。

整個房子裏除承重牆,他再沒設置任何隔斷:開敞式廚房、開敞式客廳、開敞式卧室,以及雖說沒開敞,但跟開敞也差不多的全透明衛生間。

叼着牙刷,紀恒透過玻璃門繼續朝廚房看。

廚房裏的人正往盤子上放面包片。又白又軟的吐司經過烤制,表面酥脆而金黃色,在光潔的骨瓷盤襯托下格外漂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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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好面包後,他端詳一會兒,在花瓶裏折了只含苞的玫瑰。修長指尖一片片撥開花瓣,又迅速後折,幾秒種後,含苞待放的玫瑰便被打理成怒放模樣。

朝衛生間方向晃手裏的花,那人露出個淺淡笑容:“喜歡嗎?”

紀恒吐掉牙膏泡泡:“小小年紀,挑逗技術就這麽娴熟?老實交代,給多少人折過花?”

“只你一個。”那人笑意加深,嗓音還帶着少年特有的清脆,“我知道哥喜歡。”

朝陽透過落地窗斜斜灑下,給那人稍顯稚嫩的臉龐鍍了層金邊。他把折好的玫瑰放在吐司旁邊,又對着衛生間方向喊了聲哥:“快來吃早點。城哥說今天有頒獎典禮,讓我監督你去。”

“鄧城可真行,把游說任務都派到你頭上了?”紀恒快速洗漱完,拉開凳子坐到吧臺邊,“我跟沈導說好了,典禮不用去。”

“還有...”猶豫幾秒,紀恒邊咬面包邊道,“蔣歆咱商量商量,你能別總單叫哥嗎?哪怕叫恒哥呢?”

“怕被聽見?”蔣歆俯身,就着紀恒的手也咬了口面包,“我有分寸,公司裏不會亂叫。”

“不是聽見不聽見的事。”紀恒盯着面包上的缺口,喉結滾了滾,“白天叫叫也就算了,你晚上也這麽叫,我總感覺自己在睡小孩兒。”

蔣歆挑眉,露出意味深長的笑容:“哥,你怎麽會這麽想?我18了,不是小孩兒。”

“何況,就算我真是小孩兒,那也是小孩兒在睡你。”又咬了口紀恒的面包,蔣歆順口舔掉紀恒嘴角面包渣,起身。

被舔過的地方微微發燙,仿佛還殘留着舌尖溫潤觸感,紀恒擡手摸摸嘴角:“調情技術也很娴熟。跟我之前,真沒跟過別人?”

“我運氣好,剛出道就認識了哥。”蔣歆意猶未盡般舔着唇邊,“另外,哥叫的也很好聽,我也不怎麽敢相信哥是第一次。”

叫的好不好聽,紀恒不知道,但第一次還真是貨真價實的第一次的,不過,這算不上什麽值得誇耀的事情,紀恒被噎了一下,只好埋頭啃面包片。

兩片面包下肚,又慢悠悠喝掉半杯咖啡,紀恒才再次開口:“我上午去公司辦點事。一起?”

“今天休假,我在家練舞。”蔣歆搖頭。他送紀恒到車庫,貼心地拉開車門:“早點回來,獨守空房我會寂寞。”

“我只去半天。”紀恒笑着坐進駕駛位。

“半天也會寂寞。”關上車門,蔣歆從睡衣口袋掏出張照片,輕輕貼在車窗上,“好在還有哥的照片可以摸。”

說完,蔣歆指尖沿着照片游走片刻,準确定格在某處:“只可惜,就算被捏了這裏,它也不會叫。”

盯着蔣歆戳的位置,紀恒差點噴出口老血。

開到公司、停好車,直到坐上電梯時,紀恒還忍不住想起某只不安分的手。他清清嗓子,按下頂樓按鍵。幾秒鐘後,電梯叮咚一聲,門打開了。

看見紀恒從電梯走出來,正跟前臺聊天的小美女連忙站直:“恒哥?不是說不用親自去領獎?”

“不去。”紀恒朝吳思思擺手,“我來找鄧城。”

話音未落,紀恒耳尖的聽見開門聲。他迅速邁腿,把打算偷溜的鄧城堵在過道口:“來吧,談談綜藝的事。”

“你說出龍叫喚,我也絕不同意。”鄧城耳朵塞着耳塞,一步步朝樓梯口擠,“這是我身為經紀人最後的執念。”

“你那不是經紀人的執念,是戀愛不成的惱怒。”紀恒揪着鄧城回了辦公室。

“今天老子說什麽也不聽你忽悠。”被扔回座椅上,鄧城按着耳塞叫喚:“你那張破嘴,能tm把死人說活。”

“趕時間,沒空忽悠你。”紀恒熟門熟路開電腦,調出鄧城郵箱。在未讀郵件裏翻了翻,紀恒點開其中一封,選中附件右鍵打印:“知道你不想跟前男友打照面。這事用不着你出面,合同我已經喊他們發過來了。”

眼看着打印機吐出紙張,鄧城不情不願取下耳塞:“你就鐵了心去這檔真人秀?”

“這檔最合适。”紀恒把打好的合同扔給鄧城,“公章呢?趕緊蓋。”

“合什麽适,不就是看它能最快上播?”鄧城嘟囔,“你想給新歡鋪路的心情我理解,但咱真沒必要這樣。你說你成名多年的影帝,首次上真人秀,就只帶着仨新人跑單場?面子不要了?”

“我是要面子的人嗎?再說,我之前也沒有舊愛。”紀恒不為所動,“抓緊蓋章,蔣歆還在家等我。”

“蔣歆蔣歆,滿腦子蔣歆。gg、電影的剛提日程,這又弄來個真人秀。”鄧城嘆氣,“出于經紀人的專業素養,我必須提醒你:就算這些都搞成了,你家寶貝也不一定能紅。”

鄧城說的倒是實話。在圈裏混了這麽久,紀恒也明白:紅不紅的,一半人為一半靠命。不過俗話說,盡人事聽天命,總要把能做的做了,才能安心看命不是?

何況确定關系後,蔣歆提了幾次想要名分。名分紀恒不能給、也不想給,于是只好在其他方面找補。監督鄧城裝訂合同、蓋好公章,紀恒舔舔嘴角,伸手拿合同。

“你想好了?”鄧城拽着合同做最後掙紮,“認識這麽多年,我還頭一次見你捧人。”

見紀恒沒開口,鄧城又道:“想出人頭地的小孩兒,我們可見過不少。是,蔣歆硬件條件是出類拔萃,本身也夠拼、夠能吃苦。但光這些,就能哄得你團團轉?”

“哪至于團團轉?”紀恒搶過合同,卷成筒塞進包裏。

“還不團團轉呢?照我看就差官宣了。”鄧城看看空了的手,“作為哥們,我必須提醒你,卸磨殺驢的事多的很。”

“說誰是驢?”紀恒揉了把頭發,語調低下去,“你的擔心都懂。不過我這種人吧,就算老房子着火,也燒不了多久。”

聽見這話,鄧城難得沉默下來。

兩人是發小,算是看着彼此長大的。紀恒因為長得帥,從小到大不乏人追。不過紀恒這人天生不定性,鄧城就沒見他對誰感興趣超過三天。當初紀恒和蔣歆剛攪在一起,鄧城特意跟紀恒還打了個賭,就賭倆人第三天分還是第四天。

沒成想轉眼過了三、四個月,倆人沒分不算,紀恒還出錢出資源,眼瞅着要拼命把蔣歆捧紅的架勢?

“他到底有什麽好啊?”鄧城費解地問。

紀恒想了想:“可能年輕?”

18歲,花一樣的年紀。

紀恒18歲的時候也剛出道,每天趕場般各個劇組跑,仿佛身上有用不完的勁兒。轉眼十年過去了,他早不需要自己跑場,不需要拼死拼活求導演争角色,甚至跟導演見面,都會被恭恭敬敬叫聲紀老師。

紀恒承認,日子過的是更舒心了,可面對着千篇一律的生活,面對一眼能看到頭的每一天,紀恒總覺得缺點什麽。

蔣歆,就是這個時候出現的。

頂着他那張精致無暇的臉,用幹淨清脆的聲音喊了聲哥。

在紀恒感慨少年如花時,有個工作人員敲開門,遞給鄧城一疊紙。兩人小聲嘀咕幾句,鄧城看着那疊紙,臉色慢慢往下沉。

等工作人員離開,鄧城把紙扔給紀恒:“先別感慨了,你家那支花好像tm出牆了。”

紀恒微微眯起眼睛。

紙上是打印出來的照片,拍攝時間20分鐘前,拍攝地點是間咖啡館。

這間咖啡館紀恒認識。離他家不遠,算不上有名,節假日都經常坐不滿。這個時候咖啡館更是空空蕩蕩,只有左上角那桌坐着兩個男的。

其中一個穿着大紫色襯衫、緊身熱褲,另一個就是蔣歆。

照片裏,半個小時前才信誓旦旦要練舞、會寂寞的蔣歆,正單手攥緊對方手腕,臉上挂着明媚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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