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章

王爺的院子裏面也沒個服侍的人,就連早飯都是叫人送到門口,他親自端進來的。葉小鮮猜想他應該是不想讓別人看見自己,要不滿王府的下人為什麽一個都不用?

梳洗完畢的三王爺坐在屋子裏,也不招呼她,一個人吃着早飯。平時看着挺講究這麽個人,早飯吃的卻有點寒摻。葉小鮮在院子裏面等的不耐煩,偷看着他将面前的白粥和一盤小菜吃了個精光。

葉小鮮在心裏撇了撇嘴,這夥食還不如她呢!

吃完飯,三王爺站在衣架前面也不知道想些什麽,頓了一下,自己動手整理好衣物,帶上佩劍,走到她身邊的時候冷哼一聲說道:“還請葉堂主移步。”

得嘞,人家都這麽客氣了,自己也趕緊順坡下吧。

葉小鮮狗腿子似的跟在三王爺身後,可來到馬棚裏就傻了眼。只見三王爺走到自己的坐騎旁邊便翻身上馬,自顧自的如一陣旋風一般便沖出了雲王府。問題來了,別看葉小鮮平時咋呼得厲害,但是一遇到騎馬這種問題,就不得不露怯了,她不怎麽會騎!

葉小鮮小時候被馬踢過一腳,之後看見馬就繞道。好在她輕功腳力還不賴,靠這雙腿也能湊合了。

可現在咋整?先學騎馬肯定是來不及了,但咱不能認這個慫!

葉小鮮假模假式的挑了一圈,除了馬就是馬車,她一不會騎馬,二不會駕車。真真難倒個人。一咬牙,揪過來一匹最矮的白馬,“馬兒啊馬兒,我也不想麻煩你,就當你幫我個忙,回頭我買胡蘿蔔給你吃。”

雲王府裏哪怕最矮的馬,葉小鮮也覺得高。好在她還有把子力氣,雙腿一夾,這馬還真開始走起來。

看來騎馬也不是那麽難!

出了王府,這街上的人就開始多了起來。葉小鮮生怕這馬踢傷了人,眼睛瞪着前面,雙手勒緊缰繩,弓着個身子,随時準備跳下來制止飛奔的駿馬。

陳宗允一騎絕塵而出,卻久久等不到她跟過來,心說這是大姑娘上驕嗎?扭扭捏捏的還不出來。還是說她這是給自己臉色看呢?

等的快要不耐煩的時候,才看到一匹白馬馱着一只小心翼翼的猴子,正一步一步嚴謹的向自己走來呢。這是搞什麽?騎術表演?

軍中倒是也有這種訓練,表演者甚至可以從靜止的狀态下,快速提高馬匹的速度,最後用最快的速度縱馬從利刃林立的門中急馳而過,而不傷分毫。這便是“透劍門伎”。

可她這。。。也不太像啊。

“你這又是搞什麽幺蛾子呢?” 陳宗允皺着眉頭問道。

“王爺您先走,不用等我。” 我今天估計是爬不到北青縣了。

“你該不會是不會騎馬吧?” 陳宗允不敢相信的問道。

“王爺您英明,我就是不會騎馬。” 反正裝也裝不像,葉小鮮索性就承認了。她現在不能分心!

陳宗允看着她那張尖尖的臉兒在陽光下透着粉嫩,直到看見她緊閉着的嘴和比平日還要瑩白的臉色,才相信這天下真有不會騎馬的習武之人。見慣了她平日混不吝的樣子,乍一看這認真的神色,突然有種感覺,有種。。。覺得她甚是有趣。

“用不用本王給堂主叫輛馬車?” 陳宗允幹脆抱着雙臂,戲谑的看她出洋相。

“不必。” 葉小鮮甕聲甕氣的說道。不蒸饅頭争口氣,咱就不能認栽。這人啊,就是不能懶!小時候偷懶繞過去的坑,現在都長着血盆大嘴等着自己掉下去呢。正所謂挖坑屎全.家,等這次回來,她說什麽也要把這些坑都填上。

但轉念一想,全家不就自己一個人嗎?這麽說的話,不填也罷!

這麽一分心,回過神來的時候,這大白馬都快要跑偏到路邊的店鋪了。葉小鮮連忙揪着缰繩,可也不管用,這馬根本就不聽她的。要壞菜,葉小鮮擡眼看了一眼,這是一家賣布的鋪子,還好,勉強賠得起,總比踩爛了金店強。

正準備聽天由命的葉小鮮突然被人一拽,她下意識的雙腿夾緊,腰挺直。這馬頭在鋪子門口晃悠了一圈,終于又回到了大路上。

好險。

看見她長籲一口氣的模樣,陳宗允再也繃不住臉,笑着拿過她手裏的缰繩,那白馬就這樣聽話的跟在他的黑馬後面,穩穩的跑了起來。

葉小鮮剛才要是擡頭,就會注意到這鋪子的牌匾上寫着三個大字,“方月閣”。這方月閣的二樓,此刻還坐着葉小鮮的老熟人,林老板正用那雙陰郁的眼睛看着鋪子門口發生的一切,包括她的驚慌失措和那位貴公子的笑意盎然。

真巧啊,我的九爺。

兩匹馬并排出了城,這西域良駒果真不同凡響,馬蹄飛揚起來猶如騰雲一般,葉小鮮覺得如果風再大一些,她就要沖上青天了。

這馬不會把自己摔下去吧?萬一有個石子兒,沒踩穩,自己會不會被摔倒的馬身壓死?萬一路上有劫道的放了絆馬索,自己不會就這麽被甩出去吧?

出城還沒多一會兒,葉小鮮已經想出後續的一千種死法了。但是驕傲讓自己不能服軟,越是害怕越不能讓人看扁了。就這麽一路緊張的在馬背上颠上颠下,眼看着前面有個茶攤,葉小鮮終于忍不住說道:“口渴,要去喝茶。”

陳宗允擰着眉毛回頭看時,才發現她面如菜色,丁點不見之前的潇灑。輕輕一攬手中的缰繩,兩匹馬在茶攤後面停了下來。

葉小鮮抿着嘴,飛身翻下馬背,跑去大吐特吐。颠了一路,她早上吃進去的那點子東西,攪和着胃液,統統吐了出來。卻還不罷休,恨不得将苦膽也一并吐出來才算解恨。

快要虛脫了的葉小鮮在陳宗允對面坐了下來。

陳宗允将她面前的茶倒在土地上,向店家要了杯清水,推到她面前說道:“歇會兒吧。”

葉小鮮也不知道是剛才太過用力,還是将身體裏的力氣都吐了出去,現在雙腿軟的像面條一樣。回頭要找人占上一卦,若是自己天生和馬犯沖,回頭遇到屬馬的也一并躲遠點。

“你怎麽這麽弱?” 一出京城,這人就從正經王爺變成了讨人嫌,哪兒疼戳哪兒。

“我又不是什麽都會。” 葉小鮮懶得理他。

“你還不會什麽?” 知己知彼。

“我傻啊?不會的我能告訴你嗎?”

陳宗允嗤笑一聲,也沒再開口,而是一個人走到門口等着她。

葉小鮮嘆了口氣,茶錢還沒結呢。也不能指望這位爺了,她摸出來幾枚銅板放在桌子上。

茶攤前,小厮已經喂好了馬,甚至還快速的刷洗了幾下馬腿。陳宗允牽過馬就要走,葉小鮮又嘆了口氣,摸出兩枚銅板塞到小厮手裏,她成了跟班兒的了。

“上馬。” 陳宗允在馬背上俯視着她。

葉小鮮擺擺手,這馬她是說什麽也不會騎了,“三爺您先走吧,咱們鎮上見。”

出門在外,不方便叫他三王爺。

陳宗允不樂意了,不騎馬的話猴年馬月才能到?“當真不上馬?”

“真,真的不能再真了。” 葉小鮮看着騎在馬背上的王爺,他還真是戰場上走下來的武夫,黑衣佩劍,冷峻的臉上布滿霸氣。

陳宗允驅着馬兒嗒嗒的走了幾步,來到葉小鮮身邊,從上向下打量着她。也不知是她瘦削的肩膀還是清秀的眉眼觸動了他的心,突然伸手将她攔腰一提,沒有防備的葉小鮮就這樣被他拽到身前。

出于本能的反應,她快速出手想要鉗住對方喉嚨。好在腦子雖然比脊髓的反應慢了一拍,卻還在線。手掌在中途改了方向,狠狠的揪住了陳宗允的衣領,“活得不耐煩了吧?”

一改平日嘻嘻哈哈的樣子,這一刻她露出的就是殺手的本性。她有些後悔,不該和任何人靠的這麽近,一旦失去神秘感,殺手也就不再是殺手,而是有血有肉的人。只要是人就有缺點,可你永遠不知道自己會被哪一個缺點害死。

葉小鮮對自己的疏忽感到懊惱,這是怎麽了?當真是被男□□惑到腦子不轉了嗎?

她腦子轉的飛快,手裏的動作也不慢。松開他的衣襟,腳尖輕點馬背,騰空而起之時在陳宗允的黑馬臀部拍了一下,這馬兒受了力一個箭步就竄了出去。

陳宗允就這樣陰沉着臉到了北青縣,他已經不知道該要如何形容自己的心情了。這混混幾次三番不把自己放在眼裏,待回到京城,定要将此人殺之而後快。

殺氣騰騰的三王爺坐在北青縣最氣派的茶樓裏面,沒幾個時辰就等來了始作俑者。

三王爺也不得不承認她腳程确實夠快。要不然先把她的輕功本領學過來再殺她?

陳宗允還沒來得及發難,這混蛋小兒便徑自在他對面坐下,從身上卸下大大小小好幾個兜子,個個都帶着一股子外面的熱氣。由于在烈日下趕了一天的路,她的臉上紅撲撲的。

她看也不看陳宗允一眼,自顧自的打開一個兜子,從裏面掏出來一只小蒲簍兒,噼裏啪啦的倒出來幾只冰鎮青杏子。這青杏嫩的很,連核兒都是軟的。趁着涼氣沒散幹淨,她快速的吃了一個。透心涼!

将杏核小心的留起來,回頭還可以砸杏仁兒吃。

另一個兜子裏面裝的則是井水冰鎮過的羊角蜜。這是頂甜頂好吃的香瓜,個頭不大,卻甜似蜜。她抽出自己的短劍,在粗布衣服上面蹭了蹭,往瓜裏輕輕一插,砰的一聲,這熟透了的香瓜便崩出來一條縫,濃郁的香氣瞬間就沖了出來。

一塊兒又一塊兒,葉小鮮接二連三的将一整個羊角蜜都吃了個精光。

長籲一口氣,這暑氣算是散盡了,真真痛快的很。

陳宗允哪兒好意思開口向她讨食吃啊,只得眼睜睜的看着她吃完。頓時自己面前的菜肴都沒了味道,越看越讓人覺得燥熱,滿肚子委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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