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章

騎馬簡直太累了!由于不會騎馬,姿勢僵硬,這一路下來葉小鮮覺得自己全身都要被颠碎了。這西風嘯也不知道有什麽火燒屁股的事情,路上連歇都不歇一下,就這麽一路馬不停蹄的殺回了京城。

眼看前面就是城牆了,葉小鮮覺得自己再這麽下去非把心給颠出來不可,正琢磨着怎麽才能讓西風嘯停一停,就看見官道中央,一人端坐在馬背之上,只一眼,就讓人識出金鞍馬上為何人。

這人有着脫俗俊美的容貌和高挑筆直的身形,身着玄色雲緞對襟馬褂,一條盤龍居于胸前,正和它的主人一樣,威風凜凜的瞪着眼前的西風嘯。

西風嘯本也是蕭蕭沙場上走進走出的人,可一見到身着朝服,騎坐在馬背上的三王爺,頓時就矮了三分。

當即飛身下馬,一步上前撩袍跪下,高聲說道:“末将見過三王爺。”

這馬上端坐的不是別人,正是陳宗允。別看他平時在葉小鮮面前不着四六,可朝堂之上誰能對此人不加以畏忌呢?當年金戈鐵馬,雄風蓋世,北方的單于對此人頗有畏懼,匈奴的鐵騎在他的威風下黯淡無光。

陳宗允也不拿正眼瞧他,反而盯着馬背上七葷八素的葉小鮮說道:“将軍辦事辛苦。”

西風嘯心說,自己何曾替他辦事了?

陳宗允看着葉小鮮,一字一句的說道:“多謝将軍一路護送本王的心愛之人回京,之後的路程就不勞煩将軍了。”

西風嘯心裏一驚,那馬兒上的明明是自己從北青縣搶來的小婦人,何曾成了他的心愛之人?然而來搶人的是三王爺,西風嘯無奈,只得收斂一點。他憋着氣跪退了半步,半張着嘴,運了運氣才說道:“為王爺效力乃下官之本分,不敢邀功。”

陳宗允輕輕一緊那黑駿馬的缰繩,馬兒便聽話的“嗒嗒嗒”小步走到葉小鮮面前。陳宗允快速的打量了一番,即使隔着面罩,也能看到她那張清秀可人的小臉。

三王爺伸出手臂,當衆摟在葉小鮮的腰間,一拉一提,便将這纖纖少女抱到了自己的馬上。陳宗允緊緊的将她摟在懷裏,一夾馬肚,便頭也不回的往城裏走去。

“将軍,三王爺怎麽會知道咱們帶人回來了?” 屬下湊到西風嘯身邊,望着三王爺的方向低聲問道。

西風嘯自然也不知道這裏面的原委,只道是三王爺認錯了人,等自己辦完事再去他府上求了王爺将人還回便是。想到這裏,西風嘯翻身上馬,對手下說道:“正事要緊。我們繞道西城門。”

于是一行人便在三王爺的身後絕塵而去。

“怎麽不說話了?” 這懷裏的小人兒平時話密的像只鹩哥,現在卻變成了缺了嘴兒的葫蘆,只字不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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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小鮮不是不想說話,如果可以的話,她想拍開陳宗允纏在自己腰間的那雙讨厭的手,然後揭開這悶死人的面紗,啐他們這些衣冠禽獸一臉。

可惜她現在正努力調整氣息,想要将胃裏那翻江倒海的陣勢壓下去。

她被折騰的連罵人的力氣都沒有了。

陳宗允見她不說話,以為是臉皮薄,被自己剛才的所作所為羞的不好意思開口。他一想,也是,女孩子家家的确實更加忸怩了一些。于是主動将手臂又收了收,下巴俯在她的肩膀上,說道:“你可知我把你一個人丢在北青縣有多不舍?可我要趕回來給西風嘯下個套兒,不能白白讓他占了你的便宜,這回你家王爺定然讓他損失慘重。”

陳宗允此刻勒住的是葉小鮮的胃,本來已經快要止住的難受,被他這麽一勒,再也抑制不住了。葉小鮮将陳宗允的手臂一掰,飛身下馬來到一棵大樹下面,掀開面紗就吐。

陳宗允一臉不可思議的看着她,自己說的話就這麽讓她反感?至于不至于要吐成這樣啊?

胃裏翻江倒海的一通折騰,葉小鮮終于覺得好受些了。這可要了親命了,她發誓再也不騎馬了。

“王爺您先回城吧,多謝您今日搭救,回頭有什麽需要幫忙的您盡管說話。”

這倒不是葉小鮮客氣,今天這人情她确實認下了,沒有陳宗允這個程咬金,她就算跑的了和尚也跑不了廟,等西風嘯跑去找阿娟他們的麻煩可就不好了。

陳宗允皮笑肉不笑的看着她,這是瞅準了自己好欺負呢。在西風嘯那裏伏低做小,回到自己面前又變成了額一副拒人千裏的模樣,還不是因為西風嘯手裏有“人質”嗎?可她也太小瞧三王爺了,若論起謀略手段來,十個西風嘯也不是三王爺的對手。不過是因了強扭的瓜不甜這個理兒,才不願意逼迫她而已。

但是看到她吐的臉色煞白,又心軟了。就算是武藝高強,也畢竟是個女兒家,這一路折騰下來肯定是受了罪的,自己也舍不得就這樣撇下不管。她這個白眼狼無情,自己卻不能無義。

說到底,還是陳宗允先動了心。都說無欲則剛,一旦心裏有了念頭,便是欲住難住了。

“我陪你走回城吧。” 他說輕柔,又怕她誤會,只好補充道,“我都說了搶人,進城門的時候那麽多雙眼睛盯着,難遮掩。”

葉小鮮覺得有道理,不能讓他因為幫了自己而惹上麻煩,“可我不能騎馬了。”

“不礙事。” 陳宗允見她同意了,竟然有些像得了糖的孩子,眼睛都跟着亮了亮。他抑制住內心的喜悅,點頭說道,“我陪你走走。”

兩人一馬,也不趕時間,就這麽慢慢悠悠的往前走着。

葉小鮮覺得對待“盟友”應該再熱情一些,想了半天,終于找到一個差不多的話題,于是說道:“王爺這是剛幹完活?”

說完她就後悔了,請問這個不會說人話的家夥是誰?您哪位?為何要附體到她身上?

陳宗允一愣,然後笑了笑,覺得葉小鮮這個說法甚是有趣。“确實剛幹完活。”

陳宗允率先一步趕回京城,就是為了給丞相一個善意的提醒:您老人家的私産被人當做自己案板上的魚肉,已經被快刀割去不少肉了。

然後又進了宮裏像父皇問安,把自己庫房裏收着的新鮮玩意兒挑出來兩件,帶到宮裏給他老人家過過目。當然了,同時過目的還有萬貴妃和沈貴妃。這兩位娘娘便是針尖對麥芒,一個賽一個的潑辣,凡事必要争個高低上下。今上為了息事寧人少些頭疼,便讓她們一人挑一樣帶走。

三王爺藏着的玩意兒甚為有趣,萬貴妃手裏還沒捂熱乎,就命人給她的寶貝兒子送了過去。十一皇子被這玩意兒吸引,幾天都諸事不理。

丞相那邊得了信兒,卻是二丈和尚摸不着頭,這三王爺什麽時候跟自己一頭了?雖說這位王爺從未透露出奪位的心思,卻也沒給過五王爺好臉色,到底刮起了什麽妖風才吹動了三王爺的心?

丞相不是不想承人情,而是不敢。人人都道三王爺狡詐,五王爺這邊若沒了自己出謀劃策,恐怕早就被三王爺吃的死死的了。

直到聽到風聲,說是西風嘯搶了三王爺的心上人,丞相這才松了口氣。沒想到咱們這位尚未娶親的王爺還是個情種,竟然唱了這麽一出沖冠一怒為紅顏。

十一皇子不見自己,暫時失了靠山的西風嘯結結實實的被丞相擺了一道。別看西風嘯這人長得個兒大,心眼兒卻小的如針別兒,二人這梁子算是越結越深了。

葉小鮮見陳宗允不多做解釋,也抿着嘴兒不說話了。她這是第一次光明正大的穿女裝在街上走,走快了就熱。這身寬袖褙子遠不如男子的短打來的清涼,葉小鮮忍不住用手輕輕撐起左右兩裾,就當是散熱了。

“十五彈箜篌,十六知禮儀。不知葉堂主可曾學過半分?”

陳宗允此刻所言的,是孔雀東南飛裏面的一句,說是女子十七歲之前需要學的種種婦德,學成之後才能嫁為君婦。

葉小鮮雖然是混混,但老堂主一直喜歡文人墨客文绉绉的樣子,所以一直請了師傅來奔流堂教書。起頭來的還是正經先生,一個賽一個的古板,沒幾天就被他們這幫猴子氣跑了。直到來了白先生這個既通文又習武的,才算是鎮住他們。

葉小鮮放下衣裾,不耐煩地說道:“王爺可是瞧不起人?本堂主一介匹夫,為何要守婦德?再說了,那孔雀本就為本堂主所不齒,花架子一個,不堪重用。若是丢進深山老林中,沒幾天就該被老虎猛獸分食而殆盡。”

陳宗允本是想要諷刺她不通禮數,卻沒想到她還會些詩書。不禁有些好奇的問道:“那依堂主所言,女子婦人又該如何才能在那深山老林的困境中活下來呢?”

葉小鮮聳聳肩,深山老林算個屁的困境,這俗世才是真正的困境。“王爺也不用多慮,世間女子志堅強者居多。雖知古來難自達,卻也潔身自好,迎風而立不曾自輕自賤半分。”

休得小瞧了婦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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