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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精致華麗的雕花大床上，一個十二三歲的少女正在床上熟睡着，臉上時不時閃過一絲驚惶，額頭上布滿了細密的汗，紅唇似在喃喃着什麽。

“公主，公主......”熟悉的溫柔女聲傳入耳中，蕭思鸾從那可怕的場景中醒來，微微睜開眼，就見尋煙靜靜地站在床邊，輕聲喚着自己。

不對，尋煙？！

蕭思鸾一下子坐了起來，眼睛直直地盯着眼前熟悉又陌生的女子：“尋...煙？”

床邊的女子微微一笑，溫暖的笑容引得蕭思鸾眼淚差點掉下來，多久沒有看到這樣的笑容了，如果這是夢，那她希望自己不要醒來。

然後就聽到床邊的女子用着一如既往的柔和腔調說道：“公主，今兒十五，咱們還得去給皇後娘娘請安呢。”

蕭思鸾一下子察覺到了不對勁，這夢未免也太真實了些，于是試探問道：“去給皇後請安...？”

“對呀，您莫不是睡糊塗了，再晚一會兒七殿下可就來了，到時殿下又得笑話您了。”說着說着似乎想到了什麽，輕輕掩了一下嘴角的笑意。

七殿下？蕭思鸾心裏閃過一個想法，細細打量着尋煙，發現她确實與記憶中的樣子有些差別，急忙指着一邊的鏡子：“尋煙，快把鏡子拿過來。”

尋煙不明所以，但還是手腳麻利地拿了鏡子到床邊，蕭思鸾接過鏡子，看着鏡子裏的少女約莫十二歲，略顯青澀的面容卻絲毫不掩傾城之色，一下子愣住了。

這分明是她幼時的模樣。

一只手悄悄伸進被子，狠狠掐了一下大腿，“嘶——”好疼！

還沒等尋煙關心，就聽到孩童清脆的聲音響起：“阿姐，你起了沒有？”

蕭思鸾下意識地望着門口，就見一身穿錦袍長相精致的男童跑了進來，見她還坐在床上，男童臉上閃過一絲得意：“阿姐，你又睡懶覺了，羞不羞！”

然而這嘲笑卻沒有引來反對，男童悄悄瞟了她一眼，發現自家姐姐正怔愣地看着自己，眼圈有點紅，頓時就慌了神：“怎麽了？是不是不舒服，那咱們今天就別去了。”

蕭思鸾邊搖頭邊漾起一抹大大的笑容：“我沒事，再也沒有比現在更好的了。”

男童也就是蕭明睿将信将疑：“你可別逞強。”

蕭思鸾整理了下情緒，平靜了下來：“好了，你先出去吧，我要換衣服了。”

蕭明睿邊走邊回頭，他還是覺得今天的阿姐看起來有些不對勁，精致的小臉微皺，看起來苦惱極了。

蕭思鸾很快梳妝完畢，然後去了前殿，看見他皺着一張臉的可愛樣子心中一陣滿足，原本已經灰暗的臉又鮮活了起來，這一次，她一定會護好阿弟。

“走吧，不然要遲了。”蕭明睿見她出來，立刻笑逐顏開，一把拉起她的手往外走。

蕭思鸾才不怕遲到，不過看弟弟這麽着急的模樣還是順着他加快了步伐。

兩人坐着轎攆緊趕慢趕還是遲到了，坤寧宮內坐滿了大大小小的妃嫔還有一衆皇子皇女，見他二人姍姍而來，神色各異。

“來得可真夠早的！”陰陽怪氣的聲音傳來，蕭思鸾順着聲音看了過去，一個小胖墩站在惠妃旁邊，原來是五皇子蕭明翰。

蕭思鸾看了一眼就挪開了視線，半點眼神不給他，倒是蕭明睿有點不服氣，似乎想說什麽，被蕭思鸾拉了一下才氣呼呼地閉了嘴。

蕭明翰見狀臉都氣青了，平時這丫頭牙尖嘴利的他尚且氣的要死，今日竟然直接無視他了？！

在上面端坐的皇後看到這一幕眼底閃過一絲沉色，然後又挂上無可挑剔的和藹笑意：“快去坐着吧。”

蕭思鸾一板一眼地行了個禮，叫人挑不出錯：“謝皇後娘娘。”然後就拉着弟弟坐到了一旁。

“皇姐！”軟軟糯糯的女聲小聲響起，蕭思鸾回過頭就看見一雙亮晶晶的大眼睛眨巴眨巴地看着自己，有一絲恍惚。

“阿柔。”蕭思鸾打了聲招呼，許久沒見她這副幼童的模樣，倒叫她差點沒認出來。

蕭思柔還準備說什麽，上面的皇後就笑吟吟地開了口：“大熱天的，本不該叫皇子公主還有各位妹妹們勞累，只是禮不可廢，大家的心意本宮心領了。”

話音剛落，就有一個柔媚中帶着一絲尖銳的女聲插入：“皇後娘娘心慈，可有的人偏偏恃寵而驕，目無尊長，不把娘娘您放在眼裏，連請安都不來。”邊說還一邊拿眼神蔑蕭思鸾姐弟二人。

看到大廳裏的衆人視線或明或暗地望着自己這邊，蕭思鸾才後知後覺這女人是在說自己，可是自己雖然遲到了，不還是來了嗎？

見蕭思鸾臉上毫無表情，皇後想起這丫頭的嬌蠻性子，生怕她鬧起來 ，歇了看熱鬧的心思，反而做和事佬：“麗妃你少說兩句，慕貴妃也是身體不适才未能前來。”

聞言麗妃還沒說什麽，蕭思鸾先愣住了，慕貴妃？她母妃還在？

麗妃暗暗翻了翻白眼，對皇後的話不以為然，不過還是恭敬應是。

接下來的一番唇槍舌劍蕭思鸾已經不在乎了，滿腦子都是她母妃還沒去世這個消息。

好不容易熬到請安結束，剛一出坤寧宮蕭明睿就湊了過來，包子臉皺成了一團：“阿姐，你是不是在擔心母妃？”他也擔心母妃，但是母妃一直不肯見人。

蕭思鸾止住了腳步，嘴唇緊抿：“咱們去明月宮。”

走到熟悉的宮殿前，外面的小太監見了他們連忙跑到裏面禀告，不一會兒大宮女佩蘭就走了出來，臉上帶着溫和慈愛的笑：“三公主，七殿下，娘娘正在休息呢，現在恐怕不方便見你們。”

聞言蕭思鸾心裏一冷，重生後又能見到母妃的喜悅被沖淡了不少。

她其實一直不明白，為什麽母妃以前對他們姐弟百般疼愛，結果一夜之間态度就劇烈轉變，還每每都用一種複雜又厭惡的眼神看着她

是她做錯了什麽嗎？她也不止一次私下問過母妃，可她卻一言不發，根本不屑于跟她解釋，這些塵封的記憶本已經随着母妃的死深深埋在腦海，現在卻又一股腦湧了上來。

“有勞佩蘭姑姑好好照顧我母妃，那我們就先走了。”蕭思鸾沒有多糾纏，說完就拉着弟弟扭頭走了。

門外的佩蘭看着兩姐弟小小的背影，眉頭微皺，心裏不住地嘆氣。

“阿姐...”蕭明睿輕輕拉着蕭思鸾的袖子，“母妃是不是不喜歡我們了，是我們做錯什麽了嗎？”

蕭明睿雖然才七歲，但該懂的也懂了，他自然知道自己母妃其實是不想見他們，但又不知道為什麽。

蕭思鸾見他清澈的瞳孔中閃過一絲受傷，頓時有些語塞，她不知道該怎麽跟弟弟解釋，畢竟雖然頂着這個年幼的殼子，但她的靈魂早已成熟。

“別想太多，對了，你不是要去上書房讀書了？”蕭思鸾轉移話題。

旁邊的男童一拍腦門：“差點忘了，阿姐，我先走了！”說完就急匆匆地往那邊趕，先生們可是嚴厲得很。

蕭思鸾輕輕搖着頭，對他這跳脫性子有些無奈，同時有有些慶幸。

“咱們回宮吧。”對着尋煙吩咐了一句，一行人就往栖鸾宮走去。

路過禦花園，蕭思鸾被一陣嘈雜聲吸引了視線，只見她那五皇弟蕭明翰正一臉驕縱蠻橫地指着對面的小太監，大聲喝道：“狗奴才，見了本殿下竟然不跪，是吃了熊心豹子膽了嗎？！”

蕭思鸾聽到他的聲音就煩悶，這家夥沒腦子不是一天倆天的事了，反正最後大家最後都沒落什麽好，她也懶得和他計較。

剛準備離開，餘光卻瞥見了對面小太監的臉，頓時渾身血液凝固，整個人定在了原地，眼底仿佛有一團火，惡狠狠地撕咬着對面削瘦的身影。

這個人就算化成灰她都認識，那個害得他們姐弟身死的罪魁禍首！

“公主？”尋煙見蕭思鸾半天不動，有些奇怪地出聲。

蕭思鸾沒理她，依舊死盯着對面，見狀尋煙靜靜地立在她身旁。

對面的蕭明翰還在咒罵着些不入耳的污言，但蕭思鸾卻從未覺得這聲音如此好聽，她可以很清楚地看到對面那個身影緊緊繃着，拳頭青筋都要爆出來了。

呵，你也有今天。

蕭思鸾想到前世正是因為這個人，害得她皇弟錯失皇位不說，還一杯毒酒賜死了他們，雖說比起蕭明翰等人的慘死要好上不少，但她可不會為此感激他。

整個皇室也就剩那個小傀儡還留着一條性命了，對比現在這人的慘狀，她覺得一點都同情不起來。

即便他情有可原。

這也是她被幽禁之時聽到外面人的碎言才知道原來那個權傾朝野的大太監、九千歲，竟然是晏大将軍府的遺孤，所以小傀儡一上位就立馬平了冤。

那又怎麽樣，蕭思鸾輕嗤，不論如何他們姐弟的性命都是他害的，此仇必報。

“來人啊，把這個狗奴才拉下去打！”蕭明翰尖銳的聲音将蕭思鸾的思緒帶了回來，聽了這話蕭思鸾心念一動，招了招手。

尋煙聽話上前，聽到蕭思鸾命令的內容不由瞪大了眼睛，看看自家公主又看看對面的小太監，她實在不明白，這個小太監難道得罪了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