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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 章

隆慶帝離開了，蕭思鸾卻陷入了沉思，雖然父皇一向疼愛自己，但他這次顯然另有所圖。

這又和自家母妃有什麽關系呢？

蕭思鸾努力挖掘着自己當初的記憶，想要找出一些蛛絲馬跡，她如今十二歲，正是在十三歲那年母妃病逝，彌留之際蕭思鸾想要見她一面結果被拒絕了，所以至死她都沒有再見到母妃一面。

想到這裏，蕭思鸾白皙纖長的手指緊緊掐住手掌心，她實在不懂這一切究竟為什麽，母女間難道真有這般的深仇大恨嗎？

“公主...”尋煙關切的聲音将蕭思鸾從悲憤的情緒中脫離，突然覺得自己手被人輕輕舉起。

“您也太不心疼自個兒了，瞧瞧這都流血了。”尋煙秀眉緊皺，認真拿着帕子輕輕擦拭着蕭思鸾的手心。

細微的疼痛讓蕭思鸾微微蹙眉，不過看她這麽關心自己的樣子又覺得心情好了起來，不論如何，她現在有阿弟和尋煙。

“對了公主，那個小太監似乎被調到了禦花園。”知道公主很關注那個小太監，尋煙一有消息就禀告。

蕭思鸾第一反應就是他要有什麽動作了，前世葉銘就是在禦花園與父皇碰上了後來便得了他的青眼，一直帶在身旁，皇帝身邊的奴才那可是比一般七品小官都要來得金貴，更何況是皇帝看重的奴才。

想到這裏，蕭思鸾就覺得自己不能再等下去了，她雖然知道葉銘是在禦花園被父皇帶走的，但卻不知道具體是什麽時候。

可恨她現在沒有得用的人！

蕭思鸾緊抿着紅唇，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樣，現在殺又殺不掉，但也不能任由他再次到父皇身邊去。

沉思良久，蕭思鸾緩緩開口，聲音有些遲疑：“尋煙，如果...如果你有一個殺不了的仇人，那該怎麽辦？”這問題她只放心問尋煙。

尋煙略微思索，問道：“那人可是十分有權有勢？”

蕭思鸾搖頭：“無權，但或許有勢。”

尋煙又道：“那人可知我是他的仇人？”

蕭思鸾繼續搖頭：“不知。”

尋煙眼珠微微轉動：“既然如此，便假意接近他，将他放在眼皮子底下，讓他為我所用。”

見蕭思鸾一臉沉思又道：“奴婢讀書少，但也知道古有認賊作父的事情，想來這樣的事也不少，如今敵明我暗，要是能将此人拉攏過來，豈不是一舉多得？”

蕭思鸾沉默不語，拉攏過來暫且不說，但卻很有必要将他放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好，就這麽辦。”

一旁的尋煙在心底嘆氣，這小太監果然是個麻煩。

打定了主意，蕭思鸾就沉下心來，雖然要将葉銘放在眼前，但也不能操之過急，反惹了他的懷疑。

一連過了好幾天，蕭思鸾一邊默默注意着那邊的動靜，一邊等待着出場的時機。

這天蕭思鸾帶着尋煙去了禦花園散步，确定了那人就在這裏，突然焦急喊道：“本公主的玉釵不見了！”

“什麽？！”禦花園所以人都驚了，他們自然認得這位飽受陛下寵愛的三公主，要死玉釵真的找不到了那他們恐怕也沒得好果子吃！

“快找找！”衆人立馬分散找着那只不存在的玉釵。

另一邊的葉銘也沒想到會遇到這種事，不由暗道麻煩，但他也知道今日這玉釵必須得找到，不然又要旁生事端。

葉銘低頭找了一圈沒看到那枚玉釵，身後不遠處有個小太監路過，他也沒在意，又找了幾圈，突然在一個草堆裏發現了那枚玉釵。

乳白的玉釵表面光滑潤澤，一看就不是凡品，葉銘頓了頓，還是将那麽玉釵撿了起來，低頭走到了了蕭思鸾的面前。

“公主，玉釵找到了。”葉銘将頭低低垂下，雙臂伸直往前送。

蕭思鸾看着眼前雖然低着頭卻依舊挺直了背的少年，心情一陣複雜。

她不說話，少年也就一直這樣舉着，良久才開口：“不錯，正是這枚玉釵。”

一旁的尋煙連忙接過這枚玉釵。

蕭思鸾定定地看着這個少年：“擡起頭來。”

面前的背微不可查地一僵，低着的頭緩緩擡了起來，露出了那副熟悉清隽的面容。

雙眼對視的那刻，蕭思鸾在少年的眼中看到了驚詫。

“是個機靈的，正好我宮中還缺個得力的人手，就你了。”蕭思鸾淡淡地宣布這個另對方十分措手不及的消息。

“是...”少年複又低下頭，眼底布滿寒霜和驚疑。

這事就這麽定下了，禦花園裏的太監宮女們議論紛紛，各個都用羨慕嫉妒恨的眼神望着那個還站在原地的少年。

他們怎麽就沒這麽好命呢，得了三公主的青眼，那可是八輩子修來的福氣啊！啧啧，以後這小子可就不得了啰。

有機靈的圍了上來，觍着臉想說幾句奉承話，卻被少年寒冷刺骨的眼神凍在了原地，半晌沒回過神來。

直到少年走遠，小太監才反應過來：乖乖，真是駭人……

葉銘依舊拐到了這個這座廢棄的宮殿處，甫一到，陰影處就走出了一個漢子。

“小少爺！”晏彭顯然已經知道了剛剛發生在禦花園的事了，現在看起來有些憂心。

“咱們要不要想個辦法？”晏彭皺緊了眉提議道，他們原本是想搭上狗皇帝的，沒成想半路出了個三公主。

葉銘黑眸沉沉，薄唇抿成了一條直線：“不，事已至此，不如趁勢呆在她身邊，蕭闵素來喜愛這個女兒，這也是個好機會。”

細細想來，這件事是福是禍尚且未可知，若他直接潛伏在蕭闵身邊，依他那多疑的性格說不定反而難下手，反而是一個公主身邊的侍人沒有多少人會在意。

葉銘做了決定，晏彭只有聽從的份，他也覺得在三公主的身邊自家少爺會安全不少，依少爺的身手，對付一個嬌弱的公主那簡直是手到擒來。

栖鸾宮內

“都安排好了？”蕭思鸾坐在梳妝鏡前，從鏡中看着在身後給自己梳頭的尋煙。

“您放心，一切都安排妥當了。”尋煙溫聲禀報，手下的動作輕柔又麻利。

第二日一早，蕭思鸾剛洗漱完畢就見到了那個熟悉的身影，心跳微微漏了一拍，一只手端起杯中的茶水淺咪了一口。

總算是可以稍稍安心了。

這樣一個人在身邊，蕭思鸾哪裏都不想去，半點不敢放松。

“阿姐！”清脆的童聲響起，門口奔過來一個小身影。

“你怎麽來了？！”蕭思鸾的心一下子提了起來，餘光掃了一眼少年，發現他并無異樣才稍微定心。

“阿姐…”蕭明睿語氣弱了下來，黑葡萄般的眼睛張得大大的，仿佛在譴責對面的姐姐為何無故兇他。

“不是在上書房學習嗎？”蕭思鸾一句話帶過。

男童撅起了嘴：“今日休沐…”

好吧。蕭思鸾有些讪讪，她最近确實都沒心思關心弟弟了。

蕭明睿卻很快将這件事抛在了腦後，一把拉住她，一只手捂着在她耳邊說着悄悄話：“阿姐，我們去偷偷看母妃吧…”

蕭思鸾聞言不自覺蹙起了眉：“母妃不會見我們的。”

男童急了：“所以才說悄悄嘛。”

蕭思鸾半信半疑，她不認為在自家弟弟能躲過那麽多宮女太監悄悄溜進明月宮。

“說來聽聽。”蕭思鸾決定還是先聽聽。

“我們這樣……”

倆人說着悄悄話，沒發現不遠處的葉銘見到這幕眼底閃過一絲懷念，繼而又被更深幽的黑暗覆蓋

蕭思鸾看着頭頂的紫檀木板，再一次後悔為什麽答應這小子的央求，幹了這樣的蠢事。

也不知他是怎麽鑽了這空子，趁殿內沒人時帶着她鑽到了床底下，說是要給母妃一個驚喜，蕭思鸾覺得更應該說是驚吓吧...…

但她也鬼使神差地答應了下來，或許是心裏有諸多疑惑，促使她頭腦發昏，幹了這蠢事。

看着旁邊睡得十分香的臭小子，蕭思鸾再一次嘆氣。

正在蕭思鸾想着要不要叫醒他回去的時候，外面傳來一陣響動。

佩蘭帶着點焦慮的熟悉聲音傳來：“娘娘，不管怎樣，您的身子最要緊，可別這樣糟蹋了身子……”

帶着點沙啞但不掩悅耳的女聲響起：“又有什麽要緊呢……”

佩蘭更加着急了：“娘娘，您就算不為自己着想，總得想想三公主和七殿下吧。”

“……他們？”帶着點嘲弄的聲音響起，“不過是一個笑話罷了……”

蕭思鸾還未從見到自己母妃的複雜心情中反應過來，就被這話震懾住了。

什麽叫做笑話？難道他們姐弟倆的存在只是個笑話嗎？

跳動的心微微下沉，蕭思鸾感覺四肢微微冰冷。

那邊的聲音還在繼續，帶着點說不出的悲涼：“都是笑話…我就是最大的笑話……”

“咳咳……”女人咳嗽了起來，佩蘭連忙将她扶了進來，聲音帶了點氣憤：“就是再如何，您也得保重自己的身子。”

她知道娘娘就是鑽了牛角尖，自家娘娘外表看起來溫和，實際上卻有一副犟脾氣，若是想不明白，她寧可自己憋死悶死，也絕不會向別人吐露出一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