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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 章

又呆了好一會兒,等到外面又沒了聲音蕭思鸾才緩緩将蕭明睿推醒,捂着他的嘴往外溜出去。

剛剛出明月宮,就被眼尖的宮女看到了,連連行禮:“三公主,七殿下。”

蕭思鸾鎮定地轉過身,微微點頭:“不用管我們。”

宮女自然不敢不應,回去的路上,蕭明睿還嘟着嘴:“阿姐你也不叫我,好不容易來一次,都沒見着母妃。”

蕭思鸾看着眼前懵懂的弟弟,心裏嘆了口氣,面上還是一本正經:“誰叫你連床底都能睡着。”

好不容易将小家夥糊弄走了,蕭思鸾回到栖鸾宮,看到葉銘,一下子就警醒了。

母妃那邊的事雖然要弄清楚,葉銘這邊也不能放松。

蕭思鸾叫來尋煙,低聲問道:“今日可有什麽異常?”

尋煙心知她究竟想問誰,于是道:“宮中諸人皆安份守己,并無不妥之處。”

蕭思鸾點頭表示自己知道了,又道:“讓他過來。”

尋煙有些擔心地瞄了蕭思鸾一眼,才福身退去。

“葉銘,公主叫你過去。”

葉銘身形微頓,低着頭走了進去,眼底晦暗不明。

外面的宮女太監們見到這場景互相交換了一下眼神,也不知哪裏冒出來的小太監,怎麽就得了公主的青眼。

葉銘腳下步伐不慌不忙,心裏卻有諸多揣測,這些日子他已經查清楚了這位三公主的底細。

嬌氣、霸道,還有點小聰明。這是他對她的第一印象。

應對這樣的人,他還是很有把握的。

葉銘來到蕭思鸾身前,微微低着頭。

蕭思鸾斜睨了他一眼,突然笑了:“葉銘,是個好名字。”

“多謝公主誇贊。”葉銘面上古井無波,看着十分沉默木讷。

蕭思鸾一點也不介意,反而饒有興致地問道:“能取這樣的名字,說明家境尚可,為何入了宮?”

葉銘垂下的手指微微蜷了蜷,低聲道:“家中突遇變故,家人都不在了,無奈之下只好入宮……”

這當然是編的,但這個身份的來歷早已準備好,尾巴也掃幹淨了,他不覺得一個沒出過宮的公主能發現什麽異樣。

果然,蕭思鸾沒說什麽,只是微微嘆息:“也是個苦命人,可曾識字?”

蕭思鸾不會戳破他的謊言,先把他拉攏過來才是正經。

“…學過幾年,粗粗認得幾個字。”從理智來講,說不認字似乎是可以免除一些麻煩,但他沒辦法抹去過去的一切。

蕭思鸾笑了:“很好,以後你便在殿內伺候筆墨。”

“是……”

聽他應了,蕭思鸾心情才稍微好一點。

公主發了話,下面的人自然要照着,沒一會兒葉銘就進了殿內。

蕭思鸾正在練字,見他進來随意地指了指旁邊的白紙:“寫幾個字我看看。”

葉銘不慌不忙,挽起了袖口,站在一旁,提起筆寫了幾個字。

看得出來他早有準備,筆下的字體工整有餘,而氣勢不足。

要使這樣一個人真心實意地為自己所用實在是有點難,更何況兩人之間還夾雜着血海深仇。

蕭思鸾看着他筆下的字,随口贊道:“不錯,字體倒是工整,只是沒什麽氣韻,這裏有一些字帖,你拿去練吧。”

說完就将桌子上的幾本字帖拿了過來,遞給了他。

葉銘本來還算冷靜的面孔,在看到那字帖的主人時,頓時一愣,嚴雍先生的字帖可謂是有價無市,她就這樣随随便便将這本字帖給了一個下人?

一時間葉銘心中閃過一絲惱怒,果然是千尊萬貴的公主,出手這樣奢豪,倒是辱了這麽好的東西。

蕭思鸾沒有等到意料之中的感激喜悅,反而隐約覺得面前這個人似乎有些不開心,一時間覺得這人果然心思難測,這般難讨好。

“日後就在我桌旁設一個小桌案,你就在這兒練字。”

“是。”

沒有達到預料之中的效果,蕭思鸾有些不開心,等葉銘走後一個人默默調了會兒香。

聞着清冽的梅花香,蕭思鸾長長舒了一口氣。

葉銘剛回到寝舍,立馬圍上了一群人,個個熱情地不像話,黏在他身旁噓寒問暖。

“葉公公,你回來啦,累不累?”

“來來來,葉哥快喝杯水解解渴。”

葉銘被這樣的熱情包圍有些不适,但他知道他們不過是想讨個巧,也沒必要和他們多計較。

“多謝,不過我有點累,想去休息了。”葉銘拒絕了他們的好意,他不想太高調。

看到他走後,其中一個長臉小太監努了努嘴:“瞧他那張狂樣兒,這還沒怎麽樣呢,鼻孔就擡到天上去了。”

另一個小太監酸溜溜接道:“也不知他怎麽得了公主的青眼,以往可沒這樣的事。”

又看了看旁邊那個長臉小太監:“你可別想不開,他現在可是火頭上的。”

長臉小太監哼了哼:“我知道,且等着吧……”

底下的暗潮湧動蕭思鸾并不清楚也不關心,葉銘走後尋煙走了進來,見她一直撥弄着那香,随口道:“公主,這香雖好,聞多了也不是好的。”

公主這段時間愈發愛香了,整日與香泡着,這樣可不好。

蕭思鸾撥弄香的手頓了頓,自重生以來,她整夜整夜的睡不着覺,若非這些香,恐怕要更難熬了。

但這話就不必跟尋煙說了。

蕭思鸾還沒出聲,突然明月宮的佩蘭進了門,笑道:“三公主,娘娘請您去明月宮一敘。”

蕭思鸾和尋煙皆愣了愣,交換了一下眼神。

“好,我換了衣服就去。”說完主仆二人就進了裏屋。

“這是好事啊,”尋煙一臉激動,“奴婢就說,娘娘是記挂着您的。”

蕭思鸾扯了扯嘴角,她反而覺得這事恐怕與今日那事有關。

“去了就知道了。”蕭思鸾淡淡道。

一行人來到明月宮,尋煙被攔了下來。

“尋煙妹妹,娘娘說了,只讓三公主一人進去。”佩蘭依舊那副笑容。

蕭思鸾看着尋煙投過來的擔憂神情,輕輕搖了搖頭,示意她不用擔心,然後就一人走了進去。

“母妃。”蕭思鸾看着屋內空無一人,一邊輕喚,一邊往前走。

“別過來!”厲聲從圍簾那頭傳來,半透明的簾幕上隐約透着窈窕的身影。

蕭思鸾腳步一頓,站住不動了。

“母妃。”聲音冷了下來。

“我問你,今日你可曾來過明月宮?”簾帳後面的女聲傳來。

“我不能來嗎?”蕭思鸾不答反問。

那邊一下子靜了,良久才道:“你回去吧,以後不要過來。”

蕭思鸾心裏的火一下子竄了起來:“天底下未聽過女兒不能見娘親的道理!”

“那你就別把我當娘!”

空氣一下凝滞了,雙方都陷入了沉默。

“女兒告退。”蕭思鸾轉身走了。

她剛一走出門,簾帳那頭的身影一下子倒在了貴妃椅上,急促地喘着氣。

“娘娘!”佩蘭大驚。

“別聲張,去拿藥來。”慕青鸾虛弱地擡了擡眼皮。

佩蘭趕緊從一個精美的紫檀木盒子中那出一白瓷小瓶,倒了幾粒藥丸出來喂到了慕青鸾的嘴裏。

喘氣聲慢慢平複了下來。

“您這是何苦……”佩蘭滿眼疼惜地看着榻上蒼白臉色的女子。

慕青鸾閉上了眼睛,一言不發。

那頭蕭思鸾臉色極差地走出明月宮,氣沖沖地往回走,一路上誰也不理,一回到宮中就悶在裏頭不出來。

葉銘默默地做着自己的事,突然聽到周圍幾個小太監小聲嘀咕。

“你們看到沒,剛剛公主的臉色好差。”

“看到了,十有八九是又去明月宮了。”一個小太監一臉篤定。

另一個不解:“這貴妃娘娘也是奇怪,對自己的親骨肉都這般冷淡不近人情。”

“就是,要說不喜女兒倒也情有可原,可就連七殿下都不聞不問,實在是難懂。”

那長臉小太監哼了哼,一臉憤恨:“這有什麽難懂的,這天下哪樣的父母沒有?否則你我怎麽會進了宮?”

衆人多少知道這位餘公公提不得父母,于是紛紛賠笑:“是、是......”

這話題就這樣揭過去了。

一旁的葉銘默默聽完了全程,心裏突然有些複雜,他從前從未關注過後宮諸事,只無意間聽誰說過一嗓子,說慕貴妃十分得寵,因名中有一鸾字,就給三公主取名思鸾。

如今看來,這母女二人似乎頗多嫌隙,他微微皺了皺眉頭,想起了自己母親的音容笑貌,酸澀不已。

“葉銘,你過來。”尋煙突然走了出來。

葉銘立馬清醒過來,低頭走到她面前,沒有看到她眼裏的猶疑。

“你進去服侍公主…記得乖順些……”尋煙對自家公主的命令很不解,本來公主現在心情就不好,還非要看這個人,豈不是雪上加霜?

“……是。”

葉銘走了進去,書房沒人。

“進來。”聲音從內殿傳來。

葉銘微微猶豫,還是走了進去。

一進門就見剛剛話題中心的女子正躺在軟榻上,外衣已脫,只穿着裏衣趴在了上面。

聽到響聲,女子轉過頭擡了一下眼睛:“過來給我按一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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