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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7 章
想到這裏,拳頭倏地攥緊,葉銘突然有絲心悸,他長長吐出了一口濁氣,腦子裏又浮現出蕭思鸾明豔小臉上笑盈盈地說:“以後就特許你自稱“我”。”
這位三公主,似乎也并不像傳聞中的那般。
即便她或許另有所圖,但不可否認,這一刻,他是有些感激她的。
“小少爺。”晏彭突然從暗處走了過來,面露擔憂地看着他。
葉銘看着他,微微搖頭:“彭叔,我沒事,你不用這麽擔心。”
頓了頓又道:“其實你不必這樣一直守在我身邊,我們要做的事還很多。”
晏彭這次沒有妥協,反而很堅定道:“晏家的仇要報,但小少爺您的安危才是最重要的。”他已經因為一次疏忽害得小少爺進了宮,再也不能承受第二次了......
葉銘知道他的心結,沒有再勸,又問道:“上次讓你查的事怎麽樣了?”
說到這件事,晏彭眉頭一皺:“表面上看似乎沒什麽關系......”
表面?葉銘眉峰微蹙,表情凝重。
“屬下只是隐隐覺得有些不對勁,但又查不到什麽,夫人身邊除了一個早就回了老家的趙嬷嬷,其他人都...”都怎麽了倆人都清楚。
“屬下去查了那趙嬷嬷的下落,但發現她們早已搬了家。”
“本來屬下還以為這只是個巧合,可是無意間卻發現關于夫人當年的消息被似乎被什麽人處理得很幹淨,這很不對勁。”
怎麽個不對勁法,他也說不出。
葉銘的表情越來越凝重,眸色沉沉,過了好久才緩緩開了口:“麻煩彭叔你再查查,小心些,別暴露了咱們的行蹤。”
“是!”不用小少爺說他也會的,将軍夫人對他恩重如山,他一定會好好照顧小少爺的。
天色已晚,葉銘回到栖鸾宮偏殿時腦海裏還想着白天晏彭說的事,他總覺得這其中還隐藏了什麽東西,不論究竟有何緣由,他總要弄清楚的。
看着還亮着燈的寝殿,葉銘定定地站在那裏,腦海裏又閃過蕭思鸾那雙極似自己母親的眼睛,滿臉複雜。
門突然被推開,尋煙從裏面輕腳走了出來,回頭看到了他,肅着臉走了過來:“這麽晚了,你在這裏做什麽?”
葉銘早已恢複了那副面無表情的樣子:“剛剛幹完活。”
尋煙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沒有再說什麽,只是道:“你是個聰明人,什麽該做什麽不該做想必心裏有數,只希望你別辜負了公主的一番好意。”
說完轉身就回到寝殿門口守夜,最近公主睡不好,她得守着。
葉銘回味着她剛剛說的幾句話,勾起一抹似嘲似諷的笑意,轉身離開。
第二日葉銘做完了活又去練字,這段時間兩人已經習慣了這種模式,同處一室,各做的各的,竟有一種難得的和諧。
明明是仇人,卻還能共處一室,蕭思鸾想到這裏只覺世事無常,最不可思議的是,她竟然還覺得有種難言的滿足......
這種滿足與感情無關,只是因為有個地方和時間可以讓自己喘口氣,蕭思鸾悄悄側目看了端坐的少年,清秀的面容上此時帶着一絲微不可查的恬靜。
他或許也有這樣的感覺?不知怎麽,蕭思鸾突然冒出了這樣的想法。
這時尋煙突然進來,面帶急切激動:“公主,李總管來了。”
李總管?難不成是父皇有什麽事?
“叫人好生伺候着,我先去換身衣服。”蕭思鸾飛快吩咐了一句,正準備走,突然想到了葉銘,頓了一下:“葉銘,你等會兒随我一起。”說完就進了更衣室。
葉銘平靜的眼底下蘊滿了複雜的情緒,他當然知道李總管是誰,但他沒想到蕭思鸾竟然讓他也一起去?
那邊尋煙卻面帶不贊同,但她終究沒說什麽,反而是蕭思鸾主動解釋:“把他放在身邊我才放心。”
若不把他放在眼皮子底下,誰知道他還有多少後手,再說了,只是見個李總管,她當然不會帶他見父皇。
尋煙點頭,倆人加快了速度。
換好了衣服,走到外面,李總管一見她就笑眯眯地彎下了腰:“三公主金安,老奴給三公主請安了。”
蕭思鸾臉上挂着甜甜的笑:“您快起來吧,可是父皇有什麽事?”
李總管眯着笑眼:“陛下是想公主了,最近一段時間也不見您去探望,所以派了老奴來看看。”
其實陛下原話是這個沒良心的丫頭,最近都沒影了,也不知道來看看。當然這就不應該從他嘴裏說出去了。
蕭思鸾臉上笑意更深:“是我不好,該罰,大伴放心,我這就去看望父皇。”
“公主請留步,”李總管連忙阻止,用手指了指外面的太陽,“陛下說了,外面太陽毒,怕公主熱着了,于是特意叫奴才轉告,讓您別急着來。”
“老奴話也帶到了,陛下那邊恐怕還有事,就先行告退了。”
蕭思鸾連忙阻止:“您大老遠的來一趟,怎麽也得喝杯茶再走。”
李總管推拒不得,道了謝後很快地喝完了茶,然後頂着大太陽走了,臨走前還瞄了一眼葉銘。
李總管走後蕭思鸾笑意消失,被滿臉的複雜取代,也沒了心思關注葉銘,徑直走向了寝殿,坐到了貴妃椅上。
尋煙跟随其後,看着她的表情,隐約察覺到了不對勁,但事關皇上,她不敢多嘴。
蕭思鸾則是在回憶。
以前她覺得自己父皇就是天下第一好的父親,她依賴他、信任他,覺得他是頂起自己頭上一片天的人,可惜啊......
父皇對她好沒錯,可這種好卻并不那麽純粹,他依舊可以為了別的東西,犧牲自己女兒的幸福,同時他也別人的父皇。
母妃去世後,她變得患得患失,心思敏感,後宮諸人暗地裏的嘲笑她沒了靠山,覺得她以後就好拿捏了。
蕭思鸾冷冷嗤笑,這群人...不過就是一群陰溝裏的老鼠罷了,她向來不放在眼裏。
後來她們見她盛寵優渥,絲毫不減,反而因為沒了娘被父皇更加疼惜,這些人就縮了腦袋,一個個不出聲了。
那時候她多高興啊,高興有這樣一個疼愛自己的父親。
可惜也是這個疼愛自己的父親,在母妃去世後找了一個長相十分肖似母妃的女人進了宮,萬般寵愛,一邊又當着她的面追憶母妃,她不覺得感動,反而有些惡心。
後來呢,蕭思鸾陷入沉思,後來他又不顧自己的意願,給她找了一個未婚夫。
雖說那時她也沒有喜歡的人,加上父皇強烈要求,于是就順勢答應了,可那個小人,蕭思鸾面露嘲諷,在她姐弟二人被圈禁當天就迫不及待進了宮投誠。
她不喜歡他,不覺得痛恨絕望,只是倍感羞辱。
所以她再也沒法用以前那樣純粹的目光看向自己的父皇了,更無法全心全意地信任他。
蕭思鸾在裏面呆了很久,直到日頭西下才出來。
“公主...”尋煙立刻迎了上來。
“去廚房,我親自給父皇做點點心,等會兒送過去。”蕭思鸾面色如常,尋煙也放下了心。
情感歸情感,理性歸理性,即便感情不再純粹,她也依舊需要父皇的寵愛。
小廚房那邊得了消息,很快就準備了起來,蕭思鸾穿着一身簡單的便衣到廚房,做了荷花酥和蓮子羹,夏日吃這個倒也不錯。
擦了擦額頭上的汗,回到寝殿換了身衣服,留下廚房的一幹人竊竊私語。
“公主可真是純孝啊...”
“是啊,往日只道公主脾性不好,今天一看果然是以訛傳訛。”
“噤聲,公主也是你們能議論的?!越發沒規矩了!”小廚房總管走了進來,板着張臉訓着,衆人立刻閉嘴,忙着各自的事去了。
另一邊蕭思鸾帶着尋煙和葉銘向着禦書房走去。
葉銘看着前面小姑娘的背影,面露思索。
“這不是三皇姐嗎——”粗粗的男聲響起,刺得蕭思鸾眉頭一皺。
這陰陽怪氣的聲音一聽就是蕭明翰的,果然一回頭就看到了蕭明翰。
蕭思鸾嫌棄地看了他一眼:“五弟你到底是皇子,即便平日裏多欠教導,也別忘了注意儀容言表,免得有失皇家身份。”
“你——!”蕭明翰氣得臉都紅了,這臭丫頭越發的牙尖嘴利了,惡狠狠地環視了一圈偷偷憋笑的宮人,然後對着蕭思鸾一陣冷嘲熱諷:“三姐如今長進了,以往失了皇家身份的不知是誰呢!”
見蕭思鸾依舊那副不痛不癢的樣子,蕭明翰更堵心了,這氣不吐不快,突然餘光掃到一個人,表情從疑惑轉為了得意:“喲,這奴才怎麽看着這麽眼熟?”
“德柱,你過來看看,”蕭明翰招了召旁邊的小太監,“你看看這人眼熟不?”
那小太監過來看了一眼,連連點頭:“回殿下,奴才眼熟,這就是那日在禦花園沖撞了殿下的奴才。”
蕭明翰仿佛聽到了天大的笑話般,誇張地呵笑了一聲:“原來是他啊,那個不長眼睛被打了板子的狗奴才?”
說完又輕蔑地看了一眼蕭思鸾:“這奴才怎麽會在三皇姐這兒呢?”
眼珠子又是一轉,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樣:“三皇姐若是沒有得用的人就跟弟弟說啊,弟弟那人多,何苦撿了這樣不得用的奴才,白白丢了皇家的面子——”
他這話裏話外的嘲諷挖苦蕭思鸾聽清楚了,眼睛危險地眯起,雖然他這手段十分上不得臺面,但她從來就不是受得了氣的人,瞥了瞥身旁那人極力隐忍的背影,心裏那股火突然就消了,反而升起了一絲幸災樂禍的嘆息。
這人要找死,真的是拉都拉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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