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第 26 章

第二十八章

周十安從浴室出來,蘇晏禮正氣定神閑地端坐在沙發上倒茶。

見他過來,蘇晏禮擡眸瞧他一眼,繼而用下巴指了指對面的座位。

周十安摸了摸鼻子,不怎麽自在地過去坐下。

下一秒,蘇晏禮微微傾身,信手将一杯倒好的茶水移到他手邊。

周十安屈指在茶幾面板上輕叩兩下,以示感謝。

拿起茶杯抿了一口後,他才讪讪笑道:“你說說,這叫什麽事。下回來你家做客,我可不敢再随便進那些密閉小空間了,免得聽到些不該聽的。”

他說完,小心觀察發小神色。

蘇晏禮笑了聲,也拿起茶杯輕輕吹涼,抿了口。

片刻,他才看向周十安,若無其事道:“也沒什麽該不該聽,聽到了也就聽到了,守口如瓶就好。”

周十安一愣,下意識說:“那你不怕我主觀上守口如瓶,客觀上萬一不小心說漏嘴……”

與此同時,蘇晏禮的聲音也在繼續:“只要你記着,一旦說漏嘴,你名下那些酒吧潮牌店也都不用幹了。”

兩人聲音幾乎同一時間落下。

周十安怔了怔,在腦中将自己那道聲軌剝離後,便只剩下了蘇晏禮剛才說的這句話。

準确來說,應該是警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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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當即後脖頸一涼,心知自己這發小與他們圈子裏安逸混日子的那些富二代都不一樣。

這人當初說放棄堅持了好幾年的音樂夢想就直接放棄,說接手家業就接手家業,早些年重振遠洋集團威風時的那股拼命勁兒,跟個白手起家的一樣。

對自己都這麽狠得下心的人,周十安自然相信他也能對別人下狠手。

況且,他也的确親眼見過蘇晏禮當年狠心處理集團裏那些倚老賣老的貨色,白刃肅清旁支宵小,無人能出其右。

周十安幹笑一聲:“啧,我跟你開玩笑呢。咱們這群朋友裏,誰不知道我嘴最嚴。當初我一早發現沈駿逸他前女友給他戴綠帽,我都憋了快一年,等他自己發現了才說。”

蘇晏禮蹙了蹙眉,淡聲:“我的大喜日子,你說這事,合适嗎?”

周十安幹笑聲更響亮:“當然……不合适不合适!”

說完,又似為了挽回一下局面,他補充道,“沈駿逸那是長相有硬傷,哪能跟你比。我小嫂子年輕貌美單純善良,跟你是絕配,那肯定滿心滿眼全是你,哪有那閑工夫開小差。”

越說越沒譜了。

蘇晏禮嗤笑一聲,沒搭理這個滿嘴跑火車的好友,擡腕看了下時間,起身道:“差不多了,該下樓準備出發了。”

周十安也就松了口氣,忙站起來,屁颠屁颠跟在他後面。

另一邊,陸家也是一派熱鬧。

陸嘉的房間小,換完婚紗再補了妝,幾個化妝師便暫時退到外面客廳。

客廳裏鬧哄哄圍了一群親戚家的小朋友,等着待會堵門,問新郎讨紅包。陸父陸母正忙着招待過來送親的親朋。

祝賀和米羅這兩位伴娘,見化妝師出來了,便一前一後走進陸嘉房間陪她。

陸嘉從化妝鏡裏看到她們,轉身關心道:“我媽應該煮了湯圓,你們吃過了嗎?五點不到就來我家,真是辛苦你們了。”

“吃過了吃過了。”祝賀笑道,“你今天就顧好你自己吧,跟我們還客氣什麽?”

米羅也扯扯嘴角:“是啊。”

陸嘉捂了捂胃部:“可是我好餓啊,早上到現在就喝了兩口水,化妝師說臉會腫,不讓我喝了。”

祝賀很自然地在她對面的床邊坐下,從斜挎包裏摸出一塊巧克力給她:“先頂頂,等中午儀式結束就能吃東西了。”

說完,她又兀自嘻嘻地燦笑起來,比陸嘉這個新娘笑得還燦爛,“你還記得去年我們吃火鍋,我就說蘇晏禮是不是喜歡你,你還說不是……現在看吧,你倆都結婚了。”

陸嘉咬着巧克力無聲赧笑,又不怎麽确定地說:“那時候他确實應該……沒那個意思啊。”

米羅斜倚在書桌旁,垂眸瞧着她,不知在想些什麽。

片刻,陸嘉倒是想起件事,扭頭找米羅:“米羅,我手機是不是在你包裏?”

米羅應聲,将手機遞給她。

陸嘉彎唇道:“趁這會有空,我先把伴娘紅包發給你們。”

祝賀笑道:“我們給你的賀禮你都退回了,現在還要給我們紅包,你也太實在了點。”

說完,兩道微信鈴聲前後響起,祝賀與米羅紛紛取出手機看。

下一秒,祝賀驚喜尖叫:“2888!!你也太大方了吧!”

米羅面無表情地盯着頁面上的轉賬幾秒,點下接收後,附和着朝陸嘉扯了個笑:“對啊陸嘉,你好大方,果然嫁了豪門就是不一樣。”

陸嘉微怔,也不知是不是自己錯覺,總感覺米羅語氣有點怪怪的。

可不等她深究,外頭有人來找伴娘:“你們兩個小姑娘誰去樓道看看,聽着像是他們過來了。”

米羅自告奮勇:“我去吧。”

陸嘉一時也就把這個小插曲丢到了腦後,由祝賀喚來化妝師,緊鑼密鼓地作最後整裝。

米羅出門到了樓梯口,果然聽見幾道男聲順着樓梯上來。

等可以聽清腳步聲,基本上也就能看到人了。

蘇晏禮走在最前面,手中捧着一束玫瑰。男人膚色白皙,面部輪廓清晰,雙目深邃。

他人高腿長,款步上樓,身上的黑色定制西裝與他鼻梁上的金絲眼鏡相得益彰,愈發襯得他氣度非凡,紳士中帶着一絲雅痞。

他的身後雖兩兩一排跟着六位同樣穿正裝的伴郎,可無論身高長相或是氣質,都差了他一截,直接淪為了背景板,更叫人無法将目光從蘇晏禮身上移開。

米羅就這麽直勾勾地望着,差點忘記了呼吸。

直到聽見周十安笑着揚聲:“喲,堵門都堵到過道來啦!”

她驀地回神,倉促将視線從蘇晏禮身上抽回,旋即垂頭往回小跑,通知屋裏頭的人做好準備。

等她跑進陸嘉的小房間,祝賀趕緊關上門,沖陸嘉擠眉弄眼:“待會你別心疼你老公,讓外面那幫小孩好好陪他們玩玩。”

陸嘉也跟着笑,想了想,又說:“但我感覺玩不了多久。”

這話落下沒幾秒,房門果然被人敲響。

周十安打頭陣,帶笑的聲音傳來:“新娘子,快開門啦!外面都被我們搞定了!”

祝賀訝異瞪眼,回頭瞧陸嘉一眼:“這是發了多大的紅包,就一會的功夫……”

陸嘉幫兩個好友起哄道:“你們倆也趕緊問他們要紅包,不賺白不賺,過了這個村就沒這個店了。”

祝賀笑說:“這可是你說的啊!”

陸嘉點着頭,嗯嗯兩聲。

祝賀便開了門,挽上米羅胳膊一道橫在門前。而門口正是以周十安為首的六位伴郎,蘇晏禮笑着站在伴郎後面。

他的視線并未落到兩位伴娘身上,而是在門打開的那一刻,便越過兩人頭頂,直直望向了坐在床上的陸嘉。

陸嘉也不自覺地抿着笑,隔着人群與他對望。

天不亮就被拉起來化妝換衣服時,她還累得要命。

可是,就是此刻,見到蘇晏禮站在門外的這一刻,她忽然想,一切疲憊都是值得的。

她是他的新娘,他是她的新郎。

她的美麗,她盛裝後的綻放,都有他見證親啓。

而他的俊朗,他迢迢趕來,接她奔赴那場屬于他們的盛宴,也都由她品鑒。

王子和公主的故事難免叫人向往,而今天,陸嘉就想這樣一頭栽進故事裏,栽進蘇晏禮的懷裏,哪怕将來有一天,她也像小美人魚那樣變成泡沫。

“想從我們手裏接走新娘可沒那麽容易!”

祝賀開玩笑的聲音喚回她的注意力。

陸嘉頓時意識到自己像個花癡一樣傻傻望着蘇晏禮,忙垂眸作羞赧狀。

其實也是真的突然害羞。

周十安笑說:“我們早有準備。”

說着,他便從自己西裝內袋裏掏出兩個紅包,分別遞給兩位伴娘。

米羅一摸紅包厚度,約莫有個五六千,着實驚訝了一把,但只笑笑沒說話。

祝賀則直接拆了紅包往裏看,随即驚呼:“我的天!”

她視線繞過伴郎團,直直望向蘇晏禮,笑道:“蘇總,下回你跟嘉嘉每年辦一次結婚紀念日吧,到時我還來當伴娘!”

蘇晏禮溫聲道:“下回就輪到嘉嘉給你當伴娘了。”

祝賀哈哈大笑:“謝謝新郎吉言,我争取盡快讨到你們夫妻倆的賀禮!”

三言兩語,她與米羅就各自讓到一邊,為蘇晏禮空出一條通道。

祝賀還朝陸嘉擠擠眼:“嘉嘉,不是姐妹堵門不給力,實在是你老公給得太多了!”

陸嘉失笑,想回她幾句俏皮話,可餘光瞄到蘇晏禮已經信步進來,她心髒便驟然跳至喉嚨口,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了,甚至還有點想要掉眼淚。

蘇晏禮走到床邊,在衆人起哄中,單膝下跪,把手中玫瑰遞給陸嘉。

陸嘉雙手接過,眼眶瞬間被淚水漲滿。

蘇晏禮這時已經站起,躬身将她打橫抱了起來。

門口有人拉響禮花,五彩缤紛的碎片漫天地飄下來。

在無數人的歡呼聲中,蘇晏禮用氣聲在陸嘉耳邊耳語了句:“別哭,嘉嘉。”

陸嘉也低聲在他耳畔說:“我忍不住,明明很高興,但就是想哭。”

蘇晏禮失笑:“那就摟緊我,只在我懷裏偷偷哭。”

陸嘉臉紅到不需要用腮紅,沒拿花的那只手悄悄在他肩膀搡了一拳,然後将臉埋到他頸窩,嗅着他身上淡淡的木質調香氣,像他說的那樣,偷偷哭。

走出家門的那一刻,有天真無邪的小孩跟在後面嘻嘻哈哈地喊着:“新娘子害羞喽!”

陸嘉感知到蘇晏禮胸膛的輕震,知道他在低笑。

她也沒忍住,在他懷裏挂着眼淚輕笑。

樓下婚車隊伍長度,用十裏紅妝作比也不為過。不止送親的親朋,就連附近鄰居,都站在路邊交頭接耳地贊嘆。

蘇晏禮一路将陸嘉抱進了婚車。

祝賀拉着米羅去後面那輛伴娘車,一邊跑一邊還笑着跟米羅說:“全是進口賓利,我長這麽大也就上回坐過一次,也是沾嘉嘉的光。”

米羅沖她彎彎嘴角,算是回應。

祝賀只當她性格內向,于是對她更加熱情周到,自己坐進後排後,趕緊拍拍身旁位置:“米羅,你快進來坐這。”

米羅目光晦暗地望着前面那輛新人婚車,直到祝賀再一次喊她,她才幽幽收回視線,坐了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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