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我就是不想看見你

“我就是不想看見你。”(倒V開始)

盛野談過戀愛。

意料之中的答案,楚知意卻總抱着某種僥幸。現在這僥幸碎了。

他哦了聲,沒有再說話。

其實這不算什麽大事的,不是麽?戀愛是人之常情,有過前男友既不算道德污點,更不是違法犯罪……

楚知意在心裏不停解釋着“盛野談過戀愛”的合理性,面上愈發沉默。

這種沉默一直持續到兩人挑好魚,吃完魚,又一起回到帳篷。

彼時還未到傍晚,天空卻已經被濃黑烏雲覆蓋,再看不見明亮的光線。

天氣預報顯示,将有一場暴雨降臨淮市。

時間約在五分鐘後。

“盛野。”楚知意攥着手機,将一個剛做好的決定告訴盛野,“我要回民宿了。”

“這時候嗎?”盛野問。

“嗯。”

“可是快要下雨了,鵲鵲。”盛野走過來,蹲在他身邊,為他褪去鞋襪,換上拖鞋, “而且現在天黑,開車會有些危險。”

楚知意的腳趾圓潤幹淨,此刻正無意識地微微蜷着,仿佛不太适應盛野這種自然的親密行為。

他推開盛野,看着木頭地臺說:“……我自己回去,不用人開車來接,你給我一把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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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己回去?”盛野神色如常,“鵲鵲,我們一起坐車來的,你知道露營地和民宿之間隔了多遠。”

“沒事的,我慢慢走……”

“不可以。”

“為什麽?為什麽不可以?我不喜歡露營,我不想在這待。”

“寶寶,會很危險。”

“我說了,別叫我……寶寶……”楚知意難以忍受一般,迅速掙開了盛野的手,起身向帳篷外走。

只是還沒來得及出帳篷,就被盛野攬着腰徑直抱了回來。

楚知意不想被盛野抱。

起碼現在不想。

他不由得掙紮起來,卻怎麽也掙不出盛野的懷抱,某條因為“盛野親口承認談過戀愛”而緊繃的神經不由扯到極限,倏然斷裂。

“別抱我!盛野,別抱我!我不喜歡你抱我……”楚知意帶着哭腔喊,“我不喜歡你抱我……我都說了我會自己回去,你為什麽不讓我走……你為什麽不聽我的話……”

他的拖鞋在掙紮中掉落,盛野将他放到內帳的床墊上,想跟他解釋。可他根本不想再聽見盛野的聲音,還不受控制地喊了聲:“我就是不想看見你。”

話音未落,他怔愣住,盛野似乎也怔愣住。

楚知意一瞬間爆發出全身氣力來,掙開出去向外面跑。

帳外冰涼濕潤的地臺使得他下意識停頓。

——原來已經開始下雨了,只是并不劇烈。

鋪天蓋地的濕潤雨氣引得他全身發顫,天地也全然黑了,像極他最害怕的那種世界——黑暗陌生,冰冷孤獨——可他連遲疑都沒有,就繼續向前跑。

那并不是回民宿的方向。

楚知意完全變成雨水中迷失方向的小鳥,暈頭轉向逃離着不喜歡的地方,跌跌撞撞地快要墜落。

他真的想回民宿嗎?他問自己。

答案不需要思考就可以說出。

不,他不想。

他只是不想看見盛野,他只是不能和盛野待在一起,有種陌生可怕的情緒正侵襲着他的心髒,他不知道如何應對,便選擇了最笨也最懦弱的方式——逃避。

盛野不是他的小狗嗎?為什麽他的小狗曾經有過別的主人……

談戀愛竟然是件這樣難受的事嗎……

他再也不想談戀愛了……

過于激烈的情緒令他眼前發黑,他力氣流失,被沒注意到的土塊絆倒,直直撞向堅硬的草地。

他平靜等待疼痛的來臨。

……卻感知到一雙熟悉的手将他攬住。

淋濕的小鳥落進柔軟的掌心。

盛野将他接住了……

盛野面無表情凝視着楚知意,用厚實雨衣兜頭蓋住這只情緒崩潰的小喜鵲,并将他緊緊裹住。

楚知意同樣看着盛野,不說話,也不再跑。

“抓好雨衣,不要讓雨淋到自己。”

“盛野……”楚知意的聲音怯而弱,連他自己都不知道為什麽。

盛野直接将他托臀抱起,順勢掌了兩記,力道不算輕。

楚知意驚住了,連雨帽滑下來都渾然不知。

“抓好帽子,不要讓自己掉下去。”盛野的語氣不似平日裏柔和,手臂卻牢牢擁着他的脊背。

楚知意仍在愣神,聞言下意識扶好雨帽,還用腿圈緊了盛野的腰。

“乖寶。”盛野貼貼他冰冷的臉頰,滿是安撫,“我們先回去,我給你準備了芒果,我們吃一點,好不好?”

委屈和酸澀如同撐滿水的氣球,被盛野的話輕輕一戳就猛烈爆開,亂七八糟溢滿楚知意的心髒,怎麽也收拾不過來。

“盛野……”

“嘩啦——”

楚知意的喚聲和暴雨的墜落聲融在一起。

盛野全身盡濕,楚知意風雨不透。

“盛野……”楚知意又喚了聲,眼睛慢慢眨着,似是想把模糊了視線的雨水逼退。

“嗯。”盛野回應着他,向帳篷的方向走。

“盛野……”

“嗯,我在呢。”盛野輕輕按住楚知意的後腦勺,楚知意順着這力道,将臉埋進盛野的頸窩。

溫熱水珠就這樣淌過盛野側頸。

很燙,燙到将盛野灼傷。

楚知意不想看見他……

楚知意不想看見他。

……可是沒有辦法啊,帳篷是小喜鵲唯一的避難所,他的小喜鵲只能待在他身邊,盛野合理地想。

回到帳篷,盛野将楚知意放到小凳子上,自己則去拉好帳篷拉鏈,順便找了條浴巾出來,給楚知意擦頭發。

好在楚知意跑出去時下的是牛毛細雨,沒有将他淋太濕。

楚知意看起來有些抗拒,盛野拿下他的雨衣,哄道:“擦幹頭發,不是說腦袋受過傷,剛才淋了雨,不擦幹的話要難受了。”

“我沒事。”楚知意眼圈紅紅,聲音悶悶,“先給你自己擦,你都淋濕了,我穿着雨衣,沒淋到的……”

盛野拿浴巾裹住他,“那你去內帳把自己擦幹,好嗎?我在這邊擦就可以。我等下把溫水和拖鞋給你,如果還需要什麽,告訴我就可以,我給你送。”

“……好。”楚知意頓了頓,走進內帳,将拉鏈拉了起來。

兩個人再打上照面時,差不多是半小時後。楚知意濕得淺,按理說不需要這樣長的時間,只是他穿好衣服後就在裏面磨蹭,有點不太敢面對盛野的樣子。

他剛剛哭過了,很丢臉。

而且盛野生氣了,還打了他……

這是一件太過分的事,不是嗎?奇異的是,楚知意沒能生出任何責怪害怕,反而羞恥到不知所措。

他偷偷拉開內帳的拉鏈,想看一眼盛野在哪,誰想盛野一瞬間發現了他,還直接喊了他的名字。

“鵲鵲。”盛野坐在小桌邊,“到這來。”

楚知意心一橫,慢步走到盛野身邊坐了下來。桌上正放着一小碗芒果,用保鮮膜封着,色澤新鮮極了。

盛野擡手摸了把他的頭發,他則盯着桌子不敢亂動。

“小饞貓。”盛野笑着放下手,似乎是滿意于他确實将頭發擦幹了。

楚知意這才注意到,自己的視線一直落在芒果之上。

“吃吧。”盛野将碗推到他面前,“我切好了,吃的時候不要碰到嘴唇,吃一半的話應該剛剛合适,就算過敏也不會太厲害。”

楚知意捧着碗的邊緣,手指莫名用力到泛白。

“過敏了……怎麽辦?”

“不擔心,我備了過敏藥。”盛野說,“不過還是不要吃太多,不然過敏厲害的話,皮膚起紅疹會很癢。”

“嗷——”帳篷邊緣發出一聲長嘯,像是應和。

是小邊牧椰子。

它的毛發幹爽,是沒有離開帳篷的表現。不過它自始至終安靜極了,神态也很謹慎,大概是狗的直覺讓它意識到帳篷裏氛圍不對,所以不敢輕易開口。

現下這聲長嘯,打破了這種氛圍,也隐隐打碎了楚知意的某種狀态。

一些沖動的,瘋狂的想法在這裂痕下流動起來。

他揭開保鮮膜,聽見盛野說:“等一會兒雨小了,我叫人開車過來接我們,我們一起回民宿那邊,好嗎?”

楚知意低着腦袋,沒回應。

“鵲鵲?”盛野擡起他的下巴,看到他眼眶裏滿到藏不住的淚水,順着臉頰平靜滑落。

“小哭包。”盛野拂過他的淚水,方才那種在雨中的冷酷感若隐若現,“哭什麽?”

楚知意不知道。

他不想哭的,可是忍不住淚水……他想,他做錯了事情,他不想回民宿的,他撒謊了……

他也沒有不想看見盛野……

他傷害到盛野了。

可說出的話能輕易收回嗎?盛野都聽到了……

盛野見他不回應,罕見地沒有追問,只用濕紙巾擦掉他的眼淚。

楚知意的眼淚掉得更兇,他推推盛野的手,說:“我不喜歡下雨,一下雨心情就會不好……不是故意想哭。你幫我拿一下手機吧……在裏面的帳篷……我玩會兒游戲,緩解下心情……”

盛野看了他半晌,依舊沒能看清楚他眼淚下的情緒,便回應道:“好。”

只是楚知意的手機掉在床墊邊緣,盛野頗費了會兒時間才找到。

等他從內帳出來時,楚知意已經吃完了一整碗芒果。

所有的芒果。

“楚知意。”盛野把手機放到楚知意面前,發出輕微碰響。

“不小心吃多了。”楚知意指指碗,倒是一副很無所謂的态度,說完後就直接拿起手機背對他,開始玩游戲。

盛野臉上重新失去表情。

他從行李袋中找出過敏藥,拿到楚知意面前。

楚知意頭也不擡,“一會兒再喝吧,我想先把這局游戲打完。”

“楚知意。”

“我聽到了。”

“先喝藥,等下我幫你打。”

“不要。”

“楚知意。”

“嗯?”

“再問最後一遍,要不要吃藥?”盛野捏住楚知意的臉頰,食指有一下沒一下摩挲他的唇瓣。

楚知意這才終于肯擡起頭來看盛野,異常固執地重複:“不……”

不過這一次,他的第二個字沒能說出口。

——盛野用食指按住了他的舌頭,繼續有一下沒一下地摩挲着。

楚知意被惡劣地堵住言語,竭盡全力才克制住自己不去咬盛野的手指,可盛野見狀愈發變本加厲,故意揉得他收不住涎水,神态也和冷面修羅一樣,仿佛他不吃藥是什麽天大的罪過。

可憐的委屈模樣又一次浮現在楚知意臉頰上。

他嗚嗚咽咽地想說什麽,卻沒有像之前一樣哭泣。

盛野不理睬他,他索性将手臂輕輕搭在盛野的手臂上,上面赫然是一片豔紅的浮疹。

“盛……野……”

盛野終于大發慈悲,手指碾着他的舌頭慢條斯理抽出,順帶用指腹點了點他的臉頰。

“想說什麽?”盛野問。

“我過敏了。”

“你不聽話。”

“我很癢。”楚知意碰碰手臂上的紅疹,“你摸摸我。”

啊啊啊啊大家,求評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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