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盛野,我讨厭你
“盛野,我讨厭你。”
“摸哪裏。”盛野平靜地問。
楚知意拽拽盛野的衣角,示意他蹲下來。
盛野沒有動。
楚知意也不氣餒,只注視着盛野居高臨下的眼睛,說:“我讨厭你,你對我不好。”
“是麽?”
“是。”
聽到楚知意的回答,盛野終于有了動作——他俯身環住楚知意的腰,将他從小凳上抱起來,再一次放到內帳的床墊上。
楚知意貼着床單,順勢翻滾到床墊另一邊。
盛野将藥和水拿進來,之後嚴嚴實實拉上了內帳的拉鏈。
此時楚知意因吃芒果而浮現的紅疹已經開始蔓延。
內帳很小,放下一張床墊後幾乎不剩什麽空位,盛野因此輕而易舉捉住了楚知意,并将藥成功喂給他。
用一種簡單的方式——把藥片放在手指上送進嘴裏——楚知意剛剛經歷過,想必并不陌生。
不過這一次,盛野的手指探進他口腔時,他感受到的只有苦味。
“我讨厭你,盛野。”楚知意含着藥片,口齒不清。
“不說話。”盛野給他喂水,“喝水,小心噎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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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知意一口氣喝掉半瓶水,才堪堪沖淡藥片獨有的苦。然而水不能讓他心裏的苦悶也随之淡漠。
他又不想看見盛野了。
冷酷而不聽話的盛野。
楚知意推開水瓶,轉身向床邊膝行。他想穿好拖鞋去外面帳篷透透氣,內帳的空間太狹小,仿佛一呼一吸都能聞到盛野的味道,令他十分煩躁。
然而就在楚知意快到拖鞋邊的時候,一雙灼熱的手倏爾握住了他的腳腕,不容抗拒地将他整個人拽回了原位。
楚知意前功盡棄。
握着他的力道大得不可思議,他竟然沒有一丁點反抗之力,像被猛獸叼回洞穴的獵物。
“盛野!你——”幹什麽……
楚知意不高興地質問,卻連問句都沒說完整就化成了一聲驚喘。
——盛野居然将他抱坐到了自己腿上!還用指腹摩挲他手臂上的紅痕!
那是過敏的産物,就算不去動都會産生折磨人的癢,更何況是被輕輕慢慢地撫摸。
楚知意怕癢,兩人都心知肚明。
“盛野!你幹什麽!”楚知意竭力忍着手臂上的奇特不适,語氣盡量冷靜。
“不是說讓我摸摸你麽。”盛野很是淡然。
“你已經拒絕我了。”楚知意也沒有表現出過激的情緒,“而且我已經喝過藥,一會兒就不癢了,不需要你來摸。”
“你說了,一會兒才會不癢。”盛野手上力道變重,幾乎撫出新的紅痕來。
“盛野!”
“而且,我想摸。”盛野不緊不慢地繼續說。
“我不讓你摸。”楚知意面色冷酷,試圖從盛野懷裏逃開,整個人亂踢又亂動,看起來抗拒極了。
只是沒過兩秒,他自己就猛地僵住了,臉上盡是不知所措。
有什麽變化在盛野身上發生了,和他第一次給盛野畫畫時一樣。
楚知意逃離的意味真實了幾分。
盛野則環着他的腰,在他起身之際面無表情揉了把他的腰窩。他心理上沒有防備,頓時失力地跌坐回去,以一個比之前更緊密的姿勢嵌進盛野懷裏。
“盛野……”楚知意顯而易見的驚慌,說話聲小極了,“盛野……放開我……”
“為什麽?”盛野還有心情進行提問。
“你自己知道!”楚知意惱羞成怒。
“可我想抱着你,你讓我摸你,我還沒有摸完。我應該聽你的話,是不是?”盛野的指尖探進衣擺,滑過他瑟縮的脊背,又慢悠悠離開,“好像後背也起了疹子,不知道別的地方有沒有,要不要讓我看看?”
“沒有!不要!”楚知意睜大眼睛。
盛野沒聽見一般,繼續說:“我想我需要看一看,看看你過敏到什麽程度,如果症狀太厲害的話,我們應該冒雨去醫院。”
說話間,盛野再度握住楚知意的腳踝,一點點向上,摸得慢而仔細,像極一位正在為患者檢查的負責醫生。
楚知意正穿着絲質的夏服睡衣,睡褲的長度剛好到達膝蓋,算不得短。
可惜這種料子太過寬松脆弱,起不到任何保護作用。
盛野的手掌只在楚知意的膝蓋駐足一秒,就毫無阻礙托住了他的大腿,懲罰般拍出一聲脆響。
“盛野!”楚知意不再掙紮,而是牢牢按住盛野的手掌。
盛野神态不變,手掌卻慢慢掙開楚知意的束縛。熱燙掌心覆于被拍打的那處皮肉,撫慰般貼緊。
楚知意忽然無法控制地顫起來,就連淚珠也無法控制地墜出。
他全身哆哆嗦嗦,卻做了個盛野怎麽也沒想到的舉動。
——他傾身向前,牢牢摟住了盛野的脖子。
——他說:“盛野,我讨厭你。”
不知過了多久,或許是一分鐘,或許是一秒鐘,盛野将手抽出來,摸着他的腦袋低嘆:“怎麽這麽愛撒嬌啊,寶寶。”
“我讨厭你……”楚知意悶聲重複。
盛野帶了些笑,“讨厭我什麽?”
“你打我……”楚知意貼着盛野的耳根控訴,說得明明白白,“三下!”
“需不需要還回來?”
“……當然需要!”
“好,要現在還嗎?”
“不……我要,我要想個方式,好好地懲罰你。”
“好,除了這個,我還有哪做得不好嗎?”
“有,你故意給我切很多芒果……故意想讓我過敏!”
“我可沒有讓你全吃完,寶貝。”盛野蹭蹭他的臉蛋,“我說了,讓你吃一半,是不是?”
“你的意思是,我冤枉你了嗎?”楚知意的氣焰嚣張起來。
“不算冤枉。”盛野說,“我應該看着你的,是我疏忽了。”
“哼!”盛野承認,楚知意反倒弱了聲,“不僅疏忽了,還欺負我,不讓我好好玩游戲,對我生氣……”
“我可真是罪大惡極。”盛野捧起他的臉,為他擦掉淚痕。
“是的。”楚知意附和。
……好肉麻,他才不需要盛野看着呢,他是小孩嗎?楚知意義正辭嚴,心裏卻飙起各種各樣的小九九。
“除此之外呢,還有嗎?”盛野接着問。
“嗯?”楚知意反應過來,眨眨眼說,“……沒了。”
“真的麽?”
“嗯。”
“那剛剛為什麽生氣?氣得那麽厲害,不是說不喜歡下雨天,還一個人跑到外面去,也沒有穿鞋……”
行為與話語的矛盾之處被盛野毫不留情揭穿,楚知意莫名心虛得厲害,雖然面上仍不動聲色。
“帳篷裏太悶了,我很難受,就做了一些亂七八糟的事……”他解釋。
“不是說不想看見我?”
“不要說話,盛野。”楚知意趕忙捂住盛野的嘴,“你不要對我興師問罪,好不好……”
盛野挑眉,握着他的腰将他往懷裏按。
楚知意驟然間發了抖,眼睫毛顫動不停,手指更是如此。他的手心被什麽溫軟的東西一下一下濡濕了。
這是種極陌生的感受,仿佛紅疹所帶來的癢意在這一刻盡數彙于掌心,又在下一刻迅猛散回原地。
如此往複,難熬不已。
“盛野……”他做錯事般縮回手,蜷起手指,“你不要舔我……小狗狗才愛舔人呢……”
盛野盯着他,眼睛漆黑,“我以為你會喜歡。”
“誰喜歡了……我看是你喜歡吧,你總是這樣……”
“嗯,我喜歡,可我只舔過這一次,鵲鵲。”
楚知意恍惚了下,眼睛水潤潤的,很是不知所措。
他為什麽會那樣說?
糟糕……是那個夢……是那個夢吧?他把夢話說出來了……他居然把那個夢記得那麽牢!
“你說過的,寶寶,你不喜歡被舔。”
“是的……”他說過的,之前椰子舔過他,他很讨厭那種感覺。
盛野摸摸他小巧紅潤的耳垂,聲音愉悅極了,“但人很多時候都會産生錯覺,鵲鵲,你的不喜歡,是不是錯覺?”
“……不是!”楚知意立即否認。
“是麽?”盛野垂垂眸子,又擡眼看他,“可是寶寶,你……”
楚知意又一次捂住了盛野的嘴巴,整個人驚惶不安:“盛野!你不要說話……盛野,盛野,我難受呢,我過敏了,起了好多疹子……我剛剛跑出去,我沒有穿鞋,我踩到石子了……我腳好痛……”
盛野凝視着他的眼睛,他退縮着不敢看,卻聽到盛野的笑聲。
心跳快到難以思考。
他察覺到盛野托起了他,将他放回床墊。
“盛野?”
盛野拿下他的手,跪在他身邊,“幫你看看腳,還有疹子。”
“嗯……”楚知意克制着因心跳而帶起的劇烈喘息,再一次強調道,“我特別難受,腳也特別……疼……”
顯而易見,楚知意的話卡了下。
——盛野握住了他的腳。
他禁不住蜷縮腳趾,卻苦于剛才的理由而不敢亂動。
盛野低着頭,細致撫過他的腳心,說:“紅了些,不過沒有傷痕,養幾天應該就會好了,不用擔心。”
“那你,那你不要故意欺負我了,我很癢……”要知道,撓腳心可是一種酷刑,盛野剛剛一直在摸他……他已經忍得夠久了。
“嗯,我知道。”盛野說。
不過盛野沒有松手,而是略略移動了下視線,将目光投向楚知意小腿上的紅痕。
不知道是不是吃了藥的原因,這裏的疹子沒有手臂上厲害,星星點點地零散分布着,顏色也淺,像是雨後桃瓣。
楚知意通身的皮膚都很白,羊脂白玉一般,溫暖柔潤,紅痕烙于其上,無端添了抹說不清道不明的豔色,惹眼得過分。
“盛野,你別捉着我了,好嗎?我不舒服。”
“嬌氣包。”
“誰嬌氣?你別抹黑我……”楚知意試圖踹他,反而将小腿優美柔軟的線條盡數暴露在他眼前。
鵲鵲,別再勾引我。
“盛野。”
鵲鵲又一次勾引他了。
盛野想,這不該怪他,是鵲鵲總招他。
“盛野……”
盛野俯身,吻住楚知意的腳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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