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 “第三件禮物

“第三件禮物。”

“他有親過你這裏嗎？”

“怎麽哭得這麽厲害？”

“小嬌氣包。”

“寶寶，好漂亮。”

“寶寶，可以咬我。”

“不怕，我抱着好不好？”

“親我。”

“好厲害，我的乖寶。”

“是不是心裏在說讨厭我？”

“好喜歡你。”

“楚知意。”

“楚知意。”

“楚知意。”

“我愛你，寶寶。”

楚知意第一次知道盛野有這樣多的問題可以問，也有這樣多的誇獎可以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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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他既回答不了問題，也回應不了誇獎。

很微妙的感受。

他只能聽到盛野一聲聲喊他的名字，只能看到盛野美麗更勝天使的臉頰，只能聞到濃郁到極致的檀香。

他被盛野的味道浸透了。

太滿的侵略性。

他伏在盛野肩膀上，連自己是什麽時候睡過去的都不知道。

再睜開眼時，他看到了濃稠到發豔的晚霞黃昏。

“寶寶，睡了好久。”

盛野正守在他身邊，趁着他還沒緩過睡勁一下下親吻他的臉頰。

讨厭的人在吃他豆腐……

為什麽怎麽吃都吃不夠？

“喝點水，好不好？不然嗓子要不舒服了。”讨厭的盛野抱起他，将吸管遞到他嘴邊。

壞蛋盛野。

不想理盛野。

都是因為盛野……

楚知意這樣想着，臉頰上也出現了可憐又可愛的神态。他試圖表現得狠惡一些，以此來彰顯自己對于盛野的不滿，于是他萬分用力地咬住了軟質的吸管。

只是他看不到自己的樣子，不知道自己的神情是怎樣柔軟，像是被含在舌尖捧在掌心的小貓，眼睛裏的慵懶和依賴根本藏也藏不住。

于是那點狠惡也悄然間變了質，扭曲出某種完全相反的甜蜜意味來。

“可愛鬼。”盛野忍不住揉了揉他的耳垂。

楚知意喝過小半杯水，腦袋漸漸清醒過來。他打開盛野的手，說：“我餓了。”

“我炖了湯，還切了芒果。給你穿衣服，好不好？穿好了我抱你下去。”

“衣服拿過來……不要你穿。”楚知意說，“……我也不要下去，你給我端上來，我要在這吃。”

“好。”盛野撓他的下巴。

“快走。”楚知意推推盛野的肩膀，“出去，給我拿飯，水果也要吃。”

盛野輕聲笑了，親親他的眉心，沒再多說什麽。

楚知意悶着臉看盛野，在注視到盛野離開後才松了口氣，而後悄悄掀開被子看自己。

看過後悶氣變成了羞恥，他不由得狠狠拍了下床面。

他拿起盛野放在枕邊的襯衫，頗費了些心力才穿好——身上沒勁。

襯衫是黑的純色，尺寸過大，都堪堪能遮住臀部，還有不淺的檀香味，不用想都知道是誰的。

楚知意扣好扣子就算大功告成，他不想再穿別的衣服。當然，盛野也沒給他準備別的衣服。

他又費了很大的心力，才撐着牆走到浴室，開始仔仔細細地洗漱。洗漱完後，他站在原地，又不太想動了。

——力氣還沒完全恢複。

他的精神倒是格外好，好到有些出乎意料。

楚知意看着鏡子裏的自己，罕見地出了神，直到另一張帶着淺笑的臉出現，他才眨眨眼睛，慢慢轉身。

“寶寶，居然能走這麽遠的路啊。”

“……抱。”

盛野走到楚知意面前，将他整個人抱了起來，楚知意晃晃腳尖，吻痕與齒痕交錯的肌膚在鏡中一閃而過。

“不舒服還要逞強啊，小笨蛋。”

“沒不舒服。”楚知意不承認盛野的話，“就是我累了，不想走路。”

“這樣啊。”盛野笑笑，“看來我沒食言。”

“食言什麽？”

“說過不會讓你痛。”

“你倒很得意是不是？”楚知意摸摸盛野的喉結，“……就是有點痛的，你騙人。”

“是麽？”

“是啊！”楚知意堅定地點頭，“而且你特別兇，特別壞，特別不聽話……”

“我這樣兇，這樣壞，這樣不聽話，鵲鵲還一直抱着我。”

“你記錯了，壞蛋。”

“那我們等一會兒再試一試。” 盛野将他抱放到厚實柔軟的坐墊上。

“不要！”楚知意羞惱般摟住了盛野的脖子，“你……為什麽體力這麽好？”

“鵲鵲喜歡嗎？”

“不喜歡。”楚知意撞他額頭，“給我拿條毯子，我想蓋一下。”

“要不要幫你穿褲子？”盛野故意問。

“你好讨厭，盛野。”楚知意看出他的惡劣，“不想穿，會不舒服。”

腿根都被盛野掐紅了。

他就知道盛野是最讨厭的，瘋狗一樣，總是要把他的每一個地方都留下屬于自己的痕跡才甘心。

“乖寶，忽然不想讓你吃飯了。”盛野俯身親吻他的腿側。

“你可以滾蛋嗎？”

“嬌氣包，幫你拿毯子，好不好？”

“快滾。”

盛野捏捏楚知意的手指，眼裏萦着遮不住的愉悅。他起身到櫃子旁，找出條不薄不厚的絨毯來，蓋到楚知意的腿上。

楚知意叉了塊芒果小口小口地吃，盛野坐在他身邊，手掌越過毯子貼在他膝蓋上，不輕不重地撫。

楚知意輕輕地看了盛野一眼，沒有搭理。即便他看出了盛野在想什麽，仿若心有靈犀。

他想着盛野可能會想的話，沒一會兒又轉過頭來，看了盛野一眼。

“怎麽這樣看我？”

“你在想什麽？”

“想嬌氣包。”

他就知道。

“我哪裏嬌氣。”

“跪不住，也踩不好。”

“我本來就沒有做過這些。”楚知意嘟囔，“我不會……”

盛野受不住他這樣撒嬌，“我教鵲鵲，好不好？”

“嘁。”

已經教得夠多了，真不知道還準備怎麽教。

楚知意繼續低頭吃東西，過了半晌，他停住了，低聲對盛野說：“昨天蘇宴給你發的那些……是他胡說的，你不要信。”

“沒有信。”

“你很生氣。”

“後來就不氣了。”

“……對不起。”楚知意說，“不該騙你的。”

“現在喜歡的是我嗎？”

“嗯。”

“只喜歡我嗎？”

“……嗯。”

“那就沒關系。”盛野用指腹蹭蹭他的臉，“我早就知道，鵲鵲不想和他複合，鵲鵲只是在……故意氣我。”

“你……為什麽知道？”楚知意有點震驚。

“我說過的，鵲鵲演技很差。”

“那你還那麽生氣？還用那種手段來欺負我……”以近乎逼潰他心理防線的辦法做出保證，保證永遠不和蘇宴複合。

“控制不住。”盛野坦誠地說，“害怕自己想錯了，害怕鵲鵲真的要和他複合，也害怕鵲鵲真的要和我分手。”

“如果是真的怎麽辦？”

“我回答過鵲鵲了。”盛野貼住他的掌心，“關起來，艹乖就好了。”

盛野理所當然地想，因為他的鵲鵲沒有真的要分手，所以昨晚的事，就算是一個小小的懲罰好了。

小懲大戒。

“鵲鵲呢？”

“什麽？”

“為什麽要撒謊？為什麽要惹我生氣？”盛野注視他，“為什麽不改手機密碼？為什麽是0909？”

“你問題好多，盛野。”

“可以知道嗎？寶寶。”

楚知意忽然變得郁悶，他将芒果戳出好幾個小洞來，又用叉子叉起一口吃掉，才猶豫地開口：“……不知道。”

“嗯？”

“當時不知道為什麽，就那樣說了，可能是為了和你相配一點。”楚知意盯着湯裏的蘑菇，刻意忽略身邊的人，很慢地說出最隐蔽的內心。

“惹你生氣……惹你生氣，就是感覺，你知道我有前男友，你知道我騙了你，可你好像沒有真的生氣，一般人都會生氣的，只有不在意的人才不生氣，不在意就是不喜歡，你不喜歡我。”

楚知意不管三七二十一，不管邏輯也不管條理，幹脆把所有的感受通通講出來。

“不改手機密碼，是因為沒有必要，你想看就看吧，沒有什麽的。”

“0909……大概是吉利吧，我忘記了，可能是覺得這個數字還不錯，就一直用着。”

楚知意一口氣沒停地說完，盛野卻沒有予以應答，只一動不動地看着他。

“盛野。”楚知意戳戳盛野的臉。

“怎麽會不喜歡你。”盛野捉住他的手指，好似嘆息。

“嗯，我知道了。”楚知意有些不好意思。

“真的知道嗎？”

“知道了。”

“為什麽知道？”

“我就是知道。”楚知意多了點惱意，他想抽回手指，卻冷不防被盛野握住了左手腕。

——帶着微涼的素戒圈住了楚知意的無名指。

盛野将戒指推到指根，“第三件禮物。”

楚知意看着戒指，不說話。

“要拒絕嗎？”

“……不知道。”楚知意無措又茫然，“你想和我結婚？”

“嗯。”

“我要想一下。”

“結果不會變。”

“你這麽霸道呢。”楚知意小心地碰了下戒指，“好随便，都沒有求婚。”

“來。”盛野伸出手臂。

楚知意不明所以，卻還是乖乖摟住盛野。盛野用毯子将他裹好，抱起他向樓下走去。

在盛野踩下第一個臺階的時候，楚知意忽然間心領神悟。

空氣中散着微弱而芳香的氣味，很是不尋常，他聞到了。

他猛地蜷起手指，“盛野。”聲音幾不可聞。

他開始怯了，怯于面對接下來的場面。

做選擇總是很難。

他閉上眼睛，将臉埋進盛野的頸窩。

可盛野沒有讓他躲太久，他還是看見了，看見璀璨的燈光、看見滿地的玫瑰，看見彩色的花束。

楚知意踩在花瓣上，看到花束中央躺着另一枚小小的素戒。

“這束花，還不錯。”他有些結巴。

“本來就是要向你求婚的，有很多話，都很想對你說。”

“先別說……”楚知意将屬于盛野的那枚戒指攥在掌心。

盛野單膝跪于他腳邊，笑了下，“那要給我戴上戒指嗎？寶寶。”

楚知意沒有應答，像是在進行一場深刻而長久的思考。思考之後，他就要做出一個決定，這個決定重要極了，關系到他是不是要對一個人一輩子負責。

所以他需要很認真很認真地想。

或許過了很久很久，也或許只過了幾分鐘，楚知意歪着腦袋問盛野：“以後會欺負我嗎？”

“永遠不會。”

“以後會只喜歡我一個人嗎？”

“只喜歡你。”盛野承諾，“也只會愛你。”

“不可以食言哦。”

“永遠不食言。”

“好吧。”楚知意撫過光滑的戒面，狀似無畏。

他做好決定了。

他戳了戳盛野的指尖，拿起那枚戒指，手指有着不明顯的顫意。

“盛野……我……”

“滴——！！！”

刺耳的門鈴提示猝然中斷了楚知意想說的話，他與盛野相注視，兩個人都恍若未聞。

“答應一半。”楚知意握住盛野的手，十指相扣。

“另一半呢？”

“要等一等。”

“等多久？”

“不知道。”楚知意低聲說，“應該不會很久。”

盛野吻住他的無名指，像是某種無聲的催促。

楚知意将戒指攥回手心，“戒指我先沒收了，等我想好，再給你，你也可以把我的戒指收回去。”說着，楚知意就想拿下自己的戒指。

“戴好，寶寶。”盛野按住他的手，“不可以取下來。”

“好吧。”楚知意非常容易地妥協了。

幾秒鐘後，他想起來什麽一樣趕快拍了拍盛野的肩膀，“有人按門鈴，快點，帶我上樓！”

盛野倒不是很慌，抱着楚知意回到主卧後還不忘找出條小銀鏈子出來，然後直接将戒指戴到了他脖子上。

“我沒有那麽粗心大意，不會弄丢的。”楚知意說。

“想讓你随身戴着。”

“哼。”楚知意摸摸脖子上的戒指，“快下去吧，接待你的客人。”

“不可以取下來。”

“知道啦。”楚知意同意了。

盛野走回客廳，看着花園裏的監控，點開了大門的智能鎖。

和楚知意以為的不一樣。

來的人不是他的客人。

“盛野，有人報警。”來人率先出示了警官證，“舉報你非法拘禁。”

警察的身後，站着纖細清冷的女人。

“盛野。”警察說，“宋女士說，你把他的兒子楚知意囚禁在了這裏。”

“沒有。”回答警察的卻是一個清澈的聲音。

所有人的目光都轉向扇形的樓梯，或快或緩，除了盛野。

楚知意從樓梯上走下來，對警察說：“沒有非法拘禁，我們是戀人，現在在同居。”

他與宋羽煙目光相對，忽然無奈般笑了下，“盛野剛剛還在向我求婚。”

警察環視一圈，認真負責地詢問相關問題，楚知意一一進行回答，連為什麽沒有回宋羽煙消息都回答得明明白白。

“昨天我的手機摔壞了，還沒來得及去修。”

警察如實做好記錄。

事情在波瀾不驚中結束了。警察告訴楚知意，宋羽煙很擔心他。

他嗯了聲，宋羽煙的表情倒沒什麽變化。

送走警察後，宋羽煙開口，說了見面後的第一句話：“知意，騙人不是好習慣。”

“我沒有騙人。”

“算了。”她未看盛野，“跟媽媽回家。”

楚知意點頭，“好啊，你等等我，我去收拾下東西。”

盛野一瞬間緊緊攥住了他的手腕，他反手握住盛野，直接帶着盛野上了樓。

“別去。”盛野摟住他，“不想在這裏的話，我們可以回你的房子，好不好？”

“我還有東西落在那。”楚知意給了他原因，“所以我要回去一趟。”

“不可以。”

“別擔心。”楚知意踮腳，聲音小而認真，像是在說重要無比的悄悄話，“你總是很擔心，但我不會有事的，我保證，我長大了。”

“你一點也不乖呢，寶寶。”

“我從來都不乖。”

“……給你買了新手機，要随時帶着，有事給我打電話。”

“好。”楚知意笑起來，“要親一下嗎？”

話音未落，盛野就吻住了他的唇。

唇舌相分時，楚知意喘息着摟緊盛野，盛野撫摸他的脊背，聽到了他貼着耳畔的低語：“今天回我的房子睡覺吧，盛野。”

“還有一件事騙你，其實我給你準備了禮物，就藏在我的畫室裏，你找一找。”

“我其實……也很喜歡你。”

“生日快樂，盛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