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酒足飯飽
酒足飯飽
指腹驚覺痛感,何歡輕呼,下意識舉手到眼前,隔着紗罩,還沒看到,手就被人搶去。
女孩小小的手被林景深握在掌心,中指指腹很快紅腫,黑褐色的縫針紮在肉上,還在輕微顫動。
“要把針弄出來。”
“嗯……”何歡擡眼,兩人緊挨在一塊兒,甚至能看清他的睫毛,他腮上兩處幾乎看不到的坑窪,他蹙起的眉頭、緊抿的唇。
何歡看着他,他渾然不覺,目光全在她的手上。
林景深兩指輕捏何歡指腹,另一只手把縫針拔出。她沒忍住,又倒吸一口涼氣。
“先進來。”蜂針已經拔出來,那人卻沒有松手的意思,捧住手背,把人牽進帳篷房裏。他走得着急,何歡跟不上,進門時險些摔了一跤。
視線一下亮了起來。
“疼得厲害麽?”林景深又問,摘掉兩人的紗帽。
“沒事的,不怎麽疼。”
“那就還是疼了。”他得出結論。
何歡有些哭笑不得,語氣卻是開心的:“我又不是小孩子了,疼一下也沒什麽的。”
他停在床頭位置,一手仍牽着何歡,另一手去翻桌上的東西,動作有些急。
“你不就是小孩。”
“我哪裏是小孩了?”何歡不快道,“我已經二十二歲了,再過兩個月就要畢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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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找到了。”林景深好像并沒有聽她在講什麽,略微放松的轉過身,“我給你搽藥。”
搽藥?
何歡看着林景深手裏的小白藥瓶,回憶道:“我記得之前被蜜蜂蟄到,阿姨都是給抹一抹蜂皇漿。”
蜂針有輕微的毒素,所以人在被蟄時會疼痛、紅腫。不過毒的程度小到可以忽略不計。
“蜂皇漿畢竟不是藥,這個效果更好。”林景深将藥瓶攥在手裏,兩指一擰打開,再把它放在桌上,然後拿出棉簽,蘸了藥水,最後才塗擦在掌心的那只手上。
火辣辣的指腹傳來清涼的觸感,何歡不禁打了個哆嗦,手還被他握着,肌膚想貼的地方濕涔涔的,不知道是她的汗,還是他的。
林景深蓋上藥瓶,目光從握着的那只手一路向上,定定凝住何歡:“好像遇上我後,你一直在倒黴?”
何歡一聽就急了:“哪有,明明是你一出現,我都化險為夷,你想董惠民那次,周圍沒一個人幫我,如果不是你,我就只能認吃虧了。”
林景深半天沒說話,忽地又笑了:“是嗎。”
“是。”何歡不住點頭,“還有,我可不是小孩子了,作為一個大人,這點小事兒還算事嗎?”
他又低下頭,垂眼瞧她紅腫的手指,許久後,輕聲道:“你來了,我不該開蜂箱。”
何歡啞然,突然想到什麽,笑說:“景深,你知道蜜蜂為什麽蟄我嗎?”
林景深當然知道,蜇人是蜜蜂的自衛本能,或許是因為女孩眼裏的期待,他問:“為什麽?”
何歡不好意思地勾了勾嘴角,眨眨眼,理直氣壯道:“因為我超甜啊。”
林景深一愣,過了三秒鐘才明白女孩的邏輯。
何歡見他一副懵懵懂懂的樣子,不依不撓地追問:“不甜嗎?”
話問出口就後悔了,剛才不過抖個機靈,哪有再問一遍的,像是王婆賣瓜……
林景深随意地倚在櫃子上,垂眸,又擡眼看她,鄭重其事回答:“甜。”
“多甜?”
被問到的那人似乎在思考,頓了頓,回答說:“喝過槐花蜜嗎,你家鄉槐樹釀的槐花蜜。”
何歡大腦轟得一下,一瞬空白之後,那僅有的一點羞赧和調皮也沒有了,她大膽熱切地望向林景深,他也回凝着她,兩人默契的都沒有講話。
“叮……”
是手機九點鬧鐘響起,拉回林景深的神智,這才察覺還握着她的手。
“我送你回去。”他自覺有些失禮,松開手,抱歉的移開眼。
何歡收回手,點頭:“好。”
兩人在何歡員工宿舍門口道別前,林景深反複強調,往後幾天一定要每日都擦一次藥。還說要是她不想去蜂場找他,他可以過來。
何歡想了想,趕忙拒絕,這裏人多眼雜的,怎麽搽藥……
回到宿舍,何歡幾乎是尖叫着撲到床上,好在辛笙不在,她趕忙掏出手機,給孔萌萌發送消息。
何歡:剛剛我和林景深牽手了啊啊啊啊啊啊!
似乎一句話不足以表達激動的心情,何歡:!!!
孔萌萌的消息很快就彈了出來:我靠?!這麽迅速,行啊,快給我講講,怎麽牽上的?
何歡:我被他的蜜蜂蟄到手指,他給我搽藥來着,全程都握着我的手!
萌混過關:……
萌混過關:親親,你去醫院抽過血嗎?護士姐姐抽血的時候,也會握着患者的手哦。[微笑]
何歡:反正就是握了,還說我超甜。
萌混過關:洗洗睡吧,去夢裏還可以做更過分的事哦。[微笑]
第二天傍晚六點多,林景深從一堆資料中擡起頭,手機顯示18:40,嘗試幾次無法投入數據後,索性放下筆,推開帳篷門。
何歡走到蜂場,她擡頭,恰好看到林景深站在門口,揮揮手,加快腳上的速度。
“有那麽急不可耐嗎?”顧東東揶揄。
“你懂什麽,”辛笙說,“盛世美顏有加速功能。”
夕陽餘晖抖落在林景深肩頭,旁人都穿着外套,他卻只有一件襯衫,還把袖子撸起,看清來者後,朝他們走了過去。
“我同事說過來玩。”何歡兩手背在身後,擔心不經允許就帶朋友過來冒犯到他,試探說,“我們玩一會兒就走。”
“歡迎。”林景深禮貌颔首。
“還記得我嗎,”辛笙走到何歡身前,“在宿舍樓門口遇到過的。”
林景深點頭:“聽何歡提過。”
被點名的人忍不住咧嘴,眼睛亮亮的很是得意。
“我叫辛笙,”她伸出手,“怎麽稱呼你呢?”
“不好意思,手上有蜂蜜。”林景深擡手示意,禮貌婉拒,“叫我的名字就行,林景深。”
“景深嗎?”辛笙笑,眼尾狹長,“你的名字真好聽。”
林景深沒回答。
“你倒是會沾人便宜呀。”何歡挽上辛笙胳膊,笑道,“人家比我們大三歲呢。要叫哥知道不,你可以跟我學,我都是叫林哥。”
林景深:“林哥不錯。”
“你們聊完沒有啊,忘了我們來的目的了?”顧東東擠眉弄眼,一臉壞笑,“深哥,聽說何歡被蜇了,今天上班她手不好打字,我和辛笙可幫她分擔很多。”
林景深會意,客氣道:“辛苦了,謝謝你們。”轉身鎖上帳篷門,鑰匙撈在手裏,“還沒吃飯吧,我請你們。”
“深哥!我就喜歡和你這樣聰明的人做朋友!”顧東東一步邁過去,想伸手攬住林景深的肩膀,又悻悻放下。
“勝利酒店?”林景深詢問大家意見。
顧東東雙眼瞪得通圓:“深哥,你真是敞亮啊!”
在河鎮,勝利酒店是最高級別的餐飲場所了,顧東東外派過來這麽久,也就去過一次,還是因為集團總部的大領導過來。
“用不着那麽興師動衆吧?我們四個人,去吃火鍋剛好合适哎。”何歡提議,她可不想讓林景深破費。
“就去勝利。”林景深安撫似的看了何歡一眼,“一頓飯而已,感謝你們對何歡的照顧。”
啊?他感謝同事對自己的照顧?
“行了!”顧東東開玩笑的拍了下何歡肩膀,“深哥都說去勝利酒店了,再說了,又不是花你的錢,你省錢有什麽用……哎,嘶!深哥,你怎麽打我!”
林景深拿掉拍在顧東東腕上的手:“走了。”
當晚顧東東手拿菜單指點江山:“這個你們吃不吃?喜不喜歡?”
辛笙攤手,一臉無所謂:“都行,反正我吃不胖,歡歡呢?”
何歡伸手去搶菜單:“讓我看看價格再決定喜不喜歡。”
顧東東:“……”
“你怎麽點這麽多?”何歡翻看已選的菜單後,整個人跳了起來,“顧東東,你是餓狼嗎?服務員,麻煩把這幾個删掉。”
林景深長臂一伸,從何歡手裏抽走菜單,遞給服務員,“全都上,謝謝。”
“太多了,可能有點浪費哎。”
端身正坐的男人卻是答非所問:“有幾道菜很不錯,值得你嘗嘗。”
何歡妥協,點頭如搗蒜:“嗯,我一定拿出百分之百的實力來嘗的。”
林景深:“……”
手機顯示八點,距離勝利酒店的酒足飯飽已經過去整整一天。何歡今天加班到七點多,原本不打算再去找林景深,可心裏總是癢癢的,輾轉難安。打開微信,他也沒有叫她去搽藥。
今天是怎麽了?很忙嗎?
“也不能每次都讓人家找你呀,說不定是有什麽事兒耽擱了呢,胡思亂想有什麽用,自己去看看呗。”
何歡輕易被孔萌萌說服,拿起包就朝蜂場奔去。
蜂場外沒人,但是帳篷門是開的,何歡貓着腰:“景深,你在嗎?”
“他剛有事出去了。”帳篷房內傳來回答,是一個女人的回答。
何歡提着包的手緩緩收緊,有一瞬的迷茫。
“你找他有事嗎?”說話的女子從房內走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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