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一次告白

一次告白

何歡早上醒來收到林景深消息時，忍不住心弦一動，有好幾次想回複，硬生生地放下手機。

眼前的風景古色古香，小橋流水，青石板烏篷船，聽着吳侬軟語，心好像也跟着靜了下來。

這是生長他的地方，來看一看，心裏的那點遺憾好像也被彌補了。

傍晚時分，何歡實在走不動了，叫上一個師傅，劃船出去。

坐在船上，視角發生變化，眼前的景致全都不一樣了。微風，斜陽，蕩漾的碧波，一切都恰到好處。

何歡同船家有一句沒一句的閑聊着，忽然發現前面橋上有一抹熟悉的身影。她只當是眼花看錯了，随着距離越來越近，她看清人臉。

那人颔首，沖她微微笑着。

真的是林景深。

他為什麽會出現在這裏？

不管是什麽原因，事隔一周，他突然出現在眼前，何歡那僅有的理智也全線崩塌掉了忍住狂亂的心跳，正要跟他招手，小船緩緩劃入橋底。

陰影籠罩下來，時間變得異常緩慢。

船剛剛從橋底出來，何歡趕忙望向橋上，林景深來到橋另一側，正深深地凝望着她。

“船家，您不用送我出去了，就在前面停下吧。”

烏篷船緩緩靠岸，何歡付過錢，急亂地踩上石階。林景深快步走過來，沖着上岸的女孩伸出手。

她有一瞬的遲疑，最終還是把手遞給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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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陽西下，古鎮抹上一層灰色陰影。

不過是一周沒見面，兩人面對面站着，忽地生出幾分陌生和害羞。何歡瞧着面前的男人，長褲運動鞋，穿得極其輕便，頭發有點亂，整個看上去有些憔悴。

那雙平日裏神采奕奕的眼睛裏有紅血絲，雖然疲憊，卻也明亮，正一眨不眨的緊緊盯着她。

何歡被看得有些不自在，偏偏林景深默不作聲，她目光游弋，輕咳下嗓子，問道：“你怎麽來了。”

話剛說出口就後悔了，雖說林景深在N市給爸媽買了房子，但人家一家都是S是人，回自己家還需要什麽原因。

沒等他回答，何歡搶先笑道：“是來看親戚朋友的嗎？”

“不是。”林景深緩緩開口，“我是來找你的。”

何歡驚訝地擡起頭，又垂下，盯着地面小聲道：“你來找我幹什麽，不應該是去找桂熹微嗎。”

這是氣話，也是真心話。

“我找她做什麽？”林景深反問，又像是想到了什麽，恍然大悟道，“這些天，你刻意和我保持距離，是因為她。”

何歡目光鎖在一處，不去看他，也不說話。

“何歡。”林景深突然叫她，語氣柔和而富有耐心，“你以為我和熹微有什麽嗎？”

聽聽，熹微熹微的，叫得多親熱。

她不說話。

“怪我，是我疏忽了。”有兩三行人走過來，林景深牽住何歡的手腕，把她拉到牆壁前，低眼望着胸前的小女孩，認真道：“我的确和桂熹微很熟悉，交情也不錯，但她是我好友的女朋友，我和她怎麽可能有什麽。”

好友的女朋友？何歡仔細回想，林景深和桂熹微之間好像的确沒有過任何親密，只是有過暧昧不清地對話，被她不小心聽到。

林景深沒有再解釋，而是拿出手機，直接撥通好友的電話，嘟嘟兩聲後，手機傳來一聲懶懶的男音。

“你聽我說。”

電話那端的人明顯愣了一下，接着噗嗤笑出聲：“怎麽了你，大下午地抽什麽風。”

“以後你和桂熹微的事不要再找我，我沒時間了。”

笑聲戛然而止，大概他也被林景深的嚴肅傳染，正色問：“是不是熹微她跟你說什麽了？怎麽就沒時間了？”

“沒有，和她無關。”林景深一字一頓道，“因為我要花時間追我的女孩了。”

“？？？你的女孩，所以你是打電話給我秀恩愛的嗎？你明知道我剛分手，兄弟你這樣真的好嗎……”

他沒來得及把話說完，林景深已經挂掉電話。

何歡兩頰發燒，為她的無知誤會，更為林景深剛才那句話。

林景深收起手機，目光再次落到她臉上。

“你朋友的聲音還蠻熟悉的，”何歡顧左右而言他，故意扯偏話題。

“他是你負責項目的市場部總監，”林景深似乎有些不滿，不過還是解釋，“你當然覺得熟悉了。”

“總監？張競擇？你好友是我們張總監？”何歡成功被自己轉移話題，“他和桂熹微到底是怎麽回事呀？”

“競擇和熹微都是家裏唯一的孩子，在大學沒畢業的時候，競擇就在巨銳做項目，再加上家也是N市的，他肯定留在N市。熹微的父母一直希望她在身邊。”

“兩人無法在一個地方，所以要異地嗎？”

“已經異地三年了，桂熹微為了躲避父母要求分手的唠叨，就謊稱已經和王競擇分手。下雨那天，我本就想告訴你們的，河鎮就這麽大點地，我擔心她父母聽到，就沒有跟任何人人講。”

“那個時候是騙父母假分手，那現在？”

“已經分了。”林景深為洗脫罪名，把好友的愛情故事講得仔細透徹，“前幾天張競擇家裏給介紹對象，被桂熹微發現了。”

何歡回想電梯口的那次對話，桂熹微口中的“約會”，應該是指張競擇和相親對象的約會吧。

可她什麽都沒問，自以為是地理解，又偷偷跑開。

“原來是這樣。”何歡說，“怪不得桂熹微反應那麽強烈。”

“我們不要再聊他們了好不好？”

“嗯？”何歡不敢擡頭看他，“那聊點什麽呢……”

林景深有些懊惱地摸了把鼻子，柔聲道：“先去吃飯吧。”

兩人心照不宣，都不急于一時。

何歡沒有忘記來S市的目的，飯後，她提議道：“我們去市一中玩會兒好嗎？”

“好，我帶你過去。”

因為是周六，高一高二的沒有上課，但從學校欄杆外望去，校園內還是有不少學生，尤其是操場上，追逐打鬧的、籃球跑步的，少年少女們玩得不亦樂乎。

兩人走進操場。

天氣越來越暖和了，夜裏的風也是舒服的。

踩在塑膠跑道上，何歡扭過身，倒着行走，林景深步履悠閑，目光直接而熱切，一直落在她的臉上。

“你在這裏讀書的時候，晚上也會來操場轉轉嗎？”何歡被瞧得臉上發熱，沒話找話。

“不會。”

“啊？”何歡不信，“高中整整三年，晚上都沒來操場吹過風嗎？”

“沒有。”

“那你都幹什麽？”

“學習。”林景深回答得理所應當，擔心何歡對生硬的回答不滿意，又道，“除了做操和上體育課，其他時候沒有來過操場。”

何歡突然緘默了，她想起林景深的高考成績，一個省一年只有兩個狀元，即使擁有旁人望塵莫及的聰慧，可倘若不是付出常人所不能及的努力，又怎麽可能在千萬人中拔得頭籌。

夜風還在吹，何歡好像穿過身邊嬉戲的孩子們，看到當年埋頭苦學的林景深。

好像更喜歡他一點了。

“何歡。”林景深叫她。

“嗯？”她從思緒中抽出身。

“謝謝你。”

“謝我什麽？”

“謝你來這裏。”

“這有什麽好謝的。”何歡轉正身體，和他并肩而行，“這是你的母校。”

“謝你來這裏，我才有機會看到晚上的操場。原來，還挺漂亮。”

何歡忽然很想哭。原來當年為學校帶來無限榮光的省狀元，并不知道操場的晚上長什麽樣。

鼻頭發酸，她還沒想好說什麽，路過體育器材儲存間，剛好看到一個男同學把一個女同學拉到牆角，下一秒，原本還在打鬧的兩人立即親了起來。愛得炙熱的小情侶，緊緊擁抱，恨不得把彼此揉進身體裏。

風突然變得燥熱。

何歡眼睛不知道該往哪兒放，尴尬下不覺加快腳步，不一會兒就和林景深拉開好大一段距離。

身後的男人還沒追上來，迎面來的小男孩卻把何歡堵住了。

“小姐姐，可以告訴我一下你的聯系方式嗎？”小男孩咧嘴笑，“說不定你馬上就可以有男朋友了哦。”

現在的高中生都那麽厲害大膽的嗎？！

何歡心裏免不了一陣小得意，正色拒絕道：“玩真心話大冒險輸了吧？”

小男孩一愣，趕忙解釋說：“不是，我只是……”

林景深走到何歡身邊，睨了小男孩一眼，冷聲道：“你說的沒錯，她的确馬上就要有男朋友了。”

小男孩失望的撇嘴：“好吧。”

“等一下。”林景深叫住他，“你班主任叫什麽名字？”

“李浩，怎麽了？”

“教物理的那個？”

“是又怎樣？”

林景深勾了勾嘴角，沒有說話。

何歡在一旁聽得雲裏霧裏，不解問：“你問他班主任幹什麽？”

“學校的很多老師我都認識。”林景深氣定神閑道，“沒事的時候可以跟李浩老師交流一下，好好管管學生，讓他們心思都放在學習上，早戀告白什麽的，不可取。”

何歡：“……”

“那你是不是也沒玩過真心話大冒險？”

林景深會以這種問題還用問嗎，當然是沒玩過的眼神。

“那我們玩一次好不好？”何歡想幫他把青春時期，沒有體會到的玩樂嘗試一遍，“我想想玩什麽呢，玩個刺激點的吧，跟人告白怎麽樣？”

讓林景深這麽嚴肅的人去跟陌生人告白，何歡想想都覺得刺激。

“好啊。”林景深答應得很爽快。

“你快看看，這麽多女同學，随意選一個吧！”何歡笑得合不攏嘴，“人家會不會以為你是變态哈哈哈哈。”

“我選好了。”

“嗯，去吧！”何歡點開手機視頻錄制，悄悄對準林景深。

半分鐘過去了，林景深并沒有動，何歡有點着急，催促着：“你怎麽……”

他目色深沉，一字一頓，開口緩慢而堅定：“何歡同學，你願意做我女朋友嗎？”

“你……”

“對了，我選的不是大冒險，是真心話。”

紅包繼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