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一殺

一殺

淩晨兩點半，癱在沙發上的連江楚扔掉懷裏的抱枕，摸過遙控器關了電視。

最近一部大火的宮鬥劇頻頻登上熱搜榜，久不追劇的連江楚一不小心入了坑，熬夜兩天刷完最新更新的一集，結尾剛好卡在女主擡手要扇位份比她低的嫔妃那一幕。

從面部表情和手臂擡起的角度來看，像是卯足了勁兒，結果未完待續了。

沒爽到的連江楚抓心撓肺，吃了一碗凍酸奶冷靜一下，樓上又乒乓作響起來，像是在歸置家具。

這位新搬來的鄰居可真是精力充沛。

同樣精神抖擻的連江楚，打開第一天開服的宮廷手游，她上周五拿到了內測賬號，今晚準備通宵。

選了一個裝扮風騷的角色，興沖沖做任務……

然後就被一沙雕玩家弄死了六次！

【系統】：啊哦，您的皇帝陛下拒絕您入宮了呢，請選擇重玩一局or服用回魂丹原地複活~~~

【系統】：皇帝無心選秀，您被趕出宮啦~~~

【系統】：皇帝今天心情不好，您被賜死啦~~~

……

“卧槽，這人有病吧！”連江楚氣得嗷嗷叫。

怎麽會匹配到這個傻缺！這特麽是反社會人格吧！

在queensize床上滾了兩圈兒，心頭仍然蹭蹭冒火的連江楚爬起來給那人發私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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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跪下叫爸爸】：這位仁兄，您大半夜的給誰找不痛快呢？這特麽是宮廷手游，你不讓我入宮，我特麽宮鬥個毛線哇！我警告你，再殺我一次，我順着網線爬過去暴打你狗頭！！！

等了兩分鐘，系統提示音響起。

【沒有昵稱】：……我在做測試。

【跪下叫爸爸】：？？？你是游戲測試員？那你上來就弄死我還測試個屁啊？到此為止啊，不然你沒測出來程序漏洞，我先給你頭上戳個洞！

【沒有昵稱】：……

這一威吓果然有用，連江楚順利入宮，還因為姿容絕色，第一晚就被皇帝翻牌。

紅紗帳，千工床，珍珠簾被一只手打起，來人不是皇帝，卻是一驚慌失措的小宮女。

【宮女花錦】：主子，大事不好了，皇帝駕崩了！

……

下一秒，頁面一轉，屏幕緩緩展開一卷聖旨，金底黑字。

系統貼心的翻譯成白話文，簡言之，皇帝翹辮子啦，要選兩個嫔妃殉葬，好巧哦，您被選中啦~~~

“What the fuck！”連江楚氣到去世，憤憤地扔了剛買的最新款愛瘋。

“什麽沙雕游戲！不玩兒了！”

關燈睡覺，睡眠質量極高的連江楚不一會兒便睡意昏沉，然而臉上倏地落下來一滴冰涼的液體。

連江楚下意識用手背抹了一下，緊接着又一滴落在她掌心裏。

她有些清醒過來。

什麽情況，樓上裝修把地板捅漏了？

伸手按開角櫃上的小夜燈，她眯着眼去看天花板，一瞬間魂飛魄散！

潔白的牆壁上，巨大的暗紅色手印在幽藍色的燈光下隐隐發黑，那繪制符咒的液體未幹，質地粘稠，緩緩彙聚成搖搖欲墜的一滴。

雞皮疙瘩從臉頰蔓延到小臂，連江楚驚恐地擡起右手，一絲腥氣竄入鼻腔，是血！

氣流波動，尖叫聲卷入漩渦裏……

*

紅雲詭谲，藍底暗金祥雲紋編毯蔓過百丈外的祭壇，兩只巨龍石像盤旋而上，鱗片紋路清晰，龍須根根分明，銜着的火球表面圓滑平整，雕工出神入化。

連江楚站在原地已有一刻鐘，始終保持着瞠目結舌的狀态。

那道機械音終于等不及再次響起。

“尊敬的玩家您好，請問您是下線了嗎？”

“……”連江楚挪動了一下右腳，“這游戲……有點牛逼吧……”

遠處巍峨的宮殿連綿起伏，連飛檐卷翹的弧度都跟游戲裏一模一樣。

她想起官網的宣傳語：“讓您有身臨其境的感覺。”

那可不，她已經分不清現實與虛幻了……

“那什麽，我再問一遍，這真不是夢？”連江楚仍心存僥幸。

【系統】：不是！再問死機！

連江楚：“……”

“那我怎麽才能出去？”

【系統】：很簡單的。

藍色的光點迅速延伸到線成面，形成一個多維立體空間，箭頭光标雙擊空白處，驟然彈出來衆多選項，點選“包裹”，一排排方格裏左上角躺着一柄短匕首。

“什……什麽情況？”匕首已憑空出現在江小落手裏。

【系統】：你之所以出現在這裏，是因為被游戲裏的NPC獻祭，如果你想回到現實世界，方法只有一個，殺了那個狗皇帝！

連江楚怔了一下：“呃……這有點血腥吧……不合适不合适，打打殺殺的多不好呀！”

她摳了摳唇角，轉眸看向那貝闕珠宮，“啧，既來之則安之，我就權當是故宮一日游啦，等明天醒來第一時間卸載這邪乎的游戲！”

“呵、呵。”冷冰冰的嘲笑聲。

【系統】：再給你一次選擇的機會，不接受游戲規則，那就留下來當NPC吧！

短暫的沉默。

“哎呀，這個……”連江楚掂了掂手裏的短匕首，“話說，除了刀就沒有別的裝備了嗎？”

她湊近點觀賞了一下，“咋還生鏽了呢？用這玩意兒刺殺皇帝，不太現實吧……”

【系統】：高階裝備要做任務賺錢買的，擊殺指定角色偶爾也會掉落武器，或者其他材料什麽的，具體看人品。

“懂，我懂。”連江楚啧了一聲，“這是新手裝備嘛。”

【系統】：游戲分為三個關卡，三殺皇帝後才能重回現實世界，其中任意一關失敗則滿盤皆輸，游戲自動結束，你将代替NPC的位置留在游戲世界。

“這根本就是霸王條款！”連江楚聞言立刻炸毛，“誰能保證一次通關啊！”

系統沒回應，連江楚抽了抽鼻子，試探地問：“那輸了還能再來一輪嗎？”

【系統】：不能。

“……”連江楚哇的一聲哭出來，“什麽破游戲，我怎麽這麽倒黴呀！我想我媽，我想回家啊！”

系統似乎被她的分貝震到了。

“呃……這位玩家，你先等一下……”

連江楚依舊嗷嚎，“等兩下也沒用啊，我怎麽就這麽命苦啊，蒼天吶，這都是什麽破事兒被我給撞上了……”

【系統】：停，不準哭。

“啊啊啊——哇嗚——”開閘洩洪一般的陣勢。

那道冰冷的機械聲似乎加重了語氣。

“還有最後一個辦法！”

哭天搶地的聲音戛然而止，“什麽辦法？”

【系統】：你可以獻祭另一個玩家，相當于多了一條命，接着完成你接下來的任務，就可以成功脫離游戲世界。

“那就是找一個替死鬼呗！”連江楚十分敏銳，立刻反應過來，“所以，我就是被那個狗皇帝獻祭的！”

她怒目圓睜，兇神惡煞的模樣，“你說，是不是這樣？！”

“……”這女人變臉的速度也是堪稱一絕了。

【系統】：抱歉，涉及用戶隐私，不方便透露。

“阿西，去當客服吧你！”連江楚将鏽跡斑斑的破刀塞進懷裏，有三分英氣的眉目惡狠狠地盯着正中央那處肅穆的宮殿。

“挨千刀的狗皇帝，你等着，老子這就來操.你！”

*

連江楚萬萬沒想到，沒等她去操皇帝，皇帝反過來要操她。

偌大的寝殿，精心挑選的女官跪在地上一排，環肥燕瘦，各個姿容上乘。此刻皆斂聲屏氣地垂着頭盯着自己眼前那一塊兒的地磚，光可鑒人的磨面半映出羞澀而期待的俏臉。

坐在上位的那人一言不發，無人揣摩透他的心思。

熟知少年皇帝心性的首領太監，一連咽了好幾口唾沫，這才戰戰兢兢地開口，“皇上，太後娘娘尋思着從前那些個女官怕是不合您眼緣，這不，又讓內務府重新挑了八個伶俐的……您且過過目？”

一室寂靜，連江楚按捺着滿腹好奇，才沒偷偷瞧上一眼。

卻有膽大的極快地擡眸望向那高座上，也不知看沒看得見，只是立刻将頭垂地更低了，粉凝的兩腮爬上兩朵紅雲，交疊按在地上的手微微蜷縮，齊整的白牙輕輕咬着下唇，欲語還休的模樣。

“砰”的一聲響，似是書卷擲在桌子上的聲音。

有了這一下動靜，女官們更是緊張地心提到了嗓子眼。

連江楚更是如此。

她可不想出師未捷先被.操啊！

茶蓋發出清脆的悅耳聲，那人終于緩緩開了口，意态閑閑地，稍嫌清冷地，“後排最左邊兒……”

連江楚險些忍不住發出吸氣聲。

不不不不要！！！

“數起，第二個。”

……媽噠，您說話能不這麽大喘氣兒嘛？吓死你爹啦！

被皇帝點中的正是方才那個大着膽子擡眼瞧了一下的那個，倏然入選，她愣了一下才确定這樣的一等好事落在了自個兒頭上，一時又驚又喜，小心翼翼地斂去了些微得意之色，連連磕頭。

“奴婢謝皇上恩典！能有幸留在皇上身邊兒伺候，是奴婢天大的福分……”

然而，皇帝卻嗤了一聲，“慧嫔昨兒剛搬到掖庭，想必一時很不習慣，把她拉出去，打完五十大板扔去掖庭伺候慧嫔。”

衆人皆驚。

那等着大好前程的女官連求饒一聲也不曾，直接兩眼一翻，仰頭栽倒在地上。

“還不快把這礙眼的拖出去，沒眼力見兒的東西，若是因此擾了皇上的興致，你們幾個全都吃不了兜着走！”

首領太監似是見慣了皇帝喜怒無常，指揮着小太監将那吓暈過去的女官拖出去。

皇帝呷了一口茶，不疾不徐地開口：“你們誰想留下來？”

經此突變，女官們畏畏縮縮地不知該如何應對。

若是答得不稱皇帝的心，那被拉出去挨板子的女官便是前車之鑒。

但這樣難能可貴的好機會，一旦錯過，往後再沒有了。

衆人躊躇不定。

連江楚吞了吞口水，見沒人答話，她可不願當出頭鳥，暗搓搓地往後蹭了蹭。

祖爺爺祖奶奶保佑，千萬不要讓她留下來！

雖然給皇帝做司寝，伺機殺了他比做普通宮女稍微容易些，但她還沒摸清楚皇帝的臭德行，萬一好死不死撞他槍口上，下一個嗝屁的就是她了！

“呵。”皇帝銳利的眸淡淡地掃了邊角上的那個宮女一眼，懶懶地開口道，“哪兒來的都回哪兒去。”

他頓了頓，見那快要将頭埋進土裏的宮女雀躍地挪了挪腿，唇角掀起一個淺淺的弧度。

“後排最左邊那個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