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一殺

一殺

少年皇帝牽着新任司寝女官的柔荑,出了長信宮,便邀她一同上步辇。

首領太監魏安泰手中浮塵微動,略一遲疑,便将到了嘴邊兒的“不合禮制”咽進了肚子裏。

皇帝要擡舉楚女官,這偌大的後.宮雖說上有妃嫔,但這帝王恩寵卻是這小女官獨一份的。皇帝如何豈是他做奴才的能左右的,多說那麽一嘴憑白得罪楚女官一遭,落不着好兒。

但這女官若是個懂規矩的,自該推辭。

果然,楚女官狀若惶恐,“皇上,奴婢不敢。”

“有何不敢,朕準你同乘,上來。”皇帝一手扶在她腰側輕輕一帶,人便緊挨着他落了座。

随行衆人本以為楚女官會繼續推卻兩句,卻不料,這姑娘年紀小小,卻膽大包天,不但心安理得地換了個舒服的姿勢,還踢着腿兒細細感受。

“皇上,奴婢第一次做步辇呢。”

豁,聽聽,這叫個什麽話兒。

這可是皇帝的龍辇,你一個小小女官,平日沖撞了聖駕都是死罪,更別說大模大樣地坐着了!

她鹿眸澄亮,唇角彎起的弧度帶着新奇的歡喜,如同不谙世事的稚子。

皇帝微微垂着眸看向她,斜飛的兩道劍眉舒展,天子威儀微斂,眼尾噙着淡淡的笑意。

“你若乖巧,朕便常帶你坐,如何?”

他低沉的聲音似是刻意柔緩下來,那寵溺便更濃了幾分。

連江楚側眸看他,這個手握天下生殺大權的人眉眼溫軟,眸底卻隔着一層晨霧般的寡冷。

Advertisement

這不是她第一次這麽近距離的看他。

昨夜在卻非殿,他陡然将她拽上龍床,分明有意捉弄。

一夕之間,謠傳四起。

這人意欲何為,她如何不知。她不想成為衆矢之的,但他卻非将她放在火架子上烤。

連江楚向身側的人湊近半許,聲音壓得低低的,“皇上,奴婢惶恐,後宮的主子娘娘們會把奴婢生吞活剝了的。”

“有朕護着你,沒人敢動你分毫。”皇帝學着她的樣子,微微欠身湊向她,額頭堪堪相抵,外人看來自是十分親昵。

魏安泰袖着手,腦袋垂得低,眼珠子盯着自個兒腳下的青石磚,耳朵卻支棱地緊,奈何聽不甚清。

“後.宮人多手雜,奴婢卑微之軀再好拿捏不過,只怕皇上忙于朝政,未必事事護奴婢周全,到時候奴婢一條小命死不足惜,只怕有勞皇上還要費心再尋一個合眼的,同太後娘娘周旋。”

她一點兒小算計全寫在臉上,皇帝唇角一掀,“你倒是有幾分小聰明,只是不知道斂一斂心思。”

“皇上何等英明,奴婢這點兒小心思自然瞞不過皇上慧眼,既如此,奴婢何必遮掩。”連江楚笑得谄媚,眼巴巴地看着他。

皇帝坐直身來,一把折扇擊在寬厚的掌心上,“也罷,朕就允你……後.宮妃嫔,不管誰人欺辱你,你只管還擊便是,朕不予你計較以下犯上之罪。”

這一句并未避諱衆人,随行太監皆聽得分明,心中不免咋舌。

連江楚聞言皺了下鼻子,小聲嘟囔道:“什麽嘛,這就算特權啦?”

“嗯?你還不滿意?”皇帝眉峰微壓,嗓音沉了一分。

連江楚哼了一聲,撇着小嘴兒不說話。

魏安泰額上微汗,這小宮女兒當真是初生牛犢不怕虎了,不過剛得了兩分恩寵,便敢給皇帝甩臉子看,嫌命長啊!

須知,天威難測!他還真怕她觸怒聖顏,教她就地腦袋分家咯。

她死了不打緊,太後又該三不五時傳他們這些皇帝跟前兒當差的太監耳提面命一番了,可皇帝寵不寵幸妃嫔,他們做奴才地勸了能頂什麽用啊,平白受夾板子氣罷了。

皇帝瞧她氣鼓鼓的小模樣頗有幾分生趣,低笑道:“你這氣性兒倒是不好惹的,朕若過分縱着你,你豈非要上房揭瓦去?”

他頓了頓,又道,“你如今畢竟只是女官,越遭人嫉恨死得越快,這道理你懂不懂?”

連江楚眨了眨眼,不知道又盤算什麽。

皇帝似是看破她心中所想,壓低聲線道:“當然,若是你哪日侍了寝,朕即刻便封你為貴嫔,掌一宮主位。”

“……”

*

太後娘娘沒兩日的功夫便尋了四名宮女,安插在禦前當差。

若是有心留意,便可發現這新來的宮女皆有幾分新任司寝女官的神.韻。

不過可惜的是,并沒有誰能像楚女官那般得皇帝青眼。太後娘娘倒也不怎麽失望,好歹皇帝跟前兒總算有個可心的,這有一便有二,來日方長。

卻非殿後院配房。

兩個宮女執帚灑掃院子,湊到一起唧唧喳喳的,不知道在議論些什麽。

連江楚不甚在意地掃了一眼,禦前宮女,緋月,曉莺。

卻見那個叫緋月的宮女,人物信息卡上跳出來一個金色的問號!

連江楚腳步一頓。

【系統】:支線任務,立威,獎勵100金幣。

“……你瞧她那目中無人的樣子,咱們來這兒幾天了,也不見她拿眼角夾過咱們一下,多麽了不起的樣子!”

“咳咳咳!”正準備接話的曉莺餘光一瞥,卻瞧見她們議論的正主兒不急不緩地朝她們走過來。

可巧她昨兒偶感風寒,緋月只當她是咳疾犯了,仍鼻孔朝天地翻白眼兒道:“照我看,皇上未必如何待見她,再怎麽樣她不還是個宮女,只不過拿點兒俸祿,住個獨間兒罷了,說到底不還是個奴婢?有什麽好嚣張的!”

曉莺握緊手裏的掃帚柄,緋月嗓門不算小,料想楚女官必定已經聽到了,她垂着頭柔聲道:“緋月姐姐別這麽說,我瞧着楚女官人還是挺好的。”

“什麽?”緋月臉一皺,正要一指頭戳她腦門兒上,冷不防被人握住了手腕。

緋月陡然察覺到不對勁起來,一轉眸,卻見來人正是楚女官。

她不曉得自己方才的話有幾句落進了楚女官耳朵裏,此刻見她笑意清淺,似是極好脾氣的樣子,不由也讪讪一笑,“楚……楚女官,您今兒回來的這樣早……”

“對呀,不然也聽不到緋月姑娘對本女官一肚子怨氣吶。”

她生得嬌小,話裏雖說帶着刺兒,卻并不是很有威懾力。緋月緩了緩背後說小話被人抓現行的尴尬,并不覺得這小蹄子會拿她如何。

但到底顧着她是正六品女官,小心賠笑道:“楚女官怕是聽差了,我并未曾說您,我……只是訓斥曉莺做活兒不細致呢。”

連江楚瞥了一眼她頭上亮澄澄地金色,猛地伸手狠狠掴了緋月一巴掌,“我管你說什麽!”

那力道不清,不偏不倚正扇在她耳門上,緋月被打蒙了,愣了片刻才反應過來,捂着臉尖叫道:“我是太後娘娘送來禦前當差的人,你怎敢随意打我?!”

“打你就打你咯,你還問我敢不敢。”

她手掌被震得發麻,慢條斯理地搓了幾下,見另一個眼睛瞪成烏眼兒雞,涼涼地掠了她一眼,“怎麽,你有話說?”

曉莺哪敢置喙,腦袋搖得撥浪鼓似的。

連江楚拍了拍手,揚長而去。

緋月未料想連江楚輕狂至此,挨了這麽一耳光,她恨得要死,又不敢追上去打回來。

但她到底咽不下這口氣,曉莺同她支招道:“緋月姐姐,你不若趁着巴掌印兒未消,去皇上跟前兒奉杯茶,沒準兒皇上瞧見問一句呢?”

“可這會子又不是我當值。”緋月蹙眉道。

“你同香霧換下不就得了。”

*

緋月進內殿奉茶的時候,卻見司門女官秦珂正在裏頭回話。

她雖剛調到禦前,卻也知道這是極少見的,從前皇帝近身伺候的皆是內監,鮮少予宮女交辦什麽事。

她小心翼翼地放下茶碗撤走托盤,動作略有些緩慢,然而皇帝連眼皮也未掀一下。

正喪氣退下,卻聽秦珂輕呼了一聲,“呀,你的臉怎麽了?”

緋月心中一喜,忙擺出委屈又不敢多言的姿态,“珂女官,我沒事的。”

秦珂盯着她紅腫的側臉,輕輕蹙眉道:“你臉都成這幅樣子了,怎麽會沒事呢?你畢竟是禦前宮女,這一巴掌……”

俗話說打狗看主人,皇帝跟前兒當差的,甭管內監宮女,即便是各宮主子娘娘輕易也不敢動手的。

兩人皆目光楚楚地看着上首端坐的人。

皇帝終于如她們願問了一聲,“誰打的?”

緋月立刻跪地叩頭,“回皇上話,是……是司寝女官。”

“哦?”皇帝的神色看不出喜怒,頓了下才繼續道,“把她叫過來。”

來的路上,魏安泰抖着浮塵:“小祖宗,你好端端地打禦前宮女做什麽?”

連江楚皺了下鼻子,“魏公公,你是不是剛拿浮塵撣了灰?”

“嘿!”這可真是皇帝不急太監急,魏安泰瞧她沒事兒人似的,又氣又憂心。

這位主兒怎麽就不知道個天高地厚呢?

連江楚問了安,皇帝教她起身,緋月卻自始至終一直跪着。

“人是你打的?”皇帝合上手裏的奏折,瞧了一眼絲毫不心虛的小丫頭。

“回皇上話,正是奴婢打的。”連江楚老老實實地承認了,“您看,奴婢手還紅着呢。”

魏安泰哎喲一聲,暗暗捏了一把汗。

你這招認的倒是快,還半點兒沒有認錯兒的覺悟,這不是上趕着找死麽?

她眸光清澈如太液池湖水,嗓音軟綿綿的,像是調了牛乳茶般甜。皇帝溫聲喚她,“過來。”

連江楚順從地走到他身側。

皇帝握住那柔弱無骨的小手,哪裏有半分責怪之意,“因何打人呢?”

“她背地裏罵奴婢呢,趕巧給奴婢聽見了。”連江楚将惡毒女配的模樣完美發揮了十成十,驕橫地一跺腳,“那人家氣不過嘛。”

皇帝眼中笑意微深,“很不必你親自動手。”

“把她拖出去掌嘴,到楚女官說停為止,另外三個一并送還給太後,免生事端。”

誰也沒料到是這麽個結果,魏安泰怔了一下才反應過來,忙命小太監将哭嚎着饒命的緋月拖出去領罰。

皇帝輕聲哄她,“可高興了?”

連江楚黑黝黝的眸笑得狡黠,倏地湊到他耳邊道:“皇上高興,奴婢自然就高興。”

兩人姿态暧.昧,秦珂悄悄退下了。

連江楚斜眸掃了她一眼,唇角微抿。

同類推薦

娘娘帶球跑了!

娘娘帶球跑了!

新婚之夜,她被五花大綁丢上他的床。“女人,你敢嫁給別的男人!”他如狼似虎把她吃得渣都不剩。“原來強睡我的人是你!人間禽獸!”她咬牙切齒扶着牆從床上爬起來。她是來自現代的記憶之王,重生歸來,向所有欠她的人讨還血債。可這只妖孽之王,她明明沒見過他,卻像欠了他一輩子,夜夜被迫償還……

萌妻來襲:軍帥,壞壞寵!

萌妻來襲:軍帥,壞壞寵!

從她過完十四歲生日那天起,就跟她說了以後不準半夜偷爬到他的床上來,她小嘴一張一合,已經不知道跟他說了多少次最後一晚。孟祁寒真的是寧可相信世界上有鬼,也不相信孟杳杳這一張嘴。
“以後我要是娶妻了,你也這樣爬上來?”
“娶妻?人家都講你不舉,除了我孟杳杳誰要你?”
某男邪魅一笑:“我都不舉了,你還要我幹嘛?”
“暖床啊,你知道你身上有多暖和嗎?”話未落,已被他壓在了身下,“只能暖床,那豈不委屈了你?”
他是殺伐果斷的冰山少帥,唯獨寵她入骨,他說,杳杳,這輩子我不會讓你哭的,除了床上……

爆寵小狂妃:皇叔,太兇勐

爆寵小狂妃:皇叔,太兇勐

“皇叔,不要了,潇潇疼。”“乖。”年輕帝王伸手,動作輕柔地拉住她受傷的小腿,聲音低沉沙啞,難掩心疼:“忍忍,塗了藥,一會兒就不疼了。”她是後宮寵妃,心狠手辣,惡名昭彰。新皇登基,她被殘忍賜死!重活一世,誓要一雪前恥,虐親姐,鬥渣男,朝堂內外所有人的生死,全在她倚姣作媚的一句話間。“皇叔,朝中大臣都說我是禍國妖妃,聯...

大宋将門

大宋将門

沒有楊柳岸曉風殘月,沒有把酒問青天,沒有清明上河圖……
一個倒黴的寫手,猛然發現,自己好像來到了假的大宋……家道中落,人情薄如紙。外有大遼雄兵,內有無數豬隊友,滔滔黃河,老天爺也來添亂……
再多的困難,也不過一只只紙老虎,遇到困難,鐵棒橫掃,困難加大,鐵棒加粗!
赫赫将門,終有再興之時!

啓禀王爺,王妃她又窮瘋了

啓禀王爺,王妃她又窮瘋了

試問這天底下誰敢要一個皇子來給自己的閨女沖喜?
東天樞大将軍文書勉是也!
衆人惋惜:堂堂皇子被迫沖喜,這究竟是道德的淪喪還是皇權的沒落?!
----------------------------------------
文綿綿,悲催社畜一枚,一睜眼卻成了大将軍的閨女,還撈到個俊美又多金的安南王殿下作未婚夫,本以為從此過上了金山銀山、福海無邊的小日子。
豈料......
府中上下不善理財,已經到變賣家財度日的地步......
人美心善的王爺一臉疼惜,“本王府中的金銀滿庫房,王妃随便花。

文綿綿雙目放光,“來人啊,裝銀票!”
從此...
“王爺,王妃花錢如流水,今日又是十萬兩。

“無妨,本王底子厚,王妃盡管花。

“王爺,王妃花錢無節制,您的金庫快見了底了!”
“無妨,本王還能賺!”
“王爺,王妃連夜清空了您的金庫!”
“什麽!”
富可敵國的安南王殿下即将裂開。
文綿綿款步走來,“王爺別着急,我來送你一條會下金蛋的街!”
----------------------------------------
【社畜王妃VS沖喜王爺】
文綿綿:一時花錢一時爽,一直花錢一直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