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二殺
二殺
冬夜漫長而冷寂,萬物皆休,暖融的內室唯有或輕淺或小心翼翼的鼻息,靜到可以聽到外面雪落的聲音。
嚴和安安靜靜地直身仰躺着,雙手緊緊攥着細棉中衣,不如此,他的手便止不住輕輕地顫抖。
身側的人睡不安穩,翻來翻去不老實,光溜的腳蹬了兩下蹭到他小腿上,猝不及防的觸碰教他心髒驟然緊縮。
連江楚像一尾活蹦亂跳的魚,往他身前拱了拱,嚴和登時屏住呼吸,五感在這樣狹小而敏感的一方天地裏被無限放大。
“你幹嘛渾身繃得這麽緊?”連江楚伸出一指頭戳了戳他的手臂,果然僵硬如石,她樂不可支,“我保證對你沒有不良企圖,真的,就是純粹得半點不摻雜質地邀請你同床共枕,沒有別的意思。”
連江楚沒心沒肺地大笑,毫不顧及形象地滾來滾去,嚴和有些羞窘,又隐隐生出一種恍然若失的感覺。
要的是你有所企圖啊……
“你好生躺着吧,仔細着涼。”嚴和想伸手去攬住滿床打滾兒的她,又覺得這樣太過暧.昧,恐他心生不喜。
連江楚翻過身來趴着睡,“我睡不着,你困麽?不如你給我講點兒有意思的事吧。”
嚴和微微側過頭看他,溫聲問:“你想聽什麽?”
“嗯……”連江楚轉了轉溜圓的黑眼珠,倏地想起來什麽,“那晚祁連琮同我說的話,你聽到了些吧?”
“……不知你所指為何?”嚴和摸不清他是有意試探,還是別的什麽。
“就是我是皇子啊,你聽到了麽?”連江楚眸光澄澈的望着他。
嚴和微微側過身來,背對着潔白的雪在冷月中反射出來的一室清光,深深地凝望着他亮晶晶的瞳仁兒,沉吟了片刻,輕輕嗯了一聲。
連江楚食指摳着秋香色錦鯉紋迎枕,茫然道:“其實我自己還沒捋清呢,我這樣普通平凡的人,怎麽會是皇子呢?實在匪夷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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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與不是,你希望是哪個呢?”嚴和抿了抿唇角,試探地問道。
“當然希望不是了。”連江楚毫不猶豫道,“皇子這個身份憑空而來,像是強加在我身上,我并不需要它呀。”
莫名其妙成了老皇帝的兒子,無端将祁連琮推遠了,教他不得不心生忌憚,防備,暗裏不動聲色地絆他一跤,卻當他蠢得看不出來。
嚴和嘆了口氣,“自古以來,皇室子弟為那把龍椅争得頭破血流,你就不想坐上那個位子,擁有至高無上的權力麽?”
“不,我不當皇帝。”連江楚搖了搖頭。
這般肺腑之言令嚴和無奈,想想皇室那些兇險的明争暗鬥你死我活又頗覺得滑稽,正要問他緣由,卻聽他道,“我要讓祁連琮當皇帝。”
衾被下,嚴和緩緩握緊了拳頭,唇角動了又動,才佯裝若無其事地問道:“燕王殿下……有什麽好呢?”
能教你這般時時刻刻惦念,能教你如此心甘情願将皇位拱手讓人,燕王有什麽好?他哪裏就值得你掏心掏肺地喜歡呢?
或許,你回頭看看我呢,我情願為你放棄一切,甘之如饴……
提到那個人,連江楚撇了撇嘴,轉移話題道:“我們不聊他。嚴和,你知不知道我母妃的事?連寒山費盡心思将我安插在身邊,苦心栽培,我思來想去,覺得這其中肯定跟我母妃有關系,否則完全沒有必要如此。”
她頓了頓,仔細分析道:“若扶我登上皇位是為了架空皇權,牢牢控制我從此一手遮天,宮裏也有別的皇子可以達到同樣目的啊,且總比我這個流落在宮外的更名正言順。你說呢?”
“你說的很對。”嚴和攥着衣角,怕自己控制不住去摸摸他露在棉衾外的毛茸茸腦袋。
他輕咳了一聲,滿足他的好奇心,“連督主同……安選侍乃是同鄉,安選侍本是淑貴妃跟前得臉的大宮女,從前對尚且是內常侍的連督主多有照拂,兩人在宮裏互相扶持,漸生情愫。”
“情愫?”連江楚眸子一亮,往他跟前拱了拱,“然後呢?”
嚴和拽了下衾被給他蓋好,繼續道:“兩人本欲結為對食,那個時候你義父已然是東廠提督了,不想當今皇上醉酒寵幸了安選侍,而後卻只随便封了個選侍,對她不聞不問。”
連江楚眨了下眼,“然後就有了我?”
“嗯”,嚴和眸光微暗,冷嗤道,“這深宮是怎樣腌臜的地方,一個無人問津的選侍懷了龍嗣,陰謀算計自然接踵而至。不過陳督主用一招假死将安選侍接出了宮,在私宅生養……你因此平安降生,但安選侍卻難産血崩而死。”
連江楚沉默了片刻,幽幽嘆了口氣,倒也說不上難過,她無非是個看客吧。
半晌,連江楚倏地反應過來,好奇道:“咦,你怎會知道得這般詳細?”
嚴和淡笑道:“沒有永遠的秘密,我知道也不足為奇。”
可一個小小的內監,怎麽可能……
連江楚還要再問,卻忽感一陣眩暈,頭顱內似有針紮一般刺痛。
“怎麽了,是不是哪裏不舒服?”嚴和見她一手捂住腦袋,急道,“可是頭疼?”
他伸手一探,這才發覺他竟然起了高熱,額間滾燙,匆忙起身去命人請禦醫。
方禦醫才給連江楚診過咳疾,夜半被錦衣衛揪來,人還是懵的。
然而待被請進寝室,他吓得抱在懷裏的藥箱差點砸到地上,整個人瞬間清醒萬分。
三更半夜,整個京城人盡皆知的斷袖懷遠将軍連江楚,跟近來東廠提督連連破格提拔的司禮監秉筆嚴和,共處一室。
一人躺在榻上人事不省,一人只着中衣坐在床側,赤着腳踩在腳踏上,絞着巾帕給他拭汗。
這……燕王殿下知道麽?
不過方禦醫上了年歲閱歷頗深,什麽宮闱秘聞沒見過沒聽過,這也沒什麽格外稀奇的,只管兩眼一閉兩耳朵一堵,好生診病就是了。
細如牛毛的銀針輕刺人中穴,嚴和看着禦醫撚轉的手指,心中焦灼:“怎地還不醒呢?”
禦醫收了針,安撫道:“無事,只是睡得沉了。連将軍體質本弱,連月來幹戈征戰,殚精竭慮,再加上邊疆苦寒幹燥,諸般皆于心肺有損。一松懈下來,累積的勞疾便浮上表征,這病一場當好生将養着,莫要輕怠了。”
開罷方子,嚴和親自相送。
方禦醫連連推辭,又道:“老夫眼盲心瞎,不該知道的事皆不知,自不會出去胡言亂語。”
如今連寒山格外器重嚴和,近日更有傳言,連寒山有意卸任東廠提督,只掌司禮監掌印,且不知真假,這嚴秉筆前途不可限量卻是真真兒的。
此人說不準會是大魏朝繼連寒山之後,第二任只手遮天的宦官,方禦醫自是賠着小心。
祁連琮安插在連江楚身邊的探子來報,四更天方禦醫急匆匆地趕去診病,怕是害了什麽急症,一時半會兒打探不到病情。
早聽聞他突染咳疾,不過約莫不是多麽嚴重,連熬的藥都沒好生喝,俱都端出去倒掉了,只食了些藥膳溫養着。
這怎地又忽然夜半求醫呢?
祁連琮未及多想,還是要前去看一眼才放心。
五更天,因病睡得酣沉的連江楚猛然被一聲怒吼驚得險些從床上跳起來。
“連江楚!”
祁連琮渾身上下的血液一瞬間盡數往腦門上沖,不敢置信地死死盯着床上相擁而眠的兩人,眼尾一掃,金絲楠木衣架上搭着兩件外袍,玄色暗金繡線的那件袍子分明是連江楚受封當日,嚴和駕車時穿的!
嚴和面朝裏側,一手穿過懷裏人的後頸,攬過他的肩。
因他高熱不退通身起寒,嚴和緊緊摟着他一夜未眠,此刻墨黑的雙眸似惺忪似清明的看着與他鼻息交融的那人,眸光沉靜如水。
被吼得顫了兩顫的連江楚發覺自己八爪魚一樣賴在嚴和身上,一條腿還橫在他腰腹處……
緩慢,遲鈍,茫然地收回自己的腿,從床上爬起來。
“早……早上好?”連江楚結巴但有禮貌地打招呼道。
祁連琮額角青筋暴跳,如一座瀕臨爆發的活火山,他一張俊臉幾乎變了形,聲音猶如從牙縫裏擠出般,“你們在幹什麽!”
“哇!”連江楚被震飛的三魂七魄俱又回竅,撥浪鼓似的連連搖頭,差點手和腳一起擺,“你別想歪了,我們只是在……互相取暖……”
死一般的沉寂。
連江楚看着游走在噴火邊緣的燕王殿下,吞了吞口水,弱弱地道:“你看起來不太信……你為什麽不信,很明顯這就是事實……吧……”
“你閉嘴!”祁連琮闊步走向床榻,一手拽着連江楚中衣領子。
“別別別……”連江楚一副好漢饒命的慫樣,“別沖動,有話好好說,形象啊燕王殿下!注意風度注意儀态,松手松手!”
始終沉默不言的嚴和扣住祁連琮的手腕,“燕王殿下無端闖人內宅,擾人清夢,此舉欠妥吧?”
“我們二人感情糾葛,嚴公公一個外人怕是幫不上忙了,還是莫要插手為好!”
祁連琮單臂用力,将連江楚扛在肩上,随手扯了衣架上鴉青色竹紋刻絲鶴氅将他裹住,風一般掠出門外。
大型捉jian現場~~~
小程軟糖扔了1個地雷 投擲時間:2018-10-07 17:16:57
感謝小天使的投喂,給我一個支點,讓我撬動你的心,麽麽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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