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9
第69章
對抗本能愛他
淮言現在格外害怕在一個陌生的地方醒過來。
然而他睜開眼, 奇異地發現自己竟然看着這地方,竟然有些眼熟。
他記起來了,這裏是靳澤那棟位于函館的別墅, 上次對方還特地跟他說過,他可以住過來的那套。
房間裏很安靜, 靜到整個房間就只有他一個人的呼吸聲。
淮言翻身起來,開始回憶暈過去之前的事情。
所以是靳澤帶他來了自己的房子?可是靳澤要讓他來, 怎麽會将他迷暈呢?這太奇怪了。
淮言在別墅裏逛了逛,發現這裏是有人住的痕跡的,甚至他行李箱裏的衣服都被人細心地分門別類在衣櫥裏挂好。
桌面上還放着早餐, 還沒涼,這意味着房間裏的人走了還不久。
淮言第一反應是去找自己的手機,但在這裏竟然沒有一絲信號, 就好像生怕他會聯系別人似的。
門他也試過了, 不知道為什麽, 從裏面似乎是打不開的。
他在翻到自己衣服的時候, 無意在衣櫃角落的一個箱子裏, 翻到了一些繩索、手铐之類的東西。
東西似乎都有被使用過的痕跡,但最後都被很暴力地拆卸開,胡亂塞進了這個箱子裏。
淮言實在想不出來這些東西組合在一起是什麽意思, 也不知道靳澤去了哪裏。
但他只堅信一件事,那就是他确定,靳澤不會傷害他, 而在靳澤的領地上,他也不會受到任何傷害。
如果是靳澤将他帶了過來, 那哥哥做事, 就一定有他的道理。
他現在只是在想, 靳澤到底知不知道自己親了他呢?如果知道了,他又究竟是就此表明心意,還是繼續隐瞞呢?
剛解決了一樁麻煩事,這就有新的麻煩迎面而來。
不過他倒是不後悔那個匆匆分開的吻,至少是個念想也好。
淮言吃了早餐,百無聊賴地在房間裏看電視,沒一會兒又實在困極了,抱着靠枕再次睡着了。
*
距離上次見到靳澤,已經過去了半月有餘,葉醫生讓男人在椅子上坐下。
“靳先生,你的狀态看起來很不好。”
靳澤沒正面回答她的問題,只是安靜地解開了一絲不茍扣在自己脖子上的扣子,而後長久地呼出一口氣來。
“我還是把他關起來了。”
葉醫生聞言一驚,她和靳澤都知道,這個關起來,就是兩人理解上廣義的關起來。
事情終究還是走到了這步嗎?
“為什麽,他已經是你男朋友了,不是嗎?”
靳澤很慢很慢地搖了搖頭,将自己的眼鏡也一并摘了下來:“假的……”
那只是他利用了青年的心軟,所使出的卑劣手段罷了。
“他好像知道我的心思了,他想跑,想要離開我,所以我把他抓回來了……”
男人看上去很掙紮,額角暴起的青筋昭示着他內心劇烈的情緒波動,但長久的忍耐讓他下意識地将這些情緒隐藏下來。
咨詢室的窗簾被拉上了,只有中間一點縫隙裏透出一些光來。
靳澤整個身體都隐藏在陰影裏,他很慢地為自己點燃一支煙,雲霧缭繞間他的聲音從喉管擠壓出來。
我原本不想這樣的,可我無法忍受他會離開我。”
靳澤現在的情緒很不穩定,內心極度的渴望超出正常限度的占有,和倫理上最後的堅持在不斷厮殺。
葉醫生盡力安撫他的情緒:“坦白說,你的忍耐程度已經遠遠超出了我的預期,我原先以為你會把他關起來的,在你回國的第一天。”
葉醫生作為靳澤這幾年的醫師,他很清楚靳澤對于淮言的執念有多深。
從某種程度上來說,靳澤是個病人,并且是個病得不輕的病人。
靳澤今天跟她說,将人關起來了,她可以說毫不意外,甚至覺得這一天終于到來了。
靳澤聞言,修長的手指将燃燒完全的煙灰撣下去,而後自嘲般笑了笑。
将人綁起來,鎖起來,關起來……這的确是他從見到淮言開始就不斷滋生的歹念,他本來以為他可以控制的。
就如他一開始不顧醫生勸阻,回國之前保證的,他一開始真的只是想看看淮言,想碰碰他,想抱抱他。
但欲/望像雪球一樣越滾越大,淮言像是時刻都散發着香甜的氣息,讓他在靠近的同時,無力地在欲/念的深淵裏下墜。
他一直都知道,一旦他将人關起來了,他和淮言就徹底完了。
淮言會哭泣,會抗拒他的靠近,從此再也不會甜甜地喊他哥哥,會從此視他如洪水猛獸。
靳澤頭一次不敢承受自己做事的後果,所以狼狽地在将淮言關起來之後逃了出來,從滿是淮言的空間裏逃了出來。
咨詢室裏的陳設很簡單,一覽無遺。
但靳澤卻好像隐約聽到了哭聲,壓抑而克制的,從角落裏傳出來。
他潛意識裏覺得那大概是淮言,是從此面對他只會哭泣,再也不會對着他笑的淮言。
他想上去抱住對方,卻躊躇不前。
靳澤無力地将手撐在下颌上,卻發現自己的手濕濕的。
她他呆呆地看着自己手上的水漬,很久很久才反應過來。
哦……原來是他哭了。
他也說不上是驚訝還是什麽別的,只是突然覺得心上有什麽空蕩蕩的地方被填上了。
她以前的處事方式很簡單,很多人都說他是冷血的怪物,連他身邊最親近的人也一樣。
他想要的東西就要得到,得不到就毀掉,然後讓這樣東西永遠留在自己身邊就好了。
死的還是活的,其實對他來說不重要,重要的是得到。
他以為自己不喜歡鮮活的東西的,那些東西看上去很吵鬧,吵鬧得讓人厭煩。
但在淮言身上,他頭一次發現,原來有人對着自己笑的時候,世界裏真的好像有一輪太陽照在身上,暖洋洋的。
他才知道,原來人也不都是虛僞善妒的,人還有另一面,這一面就叫淮言……
“你上次說希望讓他愛上你,有成果嗎?”
靳澤指間的煙已經快燃盡了,猩紅在他指間明滅,照在他的側臉上,“他吻我了。”
“所以你覺得,他是因為察覺到了你的感情,感覺到了恐懼,于是以此試探你,是嗎?”
“所以他逃走了。”
在短暫的一個吻後,青年就離開了,林宋甚至查到了青年今天飛往美國的機票。
他甚至在想,如果淮言真的想逃走,那早就應該離開他了,應該在小時候,在那個小鎮上,在他母親的勸說中,早就應該逃走了。
為什麽是現在呢怎麽是現在呢
他看着淮言,從一個小小的團子,到身材抽條的少年,再到如今長成了寶石一般奪目耀眼的青年。
他現在已經不舍得困住他了啊……
往日的回憶走馬燈一般,明滅有序地在他眼前放映,越來越快越來越快……
而後,啪嗒一聲。
咨詢室裏的杯子碎了。
四分五裂。
“或許……不會像你想象中的那麽壞呢?”葉醫生輕聲安撫他。
靳澤聞言,猛然從自己的情緒中擡起頭來,指間的煙已經燃盡了,燒到了頭,他卻依然沒放手。
“淮言很愛你,依賴你……我是說,你為什麽不試着跟他挑明心意呢?”
對于靳澤來說,見到淮言就是一個閥門,磅礴的洪水會因為這個小小的閥門而宣洩而出。
對于淮言的占有欲就是這些無法控制的洪水。
葉醫生到現在,不得不承認,自己先前的保守治療方案,或許是錯誤的。
像靳澤這樣掌控欲和占有欲極強的病人,她并不是沒有接診過。
這種人天生極度冷靜又聰明,因此很少有人能改變他們,這樣的話,兩個人的下場無非只有一個,至死方休。
因此,她也下意識地将靳澤當成了這種人,當成了為了滿足自己內心欲/望,不惜毀掉別人的人。
但她似乎真的錯了。
對淮言的欲/望是洶湧的洪水,占有他、撕裂他是靳澤的本能,但愛才是控制洪水的閥門。
靳澤一個人,懷揣着對淮言的愛,孤身站在洪水猛獸面前,他在為了淮言,抵擋自己的本能。
正如四年前,靳澤為了不毀掉淮言,獨自在國外治療了四年一樣。
靳澤的治療其實早在他為了淮言,能從他身邊離開的時候,就該結束了。
“至少你沒有拿着鐐铐鎖住他不是嗎?既然事情已經到了這一步,所以,你為什麽不試試看呢?”
靳澤回去的時候手一直抖個不停,林宋見狀處于安全考慮,堅持要送他回去。
回去的時候已經是晚上了,別墅裏的燈一盞都沒亮。
靳澤原本将人帶回來關起來時,的确是想将人鎖住的。
但最後那些鐵鏈都在他手下被扯斷,然後繼續藏進了角落裏。
他也想過讓人一輩子待在床上,讓淮言只能對他任予任求。
但熟睡的青年翻身過來,很小聲地叫了他一句哥哥。
所有卑劣的想法在那瞬間煙消雲散。
靳澤想,哪怕他将人帶了回來,青年注定要恨他,那能不能,至少少一點,一點就好。
雖然他切斷了別墅的通信,卻在出門之前,偷偷将後門打開了。
他想,如果淮言會因為被關起來哭泣的話,找到這個能逃走的出口時,至少能哭得時間短一些吧。
他在淮言面前,就算是做壞人也做得不徹底。
或者說,如果淮言恨他,即便留在他身邊,他也會真的高興嗎?
因此此時看到漆黑的別墅,他反倒松了口氣。
淮言是逃走了嗎?
那這樣,至少他下次看到對方的時候,對方應該還是鮮活的樣子,他也還能遠遠地說一句好久不見吧。
他進門,用最後一絲力氣打開燈,瞬間整個別墅都被照亮了起來。
然後,他看到了窩在沙發上睡着的淮言,安安靜靜的,沒有一絲察覺到危險來臨的淮言……
作者有話說:
要表白嚕~感謝在2023-06-22 23:24:15~2023-06-23 16:39:16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戰哥弟弟愛你 1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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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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