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路燈撥開了大霧

路燈撥開了大霧

閱讀BGM：紫巷 - 太一

E07 路燈撥開了大霧

程磊是在二樓露臺找到了吳玉曉。這裏遠離室內的喧嚣，獨冷這一角。

“怎麽跑到外面來了？”

“有人在屋裏抽煙，我想咳嗽，就出來了。”

“不是因為你和邱迎迎穿了同一條裙子嗎？”

曉曉轉過頭盯着他，才道“不是....也是，我确實不該挑這件裙子。穿着邁不開腿。”

程磊徹底被搞混亂了。看着她手裏空了酒杯，不時的左右搖晃，以為她喝醉了。擡手虛扶她。

“是不是喝醉了？別吹風了，當心感冒。”

“我沒醉。我只是一只腳磨破了。疼。”說着，曉曉小腿一勾裙擺，露出腳踝，隐隐約約能看到後腳腕被高跟鞋磨破了。

“真不該跳舞，疼死我了。”曉曉目光清明的看着他。

程磊迎着月光，看着她清透的妝容，左上衣兜處有個物件一直頂着心髒。又硌又癢。

“程大哥，你怎麽了？”曉曉看他半天沒說話，就盯着她。

“我說過別叫哥哥了。”程磊擡頭看着月光，狀似無意的掏着左上衣兜。

“叫你名字太不禮貌了。”曉曉也望向月亮幽幽的道。

“叫行知吧。我的字。”程磊悄悄的把手裏的東西背到身後。

“原來有字啊？我看家裏人都沒人叫，你也不自稱，我一直以為你沒小字呢。”

“有是有，後來爺爺和我都喜歡程磊這個名字，叫着順，寫起來比行知筆畫也少，就不怎麽提了。你呢？有字或者小名嗎？”

“我？沒有起過小字，小名倒是有很多。曉曉，南星，星星，小玉。叫什麽的都有。”

“南星....中藥名？”程磊看着滿天的繁星。

“嗯，爺爺起的。寓意估計是指，我是吳家的掌上明星吧。”曉曉提起家人，笑了一下。程磊側頭看着她，第一次覺得，吳玉曉很寂寞。可他看到的，曉曉一直表現的像個小太陽。

程磊不再猶豫，伸着手掌到她眼前。曉曉微微低頭，看見他手心中躺着一條流光閃耀的手鏈，上面還有一個星星圖案的吊墜。

“送給你。跟今晚的宴會無關，只是我想送給你。”程磊不知道自己臉紅沒紅，只感覺耳朵有些發燙。

曉曉看着他，不動聲色：“太貴重了，我不能要。”

程磊十分高深的看着她：“要不要，取決于你以後如何叫我。”曉曉擡眼不解。

“你要叫我行知，就可以要。如果叫我程大哥，那确實....就....”

“你錯了。要不要收下，不取決于我如何喚你，應該是由你怎麽喚我決定。”曉曉瞥了手鏈一眼就轉開視線，又望着月亮的方向。

程磊看着她落寞地沐在月光下，想到她只身來到上海，努力學習上海話，她在這裏一個朋友沒有，想着她是為什麽堅持留下來。他反複确認着自己的內心。是真的想靠近這個女孩，終于笑了。

“南星，這是給你買的。”說着，拉起她的手系上了那條手鏈。

曉曉看着手鏈，心裏明快了些。

那天兩人早早就回了程公館。早歸的原因是誰也沒有想不到。

宴會廳二樓露臺上兩人确認好以後的稱謂，實在太冷，程磊就扶着曉曉回室內了。剛一進大廳，發現氣氛微醺，大家也微醺，由歌姬傳遞着話筒，在場男男女女都在參與一個接歌的游戲。一只麥就這麽直直的對上了吳玉曉。

“我不會....”曉曉知道這首是周璇的歌，但她面有難色。程磊卻以為她謙虛，因為之前在家老聽她放周璇的唱片，她不應該不會。

— 周璇的歌。不可能不會。

— 萬一她真不會呢。

— 那歌姬給她試唱一段，讓她跟着學。

— 對，必須唱。

周圍的人在起哄。出來社交的人總是會被氣氛所裹挾。

曉曉握着程磊的手臂越來越緊，程磊卻沒能領悟。最後躲不過，她沉重的拿起話筒聲音小小地學着唱了兩句。唱完周遭...鴉雀無聲。程磊則一把拉過話筒，順着她的歌詞也往下唱了兩句。頓時，大廳內笑聲鼎沸。

— 不分伯仲，不分伯仲~

— 為難這兩人啦~

— 怕不是失散多年的兄妹吧～

— 不是兄妹，那也勝似兄妹啦～

吳玉曉臊的臉通紅，不得已佯裝醉酒，往程磊身邊靠了靠，第一次臉皮薄的輕聲哀求：“程大哥，我想先回去了。”

程磊好不容易扶着「醉酒」的曉曉上了回程的車上，曉曉一下子用手捂住臉，半哭半笑道：“不想活了～我沒臉見人了～啊~”

程磊忍了又忍，好不容易壓住笑意安慰她：“沒事，我不是陪你呢。”

“嗚～你陪什麽陪，陪我去死嗎？嗚嗚嗚~”

程磊噗嗤一聲沒忍住：“我陪你練。”

曉曉嗷一聲，徹底掩面嚎叫起來。

司機在前方聽着兩人的話，懷疑這兩人是不是在發酒瘋呢。

第二天休息，曉曉起的晚了些，還在床上半夢半醒間，就聽見二樓窸窸窣窣地有人在搬東西。等她醒過來梳洗整理完，恰恰好趕上午飯。因為爺爺被老兄弟叫出門了，雲姨便作為唯一的觀衆，在男士女士你一言我一語的敘說中，終于聽懂了昨天發生在他們身上的災難場面。

“你自己覺得，這個問題是你聽不準還是唱不準啊？”程磊收起笑意，認真的問。

“我怎麽知道問題出在哪？”曉曉吃了一口紅燒牛腩，憤憤道。

“我老聽你放唱片，你應該是唱不準。可能是從小沒這方面訓練。沒關系，一會我幫你看看。”程磊一邊吃着菜，一邊挑着眉幫她診斷。

“這音癡是病啊？能治嗎？”雲姨一臉真誠的發問。

“雲姨，我沒病。”曉曉看着雲姨，悠悠的發聲。

程磊則明朗的笑着吃完最後幾口飯，留下一句：“我在書房等你。”邁着輕快的步伐上了樓。

最後，曉曉是在卧室被程少爺抓到書房去的。一走進書房，映入眼簾的是在程磊書桌一側新置了一張略小的書桌。“我看你文案需求挺多，所以給你加一張桌子。”

程磊沒讓她停留，拉着她到沙發側後方的也新放置的鋼琴旁，一起坐下。

曉曉看着他流暢了彈了一小段。“你彈得真好，說明您的問題是唱不好？”曉曉怎麽看他，都不應該是昨天他那唱歌的水平。

程磊側頭看她，特別真誠的回答：“我會唱。昨天只是為了救你。我才唱跑掉的。”

“那你還真要練我啊？剛才雲姨在，我沒好意思說，我聽哆來咪發嗖拉西哆，其實都是一個調兒。”曉曉側着頭不看他，羞赧的吐着真言。

程磊作為優秀學者多年，從來不會輕言放棄。在他一下午孜孜不倦的授業中，曉曉成功地把別墅樓裏的人，都唱跑了。雲姨在廚房一直躲着不出來。家丁丫鬟都跑出別墅，在花園裏辛勤作業，不知疲倦，不顧寒冷。

等一向無往不利的程磊合上琴蓋時，他的臉色是鐵青的。因為，

他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