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狐妖開門做生意

狐妖開門做生意

想着想着，她便一咬牙，一跺腳，從後背圈上去、直接摟住他的腰！故意用自己都覺得嬌嗔的聲音暧昧道：“葉知湫，你這麽喜歡我啊？”手指摩挲着他的喉結，因為帶着小狐貍面具，所以旁人無法窺伺她的面容，自然也大膽了些、竟手指一路下滑，挑開了他的衣帶兒。人山人海中、這麽丢人現眼，可葉知湫也不生氣，他只是脊背僵硬道：“乖，你若真想要。我回去給你。”

卧槽！什麽情況？

花念雨整個人都懵逼，覺得自己實在小觑了葉知湫的好色程度！還說什麽“想要，我回去給你”？光天化日之下，做這種男女茍合之事兒，你竟不以為恥、反以為榮啊？呸呸呸，你自己玩去吧！

花念雨羞惱的厲害。直接推開他，扭身就沖入人群中，跑遠了。

這三途川的燈會是為了慶祝農歷七月初七，也就是“七夕節”所特意舉辦的。街上熱鬧非凡，一片張燈結彩、舞龍弄獅，光怪陸離之下、花念雨覺得街街角角哪裏都一個模樣：“……好、好像迷路了。”

啧，三途川離京都能有多遠？

大不了，自己走路回家咯。

花念雨嬉笑着問旁邊的大爺：“京城離這裏多遠。”

大爺雙目渾濁、顫抖着手指道：“姑娘，京城是哪？老朽沒聽過哩。此處名曰‘三途川’，乃是九州大陸和四海交界的邊境小城。聽姑娘的口音，想必是中州人士吧。若是中州，恐怕走上三年兩年、都未必能抵達。”

花念雨臉上的笑容逐漸消失，仰天大吼：“葉！知！湫！”

奈何，是她自己跑掉的。此時三途川燈會上人頭攢動、哪裏看得到他的影子。花念雨可憐巴巴的蹲在街角、玩弄手上的樹枝，嘟囔着：“葉知湫，我錯了。你快來啊。你不是青玄宗的宗主嗎，怎麽找個人，要這麽半天的，是不是沒吃飽飯？”一開始是委屈的哭訴，到後面就完全是毫無根由的抱怨了：“如果你找到我……”

“你便如何？”

啊，葉知湫！花念雨驚喜，直接仰頭看。卻發現并不是他，而是一位身着鮮豔衣裙的妖孽男子。長相頗為中性，典型的狐貍倒三角眼，笑起來眯成一條縫兒。肌膚白皙細嫩、吹彈可破，竟比街上的女子都嬌俏。

他眯眯眼：“姑娘，你并非三途川的人。”

花念雨垂頭喪氣、繼續玩弄小樹枝：“我是京城的。”

他一搖扇子，字正腔圓道：“三途川是魚龍混雜之地。不僅有道修、劍修等修仙者，還有妖物。它與別處最大的不同，就在于十六字箴言：‘一視同仁，來者是客；不分族種，禁止殺戮。’也正因為這十六字箴言，三途川才能代代香火旺盛，繁衍至今。”

花念雨皺眉：“那又如何？”

他繼續道：“既然來者是客，不若姑娘随我去府上宅邸休憩。”

花念雨在街角蹲得腳發麻：“嗯，謝謝。”

她自幼女扮男裝長大，且在京城內浪蕩随意慣了。因着“安國公府”的名號，也未曾被人欺負過，只有她欺負別人的份兒。可，這是三途川，人生地不熟，嘴上雖說“嗯，謝謝”，心中卻忐忑至極。

跟着鮮豔衣裙的妖孽男子，走了半柱香的時間，便來到了一處脂粉嗆人的小巷子。花念雨越想越不對勁兒，緊張得嘟囔：“你、你府上宅邸設在此處，怕是風水不吉利吧？”她朝四處打量——發現有許多男子趴在牆壁上，朝着透着幽光的小孔、往牆內窺伺。

确切來說，面前的場景是這樣的：無數個大老爺們，長相猥瑣。趴在牆上，朝小洞裏面看。而且一邊看、一邊嘿嘿傻笑。仔細聽，能聽見室內女子吟唱的小曲兒，內容聽不清是什麽，只是聲音格外嬌柔，有勾人的意味。聽得過瘾，有的男子就從懷中掏出七文銅錢，丢入竹簸箕裏。

花念雨豈是沒見過世面的愣頭青，瞬間反應過來：“卧槽，這、這莫非是煙花柳巷？”扭頭就跑。卻被那妖孽男子給拽住了後領子，往回拉扯着。

妖孽男子笑得眯眼：“拐進這花樓，吃香的、喝辣的，你竟不樂意？”

花念雨咬牙切齒：“龌蹉，無恥！下流，卑鄙！”

妖孽男子悶哼：“我若是龌龊，無恥，下流，卑鄙，那像你這般對陌生人不設防、跟着就走的人，豈不是二愣子？”

花念雨：“……”

沒錯。

二愣子就是我。

我就是二愣子。

哇啊！果然世道艱難。花念雨還來不及郁悶，因為他們之間争吵的聲響極大，那幫長相猥瑣的大老爺們就朝她圍攏過來了：“許褚，她是誰呀？”“啧，長相水靈，但脾氣不太好。”“這、這女子是傀儡吧？”

原來，妖孽男子的名字是“許褚”。從煙花柳巷裏湧出來的女子、則嬌媚的纏着許褚的胳膊道：“姐姐，你拐了她回來，若被老道士知曉、那我們豈不是會被趕出三途川？”“姐姐，我們的生意雖冷淡，可也能湊合着過活。放她走吧。”

姐姐？

這“許褚”到底是男是女？

花念雨一臉懵逼。

不過她也來不及開口問，只聽得背後一道驚雷炸開、白光破風而至，直接擊中“許褚”的胸口。劃了好長一道血口。花念雨回頭——看見黑鴉三千不知何時停歇在大街小巷的屋頂上，極具壓迫感。而他們簇擁着的，正是被白光包裹着的：葉知湫。

是的，葉知湫。

他神情狼狽，鬓角被汗水打濕。看見她的那一刻，雙眸突然如鷹般銳利：“我說過，我是個俗氣至頂的人。見山是山，見海是海，見花便是花。唯獨見了你，雲海開始翻湧，江潮開始澎湃。若你遭遇不測，那我心中的山便裂了、海枯竭，花凋零。所以，拜托你，請別讓我擔驚受怕。好不好？”

“來者何人！”許褚突然發狠，俯身在地上尖銳嘶鳴，竟長出九條狐貍尾巴。氣憤道：“何人在此處殺戮，殊不知三途川的規矩嗎。我們乃九尾狐族，在花街柳巷中艱難度日，與旁人無冤無仇，你竟傷我？”

葉知湫神情冰冷：“你不該動她。”

許褚嘲諷笑笑：“你是那二愣子的情夫？”

葉知湫周圍白光湧動、格外刺眼：“她不是二愣子。”

許褚咬牙：“廢話少說，來戰！”

葉知湫出手，須臾間這花街柳巷的人便倒下一半。許褚化成九尾妖狐的獸形，勉強抵擋三招而不落下風，再多就撐不下去了。葉知湫乃是修仙界萬年難遇的奇才，修為已破大乘，他不過三途川的小妖，如何與之抗衡？

“……”重傷吐血，九尾狐貍躺在地上抽搐，已失去戰鬥能力。而圍繞在葉知湫身側的黑鴉“嗚哩哇啦”的尖叫，它們似乎并不想饒這狐貍一命。群起而攻之、從高空瞬間俯沖，目标正是九尾狐貍的皮肉。只是，突然有一道氣波炸開！

“嗚哩哇啦~！”

烏鴉們被迫散開，重新飛至葉知湫身側。

站在九尾狐前面的是一位老道士。穿灰色長衫，手中舉着一個寫有“算卦，不靈不要錢”的布幡。乾坤八卦鏡佩戴在腰際，肩上有個搭拉袋。

老道士撸胡須：“這位道友，請手下留情。”

葉知湫一聲不吭。

老道士笑眯眯：“我來處理，直到道友滿意為止。”

說罷，老道士扭頭朝着九尾狐貍大吼一聲：“孽畜！”他氣得跺腳，“竟使用狐族的媚術、在衆人面前婬靡，該當何罪？”夜色正濃，本是皓月當空。可不知何時、濃密的黑雲遮擋了白月，使得氣氛愈發凝重。而空中，那黑雲竟逐漸變成老道士的臉龐，巨大的嘴巴一張一合嘶吼着：“孽畜，滾！去！罰！站！”

這聲音極大，是用仙術做的千裏傳音。就像是唢吶尖銳的嘶鳴聲，所以三途川的人都能聽到。可他們竟習慣了般，嘟囔着：“老道士又教訓人了。”“哎，估計是妖怪犯事兒。”“三天兩頭這麽鬧，耳朵都聾了。”

“哼。”九尾狐可憐巴巴的流淚，拖着受傷的身體去牆角站着。而餘下那些莺莺燕燕的女子，竟也變成狐貍的形态。蔫頭耷腦，舔着毛。

老道士笑眯眯拱手：“這位道友，我這般處理，你還滿意嗎？”

葉知湫沉默半晌兒，認真回道：“滿意。”

高手之間，一個眼神兒就能表達一切。老道士氣息洶湧澎湃，實力深不可測。如果真的動手，葉知湫并沒把握能占上風，到時候連累她和自己受苦，就不好了。想着想着，他便朝花念雨瞥了一眼，發現她似乎吓傻了，一動不動看着自己。

花念雨是傻了。

剛剛還和自己說話的莺莺燕燕，轉眼間都變成狐貍了？

而且葉知湫這般魔氣肆意的樣子，有點可怕啊。

老道士撸着花白的山羊胡子嘟囔：“三途川的十六字箴言，是我所設。然而，近世風俗淫靡，狐族男女無恥。城內娼肆林立，笙歌雜遝。這群妖物度日艱難，往往勾引生人，私設娼窩。謂之窯子。室中天窗洞開，擇向路邊屋壁作小洞一二，丐女修容貌。裸體居其中，口吟小詞，并做種種媚态。屋外浮梁子弟，過其處。就小洞窺伺，中意者投錢七文整。便攜手登床，歷一時而出。壞了規矩的狐貍，我自會好好處理。只是……害這位姑娘受驚，老道向你賠不是。”

花念雨連忙擺手：“無妨無妨。”

而且這幫狐貍也并非強人所難，只是将她拐來而已。

三千黑鴉化作雲梯，葉知湫踏着它們的脊背，從屋頂緩緩走下來。行至花念雨面前，忍不住将她鬓角的亂發挽到腦後，柔柔道：“乖，以後不要亂跑。”

老道士眯眼，席地而坐。那寫着“算命，不靈不要錢”的布幡被他插在地上，他撸着胡須道：“這樣吧，小老兒平日裏蔔卦算命，掌握一手好本領。若你們不嫌棄，為你們各自蔔上一卦，算替這臊臉的狐貍、賠禮道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