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十五

十五

“給你看這個。”

蕭億有氣無力的把“第二塊玉玦”扔到蕭仟腿上,他拿起來,不由得驚叫一聲:“好東西啊!”

“你再仔細看看。”蕭億白他一眼。

蕭仟于是細看,嘴裏不住叨咕;“質地——雕工——有些年頭了——确實是好東西,你從哪裏——”

蕭億忍無可忍:“你就不覺得這看起來很眼熟?”

“直覺告訴我,劉館長一直以來所苦惱的、所探詢的,跟我們其實是同樣一種事情……”

“談家?”蕭仟玩味的看着茶幾上幾乎一模一樣的兩塊玉玦。

直到放在一起比較,蕭億才明白劉成舟所謂的贗品到底是什麽意思。談昭的玉無論從哪方面來說,都稱得上精美,但跟劉成舟這塊比,實在相形見绌。它是如此的沉郁,就象談府宅子一樣,在鮮血之中浸泡過,令人害怕卻忍不住沉醉進去。它幾乎已經不再是玉,是某種象征,某種邪魅不祥的聖物——

“或者應該這樣說,他跟你一樣,在尋找談家的寶藏。”

“你現在也相信談家有寶藏了?”蕭仟挑眉看着姐姐。

“我不覺得談家有任何寶藏。”蕭億說,“但是我不信,并不能強迫其他人也不相信——并且,劉成舟是一定信的,上次在桃源,談家二叔雖然含糊其詞,但聽話聽音,似乎從上世紀60年代初開始,還是年輕學生的劉館長就以種種的名目在談氏祖宅哪裏做各種研究。如果只是單純的研究到也罷了,但博物館裏竟然沒一個人知道這些事情,也從未聽他說起過這些——上次,蕭仟你讓他講談家的故事,他張口就來,資料翔實——如果沒有下功夫研究過,如何知道的這麽确切?還有他一看我的玉玦就知道贗品,還很得意的說自己的才是真品——他從哪裏得到的真品呢?他又如何知道這是真品呢?我敢斷定,劉成舟一定在尋找談家的寶藏!”

“真有意思。就是不知道談昭有沒有興趣知道這件事。”蕭仟若有所思的摸着下巴,見姐姐投過來詢問眼光,笑道,“他約我們明天去白衣庵見面。”

蕭億皺起眉頭:“去那裏幹什麽?”

“也許是求神吧——神求的多了,自然會保佑你。”蕭仟改不了玩笑本色。

“我可不覺得白衣觀音象神?”蕭億說,“他全身邪氣,眼神裏全是不懷好意——好像,他知道些什麽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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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瞎說!”蕭仟反駁道,“她多美!是那種靈性的美,善良,安詳……好像在說,我有一個秘密,只要你耐心的發掘,就會得到很美好的答案——”

“扯淡!你到現在還看童話?”蕭億嘲笑他。

兩人的審美還是第一次如此大相徑庭。蕭仟又笑:“不過也蠻有意思的,他居然也要拜神。”

蕭億不置可否,顧左右而言它:“怎麽一晚上沒見蕭拾。”她四處尋它,卻見黑貓正躲在自己的卧室裏,從半開的門裏用幽幽的綠眼看着茶幾上那兩塊玉玦。蕭億心頭一悸:那種眼神——那種眼神——

陰暗的,明朗的,美麗的,邪惡的,種種種種,究竟是所見,還是所想呢?

白衣庵,依舊美麗的如同仙境。雖然今天逢一,但因為來的晚了,所有來請香還願的善男信女們都走的差不多了,這裏菩薩的美名大約傳播的越來越廣,他們在山腳下發現好幾輛名車,上山的路上,也和一些衣着光鮮的男女相遇,大多愁眉苦臉,心事重重,與那些興高采烈的鄉民形成鮮明的對比。

三個便衣在他們身後慢悠悠不遠不近的跟着。

蕭億好氣又好笑,蕭仟玩心忽起:“要不我們等會呼嘯一聲分頭跑?你猜他們會追誰?”

“你別那麽幼稚好不好?你還嫌——”

“蕭億?”

她擡頭,是一個不認識的中年富态美婦,紅腫的雙目裏是驚訝還有——憤怒。

“我是,您是——”

一個結實的耳光打掉她臉上不多的笑容。

“小賤人!我是卓飛的嬸嬸,楊樂東的妻子!你好狠的心,害完一個又一個!”她嘶聲叫道。這是一處僻靜的山道,周圍除了他們,就是一個最多十五六歲的女孩,哭哭啼啼的站在一旁,頭上插着一朵白花。

“你胡說什麽!”蕭仟鐵青着臉,一面将姐姐護住。

“你就是那個——一頂綠帽子從頭戴到腳的蕭仟?好哇!你們合夥害死了我們老楊,今天就叫你們償命!老楊,我替你報仇啦!”她對着蕭仟連抓帶打,又喊又哭。

“你們是死人啊!”見蕭仟不敢還手,自己又被抱住,蕭億對那些警察大喊,“要出人命才甘心?!”

那些警察慌忙過來拉住,蕭仟臉上已經被抓了一道血痕。

“我沒有殺人,我也沒有害人!你們要抓要審要判要殺,麻煩拿出證據來!整天跟着我算什麽本事!”蕭億豁出去喊叫,“現在就抓了我槍斃,才算你們厲害!”

“夠了,蕭億!夠了!”蕭仟努力抱住蕭億,三個警察擋住發了瘋的楊樂東老婆,那小姑娘撲到她身上,哭喊媽媽。

“兇手!你是兇手!抓殺人兇手啊!你害死卓飛不夠,連老楊都要害啊!你們姓蕭的沒一個好東西!老楊,你在天之靈要保佑我們娘倆啊——你要看着那兇手是怎麽死的啊老楊——”楊樂東老婆嚎叫着被警察拖下去。蕭億也無力的癱軟在山路上。

“你就是大嫂子嗎?”那女孩走了幾步又回來,怯怯的看着蕭億。

蕭億睜開淚眼,依稀發現她與楊卓飛點滴相似之處。

“哥哥他很想見你,”她勉強擠出一個笑容,“你不去看他嗎?”

“我們離婚了!你懂離婚是什麽意思嗎?”蕭億忍不住出口相譏。

她的臉色一白,笑容也越發僵硬,“我明白——可是,我偷聽大伯和我爸爸的電話,大伯說哥哥他一直很想見你——他說,他不怪你……”

“哈!我很感動,替我謝謝他。”蕭億全身都在發抖。

“大嫂——我知道哥哥他對不起你,可是你也還回來了不是嗎?你不要再怪他了……”

“什麽叫我還回來了?你知道什麽!你給我滾!滾遠一點!死也遠一點!!”蕭億尖叫一聲,女孩吓壞了,跌跌撞撞的往山下跑去。

“你幹嘛!”蕭仟喝一聲,“要傷了所有人你才甘心?”

蕭億有些歇斯底裏:“你還說你不怪我?你還說你不怪我!你認定曼寧是我害死的對不對?你看見她從我眼前跳下去的,所以一定是我害的,對不對?”

蕭仟忍了又忍,一年以來,他裝鴕鳥已經裝的麻木,卻被蕭億幾句話輕易的撕裂了他以為愈合的傷口,他從來不曾主動說起這件事,去碰觸會讓姐姐發瘋的敏感話題,可今天卻無法再遮掩下去,他看着幾近癫狂的蕭億,沉聲說:“那你告訴我,告訴我她為什麽自殺,告訴我她為什麽選擇站在樓頂上和你見面,或者告訴我楊卓飛保險櫃的巨額現金是怎麽來的,來,說吧。”

“別再逼她了。”竟然是談昭的聲音。

他不知何時已經站在左近,看蕭億的目光幾分憐惜不忍,又對蕭仟說:“你看她這樣,她懲罰自己還不夠嗎?”

蕭仟冷着臉大步流星的上山,不再理他們。

蕭億嗚咽一聲,非笑非哭,良久,擡起頭來,左邊臉頰腫起清晰的幾道指痕。談昭忍不住伸出手去。她傷處火熱,自己手指冰涼,甫接觸方覺不妥,再縮回也是尴尬,索性貼上去,蕭億閉上眼睛,心中莫名紛亂。

“你累了,蕭億,試着放輕松,不好嗎?”

“你以為你了解我?”蕭億慘淡一笑,站起來,徑自上山去了。

談昭握緊右手,似覺那溫度,猶在指尖盤桓。

門口,蕭億與一個年輕女人碰了個正着。那女人顯然是一個背包族,負重若牛。只是很美麗一張面孔,眼神卻透出幾分茫然。撞了人也渾然不覺,愣怔的走了。蕭億見她魂不守舍的樣子,倒隐隐有些擔心。

進去,煙霧缭繞,熏的人睜不開眼睛,好容易走進正殿,擡頭看時,蕭億幾乎要叫出來。

菩薩的神情變了!

蕭億發誓不是自己想當然,那個一臉“壞笑”的菩薩,現在看上去竟然無比的聖潔莊嚴,果然不負“大慈大悲”的名頭,嘴角噙笑,悲天憫人,隐隐含情。蕭億看了半天,全身起了一層雞皮疙瘩。她一刻也不想呆在這詭異的神像前面,想退出來的時候,看見蕭仟正筆直的站在一旁,仰着臉一動不動的看着菩薩像。

“你看見了嗎?”蕭仟聲音很低,但很清楚。

蕭億的眼淚都要流出來了——受不了這煙火的“熏陶”:“什麽?”她悶聲,“這裏好嗆。”

蕭仟轉頭看她,蕭億一瞬間恍惚,覺得蕭仟嘴邊那個笑容居然和菩薩一模一樣,他說,“我終于知道為什麽說菩薩靈——他可以觸及人靈魂最深處的地方,他了解人的感覺。”

“是嗎?”蕭億又一次擡頭看着神像,“他怎麽說?”

“他說寬恕,還有就是,不要欺騙自己的心。”

“你們特地上來找我的?如何知道我住在這裏?”談昭也趸進來,問道。

蕭家兄妹俱是驚訝,蕭仟說:“不是你告訴我今天來這裏找你的嗎?不然我怎麽知道你會在這裏?”

“我一直是住在——對了,我忘記了,抱歉!你們來的很早啊!”

蕭仟揚眉:“談昭?”

談昭輕松一笑:“我們出去談。”

蕭仟半信半疑的跟他出去,蕭億又看了菩薩一眼,心中打了個大大的問號。方才談昭的詫異不似作僞,可蕭仟也不會開這樣的玩笑。那麽,是有人假冒談昭的名義約了蕭仟嗎?難道說,除了他們,還有其他人知道談昭的存在了?那個人又是誰呢?

“那年秋天,談父忽然得了病,談綿夜便急急忙忙的趕回家來,誰知道他這一病,竟時好時壞的一直纏綿了将近三年,家境也一日壞似一日,偏偏就在這個時候,談天望又犯了舊疾。談綿夜無法,便試着做些生意,竟頗有進項。大母雖不滿意他獨掌大權,卻也說不出什麽來。就這麽風平浪靜的過了三年。這年冬天,談家一下子出了三件大事,先是談天望續弦的妻子暴病身亡,随即談老爺又病重。沒過多久,有一個人不遠千山萬水的來敲了他家的大門。”

“喬絲蘿。”蕭億接上,“原來她是那年來的談家。”

“正是。”

他們三個貼着南牆根貓在小馬紮上,不知道的猛一看活像三個灰不留秋的老頭,蕭仟被正午的太陽曬的舒服的眯起眼睛,大大的抻了一個懶腰,笑道:“她這可來的不巧,大家都焦頭爛額,誰耐煩理這樣一個十三不靠的遠方親戚?”

談昭微微一笑:“本來就是。可這喬姑娘有自己的本事,她讨了談天望那苦命小女兒的眼緣,一時半會也離不開她。談天望感激她照顧孩子,就連談夫人她也巴結的不錯,慢慢的她就成了名正言順的喬姑娘,連他弟弟也成了琛哥兒了。可談老爺這一病就再也沒好,他臨死前留下遺言,談天望做當家人,談綿夜和弟弟要一心輔佐,永不許分家。若談綿夜敢起二心,不但他死不瞑目,還要将談綿夜逐出門牆,背上不仁不義、不忠不孝的千古罵名。”

“原來是這樣。”蕭仟頗憤憤不平,“這老頭好偏心,庶妻之子就不是兒子嗎?真是豈有此理。這談綿夜也迂腐的夠了,他即便一走了之,又能怎樣!”任、不舍、期望,不在其中,無法想象。”蕭億說。

“知子莫若父,這便是他父親的高明之處了,敢用自己的命來做賭注。這中間的種種信

“原來,你竟能體諒。”談昭啞聲道,“那談綿夜,贊也有之,罵也有之,疑更有之。他說不得,辯不得,一生郁郁。再想不到,他的知己,竟在千年以後。”

“談老爺是不是送給了談綿夜一塊玉玦?”蕭億隐隐約約似乎在何處聽到過這個段落,甚至要更加詳細真切,仿佛身臨其境的看到過一般,那瀕死的老人要兒子發誓一生都不能離開談家,還提到了關于玉玦的事——“那不是我送你玉玦的道理”,就是劉成舟所說的玉玦嗎?或者談綿夜有許多不同的玉玦?談昭很意外的看了她一眼,說:“正是。談綿夜二十八歲生日時,父親曾送給他一枚玉玦,玦者,決也。談綿夜此人,一生都優柔寡斷,輕易不做取舍,父親大概是希望他有所決斷吧。只是當時他不明白,若然那是就下定決心去走自己的路,也不會懊悔一生。”

“指的什麽?放棄了那不惜千裏迢迢來投奔他的喬姑娘嗎?談昭,你說他是不是真的愛喬姑娘?”蕭仟追問着。談昭臉色有些發白,勉強笑了一下:“我如何知道?”

蕭億卻不管這些,将劉成舟掉落的玉玦從包裏取出來,遞到談昭面前:“你看看是不是這個?”

談昭微微搖頭:“這枚玉玦已經失落——”忽地臉色大變,一下站了起來,“你從哪裏得來的?”

蕭億也趕緊站起來:“我揀的——不是,是劉館長的,劉成舟手裏的,其實我早就想問你,為什麽你給我的玉玦和這枚一模一樣?”

“他在哪裏?他在哪裏?”談昭抓住蕭億肩膀,顫聲問:“帶我去見他,馬上!”

他的反應顯然出乎蕭億的意料,她結結巴巴的說:“他失蹤了,我們正到處找他。”

“不——他就在那裏!”談昭打斷她,“既然他有這玉玦,他就只能在那裏,不會去別的地方。去找他,務必要找到他!”

“哪裏?”蕭億不由得緊張起來。

“談府。”

“他瞞了我們這許多事,卻還想我們盡心盡力的幫他。”

下山的路上,蕭仟不輕不重的發着牢騷。談昭自見到那玉玦就态度遽便,只握着發傻,要不就是說什麽去找他去找他,蕭仟不由得有些惱火,若不是蕭億暗地裏拉他,只怕就要說出“你自己為啥不去找”之類的話了。直到他們姐弟下山,他也沒回過神來,不但不解釋為什麽要他們莫名其妙的去找劉成舟、這玉玦有什麽重要意義這些關鍵問題,連是什麽人引他們上山都絕口不提,只點頭說“不送”,就率先出了庵堂,他們姐弟傻乎乎的追出來,卻只看見他灰黑色的背影已經上了芝仙峰,那樣陡峭的山路,他走的竟然無比輕松。蕭億兩個面面相觑,只好悻悻的下山。

“他瞞我們什麽了?”蕭億反問。

蕭仟笑了笑,說:“這眼前的我就不說了,但是那所謂的談家往事就很有問題,若不是你率先說出玉玦的事,他會告訴我們嗎?還有那談老大的什麽舊疾,他以前怎麽從來沒提過?莫名其妙的就有了舊疾,還有,這舊疾是幾時好的?喬絲蘿到底做了什麽令談老太太對她另眼相看的?談綿夜到底知不知道喬絲蘿來投親的目的?這家夥話中有話,卻要人猜個不停——”

“你夠了吧!”蕭億打斷他,不知何故竟聽不得蕭仟這些牢騷,“是不是男人啊?跟個女人一樣唠叨。你不耐煩就不要做,反正也沒人求你。”

蕭仟詫異的看了姐姐一眼,忽然笑起來:“難道有人求你了?蕭億,你很可疑啊——不要告訴我你同情心泛濫,你看他比我還高大壯實,找人這種事都自己做不來嗎?”

“你給我閉嘴!”蕭億心中無名之火熊熊,覺得蕭仟現在看上去分外的可憎,半點體恤之心都沒有,“笨蛋,笨死你算了!如果他能自己去找,還會拐彎抹角的找人幫他嗎?”

“你對他有好感?”蕭仟的樣子是如此欠扁,“你喜歡他?你願意為了他去——”

“閉嘴!”蕭億喝止他。

山中忽然起了大霧。遮天蔽日的,一點征兆也沒有,濃霧突然将蕭家姐弟淹沒在一片令人窒息的乳白色之中。蕭億還沒來得及害怕,卻見對面的蕭仟嘴角突然勾出一個詭異的微笑,還是用那樣令人惱火的聲音問道:“你還沒回答我呢!你喜歡他?”

“傻笑什麽呀!”蕭億不由得倒退一步,這笑容太陌生,不屬于蕭仟,卻兀自嘴硬,“你管我喜不喜歡?”

蕭仟卻搖搖頭:“或者你還是喜歡心裏想着的那個人?你努力想要忘記卻忘不了的那個人?啧啧!真是複雜!怎麽了?有問題嗎?你那麽看着我幹什麽?”似乎覺察到她的注視,談輝扭頭看她,雙眼一眯,露出一副似笑非笑的表情。

“你不是蕭仟!”蕭億尖聲道,“你是誰?蕭仟在哪裏?”蕭億大喊,四處張望,可濃霧象凝固了一般,将蕭億包裹起來,那微笑着的“蕭仟”退後一步,連聲音都變了:“無法确定愛或者恨是一件多麽苦惱的事情!被怨恨包圍着的心靈還妄想明辨是非?那姓談的怎麽會認定了是你呢?是因為同樣的笨?同樣的看不透嗎?”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你到底是誰!”蕭億顫聲問他,——那笑容很眼熟,帶着可惡的、洞悉一切的神情——她在何處見過呢?“是——是白衣庵那個——”她全身寒毛豎起,任什麽驚駭也大不過這個,“我知道是你!你算什麽神靈!蕭仟呢?”

那“蕭仟”頗有些意外:“你不怕?”

“我有什麽好怕的!你到底想怎樣?我告訴你,我百死不足惜,但你要敢傷了蕭仟一分一毫,我就跟你拼命!”蕭億兩眼俱赤,豁出去罵他,也不想自己有什麽跟人拼命的本錢。

“他自然有他的去處。”那“蕭仟”倒很平靜,“我也需要我的理由。”

“什麽?”蕭億瞠目。

“一個離開的理由。”

濃霧倏忽而散,“蕭仟”笑眯眯的注視着蕭億,蕭億臉莫名其妙的就紅了,雖然還是蕭仟的樣子,但竟然俊美若斯,一雙眼睛幾乎能将這隆冬融化,她不争氣的低下頭,口吃;“蕭……蕭仟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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