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二十二

二十二

蕭億不由支頤,重重吐出一口濁氣。

她頭疼,這就是宿醉的後果。

又或者,自己只是整夜的發夢?

清晨醒來的時候,蕭億發現自己一身清爽的躺在大床上,疑惑着下床,看見客廳裏也是整潔幹淨。她有些若有所失,似乎昨夜并不是這樣的,她記得自己曾遇到某人,曾喝醉,曾吐露她心中最陰暗的秘密,曾恸哭,甚至還與那個目光溫和而憂傷的男人溫存纏綿——總之,她覺得夜裏曾經發生了很多事,唯獨不是現在這般,整齊的、幹淨的、找不到任何與她記憶有關的痕跡。

談昭,他真的來過嗎?

蕭億又一次摸向脖頸——這裏已經消失了存在感,方能讓她相信昨夜并不只是夢而已。

外面忽然響起一陣嘈雜,尚思存開門探頭一看,很興奮的回身說:“大概是保險公司的車來了,老駱蕭億,過去看看吧。”

“也好。”駱明道慢吞吞的起身往外走,到了門口,扭頭看一直沒動窩的蕭億,說;“你不過去嗎?”

蕭億勉強一笑:“不了——這些資料還沒有弄好——”

駱明道也尴尬一笑:“知道了,你忙,我們過去幫忙了。”

看他們離開,蕭億吐出第二口濁氣。

經過昨天的事,蕭億今天明顯感覺到同事們對她的異樣,有的小心翼翼,有的格外熱情,有的還帶着幾分猜嫌,駱明道倒還是與往日無二,尚思存則不住的賠禮道歉,為尚小娥的多嘴多舌——她到現在都沒見過尚小娥,這甚至都是一種異樣,要知道她每天上班8個小時到有7個半是泡在西跨院——難道她對出賣了自己心存歉疚?難道駱明道為了自己與她翻臉了?蕭億搖搖頭,笑自己自我感覺會不會過分良好了?她并不怎麽怪尚小娥,畢竟,她只是說了一個事實而已。誰說過的?人要為自己所做過的事情負責……蕭億心裏一陣煩躁,起身出去透氣。

“看到沒有,這就是我們的鎮館之寶——你看那件,真正的哥窯啊——這麽大的可以說是舉世罕見——這些都是當年的老館長找到的——”

隔着一堵院牆,現任館長老孫的聲音很清晰的傳進來。

“老館長?劉館長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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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劉館長的老師,很了不起的歷史學家,可惜沒做多久就出了事,不然,咱們博物館大約也不會是現在這種規模吧,小尚你們的盡州通史工程就是那時候他提出來的,一直拖到現在。”

“那哪些是劉館長找到的呢?”又有人問。

“呃——沒有——老劉的主要研究對象是古代建築,他對咱們博物館可以說是了如指掌啊,假如他想藏起來,大概沒有什麽人能夠找到他——”

有人驚叫一聲:“難道劉館長一直到出事前都藏在博物館裏嗎?好糁人啊!”

“有啥糁人的?”這是尚思存的聲音。

“你想啊!他畢竟是殺人犯啊——萬一遇上了,也把我殺了怎麽辦?幸虧死了……”

“胡說什麽呢!有沒有人味啊你!”尚思存怒氣沖沖,“不管怎麽說也相處了好幾年了,劉館長是什麽人大家不清楚嗎?別聽個風就是雨的。”

“聽風就是雨還得是你們尚家呢!多大仇恨啊,就害人家蕭億進公安局?”那人大約是被尚思存搶白的惱火,嘴上絲毫不饒人,蕭億聽着似乎是展品室的李姐,熱心撮合她和駱明道的三姑六婆之一。

接下來是一片勸解聲,尚思存火大的叫嚷聲也被蓋了過去。蕭億正在想自己要不要出個面勸一下,手機響了。

是蕭仟。

這家夥失蹤了幾天,怎麽又出現了嗎?蕭億帶着幾分欣喜接起來,驚奇的聽到他那邊的背景音居然跟自己這邊一模一樣。

“你在哪裏?”

“看風景,你呢?”他笑嘻嘻的。

“胡說八道!你在我們博物館?進來吧——不不——你到門口等,我出去。”蕭億說。

“我不是說我要看風景嗎?你等着——”

“喂?喂?”

電話突然斷了。蕭億又撥過去,卻成了無法接通。手機信號滿格,電池充足,怎麽會突然掉線又無法接通?蕭億疑惑的走出院子,果然看到一輛稱得上全副武裝的廂車,周圍好多制服裝扮的人正在警戒,直不冷登的看着當中間一群正在撕扯的人。見正主出來,大家都讪讪的松了手。假裝平靜的各自忙活開來。唯尚思存還站在那裏,氣的渾身發抖。

“呃——看見蕭仟了嗎?”蕭億問走到一邊的駱明道。

“蕭仟?他回來了嗎?”駱明道似乎很高興有人來打岔,“沒看見啊?”

“剛才他還在這裏給我打電話呢,——可是電話突然斷了,我以為有什麽事就出來看看。”

“你怎麽知道——咳咳!”駱明道重重咳嗽一聲,“是不是他電池沒電了?”

“那他也不用走開啊!完全可以到裏面找我——”蕭億心中咯噔一下,擡頭看駱明道的眼神已經有幾分恐懼,她伸手抓住他的胳膊,“會——會不會——”

駱明道即刻臉色慘白:“找他!找他!趕快找他!”

“他會不會?會不會?”蕭億雙腿發軟,根本挪不開步子,語無倫次的說:“我——我害死他了,我害死蕭仟了,對不對?”

“不會的。我們可以找到他。你聽着,蕭仟他在電話裏跟你說了些什麽?或者你都聽到了什麽?”

蕭億只有抓住他才勉強停止發抖,困難地開口:“他說——他在看風景,就這些——還有——還有剛才的吵架聲,他在這裏,他就在這裏——看風景——風景——”

“花園!”

兩人異口同聲,發瘋似的往後院撲過去,尚思存見他們行為異常,再顧不得生氣,一邊追過去一邊問:“怎麽了?又出什麽事了?”

“沒空解釋,快去找蕭仟!”駱明道沉聲說,只這一會功夫,幾個人已經到了後院,忽地聽到不遠處一聲尖叫,蕭億的樣子已近乎癫狂,她痙攣似的抓住駱明道,嘴巴一張一合,卻發不出任何聲音。駱明道咬着牙:“不會的——不會的——”

尚思存忽然驚叫一聲:“小娥!小娥你怎麽了?”

“救命啊!救命啊好痛——”

“對不起對不起——快下來——別抓了——哇!蕭拾你瘋啦——”

是蕭仟的聲音,還有尚小娥抓狂似的尖叫,蕭億不敢置信的順着尚思存的目光看過去,在梅林旁邊站着一男一女,正亂成一團。

蕭億來不及細想,沖過去死死攥住弟弟的胳膊不放。駱明道和尚思存七手八腳的把黑貓從尚小娥身上摘下來,它怪叫一聲,又噌噌幾下攀上蕭仟的肩頭。

蕭仟搞不清狀況,不由得頭大如鬥,看着眼前狼狽不堪的女孩替自己的貓道歉不已:“對不起啊!它以前從不這樣——也這樣過,不過沒對別人這樣,可能太久不見我所以比較興奮——蕭億你怎麽了?”

蕭億傻了似的看着弟弟,仿佛從來沒見過他一樣,淚水幾乎奪眶而出:他不知道這短短幾分鐘,她已經在生死關門口打了一個來回……

尚思存皺眉道:“這怎麽了?你們怎麽在這裏?”尚小娥狼狽不堪顧不上回答,她臉上有幾道血痕,右手也被抓傷了。

“你別怕啊,蕭拾打過疫苗的——還有,你的醫療費我也包了。”蕭仟只是關心尚小娥,聲音很溫柔。

“剛才怎麽突然掉線了?”蕭億說。

“不知道啊!可能信號不好吧——你們都怎麽了?我回來不高興嗎?”蕭仟很開心的逗着蕭拾,它在外面流浪這幾天,倒是沒顯出一點憔悴狼狽來。

“回去談吧,這裏很冷——小娥,我看看你的傷——”

面對駱明道這樣難得的關切,尚小娥居然抽身,她後退兩步,将自己藏在尚思存身後,聲音也很冷淡:“不用了,哥哥,你陪我去診所包紮吧。”

“這怎麽行?我有車我送你去——蕭億,你看着蕭拾,我一會過來接你。”蕭仟連忙自告奮勇的湊過去。尚小娥擡頭對他一笑,蕭億看着她眼角含淚的樣子,忽然有點恍惚。

蕭億抱着蕭拾看他們離去,駱明道說:“還不走?原來這就是蕭拾啊——”

蕭億驚魂甫定,忍不住想開個輕松的玩笑:“是啊,至少它是活生生存在的,證明我對警察說的話也不是全然撒謊。”

“你別把這事放在心上,所謂清者自清。”

自劉成舟出事以來,駱明道還是第一次和蕭億談論這件事。

“我沒放在心上——倒是小娥”蕭億對他們離開的方向努努嘴,“她跟你怎麽了?你們鬧矛盾了?”

一提到尚小娥,駱明道就開始尴尬,他很不自在的咳嗽一聲:“不知道,反正自從那天傍晚到現在,她就一直躲着我。”

“是生氣了吧。”蕭億摸着蕭拾光滑溫熱的皮毛,“我記得那天她最後看我的眼神,真不像她平時的樣子呢!駱,她是真的喜歡你。”

“不見得是真心就非要得到回應不可。”駱明道的聲音忽然生硬起來。蕭億頓了頓,覺得這實在不是一個可以展開讨論的話題,“好冷,我們回去吧——蕭拾,你還跑不跑啦?你要是會說話,做我的證人吧。”

她逗着蕭拾,黑貓喉嚨裏呼嚕作響,似乎對現狀非常滿意。

“還是一無所獲!”

蕭仟看完劉成舟的最後一本筆記,洩氣的癱在沙發上,“我的寶藏沒戲,談昭也是白搭!好容易找到這個玉玦,劉成舟又死了,這日記又颠三倒四的,對解開談家血案能有什麽幫助!”

“談昭那麽急切的讓我們找劉成舟,定然有他的緣故——我想,說不定這玉玦就是解開談家血案的關鍵。還有,劉成舟的劍呢?他一直都拿着那把劍,甚至還用來砍我,但自從他死後,這劍就消失了——我見過劉成舟的屍體,致命傷在頸部,一定是用利器劃斷了大動脈——殺死、他的兇器,就是這把劍!”

“這些話你為什麽不告訴警方?”蕭仟依舊興趣缺缺。

蕭億白他一眼:“你讓我怎麽說?說不但劉成舟曾經拿劍砍我,五百年前談曜也砍過我?”

“你覺得真的是他做的嗎?”蕭仟忽然轉移話題。

“什麽?”蕭億有些糊塗。

“談旻,他才是幕後兇手。”

蕭億微微一笑:“我還以為你會認為我懷疑的人是談天望。”

“拜托!”蕭仟誇張的大叫,“我們可是雙胞胎啊!懷疑你的智商就是侮辱我啊——啊!”他趕緊做投降狀,“談家人那麽多,而談天望卻只是一個人在戰鬥……好吧,我正經點……按照談昭的說法,談天望的病不是一天兩天,他以前頻繁的發病都能夠被制服,更不用說是多年後的複發了,談家人又不是傻子,哪能由着他砍?我們也知道,談家人死之前都喝了迷藥,證明這根本就是早有預謀而并非是談老大發病那樣的突發症狀,況且,他最後也死了不是嗎?難道他能一邊喝迷藥一邊砍自己?這件事情說來說去,自然是談旻的嫌疑最大。”

“因為談家就剩了兩口人,非此即彼?你的推理也太沒有技術含量了。”

蕭仟不理會她的冷嘲熱諷:“不——天下攘攘,皆為利往——我還是堅持以前的觀點,談家一方豪富,怎麽說垮就垮呢?怎麽可能因為談綿夜坐牢就一下子全沒了?那這個談三少未免也太會敗家了吧——他最後是如何的結局?充軍是吧,也就是說,他沒有死是吧——充軍——充到哪裏去了?參加過什麽戰事?埋在什麽地方?有錢能使磨推鬼啊蕭億!只要有錢,誰都能變成談旻,談旻也能變成任何人——”

“到談老婦人那裏嚼舌根是他,說喬絲蘿和談綿夜私會的也是他,偷玉玦的還是他——只有他,可以輕易的做到這些事——至于喬絲蘿,她癡心的就像傻子一樣,能見到玉玦大概就已經以為得到全世界了吧,結果,卻仍然最後要嫁給談老大……那時候,她定然是絕望的想要死吧——”

“她生無可戀,就與談旻一拍即合,談旻要錢,她要談綿夜——生死不論——”

“哪怕最後共赴黃泉——”

兩人都沉默下來,仿佛正穿越五百年的時光,看見那個被辜負了的女人絕望的作出這血腥的決定。只是,她大約沒有想到,談綿夜居然沒有與她同生共死,而是屈辱的活了下來,成為了罪惡的祭奠。

“不見得是真心就非要得到回應不可。”蕭億喃喃着,“他只是不愛,不愛罷了——”

“什麽?”

“沒什麽。”蕭億掩飾着,“好吧,算你推理的靠譜,我的論文會寫上你的名字。”

“不用了。”蕭仟有癱倒,口氣蕭索,“這不是我想要的結局——對了,你這些推論告訴談昭沒有?”

“沒有。”

蕭仟訝然:“沒有?我走了這麽長時間,他都沒來找過你?”

蕭億忽然覺得很熱:“有——不過沒來得及說——”

蕭仟上上下下打量了姐姐,一陣奸笑:“那——都來得及做什麽了?”

“那你呢?”蕭億覺得自己熱的都快喘不過氣來了,兀自反诘,“跟尚小娥拉拉扯扯磨磨蹭蹭,打個疫苗能用多久?拖到天黑才肯回來?”

“是啊!”蕭仟很大方的承認,“我覺得她非常可愛,是個好女孩。”

“傻瓜!你沒看見她對駱明道的樣子嗎?”蕭億翻了翻白眼。

“不見得是真心就非要得到回應不可。”蕭仟笑嘻嘻地,“再說我光明正大的,你說是不是呢?姐姐?”

“好渴——我睡覺去了。”

蕭億語無倫次的奪路而逃。

《盡州談家血案探析》真是沒創意的題目!蕭億嘆一口氣,她從來就想不出能夠吸引人的标題,就算做了那麽多年的記者,也依舊沒有什麽長進。

“明朝嘉靖初年,江北首富、盡州談家一夜之間被屠滅滿門,這件轟動朝野的血案,用離奇、波折、詭異等等,都不足以形容,最後的結案,也是迷霧重重。到底兇手是真如官方觀點所認為那般是談綿夜,抑或另有其人呢?……”

“你真的想給談綿夜翻案?”

蕭億心中懊惱。前日,她已經把話說得再清楚不過,他卻仍然是如此的态度,如此令人惱火的輕慢不屑。蕭億索性關了文檔,大方的擡頭回應:“我的樣子很像說着玩嗎?”

駱明道突然站起來,幾步走到蕭億跟前,不複往日彬彬有禮斯文和藹的樣子,目光也有些咄咄逼人,“你有什麽證據?支撐你論點的論據又在哪裏呢?”

“我只是想從人性的角度來推理——證據?你不覺得你的要求太荒唐了嗎?”蕭億也有些火大,聲音不由得高了起來。尚思存不安的看着兩人,不知道該先勸誰。

“人性?推理?到底誰更荒唐一些?蕭億,你未免太天真一些——你以為你是在做一項獨一無二的工作嗎?在你開始你的浩大的工程之前,你做的功課未免太少些吧。”不知是否氣急敗壞,駱明道竟然也刻薄起來。

蕭億眯起眼睛:“你這麽說是什麽意思?”

駱明道從抽屜裏拽出一本發黃的線裝書,扔在蕭億桌子上:“你看這個。”

蕭億翻開印着“孽世緣”三個字的殘破封面,“喬氏女落魄嬌莺館,談二郎失意赴江南”,蕭億低聲念道,不敢相信的擡頭看駱明道,“這是——”

“——你還不明白嗎?你所聽到的那些所謂事實,在這裏都有,這就是整個談家故事的源起。蕭億,你想做的事,前人已經做過了。你所謂的推理,大約也脫不了這故事的窠臼,因為它的指向性是那麽的明顯——什麽因愛生恨,什麽利欲熏心——你還不明白嗎?整件事不過是故弄玄虛而已——”

蕭億粗暴的打斷他:“別再說下去了——駱,你的偏見太深!有人寫過小說那又怎樣?你怎麽知道它寫的不是真實的呢?是,我在走前人的老路,但不更能說明談綿夜殺人一案值得商榷嗎?”

“談綿夜冤不冤與你我何幹?他已經死了,已做古人,為什麽還非要糾纏不休?”駱明道氣得眉毛倒豎,“你這叫自尋煩惱知道嗎?不管你想做什麽,放棄,統統放棄!”

蕭億冷笑連連:“那你所說的事情就一定正确嗎?就一定要執行嗎?駱明道,我不是三歲孩子,我知道自己在做什麽!”

“那你又以為自己是什麽?你什麽時候多了這樣偉大的悲憫心?”

蕭億的臉一下變得慘白。尚小娥恰在此時推門進來,她很好奇的看着這兩個向來和氣的人,口吃的問:“怎——怎麽了?”駱明道冷眼看她,她害怕的低下頭去。老好人的眼神一旦犀利起來,居然也如此令人生畏。尚思存對着堂妹擠眉弄眼的打暗號,叫她趕緊發揮纏人大法将駱明道纏走,沒想到她卻走向蕭億:“蕭姐姐?你沒事吧——”

“沒什麽,我有事先走了。”蕭億一把抓起那本書,昂首往外走,和尚小娥擦肩而過。

“不管你搞什麽花樣,別讓我抓到。”駱明道的聲音從後面傳來。蕭億不理會,大步流星的走開。

“蕭姐姐!”尚小娥氣喘籲籲的從後面趕上來,“你生氣了?你們剛才吵什麽啊?”

“沒什麽。”蕭億勉強對她微笑一下,“對了,你的手怎麽樣了?”

尚小娥的蘋果臉最近慘淡了不少,眼底也顯出一些黑色,似乎休息很差的樣子,見蕭億問她,微微搖頭,還嘆了一口氣:“沒事了。不過醫生說今天還要去打一針——其實我一直都很喜歡貓的,我哥哥最讨厭貓貓狗狗了,看見它們就躲的老遠,小時候他還追打過一只流浪狗呢!還是我爸也是,從來不許我在家養這些,尤其是貓。我爸說,貓是世間最通靈的動物,能夠看到我們普通人看不到的東西。他說自己活的很不明白,所以,不喜歡看見有人活的那麽明白。——蕭仟呢?”她絮叨了這麽久,終于說到了重點。

“什麽?啊!蕭仟,蕭仟很好啊!”

“蕭仟說他今天來接我去打針!可是到現在都還沒來——”尚小娥臉微紅,蕭億看着她,不由有些失神——真象啊!為什麽她以前都沒有發現?又或者是她早就發現了卻視而不見?不然,她為什麽一直都不太喜歡她呢?是這個緣故嗎?……“蕭億微笑起來,報出一串數字。

“什麽?”尚小娥的臉更紅了。

“蕭仟的號碼。不過他答應人的事通常都不會忘的,遲一些大約是有事耽誤了,你別着急。”

“我沒——那個——”尚小娥急于撇開這個讓她難堪的話題,“你手裏是什麽書?”

蕭仟低頭看一眼:“相忘生寫的《孽世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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