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分手

分手

白色帶閃鑽的結婚禮服，高貴奢華，是著名婚服品牌網頁櫥窗裏的高端推薦。

競價從底價20萬，被很多青睐它的人們，叫價到了300萬。

看趨勢，價格仍會持續上漲。

鹿鳴默默退出這家為同性婚禮設計婚服的公司售賣頁面，羨慕他們那麽有錢。

其實自己的男朋友也算有錢，他是一家準備上市的公司總裁，也不是競價不起那套白色結婚西裝。

是鹿鳴覺得，只要兩個人好好過日子，形式主義無所謂。

雖然，他真的超級喜歡那套衣服。

發呆空當，電話響起。

是陳佳宇，他的男朋友，馬上就要結婚的男人。

鹿鳴漂亮的眼裏，浸染上幸福的笑意。

他唇角勾起，窗外的落日餘晖，透過大大的落地窗灑在鹿鳴身上，發着一層橘金色的暖光。

就連呼吸都帶上了溫和的光。

“寶貝，我跟你說，你上次挑中的設計師，我花了五倍價格，讓他給你插隊設計婚戒。怎麽樣，老公給力不？”陳佳宇的聲音帶着寵溺和一些讨好，這個男人接着用更加溫柔的聲音示愛，“今天又是每一分每一秒都在想你的一天。”

這是鹿鳴和陳佳宇在一起十三年的時間裏，聽到過相當陌生的語氣。

他幾乎從未對鹿鳴這樣直接地說過什麽情話。

鹿鳴：“？”

他有些不适應，接着，是由心間迸發出來的幸福和興奮。

他稍微從懶人沙發裏坐直身子，仔細回憶着自己什麽時候要求陳佳宇給自己找婚戒設計師了？

“佳宇？這是你給我的驚喜嗎？婚戒，我本來挑了個1萬塊以下的，想省點錢。”鹿鳴聲音清澈，帶着點軟糯的慵懶。

長長的睫毛被夕陽染成金色，白皙的皮膚下，隐約能看到一些細細的青色血管。

他很漂亮，上學時候，經常被人稱之為男版芭比娃娃。

五官精致，身材比例很棒。

就是稍微矮了點，180。

陳佳宇186卻顯得比他高很多，也許是鹿鳴身材太瘦了吧，看起來小小一只。

鹿鳴開心：“佳宇，你對我真好。”

“鹿鳴？怎麽是你？”可對方聽到鹿鳴幸福沉醉的聲音後，語氣頓時變得尴尬，“我打錯電話了。”

這話讓鹿鳴一愣。

陳佳宇的語氣，似乎冷了不少。

對方好像很努力地溫柔下來一點，解釋着：“你知道的，我的客戶女人比較多。為了生意，為了多賺錢養你，我必須跟她們逢場作戲。”

五倍設計費，插隊買婚戒的逢場作戲嗎？

鹿鳴沒說話，他感覺自己的手瞬間發冷，頭腦發空。

直覺上讓他明白，陳佳宇在感情上欺騙了他。

類似的話，陳佳宇跟他說了三年了。

大學畢業後，陳佳宇就投身家族企業，繼承他爸的房地産公司。

工作後的陳佳宇異常努力，早出晚歸，經常出差。他說他要為了以後和鹿鳴過上人人羨慕的日子，必須辛苦打拼。

他不讓鹿鳴出去工作，他說他養着鹿鳴。

鹿鳴沒有反對，在家裏待着。

這三年，陳佳宇偶爾當着他的面和女客戶打電話談生意，也會說一些暧昧的話。他說那都是為了把生意談成，不得不為之。

鹿鳴一開始受不了他和別人那樣調情，可陳佳宇從中學開始追求自己到現在同居三年，整整十三年的時間，沒出過軌，他選擇相信陳佳宇是好男人。

他問鹿鳴，我出過軌嗎？

鹿鳴每次都搖頭。

他不知道，他沒有辦法24小時盯着陳佳宇，他不知道陳佳宇到底有沒有做過對不起自己的事兒。

但是他選擇相信陳佳宇，對自己的感情是忠貞的。

只是這次，陳佳宇為了和有錢的女人談成生意，有必要花五倍的錢讓設計師插隊設計婚戒嗎？

婚戒，是婚戒。

這個字眼兒不斷狠狠敲擊着鹿鳴的心髒，讓他呼吸困難，身體無力。

鹿鳴覺得陳佳宇也不是什麽生意都必須談下來，他不是物質需求很高的人，他只需要陳佳宇對自己好，吃的喝的用的不用什麽的都是大牌。

他為了給陳佳宇省錢，把做飯阿姨和保潔阿姨都辭退了，這些事兒他自己可以做，反正在家裏也是閑着。

他想好好做一個合格的愛人，可他的愛人要和別人買婚戒。

鹿鳴很難受，他受不了。

“陳佳宇，這次談什麽生意，要這麽豁得出去，去結個婚？”鹿鳴委屈，眼睛裏唰一下噙着淚。

“鹿鳴，我就知道你又會這樣，每次我談到重要客戶，你總會這樣委屈巴巴質問我。我這麽做為了誰？還不是為了養着你。”陳佳宇語氣并不怎麽好，卻還是耐着性子解釋，“我确實打算跟這個客戶玩感情玩得持久一點，先跟她結了婚，等公司上市了，我總會找到借口跟她離婚。到時候我就更有錢了，身份地位和現在不能比，我能給你更好的生活。”

“陳佳宇，我從來沒要求你養着我，是你不讓我出去工作。我也不要求你給我多富貴的生活，我和你在一起，就想好好談個戀愛，結婚過日子。大學畢業這三年，你陪着我的日子有幾天，你自己數數。過年過節永遠都是我一個人待在家裏，我的生日你都是發個語音或者打個電話回來就行。你買一堆奢侈的禮物，也抵不上你回來和我說說話！”

鹿鳴理解不了陳佳宇這可笑至極的解釋。

他崩潰着吵鬧。

這是他第一次和陳佳宇發脾氣。

“你為了生意跟女人結婚，就不要承認你是同性戀！我喜歡男人就不會因為任何理由去接近欺騙女人的感情！陳佳宇，如果你的公司成功發展和穩定上市，要依靠欺騙女人的感情和錢，這會讓我很惡心。”

“你惡心？”陳佳宇撕下僞裝出來的溫柔，冷嘲熱諷，“你從初中爸媽車禍後，花了我多少錢，你算過嗎？我現在這樣死命工作，為了誰？難道只是為了我自己？那你告訴我，我的公司應該靠什麽發展？靠你在家裏做做衛生做做飯？”

鹿鳴：“你！”

鹿鳴聽到爸媽車禍的話，眼裏的眼淚大顆滴落，随着玻璃窗外最後一道夕陽光線消失，摔在地上的淚珠也變得暗淡至極。

“陳佳宇，我絕對不會接受你和別人結婚後，再離婚找我，我不接受我的男朋友和其他人睡過！”鹿鳴氣血上湧，性格乖巧習慣性聽話不反駁的人，這次态度堅決地對陳佳宇說：“我們分手吧。”

他幾乎是低吼出來，卻還是壓着大部分的憤怒。

“你說什麽？分手？不可能，鹿鳴！”陳佳宇聽到鹿鳴如此反常如此激動，聲音陡然放大，十分生氣，“我他媽從追你到現在，整整十三年，你單方面說分就分？”

“老子的青春都在你身上！”陳佳宇警告他，“我現在回家，你在家裏等我！”

鹿鳴沒說話，他難過到全身緊繃，思維停滞，他看着窗外發暗的景色，咬着唇，沒讓自己哭出聲。

他希望自己這次的不懂事兒，能讓陳佳宇不去跟有錢的女客戶逢場作戲，不要去結婚。

可陳佳宇為了公司上市做了太多籌備，他知道陳佳宇回來不是要哄自己，而是要讓自己知道他的公司最重要。

“不可能，我這次不可能妥協。”鹿鳴看着手機黑下去的屏幕，反複告訴自己，“什麽都可以忍，都可以自己委屈，都可以支持陳佳宇搞事業，但是感情的事，絕對不能接受一絲一毫的瑕疵。”

哪怕陳佳宇已經給了鹿鳴太多明目張膽的瑕疵。

可鹿鳴總是會選擇不去仔細分析陳佳宇的表情和語氣，不管他回來帶不帶着亂七八糟的香水味道和領口不經意的口紅印子。

鹿鳴總是給自己洗腦，陳佳宇是愛自己的，十幾年的感情不是兒戲。

陳佳宇就是演技太好了，把那些女人哄得團團轉，不會跟她們發生什麽。

鹿鳴永遠都在逃避那些他從來不敢去想的事情。

他不是不懷疑，可是他沒有證據。陳佳宇每次都會跟他保證，跟外邊的人都是假的，他工作太忙，家都沒時間回來，就更沒時間和那些女人搞些事情出來。

陳佳宇每次都說他這麽辛苦這麽僞裝都是為了以後能給鹿鳴更好的生活。長此以往，鹿鳴被他pua的過多，甚至會覺得很內疚。要不是因為自己，陳佳宇就不用這樣了不是嗎？

他曾經絕望崩潰過，發信息問過陳佳宇，說他不想當累贅，要是自己讓陳佳宇太辛苦，他可以不連累他。

陳佳宇每次都告訴他，沒事，我樂意，你在家養着就好。

鹿鳴把對陳佳宇過往刻意避開的一些細節分析，他知道，自己其實早就不相信陳佳宇能夠安分守己，不在外邊花天酒地。

可是他總是自欺欺人地不想那些，他寧願活在自己的世界裏，認定陳佳宇的心都是自己的。

可今天的鑽戒，讓鹿鳴再也無法繼續把自己放在滿是自我欺騙的謊言世界裏。

他用力撕開陳佳宇和自己不斷給自己洗腦的拙劣語言，撕扯得痛徹心扉。

不知道過了多久，鹿鳴的思緒胡亂不堪，他好像看到了剛上中學時候，被陳佳宇帶着一幫小弟堵在學校後門，直白說要追他的那一天。

那天他就像個無處可逃的小野貓，抱着書包，無助極了。

陳佳宇長得很有攻擊性，表情壞得冒水。他威脅鹿鳴，不跟他戀愛，就撕了他所有書本。

鹿鳴弱弱反抗，他說他還沒成年，不能戀愛。

沒想到一副要吃了他的陳佳宇竟然沒有來硬的，而是讓他保證，到了18歲就要做他男朋友。

鹿鳴為了保證自己的安全和不被騷擾，點頭答應。

此後，他在中學就成了校霸陳佳宇人人都知道的未婚夫。

很多人都在猜，陳佳宇會不會等鹿鳴18歲。

鹿鳴自己也沒想到，陳佳宇真的等到他18。

他倆的感情經歷，在當時可謂是一段不小的佳話。

因為陳佳宇一個吊兒郎當的校霸，為了能追到鹿鳴，開始好好學習，後來和鹿鳴考上了重點高中。

鹿鳴被他的真誠打動，他覺得這人是個長情的人。大一那年，就答應了做他男朋友。

他倆是人人豔羨的情侶，在大學裏，也是被傳唱的佳話。

回憶至此，鹿鳴挂着淚珠，唇角苦澀一笑。

“鹿鳴！”

一聲暴躁的吼叫把陷入回憶的鹿鳴吓了一跳。

他回頭，眼睛有些腫。

淚眼蒙眬，顯得楚楚可憐。

是陳佳宇風塵仆仆地回來了。

深秋時節，太陽落下，風裏都帶着寒氣。

陳佳宇身上卷着一身的涼氣，逼近過來。

鹿鳴在溫暖的室內穿着寬松的居家服，看到氣勢洶洶的男人走過來，也不知道是被他身上的涼氣染了，還是打心底的寒氣充斥，渾身抖了幾下。

挂在下巴上的淚珠落在衣服上，他像破碎的瓷娃娃，悲傷看着陳佳宇。

“你怎麽回事兒？”陳佳宇不在意鹿鳴的狀态有多差，他明明知道鹿鳴的眼睛是哭過的，才會發紅發腫。可他的重點不是這個。

陳佳宇一邊脫外套，一邊訓斥，“太不懂事兒了，你知不知道商界競争有多殘酷？婚姻和感情在那些上流社會的人眼中，就是個可以利用的方案。一時興起結婚的人多了，你跟我鬧什麽？你少跟說分手的事兒！”

鹿鳴靜靜看着他，他明白，陳佳宇鐵了心要跟別人結婚。

他确實不懂商戰有多不擇手段，他只想找個人踏踏實實過日子。

“知道了。”鹿鳴不想再跟這個男人鬧了。

他挑選結婚西裝，只想通過婚姻讓這個男人會顧家，真正意義上的知道自己有個等他回來的愛人，有個溫暖的家。

而不是現在這樣，把這幢別墅當成酒店一樣，偶爾才回來一趟。

“陳佳宇，你不覺得你現在對于這個地方，對于我，就像是酒店裏叫的一個特殊服務人員嗎？”鹿鳴聲音忍不住輕顫，他很絕望。

他知道這個男人回來就是要對自己說公司更重要，可他還是抱有一絲奢望，這個男人會因為更愛自己，放棄談成生意。

希望在意料之中粉碎，鹿鳴心裏的難受無法言喻。

他像是被風吹破肥皂泡泡，肉眼可見的悲傷卻沒有發出任何聲音。

突然他就不想鬧了，也不想吵了。

沒有意義。

因為這些改變不了陳佳宇的想法。

“你這是什麽态度？你的想法很有問題啊！”陳佳宇把外套扔在沙發上，生氣走過來，一把掐住鹿鳴薄弱的瘦腰，忽然很玩味地笑了。

他上下打量着漂亮到失真的鹿鳴，這個人難過的樣子，實在美得不像話，他興致瞬間被激發。

“你這可憐兮兮的樣子，真他媽刺激我！”陳佳宇說着就撕扯鹿鳴的居家服。

“你別碰我！”鹿鳴抗拒。

他早就應該抗拒的，只是他總在勸自己不可以不相信陳佳宇。

他用陳佳宇的話不斷給自己洗腦：他都是為了養着自己才這麽努力賺錢！

可這些都是謊言，他自己知道，都知道。

這一刻，他不想再對這個男人一次又一次的原諒了。

“陳佳宇！你真的只是把我當成你的戰利品吧！每次脫光我你都很有成就感是嗎？”

“是啊！”陳佳宇承認，“我有耐心等到你18才把你睡了，從此以後你就必須只能是我一個人的！”

“這就是你從來不讓我出去工作的原因對嗎？”鹿鳴崩潰。

“是！你太能招蜂引蝶了，從中學開始我就要不間斷地趕走你衆多的追求者，太累了。”

“陳佳宇！所以追我不是因為喜歡，只是因為男人的霸占心是嗎？”這麽多年，鹿鳴不是沒想過，陳佳宇對自己的心到底怎麽樣，可是他不願意相信那些對自己不利的想法。

他把自己編織在一個沒有傷害的謊言空間裏，這樣跟着陳佳宇十三年了。

他糾結了很久，現在真的很想痛快利落地結束這樣的關系。

鹿鳴之所以想和陳佳宇結婚，是想給自己一個身份。這也許只是他在在分岔路中再一次錯誤的抉擇。

可是還不等他提出來結婚，陳佳宇就要去跟別人結婚了。不管他是不是逢場作戲，他能做出來跟其他人結婚的決定，就表示這個男人壓根不在意自己。

鹿鳴很難接受，他總是騙着自己陳佳宇是喜歡自己的。

“你把我當成一個會動的能自我調節迎合你一切情緒的充·氣·娃娃罷了！”鹿鳴狠狠踢了陳佳宇一腳。

“還少了一個最重要的，我還沒見過比你更漂亮的男人。”陳佳宇捂着肚子，嘶了幾口氣。

讓他對性取向直接做出改變的漂亮男人，他得到了，不管怎樣，都不會放手。

他帶着猥瑣笑容，輕蔑問他：“鹿鳴，你不就是喜歡我幹你？那老子今天幹死你！”

“陳佳宇！？”鹿鳴簡直不敢相信這個男人會對自己說出這樣的話。

他覺得大腦裏陣陣爆炸着什麽，炸的他身體瞬間僵硬，吞咽口水都覺得艱難起來。

他呆呆立在原地，神色震驚看着這個徹底不再僞裝的男人。

“媽的，老子在外邊累死累活，你在家鬧得雞犬不寧，慣得不成樣子了是不是？”陳佳寧抽開皮帶，抓着詫異的鹿鳴，把他瘦弱的手腕綁在背後，将人推在沙發上，粗暴扯下他的褲子。

“陳佳宇！”鹿鳴幾秒過後身體僵硬消失，他拼命扭動身體，崩潰至極大聲罵着，“陳佳宇你這個傻x，我他媽恨你一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