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相似

相似

随着一聲爆發,鹿鳴把最近這段患得患失卻要自欺欺人和陳佳宇維持關系的情緒用腳上的力道狠狠地發洩出去!

陳佳宇被他踹翻在地,捂着差點斷了的地方,怒火沖天。

“鹿鳴你瘋了吧?你動手打我?”他痛得龇牙咧嘴,口中惡毒,“我是要結婚生孩子的,跟你在一起這麽久,對得起你了。你不就是喜歡我的錢?乖乖的,繼續做我的金絲雀。不然,給我滾蛋!給你臉了!別以為我不會打回去!”

這個相知相愛的十三年的男人,忽然變得很陌生。

鹿鳴好像從來沒認識過這個人。

“陳佳宇!你是不是一直把我當傻子?是!我是一直裝傻不去問你在外邊都做什麽,我只想越來越善解人意讓你和我結婚。我不喜歡變動不喜歡改變,我跟你在一起這麽久,就想得到一個安安穩穩的家!你以為我的不計較是真的沒腦子嗎?”鹿鳴使勁掙紮着雙手,好在陳佳宇的皮帶綁得不是很緊,他抽出一只手,把皮帶狠狠砸向陳佳宇。

陳佳宇的脾氣噌一下蹿起,他躲開皮帶,站起來,狠狠抓着鹿鳴的手臂,把人甩了出去。

“嘭”一聲,鹿鳴的腰磕在了沙發扶手上,鑽心的疼讓他額頭瞬間冒出道道冷汗。

可比這更疼的,是他努力不去挖掘關于陳佳宇真實做法的這顆心。

接着他又被陳佳宇拎着領子重重扔在了沙發上。

“鹿鳴,今天是你先動手的,我也不想對你動粗!”

“呵。”鹿鳴躺在沙發上看着天花板,笑得很難過。

“媽的。搞得老子一點興趣都沒有了。”陳佳宇坐在旁邊的沙發上,點了一支煙。

鹿鳴很不喜歡煙的味道,他和陳佳宇提過幾次能不能不在家裏抽煙。

但是這人責怪鹿鳴不懂事,說他不理解自己工作有多辛苦多煩悶,連在家裏抽支煙的權利都沒有?

鹿鳴就再也沒提過這件事兒,大不了就是難聞,他能忍。

他要理解陳佳宇為了這個家有多不容易。

真是可悲,他覺得自己好像離不開陳佳宇一樣,只想着怎麽樣才能讓陳佳宇高興。

如果他的忍耐能換來一段真情真心,他就不計較,他願意。

如果不能呢?

憑什麽還要忍。

鹿鳴扶着腰坐起來,忍着疼,盯着吞雲吐霧大發雷霆的陳佳宇,産生了巨大的惡心感。

“我能忍就讓我一直忍嗎?不喜歡就分開!陳佳宇,我不會再對自己說,珍惜這十三年的感情。不就是十三年?誰稀罕!”他甩下這些話,返回卧室,換下居家服,簡單收拾了一點衣服。

陳佳宇一直默默看着他發脾氣,沒說話,當鹿鳴拖着行李箱打開大門的那一刻,他才張口。

“好了,別鬧了。”陳佳宇說,“你真的要學會用理性的思維去看待商界的一些事情。你不是說過會支持我搞事業,我現在事業如日中天,你這個節骨眼鬧騰,是誠心要我把精心經營的公司扔了,天天只在家陪着你?我們吃什麽喝什麽?沒錢,你覺得我們之間能走多遠?”

鹿鳴聽着他說這些,都要氣炸了,可他沒有發作。

他點點頭:“是,我不夠理智,所以你完全可以去找一個能理解你接受你跟別人結婚的人替代我的位置。”

“鹿鳴,你知道我找不到。我們在一起十三年,難道我真的只是圖你長得好看?我剛才都是氣話,你別當真。”陳佳宇過來拉他。

“我不走,可以,明天我們領證,婚禮我可以不要,我就要個身份,你能承認我的身份嗎。”鹿鳴不得不承認,他愛這個男人。

如果能挽回,他可以讓自己繼續做傻子。

他希望自己最後的妥協,讓陳佳宇換一種其他方式籌錢,讓公司盡快上市。

而不是依靠和有錢的女人結婚,換取資金支持。

失去爸媽後的他是被陳佳宇一路照顧到現在。

他依靠習慣了這個男人。

陳佳宇深深吸了一口氣,把鹿鳴拉進懷裏,摸着他的頭,溫柔說道:“乖,公司上市以後,我們就有很多相處時間了。到時候我不用親力親為去公司盯着,我請幾個高管回來打理公司,好嗎?”

聽到這些話,鹿鳴的心徹底死了。

陳佳宇永遠不會覺得鹿鳴有多重要。

他一直無法做出離開陳佳宇的決定,哪怕猜測過很多次自己頭上早就是青青草原一大片。

可沒有實際看到陳佳宇背叛自己,他總願意先騙着自己。

可現在呢?

對方的态度很堅定,很明确,他就是會選擇公司為重。

“好。”鹿鳴難受到了極點,胸腔裏憋着一大口氣,他頓住呼吸很久,緩緩吐出這一個字。

緩兵之計。

不然,就算陳佳宇那個地方被自己踹了一腳受了點傷也不影響他行動。單憑力氣對抗,鹿鳴想走,大概走不掉。

陳佳宇不會讓他走。

窗外的月亮很大很圓,灑進來一片薄紗一樣的銀光。

灰色的短絨地毯上泛着點點光。

鹿鳴喜歡任何閃亮亮的東西,地毯裝飾都是藏着金絲線的高端貨品。

陳佳宇看鹿鳴忽然安靜,自以為很了解他的性格。

鹿鳴不是沒發過脾氣,只不過從來沒有這麽大。

以前他吃醋生氣的時候,會故意弄出來一些動靜,讓陳佳宇注意到他的情緒變化。

但是他很好哄,一兩袋零食,兩三句好聽的話,或者帶他去看一場最新的恐怖電影,都會讓鹿鳴消氣。他會略過之前的不愉快,不再提,默默任由陳佳宇做什麽。

現在也是,陳佳宇以為鹿鳴只是發洩一下,接下來的日子,他還是那個聽話到仿佛沒有自己思維的提線木偶一樣,任自己忽悠擺布。

有一個這樣的男友,簡直每個花心大蘿蔔的夢想。

這不就是所謂的家裏紅旗不倒,外邊彩旗飄飄嗎?

陳佳宇很享受這樣的生活。

他在鹿鳴看不到的角度,狡黠微笑。

“你挺忙的吧,跑回來是不是會耽誤很多事兒?”鹿鳴努力平穩着傷心至極的情緒,和平常一樣的語氣問他。

“嗯,所以我要回公司開會了,你在家等我,我過幾天就回來。”陳佳宇得意笑容更深。看吧,他就知道,鹿鳴就是這麽乖巧,已經被pua成了只會為他陳佳宇着想的性格。

多麽成功的一種戀愛關系,陳佳宇十分滿意這樣的狀态。

“嗯,好。”鹿鳴對于這個深愛男人的懷抱産生了極大的厭惡。

不知道這個懷抱,抱過多少人了吧?

他想吐。

他希望陳佳宇快點滾,這樣他才能無阻礙地離開這座牢籠。

可笑的是,自己一直堅定的以為,這裏是他的家。

陳佳宇得到他的乖巧回應,揉了揉他的腰,裝模作樣關心:“還疼嗎,記得去看看醫生。”

“不疼。”鹿鳴怎麽會不疼,可他現在不想再跟這個人多廢一句話,他的平靜之下,已經是狂風暴雨的怒火,“路上注意安全。”

不然撞死了還要給你收屍。

鹿鳴聲音平淡,心思早就不在這的陳佳宇沒有發現任何問題。

“你就是很乖,我走了。”陳佳宇抓起外套,幾步跨出大門。

結婚對象還等着他一起商量怎麽設計鑽戒,他可不想在這裏耽誤太久。

鹿鳴盯着他的背影,直到消失在月色下,陣陣冷風吹得他的腰越加的疼。

這個時候他才發現,自己的手腕和手背手指也有傷,傷口很不規則,流了不少血,都已經幹了。

應該是掙脫皮帶時候造成的傷痕。

手臂也隐隐發痛,他卷起袖子,被陳佳宇抓到地方,已經青紫一片。

他的心真的很疼,這種疼,是他自己親手一層一層剖開的真相。

如果不是自己一直對陳佳宇抱有希望,不去欺騙自己,早點分手一了百了。

鹿鳴上學的時候,對陳佳宇沒有完全交付真心。那時候的他,對步入社會有着美好的憧憬,他覺得自己一定可以找到一個稱心如意的工作。

意氣風發的年齡被陳佳宇放在空蕩的別墅裏,三年,他幾乎不和外界接觸,以前的同學聯系方式也都被陳佳宇哄着删除。

這三年,他的世界裏只有陳佳宇,幾乎沒有什麽變化的每一天,讓鹿鳴的性子越發安穩,不想輕易變動。

陳佳宇月月會給他兩萬零花錢,他很知足,覺得陳佳宇對自己很好。

在畢業後同居的一年半以後,鹿鳴才真正的敞開心扉,覺得這個男人是值得結婚的存在。不論感情深淺,起碼他能給自己一個不用變化的未來。

他喜歡這樣安安靜靜地生活。

習慣了寂寞,習慣了有什麽事情自己消化,也挺好。

現在想想,自己到底是真的愛慘了陳佳宇這個渣男,還是習慣了陳佳宇帶給他這樣的極其慢節奏的生活。

或許,後者成分更多。

鹿鳴努力讓自己偏向自己并沒有多愛這個男人。

可是,可是畢竟他們在一起十三年,就算中學和高中那段時間沒有明确戀愛關系,可有誰不承認他們就是一對呢?

這麽久的時間,就算再沒有感情的兩個人,也會慢慢把對方的一切融入習慣裏吧。

愛或不愛也許不是可怕的,但是習慣一個人真的很可怕。

尤其是在習慣的不能在習慣後,要戛然而止地終止這種習慣。

鹿鳴的心真的很難受。

他回頭看了一眼這三年精心布置的“家”,每一個家具和裝飾都是他挑挑選選的真心。

可是真心喂了狗。

不值得,還很疼。

這個男人不管出于什麽理由去跟別人結婚,鹿鳴就是不能接受。

“渣男!”鹿鳴帶着哭腔罵了一句,狠狠關上門,把大門鑰匙扔掉,拉着行李箱,叫了一輛出租車。

可上了車以後,他卻不知道自己要去哪。

司機看他情緒不對,也是個會來事兒的,他說:“我帶你去景兒不錯又安靜的地方轉轉?”

“嗯。”鹿鳴垂着眼睛,失魂落魄。

“行。”司機朝着城南方向開去。

沒多久,他們來到一座高架橋上,視野開闊,夜景絢爛。這個城市的燈光交相輝映,安靜溫馨。

司機把車速減慢,讓鹿鳴看看風景,緩解情緒。

鹿鳴眼睛好似無法聚焦,看着窗外緩緩過去的燈和高樓,腦海裏卻揮之不去和陳佳宇的種種。

他很煩躁,閉上眼,對司機說:“找個夜市。”

“好嘞。”司機油門一加,不到十五分鐘,把他帶到城南人氣比較旺的一個夜市入口。

鹿鳴拉着行李箱下車,盯着煙火氣滾滾,烤串味飄香的熱鬧街市,也不知自己來這幹嘛。

他餓,但沒胃口。

可能是因為一個人太冷清,需要人山人海來分散自己的注意力。

迎面走過來一個正在掏煙的大叔,鹿鳴鬼使神差地走上去,伸出手,發出一聲他自己都不知道怎麽發出來的聲音。

“ne——”

大叔看他盯着自己的煙,順手就遞給他一根,“點上?”

是個社牛大叔,也沒等鹿鳴說什麽,他就把火機點燃了。

鹿鳴舉着那支點燃的煙,呆愣愣看着大叔對他一笑,擺手離開。

他剛才就是一時沖動,覺得抽煙可以讓他心情好一點。

可他又不會抽煙。

鹿鳴拿着這煙,在馬路邊上的自動售賣機裏買了一聽啤酒,因為他想到了借酒澆愁。

忘了聽誰說,喝多了會忘記很多事。

他想試試,能忘記一會陳佳宇就忘記一會。

鹿鳴轉身離開夜市,找了公交車站,坐在長椅上,抽了一口快要燒完的煙。

口腔裏瞬間充斥着一股說不出來的草辣味道,嗆得他不停咳嗽,眼淚都嗆出來了。

這麽難抽,他把煙頭撚滅,扔進垃圾桶。

但此刻的他好像被注入了什麽自虐系統,又盯上了剛買的啤酒。

他喝過啤酒,覺得不好喝,現在着了魔一樣,就是想喝。

應該多買幾瓶,喝多了睡在街頭,說不定第二天睡醒還能看到幾個硬幣。

他嘲笑自己沒出息,拉開啤酒的易拉環,跟不要命一樣仰着頭就往嘴裏灌。

旁邊等公交車的幾個小年輕早就發現這個異常漂亮的青年狀态不對,見他這麽灌自己,有個年紀大點的男人走了過來。

不過還是晚了一步,鹿鳴被這口酒嗆得拼命咳嗽起來,咳得臉色漲紅,眼淚掉了出來。

“你?沒事吧?”男人友好遞過來一張紙巾。

鹿鳴搖頭,努力憋着不再咳嗽。

“真沒事兒?”男人不信。

鹿鳴看他一眼,在最需要人關心的時候,哪怕是個陌生人的好意都會讓他忍不住委屈。

“不就是分手!哭什麽!”鹿鳴對男人發洩着,也是罵自己沒出息,“他出軌!就是要分手!”

是的,鹿鳴此刻堅信,陳佳宇早就在外邊拈花惹草了,為了談成生意,他可能和很多人睡過了。

男人表情有一些不理解,“你?你長得這麽好看,你那位還出軌?他沒什麽問題吧?”

“呵,或許我是今天才知道,那個渣男本質喜歡女人。”鹿鳴發洩後,拉着行李箱走了。

“真是可憐。”他走後,公交站臺上的人們聊開了。

“我知道有的人喜歡女人,但是會玩弄漂亮男孩的感情。”

“看來這位就是。”

“我一同事就這樣,他說他性取向是女,但是有時候看到很漂亮的男人,他真的很想試試,和男人睡有什麽不一樣。”

“挖槽,真不是人!”

“不過,我那同事遇到的都是出來尋找刺激的,到時候那些男人跟男人玩夠了,還是不是一樣和女人結婚生孩子。”

“無恥。”有人罵道。

鹿鳴漫無目的地走着,夜色越深,冷氣越重。

他該去哪?

他不知道。

沒有朋友,沒有人可以收留他。

只能找個快捷酒店住着。

可笑的是,從未踏入過社會他,連怎麽登記住宿都不會。

在服務員一步一步的指導下才登記好身份信息,拿了房卡卻不知道該怎麽用。

他覺得自己好像白癡,在路過的保潔阿姨幫忙下才順利進入房間。

他頹廢踢了一腳行李箱,罵自己:“笨死了!”

--

秦氏企業名下的一家高檔會所裏,秦家獨子秦野秦大少爺收到從幼兒園就成了死黨的段尤嘉的一條信息。

點開之前顯示一張圖片。

秦野淺淺白眼,一準又是什麽不着調的搞笑ps照片。

但是點開圖片後,秦野驚了。

他手裏的香槟差點灑了。

“我去!我去!!”他喊了起來。

秦野看到這張拍攝的并不算清楚的照片後,立刻給段尤嘉打過去電話。

電話秒接,對方傳來一個早就料到他一定會打過來的笑。

“嘿嘿,怎麽樣,秦大少爺,是不是很驚喜?”

“你最好不要等我問!”秦野語氣很急,帶着很大的驚喜!

“樣兒!還不急死你!”

“明天我送你一輛跑車,麻利的,告訴我,這不是你p的吧。我沒看出來ps痕跡,像是真人!”秦野越發激動。

“跑車好,看在跑車的面子上我告訴你,這确實是我拍的真人。”段尤嘉喜提跑車一輛,開心的合不攏嘴。

“在哪?天!怎麽會有這麽巧合的事兒?我們秦家祖宗顯靈了?!”秦野興奮到聲調都提高了一倍。

“我在外地出差,剛才坐着大領導的車,拍風景的時候無意中拍到這個人。我整理照片,猛然發現,這他媽不就是你畫的那半張臉,活生生長在了這個人身上啊!”段尤嘉也很意外。

“靠!你出差路過随便拍到的?那我怎麽找?”秦野被巨大的失落打擊了!

“我要是剛才拍風景的時候注意到他,就算得罪大領導也要下車把這小漂亮的電話給你要過來。”段尤嘉很真誠,“真是後來發現拍到了這麽不算清楚的臉。”

“天,太難受了。你這簡直是要勾着我生死不如。”秦野嘆了好大一口氣。

他挂了電話,再次打開那張照片。

照片裏的人是有些模糊的鹿鳴正臉。

他挑眼看着斜上方,極其漂亮靈動,眼睛看得出來有些腫。

應該是剛哭過。

秦野調出來手機裏保存了很多年的一張親手畫作。

一個極其漂亮男生的上半張臉。

“能有八分像,而且真人更好看!絕了,真絕了,原來真的有人長着我夢中情人的臉!不行!我一定要找到你!”秦野迫不及待,雙眼發光。

這半張臉是他大三時候畫的,本來不會畫畫的他為了要畫出自己喜歡的人,特意蹲了半年美術課。

學會了基本的眉眼定型後,他就畫了這麽半張臉,沒有畫下半張臉是他不知道應該給他安排個什麽樣的嘴巴和臉型。

現在他知道了,照片裏那個男人的下半張臉就是他夢寐以求的夢中情人臉。

不知道有多少人笑話他整天抱着自己畫的半張臉找對象,一定找不到,因為畫的太完美了,太好看了,沒有人會長成這樣。

現在,秦野要打他們所有人的臉。

現實中真的有這樣的絕品!

他和段尤嘉問清楚在哪個城市出差後,一點不猶豫,連夜開車就去了。

一路上他都興奮得不得了。

“我一定要找到你!追到你!Yoho!”秦野信心十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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