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 老師

老師

“什麽?他就是秦野?”王寧剛才打開門那一瞬差點被秦野的壓迫感吓死。

怪不得爸媽出門叫了一嗓子。

他還以為是野貓跑到樓道裏吓到爸媽了。

原來是這麽大活人。

“媽呀,這麽帥你都不答應?鹿鳴?”王寧腦袋一抽,看着秦野直接就蹦出來一句,然後熱情邀請他們進來坐坐。

鹿鳴:“……”

你沒看他要吃人嗎?

你還請他進去坐坐?

鹿鳴推了一把王寧,護着:“回去。”

秦野瞥了一眼王寧,黑着臉把迷茫的鹿鳴拉走了。

鹿鳴毫無招架能力,被人拖着走向電梯口。

“喂,喂!秦野你怎麽會在這?”鹿鳴掙脫不開,像只小白兔一樣被人帶走。

王寧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對啊,這人怎麽找到我家的?”

接着,他後背一陣發涼。

我去,這個叫秦野的人,看來真的不簡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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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會真的是秦家的親戚吧!

完蛋,他們家是不是從此後就被秦氏盯上了!

不要啊!

王寧家也是做生意的,商界圈子,誰敢惹秦家?

他吓得不輕,趕緊追上去,緊張大喊:“我和鹿鳴只是朋友!我喜歡女的!”

秦野你可千萬別誤會。

“我知道。”秦野回頭看着王寧,态度很不和善,“我要是知道你喜歡男的,早晨六點半,你人應該在醫院。”

王寧:“……”

天,這人在他家門口等了一個多小時?

他都查到了什麽?

是不是連自己幾條內褲都能查出來了?

救命啊,王寧真的怕秦野是秦家人的親戚。

他求助看向鹿鳴。

電梯打開,鹿鳴還來不及替王寧說些什麽,就被秦野幾乎是半抱着進入電梯。

“驕陽紙業,在國內也算龍頭了。”秦野随着緩緩關閉的電梯門,留下一句,“謝謝你照顧鹿鳴。”

王寧:“!!!”

啊啊啊啊!他到底怎麽查到的?

電梯門徹底關上,鹿鳴無語:“秦野,你到底誰啊?”

到底什麽人脈?

他真的覺得秦野好可怕。

自己在大街上随便遇到的一個陌生人,他都能在短短幾個小時內,查到王寧家底?

還是大半夜人們都睡覺的時候,他怎麽查的?

“為什麽不接我電話?為什麽要離開酒店?”秦野看起來很受傷,但是他對鹿鳴語氣,溫柔了不知道多少倍。

“我……”鹿鳴抽自己的手腕,“你松手。”

“如果晚上遇到了壞人怎麽辦?”秦野不松,把人往自己懷裏帶。

“秦野!”鹿鳴反問,“我遇到壞人,和你究竟有什麽關系?”

“沒關系,但就是想管。”秦野重複,“管一輩子。”

鹿鳴懶得理他,“按電梯好不好?”

秦野迅速按下一層,問:“王寧有沒有冒犯你。”

“沒有,他還小,他才18歲,你都查到了他喜歡女生。”

“陳佳宇不是也喜歡女人?”

“可不是每個人都是陳佳宇啊!”鹿鳴反駁。

“你也知道。”秦野點頭,“對,不是每個人都是陳佳宇。以後不要拿我對你的好對标陳佳宇,他會演,我不會。”

鹿鳴皺眉看他,冷笑一聲,“繞到王寧身上就是要表達這一句是嗎?”

秦野不吭聲。

“叮”一聲,電梯到了一樓。

鹿鳴使勁兒掙了掙他,鬧着讓他放手,“你回去H市吧,我們就當不認識。謝謝你這段時間對我的照顧,我這種人不配和你這麽有背景的人做朋友。”

“我們本來也不會是朋友。”秦野不松,拉着他出了單元樓。

“你昨晚上沒吃飯,早晨是不是也沒吃,我帶你去吃早餐。”

“我不要吃!”

“什麽都順着你,會把你的身體順壞。”

“沒人要你順着我!”

“我樂意。”

“秦野!”

“你不吃的話,我就找王寧家公司的事兒。”秦野威脅。

“你!”鹿鳴被他氣得腦袋嗡嗡的。

“好,我吃。”他妥協。

秦野停下,慣性跟着他快步走的鹿鳴沒反應過來,整個人直接撞上他的後背。

“唔。”鼻子一下子撞酸了。

鹿鳴捂着鼻子瞪他一眼,“幹嘛突然停下,你走得飛快,腿長了不起嗎?本來我就跟不上,你還!”

“你就跟他認識一個晚上,就這麽在意?為了他願意吃飯?”秦野醋味很重。

鹿鳴:“?”

“什麽跟什麽?難不成我要看着你去找人家的事兒嗎?無聊,秦野你無聊至極!”鹿鳴賭氣,“行,我不吃,你去找他們的事兒吧。要是驕陽紙業出了任何事兒,我都會默認是你從中作梗,然後我就去自殺,彌補我連累他們家的過錯!”

秦野:“?”

“好的你贏了,我錯了。”秦野乖乖服軟,“多少吃一點,你總是不好好吃飯。”

看到秦野退了一大步,鹿鳴也不好跟他僵着,他點點頭,“好。我初中和高中時候,很喜歡吃門口的煎餅攤,那個阿姨這麽多年好像一直在做,我要吃這個。”

“地址。”秦野痛快答應。

“秦野……”他突然就紅了眼眶,“我想吃家裏鵝蛋,攤的煎餅。”

秦野:“?”

“以前我媽在棚房裏,養過一只大鵝。那只大鵝不知道從哪裏跑到我家棚房裏,不肯走。我媽就給它抱來一堆幹草,讓它做窩。它後來,每天下一顆蛋。我從小學升入初中後,很喜歡拿着大鵝下的蛋,去煎餅攤上,攤煎餅吃。很好吃。”

秦野看着他,心裏難過。

“我去給你找鵝蛋。”

“可哪裏去找我的家呢?”鹿鳴轉了轉自己的手腕,說,“秦野你放手吧。我想要的東西,不是陳佳宇不給我,是根本給不了我。你也是。”

秦野無奈。

鹿鳴只是放下來那棟真實存在的老房子,而心裏,依舊想念突然消失的家。

他緩緩松開鹿鳴手腕。

不能把人逼得太緊,他怕鹿鳴情緒失控。

鹿鳴被松開的一瞬,似乎覺得自己好像是被風快速吹走的風筝,那根牢牢固定自己的線,眨眼間消失不見。

他心裏慌,很想重新抓住什麽。

搞什麽,明明就是需要有人管不是嗎?

他看了一眼秦野,這種對他好的人,鹿鳴其實很想抓住。

可他短促掙紮一番,還是告訴自己,別抓了吧。

沒資格。

“再見。”鹿鳴豎起來衣領,今天的風格外冷,他把半張臉縮進衣服裏,快步朝着小區大門走去。

“再見的意思就是可以約定下一次見面的時間。”秦野跟上,“我們兩分鐘後小區門口見。”

鹿鳴瞥他一眼。

風筝斷掉的線,又重新生長出來。

好像一下自己就踏實了,再大的風,也吹不走他。

他很感激,秦野沒有放棄自己,沒有在意自己多別扭。

他扛不住了,他承認自己就是很喜歡有人關心。

鹿鳴極其需要被人關心。

“你就只當我的弟弟,好不好?”他松了口,他需要被人狠狠地包裹着,用愛包裹。

秦野答應:“好。”

“要不你當我哥哥吧。”鹿鳴自嘲,“我覺得你和段總,都比我成熟很多,我沒有接觸過社會,幼稚得要命。”

他想要有人照顧自己。

想要有人傾聽自己的內心世界,支撐自己破碎的精神狀态。

每一次推開秦野他都會很不安,自己一個人該怎麽面對未來的一切,他真的不知道。

“我也想吃煎餅,我們去找找鵝蛋。”秦野在鹿鳴的臉上捕捉到焦慮,他引導這人轉換注意力。

鹿鳴點點頭,乖乖跟着他走。

秦野找到一個農副市場,買到了幾枚大大的鵝蛋,開車來到鹿鳴曾經上學的地方。

遠遠地,鹿鳴就指給他看。

“這個阿姨真的還在這裏攤煎餅!以前這裏只有她一個人攤煎餅,我們排隊要排好久。後來有人看阿姨賺錢,也過來攤煎餅,不過生意一直不太行。也不知道為什麽,同樣都是面糊糊,這個阿姨的煎餅就很好吃。”

鹿鳴又給秦野指了指煎餅攤旁邊,“這裏竟然蓋了簡易房,多了不少早餐店,不過也有好多攤位換了人。以前這裏還有個包子店,賣得很便宜。現在這邊有一家新的包子店,我不認識老板。”

他一直給秦野介紹,似乎重返了學生時代,情緒平穩,語調溫和,總是帶着淡淡的悲傷。

畢竟剛上初中沒多久,他爸媽就不在了,提起來怎麽能不難過。

“我記得,攤煎餅的阿姨後來問過我幾次,怎麽不拿着家裏的大鵝蛋來了?”鹿鳴情緒暗淡,“我每次都搖頭,說吃膩了鵝蛋煎餅。”

“但其實,我爸媽出了事兒的第二天,居委會的奶奶帶着幾個工作人員到我家,說房子要回收,大鵝要帶走。大鵝去了哪,我不知道。當時它被居委會的人帶走的時候,拼命撲棱翅膀,沖着我叫,叫的很大聲。”

“我站在原地呆呆地哭,什麽也做不了。”鹿鳴看着越來越近的學校,情緒也越來越低落。

秦野覺得自己好像又做錯了,不該帶他來吃什麽煎餅。

“秦野。”鹿鳴忽然喊他。

“嗯?”

“那是我小學班主任,原來他也喜歡吃這裏的煎餅?跑這麽遠嗎?我小學離中學不算近。”鹿鳴看到這位老師的狀态,似乎一下子被點燃了什麽,他眼中閃着光,“我要下車。”

“好,我先把你放下,找到地方停車去煎餅攤找你。”

“好。”鹿鳴迫不及待下了車,跑了兩步,又退回來,四下張望。

“怎麽?”

“看到老師不能空手,要帶禮物。”他很重視。

“街邊偶遇,又不是特意去看……”秦野說了一半,看到很在意的鹿鳴,自動消音,他想了想,“送倆鵝蛋?”

鹿鳴考慮兩秒,覺得也不是不可以。

他拿起一兜鵝蛋,抱在懷裏,朝着煎餅攤跑去。

“老師!張老師!”鹿鳴遠遠地就喊着。

聽到聲音的張老師回頭,定位是誰在喊他。

他戴着眼鏡,微胖,不高,鼻子有點大,很慈祥的面相。

“诶?你是?”張老師眯着眼想了想,“鹿鳴啊 !哎呀,多久沒看到鹿鳴了?怎麽,回來看看學校?”

“老師,鵝蛋,拿去吃。”鹿鳴搖頭,“路過,想吃這裏的煎餅了,正好看到了您。”

“呀,我記得你!好漂亮的小男生,有一段時間你總是拿着大鵝蛋來我這攤煎餅,我記得,你叫鹿鳴。”煎餅攤阿姨和他打招呼。她多年來似乎一點沒變,身高胖瘦和那張愛笑的臉。

被人記得真的很好,鹿鳴點點頭,心裏暖乎乎,“是,我家當年有一只大白鵝。”

老師沒收他的鵝蛋,笑着說,“這麽多年,過得還行?”

鹿鳴稍微一頓,點點頭。

當年他這個小學班主任,知道升了中學的鹿鳴沒了爸媽,自發拿着錢和一些生活用品,來這所初中的宿舍看過他。

鹿鳴一直很感激。

“老師,我好想你。”鹿鳴後來不想張老師總是給自己花錢,後來拒絕見他。

“對不起,當年的我不懂事,讓老師傷心了。”

“我懂,你只是不想老是破費。”張老師拍拍他,有些擔心地問,“前段時間新聞報道,陳佳宇破産了,你們還好吧?”

他和陳佳宇的事兒,張老師聽說過。

鹿鳴沉默。

他不知道該怎麽跟張老師提到關于自己和陳佳宇的事兒。

“張老師您好,現在我是鹿鳴的男朋友。”秦野大步流星走過來,伸出手和張老師握手。

“我叫秦野。”

鹿鳴回頭看他,沒解釋什麽。

“哦哦!抱歉抱歉啊,沒了解情況,問得盲目。”張老師自我介紹,“張爍,現在是這家學校的副校長。”

“老師!恭喜老師!”鹿鳴開心。

“你不知道?”張老師奇怪,“當年,我升任時候,因為這中學和高中的學生有很多都認識我,他們給我慶祝,搞了一個大聚會。還有很多畢業的學生得知消息,也來一起熱鬧。陳佳宇也來了,他還說你因為忙來不了,但是你讓他給我帶了禮物。”

鹿鳴表情緩緩下沉,他搖頭,“我從來不知道這件事兒,陳佳宇沒跟我說過。”

秦野在他身後磨了磨牙,好生氣。

為了不讓鹿鳴接觸社會嗎?

聚會都不讓他知道,不讓參加?

該死的狗東西,秦爺心裏狠狠罵着。

張老師疑惑:“诶?他為什麽要這麽說?”

“攤煎餅吧,我們攤煎餅。”秦野岔開話題。

阿姨趕緊接話,“一人一份?”

“好,一共多少讓我算。”秦野說。

張老師馬上攔着:“今天老師請!”

“您是鹿鳴的老師就是我的老師,今天學生請。”秦野不讓。

兩人争奪掃碼的時候,秦野手機不小心碰落在地,鹿鳴彎腰去撿。

這時張老師發出一聲疑問:“鹿鳴,我沒記錯的話,你是左撇子來着。怎麽剛才到現在,我看你提鵝蛋和撿手機都是慣用右手了?”

聽到張老師一句普通的詢問,他眉心狠狠跳了一下。

“我……”鹿鳴淺淺嘆了口氣,“老師知道我跟陳佳宇談過吧。”

“嗯,知道。”

“他,他覺得我用左手,很奇怪。他說,每個人都看到我用左手做事,都會上來問一句,你是左撇子呀之類的話,讓他覺得很丢人。讓我改。”

“啊?”老師的表情有點驚訝,“左撇子有什麽丢人的?你也……他讓你改你就改?這多難改?”

鹿鳴眉頭輕輕一簇,是啊,很難改。

“都已經改了,我現在,反而左手不是很會用了。”鹿鳴淺淺笑着,“老師我們不提他。”

“嗯嗯,不提不提,挺過分的這孩子。”張爍瞬間不覺得陳佳宇家公司破産可惜了。

他注意到臉色很難恢複的秦野,“啧”了一聲,“看樣子你也是剛知道這件事兒。”

秦野悶悶點頭,心裏怒火燃燒。

媽的陳佳宇,竟然對鹿鳴做過這麽過分的事兒!

搞到他破産都是輕的。

“沒關系了。”鹿鳴看得出來張老師和秦野包括攤煎餅的阿姨都為他憤憤不平。

這就夠了,原來這個世界有人關心自己,哪怕只有這一小會兒,他就很滿足。

真的很滿足。

“謝謝老師。”他控制不住自己的哽咽。

“鹿鳴,有空就來老師家裏坐坐。”張老師拍拍他,又看看時間,“我不能離開崗位太久,你記下我電話,保持聯系。”

“好。”鹿鳴和張爍互相交換了電話號碼。

他戀戀不舍看着老師返回學校。

學校大門徹底關閉的時候,張爍回頭跟鹿鳴和秦野招手,慈祥笑着。

“秦野,張老師和我爸同歲。”鹿鳴久久盯着學校大門,失魂落魄。

他眼裏的光緩緩熄滅。

短暫活過來的人,又陷入了一片死寂。

秦野真的很想告訴鹿鳴,剛才他面對張老師,笑起來的樣子,很美好。

如果鹿鳴能一直這麽輕松愉快地生活着,該多好。

煎餅攤阿姨很快把他們兩個的鵝蛋煎餅攤好,準備收攤。

周圍的早餐店也陸陸續續收拾攤子,早八的工作黨也都上班了,這個點沒什麽人出來買早點了。

鹿鳴看着他們忙碌,一口一口吃着熱乎乎的煎餅。

鵝蛋的味道有點腥,卻充滿了家的味道。

秦野有些吃不慣,卻也一口一口地咽着。

周圍的小攤販一個接一個地離開,鹿鳴站在光禿禿的路邊,慢慢蹲了下去。

他說:“回H城吧,回此間上班。”

秦野提醒:“我們要去祭拜你爸媽。”

“不去。”鹿鳴搖頭,“我混得這麽差勁兒,除了他們忌日,平時不敢去。”

“我能知道,他們什麽時候過世的嗎?等忌日我們再來。”秦野不強迫他。

“嗯,11月19號。”他淡淡地說,聲音極其壓抑。

秦野一愣。

他下意識重複:“11月19?”

鹿鳴生日前一天?

天啊,當年只有十二歲的鹿鳴到底是怎麽扛過來的?

以後的生日又要他怎麽過?

怪不得他不過生日,提都不提。

秦野的心狠狠疼了起來。

“鹿鳴……對不起。”

“沒什麽對不起。上學時候,陳佳宇每一年都給我過生日,過得很熱鬧。畢業後也沒落下,他會在我生日這天給我買個東西,發個語音祝福。我是不是該感謝他記得我生日?可他從來不記得我爸媽的忌日,提都沒提供半個字。”

“我當年傻傻的以為,他不提是怕我難過,給我過生日是為了讓我開心。”

“我不知道你到底怎麽承受過來的。”秦野非常不理解。

“他這不是故意折磨你嗎?陳佳宇就他媽的有病!艹!”他暴跳如雷。

“有病的是我,是我需要……需要有個依靠。除了他,我身邊沒有任何人。我真的,好讨厭自己一個人撐着,很累。”鹿鳴吃完了煎餅,往塑料袋裏裝了一顆小石頭,團成球,朝着垃圾桶扔去。

“哐當”一聲,投中了。

秦野随着這一聲,心情直接跌到谷底。

“你沒有病,你沒有錯!陳佳宇這個人渣真該死!”他氣得不行。

“是的,他是人渣,我也有我的目的。”鹿鳴搖頭,“我咎由自取。”

“鹿鳴,你為什麽會有這樣的想法?想要抓着一個人依靠有什麽錯?”

“如果我能強大起來,又何必去依靠別人。我妥妥就是一個廢物,都這個年紀了,什麽也不是。”鹿鳴很自卑。

“你已經夠強大了。”秦野不讓他貶低自己。

“酒店的房間我沒退,我們回去,你好好睡一覺,睡醒了我們回H市。”秦野拉他起來。

“也不知道你能管我多久,不知道在你之後還會有誰會管我,我自己一個人好像真的不知道該怎麽辦。跟陳佳宇分開後,我很怕每一天都會過去。如果時間停留,我就不用擔心以後我該怎麽辦。”鹿鳴拽着秦野的衣角,焦慮無助。

冬天的冷風吹亂了鹿鳴額前碎發,也吹得秦野心裏很亂。

鹿鳴的樣子好像一只流浪很久的小貓,曾經遇到過一個虐待他的主人,遍體鱗傷後決定離開有飯吃但更惡劣的環境。茫茫人海裏,遇到了一個人,他小心翼翼地祈求,有人能多給他一點點溫暖。

他不敢奢求,會遇到能對他好一輩子的人。

秦野覺得現在口頭上給他再多的承諾也不會讓鹿鳴擁有安全感,他能做的,就是不離不棄地照顧,保護,好好用心愛他。

“走吧,回酒店休息一下。”秦野領着他朝着車的方向走。

“如果我一直這麽聽話,是不是可以讓你對我好的時間久一點。”鹿鳴抓着秦野的手腕,想要得到一個短暫的保證。

秦野看着卑微的鹿鳴,心裏窩火,他想把陳佳宇碎屍萬段。

他果斷搖頭。

鹿鳴看到自己被拒絕,瞬間松開了秦野手腕,他感覺自己整個人快速被一團漆黑包圍,巨大失落砸得他渾身發緊。

但下一秒他被秦野抓住。

秦野說:“是我要聽你的話。”

這句話炸在鹿鳴耳邊,讓他周身濃烈嘲笑的黑暗,忽然停滞,動彈不得。

他盯着秦野,反應了幾秒。

他疑惑,驚喜,驚訝,不敢信,又想要。

忽然,他又想逃。

“我,我在幹什麽。”

“對不起。”

“我不知道該怎麽做。”

“我自己一個人不會生活,可我也不想不能不應該對你提要求。對不起,對不起。”

鹿鳴掙脫秦野,又變卦了:“我不回H市,我不回。我可以自己一個人生活下去,沒什麽大不了,打工賺錢養自己,沒什麽難的。”

“我可以。”

他重複,“我真的可以。”

為什麽一定要依靠別人?

父母缺失的愛,不可能在任何人身上找補回來。

已經不是小孩子了,總要自己面對未來。

“我不會再發神經了,不會了。”鹿鳴伸手攔了一輛出租車。

車門關閉同時,阻隔了視線,也合上了秦野好不容易破開的缺口。

“唉,追人好難。”秦野無奈搖頭。

他開着段尤嘉的車,跟着出租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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