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海鷗

海鷗

看到駱宸，陳度興奮激動地朝他揮手，自覺地給他挪出位置。

駱宸懶散地靠在沙發上，單腳随意地踩在桌邊，随便抓起一杯酒，也不知道是誰的，就一飲而盡。

酒吧喧嚣嘈雜，陳度嬉笑着湊近駱宸，沖他大喊道：“今天不是你們高中同學聚會嘛，這麽早就結束了？”

駱宸沒回應，心不在焉地翻看着班級群。

班級群裏除了剛剛拍的一些照片，無關痛癢的聊天記錄，什麽都沒有。

早已習慣了駱宸的愛答不理，陳度側身跟後座的朋友們碰杯瞎聊了起來。

收到陳度微信消息的初黎，很快就風風火火趕來酒吧，她還沒開口說話，瞥見她的駱宸，就拿起外套起身走了，留下一臉無語想破口大罵的初黎。

“什麽意思啊。”初黎氣憤地把包甩向沙發，越想越氣，“我今天怕他生氣，都沒跟去他們同學聚會，他怎麽這樣啊，我才來就走。”

陳度嬉皮笑臉地安慰着初黎：“你跟他生什麽氣，他就那樣，天天在那凹高冷人設呢，來喝酒，消消氣。”

初黎不耐煩地甩開陳度拉她衣袖的手，氣鼓鼓地倒向沙發繼續發脾氣。

不知是誰在群裏面問了句，誰剛加了徐穗微信，把她拉進班級群裏面啊。

下個月想給自己女兒開生日派對，而加了徐穗微信的女生，看到群消息後，馬上就把徐穗拉進了班級群。

徐穗看到自己連拒絕都沒辦法點，直接就進入到的班級群，心情像漂浮在花蕊上的蜜蜂，嗡嗡嗡地叫着，她屏蔽掉群消息，大腦放空地躺在床上，像打濕的香皂般看着白色的天花板，冒着心煩想清洗掉的泡泡。

餘睿痞笑，看戲般的損着駱宸：“大老遠跑到我家，就讓我在群裏面問這一句，你什麽時候追人變這麽慫了。”

駱宸不置可否，晃着手機說了句謝了，就離開了餘睿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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餘睿沖着門口挑眉，覺得接下來的日子好玩了。

微信提示音響起，驚醒着徐穗仿佛掉在棉花上的發呆，她拿起手機劃開屏幕，當看到微信好友申請備注那一欄駱宸兩個字時，莫名心慌到手機沒拿穩，掉在臉上，還打到了嘴唇，破了點皮，痛到想哭，卻又哭不出。

徐穗簡直要被自己給氣死，心裏的語言，再次吶喊響起，罵到自己有氣無力。

你怎麽能這麽蠢啊，慌什麽，緊張什麽。

還有他為什麽加我啊，要說什麽？

我要不要同意啊？要不要假裝沒看到消息。

就在徐穗糾結着要不要假裝沒有看到消息而不添加駱宸時，消息提示音又再次響起，駱宸又發來一條好友申請，這次備注看起來是很不耐煩了，一句你手鏈掉我車上了。

【你手鏈掉我車上了】

徐穗下意識猜想着駱宸的潛臺詞，愛加不加吧。

徐穗沒有再猶豫而點了好友通過，通過之後才覺得好像有哪裏不太對，她今天出門都沒有戴手鏈啊，怎麽會有手鏈掉在他車上呢？

徐穗捧着手機，不假思索地打出一句：【應該不是我的手鏈，我今天沒有戴手鏈。】

盯着手機屏幕等了半天，也沒等到駱宸的回複，然而自己卻失眠了，怎麽都睡不着。

徐穗翻來覆去睡不着，時不時拿起手機點開微信，依舊沒有任何回複，好奇着點進駱宸的朋友圈，除了一條灰色的線，什麽都沒有，比她天天除草的游戲都還要幹淨。

果然男生都不是很喜歡發朋友圈。徐穗黯然地想着。

強迫着自己快點睡着，已經淩晨兩點鐘了，明天還要上班，可是越想越睡不着，越睡不着，她就越着急。

徐穗很害怕失眠，因為有的時候，她一旦失眠，就意味着那種感覺又要到來，毫不留情地把她拉進記憶的深淵，逼着她去看，去重新體會，去難受，去痛苦。

她太害怕那種感覺了，也太知道自己以前一次次失眠的痛苦，躺在床上閉着眼睛睡不着，然後慢慢到天亮，一夜沒睡的焦慮害怕。

好在時間慢慢，寂靜的流逝中，徐穗睡着了。

剛醒來的第一件事，就是找手機，然後點開微信看駱宸有沒有發消息過來，沒有。

徐穗有些失落，但她并沒有在意自己的失落，像風并不在意每天的葉落。

沒有等到駱宸的回複，但卻收到了許澤宇的消息，還有幾條其他同學的好友申請。

許澤宇問她今晚有沒有空，下班後一起去吃飯。

徐穗想也沒想就拒絕了，她知道許澤宇的心思，像她明确知道她不喜歡他一樣。

徐穗在男女感情上，絲毫不拖泥帶水，她喜歡一個人就是喜歡，不喜歡一個人就是不喜歡，她既然不喜歡許澤宇，她就會毫不猶豫地拒絕，不浪費大家的時間。

雖然許澤宇還是和學生時期一樣，并不給人壓力，甚至沒有任何目的性，待在他的身邊，也很輕松，但徐穗依舊不想讓他會錯意，不想他最後難過，沒有開始，沒有過程，就沒有痛苦吧。

昨天同事王莉請了徐穗喝奶茶，所以徐穗今天給她買了咖啡。

徐穗也不知道自己這樣到底好不好，她不喜歡欠人情，別人今天請她吃了東西，她就會記在心裏，然後第二天還回去，如果沒有請回別人，她心裏就會很難受。

所以有時她會覺得，她跟所有人都算得很清楚，沒有任何羁絆，以至于她離大家都很遠，不過她也很喜歡擁有自己的精神小世界，沒有任何負擔。

茶水間裏，大家暫時放松休息，不用處理工作的同事們，閑聊着各種無傷大雅的小八卦，有時有徐穗感興趣的話題，并且有得聊的時候，她也會參與進去，有時會自己坐在角落，看會兒手機。

徐穗反反複複地點開駱宸的消息，一字一句地看着她昨天發出去的那句話，确認沒有說錯什麽，才放下心來，所以他到底為什麽不回。

季廷突然的出現，打斷了徐穗的郁悶，又是一樣，又是約飯。

徐穗真的很讨厭社交，她每天除了沒什麽必要的事情，一般都是公司家裏，兩點一線地跑，不喜歡去應付一些自己不擅長也不喜歡的社交，但她又很為難，她害怕得罪人，甚至害怕傷害到別人。

但好在大多數的時候，她都能大大方方又體面的拒絕掉。

成年人應該都懂下次的意思就是不約，季廷當然也懂，但要追求一個人，就必須要臉皮厚，锲而不舍，這次沒時間，那就下次約，總有下次是有時間的。

下午開會，總而言之就是，這段時間的業績非常不好，客戶訂單量非常低，非常不應該，每天都有人過生日，每天都有人慶祝自己各方面的成功，每天都有人要社交，是怎麽能做到業績是這麽差的。

開會結束後，同事們之間的抱怨，吐槽聲此起彼伏，徐穗沉默着回到工位，像曬幹的橘皮般靠在椅子上，翻看着班級群，算了，去向認識的人推銷自己的工作，她是真的做不到，從來都是佛系接單，但如果業績一直這麽慘下去，她也不知道該怎麽辦了。

回到家，再次忍不住點開跟駱宸的聊天記錄，他依舊什麽也沒有回，她不知道自己幹嗎在意他回不回複消息，她不喜歡這樣，于是果斷删除掉她和駱宸的聊天記錄，不看，也就不會去多想了。

但有時就是會事與願違，徐穗越想不在乎，越不去想什麽，她的腦子就會故意去想什麽，于是那些擱淺的記憶，那些模糊的過往，那些堆在角落的片段，就會源源不斷地湧向腦海，湧向眼前，湧向當下。

而她只是站在礁石上的海鷗，凝望着日出日落。

她記得高中有一年，學校組織春游，所有人步行到春游地點，整個高中時期，可以說她沒有朋友吧，所以她面對這種集體活動，只有不知所措和尴尬，只能在別人都圍在一起吃零食聊天，放風筝，玩各種游戲時，捧着本書假裝看着，其實什麽也看不進去。

她就很像夜晚的貓頭鷹，想隐藏，但別人好像總能感覺到她的孤單。

駱宸拿着根糖葫蘆敲在她的頭上，他真的很喜歡拿東西敲她的頭，也不管她要不要，直接把糖葫蘆扔在她的書上，說買一送一，太甜吃不完，扔了怪浪費的，給她吃。

因為所以都被解釋了，好像她不要就是她浪費。

他問她，要不要一起玩大富翁，她還是一如既往地拒絕，他也不強求，招呼着班上跟他關系比較好的幾個男同學過來，就在她旁邊玩了起來，絲毫不介意她在旁邊杵着。

她會時不時偷偷瞥向他們，優秀的人，連玩游戲都拽得起來，幾乎都是駱宸贏，就算輸了，他也無所謂，不會像其他男同學那樣大聲嚷嚷。

現在想想，那個時候的他，是不想讓她覺得孤單吧，以前沒有在意到的細節，在現在回想起來，都充滿了溫度。

在徐穗的大腦還在繼續回想着過去時，微信提示音響起，徐穗起身拿過手機，看到駱宸發過來的消息：【你怎麽還是那麽好騙】

忍不住笑了，這次沒有生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