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019】

【019】

可男人剛跨出左腳，張媛手中便飛出一把小刀，直接穿過他的喉嚨定在了牆上。

男人拼命捂着脖子，鮮血噴湧而出，他甚至來不及說話，便僵僵倒了下去。

他不斷抽搐着，血液從噴射狀慢慢變成流水狀，最後他徹底閉上了眼睛。

張媛沒起身，她兩只腳靠在桌子上，往嘴裏送了根煙。

打火機點着的瞬間，門被打開，随之進來四個壯漢。

從搬運屍體，到清理現場，全程只用了五分鐘。

這些人訓練有素，溝通只需要眼神，半點都不拖泥帶水。

甚至更準确而言，他們倒像是專門幹這行的。

辦公室重新恢複清潔後，其中一個叫阿狗的男人拿着牆上的小刀回到了張媛面前。

他雙手托舉着小刀，以四十五度鞠躬的姿勢将刀送了出去。

張媛用兩根手指撚着刀柄，透過頭頂的光仔細打量着。

這一看，叫幾人都低下了頭，連呼吸都屏住了。

這四個人當中，幹清潔最久的，就是此刻拿刀給張媛的阿狗。

他跟着張媛幹了四個月。

其餘三個，都是不久前剛招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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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原來那三個則是因為幹活不細致，被張媛發現了纰漏，都給殺了。

張媛對待任務有種變态的苛刻。

但跟着她，賺錢卻又是真心容易。

就剛才的那五分鐘，只要她檢查完了說沒問題，每個人就都能得到兩千塊。

張媛擠了擠喉嚨，咳嗽了一聲。

四個人像是緊繃的弦突然斷了，幾乎同時跪了下去，一起說道：

“饒命啊張總！”

張媛沒說話，她起身繞着屍體躺過的地方走了一圈。

沒血跡、沒毛發、沒有掉落紐扣和首飾，幾乎一塵不染。

她蹲下身，檢查沙發桌子等大型家具的底部，也确認幹淨後，她才拍拍手站起來。

“去我的快遞櫃裏拿錢吧，”張媛把玩着小刀，路過阿狗時拍了拍他的腦袋，

“密碼你知道？”

阿狗連連點頭：“知道！知道！”

“行，”張媛坐下，“你們走吧。”

幾人低着頭，往後退了兩步，随即轉過身小跑着離開了房間。

等到阿狗把門關上，另外三個人才敢放松。

“這活我不幹了，太他媽恐怖了。”

“還行吧，認真點就沒事。”

“就是，薪酬多高啊，你要是種田，幾輩子能賺這些錢？”

新來的幾個在廊道裏輕聲讨論着，阿狗卻靜默着。

他應該提醒這群從貧民窟找來的農民，不僅工作時要保持安靜，只要是在這棟大樓裏，都應該安靜。

“頭頂全是監控，你們最好閉嘴別說話。”阿狗目視前方，身體沒敢扭轉，只有嘴巴在動，

“禍從口出這句話沒聽說過？”

幾人瞬間失聲。

一直來到底層，阿狗在幾百個快遞櫃中找到了張媛的專屬櫃臺。

他摁下密碼，第二排第三個櫃子随即應聲打開。

新人中有個高個子，他透過阿狗的肩膀往櫃子裏看。只見金光閃閃，無數顆金球的光芒險些晃瞎了他的眼。

“卧槽！”

他不禁感嘆一聲，而後在旁人的注視下捂住了嘴。

阿狗數出二萬四，緊接着把櫃子鎖上。他拿出一萬八給自己，剩下的六千給新人平分：

“諾，每人兩千，誰也別多拿。”

見到錢，大家的臉上瞬間就都堆滿了笑容。

要離開大樓的時候，保衛将他們四個全都搜查了一遍。

最後除了他們原有的衣服和剛拿到的錢，別的什麽也沒讓帶走。

這是張媛特地吩咐的，就是為了防止他們把證據帶出去。

走出去後，三個男人把阿狗給圍住，為了報答他的恩惠，他們一致決定帶他下館子。

可阿狗拒絕了。他打開車門坐了進去，而後将窗戶搖下了幾厘米：

“都回去吧，有活的話我還找你們。”

“你跟我們去吃點吧，賞個面子。”

“就是，吃好吃壞再說呗……”

阿狗搖頭再次拒絕：“家裏真做了飯，等下次吧。”

說完，他油門一踩轟了出去。

幾人在原地愣了片刻，随即攔下一輛出租車也走了。

*

廉租房內，李紹琛三人正窩在沙發上看電影。

胡庇煌獨坐一張沙發，陳夕懷裏抱着布布，和李紹琛并排而坐。

打包回來的牛肉片和煎蛋此刻都已經吃完了。

電影來到了結局，被惡人挑撥離間，因而錯過五年的戀人終于消除隔閡、牽手成功。

在朋友的婚禮上，在精心設計的真心話游戲的助推下，他們站在舞臺上，借着酒勁傾訴彼此的相思疾苦，傾訴多年的努力與愛而不得。

陳夕潸然淚下。

“嗚嗚嗚，太可憐了——”

陳夕吸了吸鼻子，瘋狂用手抹眼淚。

胡庇煌拿了兩張紙幫陳夕擦眼淚，邊擦邊罵：

“這女配真該死啊，不知道當人小三，祖墳被挖穿嗎！”

陳夕把紙搶過來擤鼻涕，擤了兩下後她咬着後槽牙罵道：

“就是嘛，害兩個人都浪費了五年，死去吧！”

聲音很大，直接把熟睡的布布給吓醒了。

它先是身子一抽，緊接着腦袋猛地擡了起來。它四處張望着，确定是陳夕發出的聲音後，便又安心的躺下了。

陳夕摸了摸布布的頭，輕聲安撫片刻後，她扭頭去看李紹琛，發現對方還在玩手機，她突然就冒火了：

“你要是不喜歡看，想玩手機，可以去我房間的！”

李紹琛頭都沒擡，聽見陳夕讓自己去房間，他直接就應了聲好。

坐在這裏編輯明天報紙的內容，确實有點吵。

可他剛起身，陳夕便也跟着站了起來。

“電影都結束了，你去個屁啊！”陳夕把李紹琛推開，抱着布布去房間的每一步都走的很用力，

“我現在要睡覺了。”

李紹琛又應了聲好，結果等他擡起頭，陳夕已經重重地關上了門。

坐在一旁看熱鬧的胡庇煌不禁捧着肚子笑了起來，可轉念想到李紹琛為了張媛的案子又忙了一晚上，他突然就惆悵了。

他往李紹琛身邊靠，很是郁悶的說：“為啥夕姐執意要跟這個案子啊，報酬又不是特別高，真服了。”

李紹琛準備要收尾了，他沒有完全聽清胡庇煌在說什麽，以為還在談論電影的事，于是跟着應和了一聲：“是啊，我也不是很理解。”

胡庇煌嘆氣：“她明明知道老蔡已經下最後通牒了，沒有警察撐腰，咱們算個屁啊！”

李紹琛嗯了一聲：“就是，警察算個屁！”

胡庇煌扭頭看着李紹琛，見他也開始糊弄自己，直接反手就給了李紹琛的腦袋一個電炮。

李紹琛吃痛，放下手機捂着腦袋很是委屈地看着胡庇煌：“你幹嘛？”

胡庇煌輕哼一聲：“沒幹嘛，幫你打蚊子。”

李紹琛看了眼緊鎖的窗戶，大門也是鎖着的，而且這屋子幾乎不曾有過蚊子。

所以這理由未免也太爛了吧？

但李紹琛眼下沒心情去對線，因為他馬上就要完稿了，緊接着就得給報社發過去，如果審核順利的話，明天就能在報紙上看見了。

又過去五六分鐘，李紹琛終于把手機合上，然後起身伸了個很長的懶腰。

胡庇煌還是覺得借輿論新聞去給張媛施壓的方式不太靠譜，他問說：“造謠好像在龍巢是犯法的，你這樣如果被查出來，很危險啊。”

李紹琛不在乎危險，他只知道報社已經很久都沒有刊登過引人注目的新聞了，況且最近張佰的案子又很火爆，自己的文章又寫得相當隐晦，即便發出去讓大家都看到了，也不會有人發現，這篇文章其實是劍指張媛，是為她一個人寫的。

所以既然不會得罪人，又能給報社增益，利大于弊的事情肯定會有人喜歡。

更重要的是，他知道蔡猛和報社老板的關系很親密，如果再用蔡猛的賬號私發給報社老板，那麽刊登幾乎就是板上釘釘的事了。

眼下就又得用到胡庇煌的黑客朋友了。

“老胡，你那個朋友能不能黑人聯系方式？”李紹琛一邊做擴胸運動，一邊輕聲詢問，“我需要登錄一下老蔡的賬號，然後把文章私發給報社老板。”

胡庇煌聽完直接就站了起來：“你瘋了，警察的所有信息都是被警局系統保護的，普通人那麽好黑進去的話，他們別要隐私了。”

李紹琛聽着确實也有道理，于是他轉頭拿起了桌上的筆和紙，準備仿照蔡猛的字跡，把剛在手機上寫的文章再手抄一遍。

胡庇煌真覺得李紹琛瘋了，給人報社投稿案件動向不說，還非要托警察的關系，這要是真查下來，幾個腦袋夠吃子彈的啊？

他攔着李紹琛不讓他手抄：“阿琛，要不你換個法子呢，咱都查到這一步了，沒必要冒險，再說你不是發現張媛是二重天的會員嗎，改天直接去二重天和她碰一下，當面和她來個心理博弈。”

李紹琛把胡庇煌搶走的筆又拿了回來，他蹲坐在毛毯上，邊抄邊說：“報紙肯定要發，二重天也要去，兩頭一起抓，誰也不耽誤。”

胡庇煌見李紹琛心意已決，也就沒再多說無意義的話，可他就是不想繼續跟這個案子，他煩得很。

“二重天不是普通人能進的，好像要什麽會徽，”他說，“這玩意你找誰要，做盜版？”

李紹琛頭都沒擡：“那會徽應該不僅有門禁功能，還錄入了個人信息，盜版的行不通。”

“那怎麽辦？”

“直接去找張媛，讓他帶我進去。”

“人家和你非親非故，憑啥帶你進去啊？”

“就憑我在調查她。”

“憑這一點你已經死了好吧。”

“你放心吧老胡。”

沉默。

胡庇煌拿着換洗的衣物轉身進了廁所，等完全褪去衣服、冷水開始從頭頂往下澆，他才冷靜了一些，繼而能夠理智的去重新分析這件事。

阿琛對于完成任務确實過于迫切，甚至有些激進，夕姐呢不懂變通，認定一件事就很難松口放棄。這确實是他倆輕易能夠被發現的缺點。

但我同樣清楚自己的膽怯和畏懼，不是嗎？

既然人都有缺陷，那麽不管張佰案件背後的兇手到底是誰，只要死磕下去，總能抓住對方的把柄吧？

而且當初三個人一致決定要以這個案子作為警探生涯的收尾，自然就要做到問心無愧。

所以與其身在曹營心在漢，倒不如齊心協力。

而眼下得想辦法先讓蔡猛恢複他們警察的身份，否則後續的調查會很麻煩。

更要命的是去哪兒都有便衣警察跟着，他們根本沒辦法施展拳腳。

只是老蔡那執拗的性格，要怎麽說動他回心轉意呢？還是說，直接把負責跟蹤的警察給控制住，然後頂用他們的身份？

頂用的話應該很容易暴露，但如果搶來警察證之後再把照片對調，也許就能行得通了。

歸根究底還是得入侵警局系統。

想到這，胡庇煌趕忙沖幹淨頭上的泡沫，沒顧得上擦掉水，用浴巾把腰身圍了一圈就沖了出來。

他開始在沙發上翻找，走來走去的時候把身上的水甩得哪裏都是，尤其坐在地上的李紹琛，他是被滋養得最狠的。

不過好在稿紙沒有遭殃。

李紹琛趕忙拿着稿紙躲到一旁，他試探性的問了句，想着趕緊幫他解決問題，自己也能繼續抄寫了：

“你找什麽？”

确認沙發上沒有後，胡庇煌擡頭四處張望着，結果只一眼就看見了圓床上的手機。他一個箭步沖了過去，沒回應李紹琛的話，緊接着就給他的黑客朋友打去了電話，

等待的那幾秒他顯得很是平靜，然而一旦被接通，他的語調就明顯大了起來：

“如果我給警局的電腦植入一個木馬，你能不能黑進他們的系統，然後幫我換幾張照片？”

那頭的聲音顯得很是疲憊：“黑警局的系統？”

胡庇煌重複問道：“能不能？”

那頭沉默了一會兒，在一陣拖鞋的啪啪聲結束後，緊接着又傳來了坐在椅子上的聲音。

“不行啊，”那個人說，“技術上确實沒問題，但警局的硬件設施比我好太多了，我的木馬一旦被查出來，對方就能夠立即鎖定我的虛拟位置，我會很麻煩的。”

胡庇煌瞬間就蔫了：“真的不行。”

電話那頭傳來了喝水聲，随即是斷斷續續的鼠标敲擊聲：“風險太大了哥，你随便換個目标，我都能給你試一試，警察系統我是真沒辦法，我還得賺錢養家，你清楚的。”

胡庇煌應聲了好，随即挂斷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