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1 【071】
【071】
島民在處置屍體的時候,胡庇煌回來了。
懸停在空中的軍隊在得到他的命令後,還是不敢落到元洲的土地上。
“胡哥,館主讓我們完成任務就回。”
“是啊胡哥,咱們在元洲滞留要是被發現,那可就完了呀!”
“那你們就在空中待着,等我吃飽喝足了咱再一起走。”
說着胡庇煌穩穩落地,而後打開艙門跳了出來。
他大步沖了出去,而後很用力的抱住陳夕,将她整個人給擡了起來:
“你吓死我了。”
陳夕被勒得有些喘不上氣,她咳了兩聲:“松手,再不松,咳咳……”
胡庇煌趕忙松開陳夕,兩只手無措的在她後背上拍着。
“別拍了哥,”陳夕咳得更厲害了,她伸直手臂示意胡庇煌走遠些:“你搶我氧氣了。”
胡庇煌皺了皺眉頭,将信将疑地後退了兩步。
半響,撐着膝蓋大口喘氣的陳夕慢慢直起了身子,她招手又将胡庇煌給喊了過來,而後踮起腳摟住他的肩膀,輕聲說道:
“以後我哪也不去,就待在你身邊。”
胡庇煌側頭看向陳夕,他真有點摸不着頭腦了:“你要跟我回龍巢?”
陳夕點頭。
“可阿琛在元洲。”
“我已經得到我想要的東西了,該回去了。”
“啊?你把阿琛睡了?”
“差不多吧。”
兩人對望着,旋即都笑了。
胡庇煌把陳夕整個摟進懷裏,拉着她就要上戰鬥機:“那不等了,咱現在就走。”
“我東西還都沒拿呢,”陳夕反方向掙紮着,“招呼也沒跟人打,你等會兒!”
胡庇煌停了下來,他四下望去,看見李紹琛正在不停的往擔架上搬屍體,便挽起陳夕的胳膊走了過去。
還沒站住腳,胡庇煌就先開了口:“我們要走了。”
李紹琛直起腰來正要開口,一旁的曹正坤就已經摘掉手套把手伸到了胡庇煌面前。
他嬉笑着說道:“你好你好,我叫曹正坤,元洲将來的軍事統帥。”
胡庇煌尴尬地握住曹正坤的手:“你好。”
“嫂子做飯去了,你們要走的話,等吃完再走吧。”曹正坤又說。
胡庇煌看向李紹琛,兩人對視後,他又偏頭看了眼陳夕:“阿夕也要走。”
李紹琛點頭:“好,把飯吃了再走。”
胡庇煌還想要說點什麽,被陳夕扯了扯胳膊給打斷了。
“我現在就去你家,”陳夕面無表情的說道:“咱們晚上見。”
李紹琛又是點頭。
望着兩人離去的背影,他突然感到一陣凄涼,不過地上的屍體并沒有讓他悲傷太久。
他擡起手擦了擦汗,緊接着往嘴裏遞了根煙,便繼續搬了起來。
一直到晚上六點,才把所有的事宜弄好。
這時天還沒有完全暗,太陽将要隐沒于海平線,天空紅得像是被火煮熟的烙鐵。
視力所及的一切,海面、沙灘、樹木、盤旋的海鷗、房屋,以及人們的臉,
都映着一層劫後重生的喜慶。
只是這快樂并不會長久,張媛的離去就像是一顆正在倒計時的炸彈,它會響個不停,時刻提醒着島民要提高警惕,同時也告訴他們:
你們此刻的任何情緒都無法純粹,除非我被徹底消滅,或者你們毀滅。
所有人都仰起頭看着天。
很快就有人流下了眼淚,抽噎聲斷斷續續的響了起來。
一名男童突然跑過來拉住了李紹琛的手,她問說:“我們以後要經常這樣嗎?”
李紹琛沒聽懂,他彎下腰輕聲問說:“要怎樣呀?”
小男孩仰起頭說:“就是,被定在原地不能動,然後會有很多人再也回不來。”
李紹琛瞬間就紅了眼眶。
他哎呦一聲,假裝眼睛進了沙子,扭過頭去擦了擦眼淚,而後笑着蹲下。
他雙手抓住小男孩的肩膀,很是堅定的承諾道:
“不會的,這種事情以後不會再發生了。”
小男孩把手伸出去要跟李紹琛拉鈎,李紹琛忙笑着勾住他的手指:“咱們蓋章!”
“一定要做到噢!”
“一定做到。”
小男孩滿意的跑開了。
李紹琛站起身來:“咱們也回去吧。”
客廳已經坐滿了人。
飯菜很早就做好了,不過餐桌有保溫功能,加之正值夏日,飯菜不至于涼得太快。
大人此刻都圍坐于茶幾前,菲菲則早早的吃過晚飯睡了過去。
大門是敞開的,李紹琛和曹正坤剛進院子就被發現了。
見安娜起身迎了出去,陳夕、胡庇煌和谷博知便也跟了過去。
李紹琛快走了兩步,滿是歉意的說道:“久等了各位。”
說完,他當着衆人的面抱了抱安娜,而後湊着她的耳朵說了句幸苦了。
“快去洗手,準備吃飯了。”安娜笑着拍了拍李紹琛的後背。
陳夕臉上的笑容短暫的凝固,不過在胡庇煌偷偷看向她時,又恢複了笑臉。
幾人排着隊把手洗了,便都有序的坐到了餐桌上。
椅子都還沒捂熱,曹正坤見桌上沒酒,于是走到安娜身旁輕聲問說:
“嫂嫂,這酒是不是忘拿了,我去給取吧。”
安娜笑了笑:“我和陳夕都不喝酒,博知有傷,小胡待會要開飛機,你哥身體也抱恙,所以就不拿酒了。”
曹正坤噢了一聲,正要坐回去,李紹琛又喊住了他:
“阿坤,廚房有我爸釀的酒,你去抱一缸來。”
胡庇煌:“不喝酒了,等下次。”
陳夕:“這還有傷員呢,菲菲也睡了,早點吃完得了。”
李紹琛看向谷博知:“你能不能行?”
谷博知點頭:“我沒問題。”
“你那飛機誰都能開。”李紹琛又看向胡庇煌,“放心吧,肯定能回去。”
胡庇煌看了眼陳夕,見她點頭,也只好應下。
“行了。我和你一起。”李紹琛站起身來,拉着曹正坤往廚房去。
前腳剛踏進去,他就和曹正坤打起了耳語:“你待會想辦法把胡庇煌灌倒。”
曹正坤一聽是喝酒的任務,想都沒想拍拍胸脯就應下了。
緊接着倆人合力将這一缸有五個年頭的酒擡到了客廳。
簡單的吃了幾口菜,曹正坤便開始敬酒了。
為了不引人懷疑,他還拉上了谷博知當墊背的。
畢竟倆人今天都是元洲的恩人,輪着敬沒毛病。
不過胡庇煌應了曹正坤三輪之後,就自己舉白旗投降了。
如果是李紹琛敬的,他可能還會繼續喝,至于曹正坤,滿臉都寫着“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幾個大字。
看着就不像什麽好人,自然也幹不出什麽好事出來。
“我呢,酒量很差,”曹正坤往杯子裏倒滿茶水,起身看着衆人說道:
“喝不了幾杯就會頭暈,還容易犯渾,所以就不喝了,謝謝兄弟們的好意。”
說完,他将茶水一飲而盡,而後招呼衆人吃起了菜。
沒人勸酒。
李紹琛很清楚胡庇煌的酒量,屬于是持續型戰鬥的選手,因此他才會找到曹正坤做打手。
可現在人家根本就不接招,他一時便也沒了方向。
再看曹正坤,他用過幾輪激将法,見沒有成效,也沒有死纏爛打,而是轉移重心和谷博知小酌了起來。
餐桌上看似好不熱鬧,其實都各懷心事。
陳夕還在想不久前,李紹琛面對自己和安娜時為難的模樣。
他的猶豫不決,讓陳夕知道自己在他心中仍舊有着極高的地位,也許不再是唯一,可同樣還是不能與任何事物放在一起抉擇的存在。
也正是這一點,堅定了她想要離開的決心。
因為她已經得到了想要的答案,還愛着就行了,軀體上的緊挨已經沒那麽重要了。
更重要的是她不想讓安娜為難。
如果可以的話,她更想在知道結果之後,就将自己徹底從李紹琛的心裏清除幹淨。
誰都不想和別人平分自己愛人的愛,她不想,安娜肯定也不想。
眼下只有離開是最好的方法。
安娜同樣也在回想先前發生的事。
如果李紹琛是在心裏裝着陳夕的前提下,又和自己結婚生子,那她一定會把這個狗男人碎掉喂魚。
可他失憶了。
她現在不清楚李紹琛對于陳夕,到底哥哥對妹妹的愛,還是異性之間的那點事。
也許很快就能問清楚,也許永遠也無法得到她想要的答案。
這件事已經成為他們婚姻裏的一道難以修複的裂痕了。
在往後的日子,它都會無可避免的被想起。
安娜現在很難受,她很努力的想讓自己去相信,李紹琛對于陳夕只是兄妹情。
可萬一不是呢?
污點已經存在了,無法擦拭的話,難道只能破罐子破摔嗎?
李紹琛偶爾和他們碰杯,但多數時候都在發呆。
他又想起了輪回的那些記憶,每一世的挫敗,每一世的愛而不得,每一世的折磨……都像是胃部反酸一樣,又潮湧而來。
這一世好不容易苦盡甘來,好不容易失去記憶和心愛的女人組建了家庭,老天為何又要設計拆散?
甚至還要再扣一個救世主的高帽?
他真的累了。
如果可以的話,他真希望這一頓晚餐會是最後的晚宴。
可當真如此,那元洲百姓又該如何呢?
他擡眼看向陳夕,随即陳叔臨死前交代的話在耳邊萦繞不止。
“要想解除異能封印,你倆必須着異火,于海底行雲雨之事,三日火不滅,□□不離,事方成。”
“這種事到底該如何說出口,又該如何讓陳夕信服呢?”李紹琛心想,
“或者陳夕先擱置一旁,我自己能抛棄家庭,邁出這一步嗎?”
想到這裏,他突然胸口很是郁悶,于是仰起頭便将酒飲盡了。
而後再斟再飲,只片刻功夫,五杯酒下肚。
這惹得大夥兒都看了過來。
李紹琛忙笑着回應:“口渴,所以淺嘗了幾杯,确實是好酒。”
曹正坤趕忙站了起來,酒杯又伸到了李紹琛面前:“在這飯桌上,我喊你一聲大哥,你說中不中?”
李紹琛倒滿酒也站了起來:“中!”
“好,”說時,曹正坤仰頭飲盡,後又指着李紹琛說道:
“但是大哥,就你這聞見酒味都踉跄的量,今天喝到這已經給足大夥兒面子了。你學學老胡說點投降的話,咱哥幾個都是明事理的人,決不會勸酒。”
說着,曹正坤搶過李紹琛手裏的酒,自己給喝了。
他沖着胡庇煌嘿嘿笑道:“是不是老胡?”
安娜沒見曹正坤都還沒怎麽喝,就站了起來。
這給她吓住了。
她下意識身體偏向李紹琛,嘴裏咕哝着:“怎麽辦?”
李紹琛搖了搖頭:“沒關系的。”
“那我帶着陳夕先回房間,你們慢慢吃?”
“好,幸苦你了老婆,早點休息。”
“嗯,記得小點聲。”
李紹琛點了點頭。
安娜湊到陳夕耳邊說了幾句,緊接着陳夕又跟胡庇煌打了個耳語,随即她倆就回去了。
客廳此時就剩下四個大老爺們。
曹正坤還在裝醉,他用瓢給碗裝滿酒,而後踉踉跄跄地來到胡庇煌身邊。
“老胡,要知道你喝不下酒,我家釀了葡萄果汁,直接順路就給你拿來了,”
說着,曹正坤不停的啧啧嘆氣,像是在怪責自己待客不周似的。
胡庇煌到現在終于是敢确定了,正搭着自己肩膀的這小子,是真想整自己。
若是往常,他真就不裝了,肯定得跟挑釁自己的人戰幾百個回合。
不過現在不行,以後都不行了。
身份早就不同了,過往的痞子氣得往下壓一壓了。
他站了起來,把自己桌上剩下的酒全給喝了,而後擺了擺手再次認慫:
“兄弟,知道你好客,但我是真喝不來酒,手裏的喝掉,往下我真沒法陪了。”
曹正坤仰起頭一飲而盡,而後尴尬的笑了笑。他拍了拍胡庇煌的肩膀,晃了晃才說:
“實在不好意思兄弟,我喝迷糊了,是我不對,我再……再喝一個。”
往回走的時候,曹正坤偷偷瞄了一眼李紹琛,胡庇煌則跟在後面拼命的拉拽。
“不喝了兄弟,差不多得了。”
“必須得喝,我不該勸你酒的。”
“行了,”李紹琛擠了擠喉嚨,他看着倆人說道:“都不喝了,坐下吧,我想和各位商量點事。”
曹正坤和胡庇煌互相看了看,又就誰先坐這一事推搡了起來。
一旁的谷博知實在是看不下去了,扯着曹正坤的胳膊直接把他摁在了椅子上。
這一摔直接給曹正坤的僞裝都摔沒了,他沖着胡庇煌笑了笑:
“兄弟,我坐下了,你也坐吧。”
胡庇煌尴尬的點了點頭:“坐,這就坐。”
場面陷入了短暫的尴尬。
李紹琛思量許久,還是沒辦法在家裏當着老婆孩子的面,去談論陳夕的事,于是他又想把大夥兒都給喊出去。
“外面可能有點涼,你們又都剛喝了酒,我給拿幾件厚衣服吧。”說着,李紹琛轉身就要往房間去。
不過被胡庇煌給喊住了。
“別墨跡了,”他不耐煩地說道:“都大老爺們,就喝這點酒能有啥事兒?你趕緊說完得了,咱好回屋睡覺啊。”
曹正坤接話道:“是啊,沒準嫂子和陳小姐都睡了,你進去再吵醒她們,不合适。”
谷博知還負着傷,疼痛只是讓他咬着牙簽靜靜地站着。
“咱去外頭邊溜達邊說吧!”李紹琛在前面領起了路。
屋外寂靜,四下的燈都滅了,只有頭頂的星月還發着微弱的光。
路上鮮有人走動,偶爾能聽見海浪拍岸的聲音,以及遠遠處時隐時現的抽噎聲。
放眼望去,只見海岸線被數不清的燈籠給籠罩着,仿佛一條通往天堂且永不熄滅天堂的光路。
“我們繞到後面去吧。”李紹琛突然轉身往回走,“那裏有處斷崖,能坐。”
沉默。
胡庇煌頻頻回頭,他不知道那些人在幹什麽,可縱使相隔數百米,他還是被一股強烈的悲傷情緒給籠罩住了,甚至久久無法釋懷。
李紹琛和胡庇煌緊挨着,在察覺到對方的舉措之後,他便小聲解釋了起來:
“按照元洲的風俗,人死了都得葬到海裏去,這樣寓意真正的魂歸故裏。所以他們現在正在做的,就是揚骨灰。”
“下午死了多少人?”
“一百一十三。”
“元洲總共有多少人?”
“七百六十九。”
又是沉默。
李紹琛突然停了下來,他在黑夜裏注視着曹正坤:“坤,你還是親自去把你父親的後事給辦了吧。”
“我哥會處理好的。”曹正坤說。
“這是命令。”李紹琛提高音調:“趕緊去。”
“我爹是第一批火化的,他的骨灰現在可能已經飄到達姆海中央了。”曹正坤辛酸的笑了笑:
“等把這些屁事都了結了,元洲徹底安穩了,我再找個時間去好好陪他喝一盅就行。”
李紹琛鼻子一酸,一時間竟不知說些什麽好。
曹正坤上前摟住他的肩膀,強顏歡笑道:“今天制服張媛我可是大功臣,不當面道謝就算了,你還吩咐我辦事,你心裏過意的去嗎?”
不等李紹琛回話,谷博知忽地捂住胸口吐出一口鮮血來。
幾人忙上前要扶他,卻都被他身體周遭的烈焰屏障給彈開了。
“我沒事,”谷博知伸直手臂,示意大家不要靠近。
他盤膝坐下,閉目行氣,繼而身體內部出現一藍一紅兩股氣息。它們迅速游竄,像是無頭蛇在身體裏東奔西走。
幾人無不臉色沉重、屏息凝氣,生怕弄出個動靜來害的谷博知體爆而亡。
如此煎熬的過去了很長時間,谷博知體內兩股看似水火不相容的氣息,竟神奇般的融合在了一起,并且光芒逐漸暗淡了下去,最終沉寂在黑夜中。
谷博知也随即醒了過來。
“你沒事吧?”曹正坤和李紹琛一齊上前,手剛伸出去,又都很默契的縮了回來。
很燙的嘛。
谷博知雙腿交叉直接立了起來,轉轉脖子扭扭腰之後,他發出一聲中氣十足的低吼。
“爽!”谷博知看着三人笑道:“剛才不知怎麽地,我體內積郁的內傷一瞬間就都通了,許久都無法突破的瓶頸,也解決了!”
“你這個突破,對于接下來的計劃,應該會是一個質的助推。”李紹琛也跟着高興了起來。
“所以到底是個什麽計劃!”胡庇煌問。
李紹琛看了眼胡庇煌,而後走向谷博知:“博知,你給我體內導一點異能。”
谷博知應好,緊接着擡手用食指輕點李紹琛的額頭,異能便彙聚成光斑直接進入了李紹琛的大腦。
僅是這星點能量,就讓李紹琛不禁後退了兩步。
他閉上眼睛感受着異能的游走,最後控制它進入大腦的記憶中點,并以它作為載體,将自己幼年時期的部分記憶植入其中。
緊接着又将異能分作三點,依次傳進了三人的大腦。
大量的信息點在他們的腦子裏瞬間爆炸,新舊記憶短暫的碰撞之後,他們才從恍惚的狀态回到了現實。
“信息量可能有點多,不過現在有時間,你們可以細細回想,”李紹琛又走了起來。
他打算先讓大家了解清楚背景,再去商量後面的事。
“你八九歲都不會自己洗澡啊?”胡庇煌仰頭看着天,那些記憶在他的眼前形成了一張熒幕,正往複循環的播放着過往的畫面。他一邊欣賞一邊竊竊私語:
“還怕黑,每次起來上廁所都得把媽媽搖醒……”
哈哈哈哈——嗝!
李紹琛咳了咳,可胡庇煌完全沉浸在了記憶裏,根本聽不見外界的一丁點聲音。
谷博知見狀只好用異能封住胡庇煌的嘴,不僅讓他強行閉麥,還借機給了他一腳。
胡庇煌這才後知後覺的緩過勁來,他張着嘴無聲地罵了谷博知幾句,便消停了。
幾分鐘後,一行人終于來到了斷崖上。
原本聚集在海岸線周圍的那群人,都已經把骨灰撒完,而後從海水裏出來了。
那裏此刻燈火通明,無數盞花燈搖曳着火焰,在平靜的海面上漸行漸遠。
至于他們,提着燈籠又坐在了沙灘上。
他們會一直等到漫長的黑夜過去,等到他們的親人走完崎岖的路,等到太陽升起。
那時他們會覺得親人已經平安到達天堂,并認清了回家的路。
他們才會安心離去。
李紹琛想起自己把安邢年骨灰帶回來的那一天,他的骨灰同樣被撒進了大海,只是沒有人替他點燈。
歷代統領都只能獨自遠行,無論做出多大的貢獻,在他們心裏,都必須對腳下的土地抱有愧疚。
而既然有愧,就不能再回來。
“這世界,好像總是喜歡對強者更加的苛刻,對不幸者越加的刁難。”李紹琛不禁搖頭苦笑,心中暗暗思量:
“往往庸碌的人,好像才是最快樂的。”
他坐在了懸崖上,望着遠處說道:“你們知道為什麽要來這裏談話嗎?”
三人互相看了,沉默着坐下。
“這裏有陳叔實力鼎盛時設下的精神結界,”李紹琛說,
“我們每一次談話都在這裏,為的就是與外界隔離,防止被竊聽。”
三人只覺得“陳叔”二字格外的熟悉,簡單的在記憶裏搜索後,他們便都找到了這個人。
“陳叔,世界上第二個異能者,陳夕的養父。”谷博知說。
李紹琛聽見陳夕的名字後下意識看向了胡庇煌,見他低着頭若有所思,便問他:
“陳叔臨死前交代我的,你在記憶裏都聽見了?”
胡庇煌點頭。
“不過,我只能向你保證,除非陳夕願意,那我不會幹涉。”他說,
“倘若她搖頭,我一定會帶她走,這世界如何我根本不在乎,我這輩子就兩個女人,一個老婆一個妹妹,我不會讓她們受委屈的。”
李紹琛往海裏扔了塊石頭,過了很久才聽見水聲,“咚”的一下,似有似無。
他又看向谷博知:“你能堅持三天嗎?”
“沒問題,”谷博知胸有成竹地保證道。
李紹琛又看向曹正坤,他醞釀了許久才開口:“我如果真的下海了,元洲你來管,我的妻女也得勞煩你上心照顧了。”
曹正坤點了點頭:“行,交給我。”
“如果都能夠撐到我從海裏出來,”李紹琛指着遠處說道,“那麽漆黑之外,就肯定還會有新的光亮。”
胡庇煌冷哼一聲,不屑地說道:“就這點破事兒,八字還沒有一撇,搞得神經兮兮的,還非得在死冷的時候去外頭說。”
李紹琛沒接話,應聲打了個響指,先前進入胡庇煌和曹正坤腦子裏的記憶便應聲消散。
他們一瞬間都恍惚了。
“啥時候坐下的?”胡庇煌不解的問道?
“是啊,我記得剛才,”曹正坤扭頭往回看,他指着十米開外的位置說道:
“剛才老谷不是還在那裏運氣療傷嗎,怎麽就坐下了?”
李紹琛看向谷博知,倆人心領神會地笑了。
“你哥倆以後還是少喝點酒吧。”李紹琛嘲笑道。
“少喝酒?什麽意思?”曹正坤不解的問道。
“就我療傷的那幾分鐘功夫,你倆就站不住了,倒下睡得跟豬一樣。”谷博知說。
“不可能,那幾杯酒還能給我幹倒?”曹正坤急得直接站了起來。
胡庇煌也覺得難以置信,于是他摸了摸自己的後背,竟然真是潮濕的,而且沾滿了沙礫。
這酒真這麽邪乎?
“算了,別糾結咋過來的了,”胡庇煌對着李紹琛說道:“你要跟咱們商量的事到底是啥,你趕緊說。”
李紹琛清了清嗓子:“我準備跟陳夕結婚。”
胡庇煌突然身體失重,整個人往前載,幸虧谷博知眼疾手快,抓住他的衣領才讓他免于落水。
“你怎麽看?”李紹琛追問道。
“用眼睛。”胡庇煌說。
“我是認真的。”
“那得看阿夕。”
“行,她要是願意你不幹涉是吧?”
“又不是跟我結婚,她願意我幹涉個雞毛。”
半響,胡庇煌又補了一句:“她要是不願意,我立馬就帶她走。”
李紹琛點了點頭,話鋒一轉正要交代胡庇煌,對方先開口了:
“你不要老婆孩子了?”
“你會相信我做的一切,對吧?”李紹琛反問道。
沉默。
曹正坤點了根煙,吞吐幾口後,他說:“你要我幹嘛?”
“我離開的那幾天,你照顧好我的老婆孩子,照顧好元洲。”李紹琛說。
“多久。”
“四天。”
“行,交給我。”
李紹琛拍拍屁股站了起來,抱拳以表示感謝。
“那現在……各回各家?”他問。
“等一下,老谷做啥啊,你咋啥任務都不給他指派呢?”曹正坤跟小孩一樣,稍微多幹點活就誰也不服了起來。
“他得跟着我。”李紹琛說。
曹正坤一聽是這活兒,也就不吱聲了,畢竟當保镖這事兒,他還真知道自己不專業。
幾人開始往回走。
“都幾點了,回啥家啊,去我屋再喝點呗,天亮回去。”
“也不是不行。”
“那大哥敢不敢啊,回家不能跪搓衣板吧?”
“他有啥不敢的,都敢二婚……。”
胡庇煌咽了咽口水,假裝咳嗽。
他确實不支持李紹琛準備要做的這件事,可陳夕就剩那麽些日子了,如果能幫她完成最後的心願,倒也算得上是一件幸事。
“喝點沒問題,但不能超過二兩,白天還得幹活!”李紹琛說。
“二兩那不小孩喝的嗎?”曹正坤咬着煙說。
“差不多行了,喝酒不是主要目的,搞清楚接下來的路該怎麽走,才是正經事。”谷博知說。
“就你心系天下。”曹正坤努了努嘴,不屑地說道。
話音剛落,黑暗中升起一團烈火,曹正坤見狀趕忙躲到李紹琛身後,并示弱道:
“老谷,我覺得你說得非常有道理!”
“所以能閉嘴了。”
“沒問題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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