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心跳

第024章 心跳

裴拾音也想不出, 到底能跟誰分享這種不是秘密的秘密。

畢竟這不過是某次美容院裏的姐姐在護膚的時候跟她的随口一提。

她不知道胡亂編個名字,宋予白會不會像上次“偷吃”那樣過激反應。

雖然有心試探, 但思前想後,還是覺得這種傷及無辜的行為有些可恥。

所以,她只是慧黠地彎了彎眼睛,打了個無傷大雅的哈哈,就在宋予白的緘默中,巧妙地結束了這個多少有點走鋼絲的話題。

暑假結束得比想象中還要快,随着學校開學, 以及緊随而來的國慶,一個月又無聲無息地過去。

提早推掉了社團裏的活動, 在國慶假期的第二天,避開人流的高峰期,兩人于傍晚時分回到老宅。

由夏轉秋,天黑得沒那麽早,如火如荼的雲霞如金紅相間的綢緞,洋洋灑灑地鋪陳在遼闊的天際。

宋家的老宅坐落在一片茶園旁,周圍還栽種着不少翠竹, 周遭的環境如避世的桃園, 自有意境。

宋墨然看到他們的時候, 正拄着拐杖在花園裏檢查那些園丁新種的花苗,目光落到宋予白身上的剎那, 原本放松的臉色立刻就沉了下來。

裴拾音拎着各種珍貴的保養品,“噠噠噠”地跑到宋墨然身邊,繞着他甜甜地喊“爺爺”。

“這是叔叔特地托人帶回來的茶葉, 還有人參、鐵皮石斛,對了對了, 還有這根沉香木的拐杖,握柄處我都給爺爺試過了,磨得潤潤的,柱身很輕,但支撐力很穩,爺爺要不要現在試試呀?”

她向來擅長察言觀色,雖然不知道宋墨然到底在不爽宋予白些什麽東西,但從兩人不經意對視的幾個眼神裏,也能知道,這對父子之間,顯然有很深的隔閡。

拾音無暇多想,只将一提一提的禮盒,獻寶似地舉高高,各種替宋予白說好話。

宋墨然板了一會兒臉,但架不住裴拾音像件貼心的小棉襖似地哄人,到底還是不忍心讓小輩傷心,緩了緩臉色,冷淡地看了宋予白一眼:“晚飯已經做好了,你們倆的房間,也早就讓人通風了,國慶這幾天就住在這裏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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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裴拾音的記憶裏,宋墨然對自己這年少有為的兒子,鼻子眼睛無一不滿意,但像今晚一眼,連多看一眼都生氣的情形,簡直是聞所未聞,見所未見。

一頓再尋常不過的家宴,吃得她一個外人膽戰心驚,連湯勺觸及碗底,都盡可能控制着不發出“叮叮”的煩擾聲響。

宋家吃飯的規矩多,老人家如果不主動開口,小輩絕不敢打破“食不言”的守則。

偌大的中式餐廳裏,即使裴拾音再如何擅長當着長輩的面裝乖,也如坐針氈,好不容易挨到餐後用茶,陣地從肅然靜默的餐廳轉移到視野開闊的花廳茶室裏,陪着兩人喝了幾口茶,她找了個由頭去看後院的花,借此開溜。

宋墨然退休後,沒別的愛好,就喜歡頤弄花草,廊燈下的雕花籠中養着兩只畫眉鳥,一見到人就“啾啾”地叫。

老宅周邊沒什麽能玩能逛的地方,但勝在環境好空氣幹淨,國慶的這幾天,她純粹就當來度假,倒也能自得其樂。

她在花園裏待了沒一會就覺得無聊,想着留着喂蚊子,不如上樓打游戲。

然而路過書房時,看到未掩緊的門縫裏透出明晃晃的亮光,卻意外聽見宋墨然恨鐵不成鋼的怒斥。

“好一手先斬後奏!這麽大的事情也不跟我商量!婚期說推就推,哪有你哥哥當年一半沉穩!”

“他要是知道你做的這些事,都要被氣死,毛毛躁躁的出頭,把我的話都當耳邊風!”

“什麽身正不怕影斜,外面傳得難聽,哪怕流言聲音再小,我們也不可能置之不理。”

“她還是個小孩子,什麽也不懂,但你年長她這麽多歲數,縱容她胡來!”

透過窄小縫隙的匆忙一瞥——宋予白垂着眼簾,依舊是那副謙和有度的恭敬模樣,而宋墨然正拄着拐杖,背着他站在窗前,上了年紀的人,即使平時看着精神矍铄,但略微伛偻的背影裏卻有無法隐藏的龍鐘老态。

“我之前就跟你說過,有些頭不該出,多此一舉的事情,太容易落人話柄。”

“我知道。”

借着門縫,偷瞟一眼宋予白八風不動的側臉,照舊是一貫而來的克己複禮的謙恭。

然而挺得筆直的背脊,讓他整個人看上去的儀态有一種異樣的端方,如清風明月,纖塵不染,高不可攀。

“你知道你知道,回回都說你知道!‘人言可畏’這四個字,我都懶得跟你再重複!”

擲地有聲的一句話不怒自威,饒是隔着一扇門,裴拾音依舊聽得心驚膽顫,只覺得後頸脖都跟着這句不輕不重的威脅涼了一瞬。

囫囵的對話聽了個大概,她也猜到,是宋予白替她推遲婚期的事情東窗事發。

她當時就擔心過宋墨然的反應,沒想到會這麽偏激。

明明那天過分的是葉兆言。

只是,對方口中的“謠言”又是怎麽回事?

沒頭沒尾的幾句話,已經足夠讓她心裏警鈴大作。

浴室裏的水汽蒸騰得人頭暈腦熱。

拾音仰面躺在浴缸裏,仔仔細細回想自己從過敏到開學這兩個多月的時間裏發生的瑣碎細節。

根據宋墨然那些只言片語裏的信息拼拼湊湊,她皺着眉開始翻通訊裏的聯系人,正想着能找誰求證一下猜測,屏幕裏忽然跳進了隋寧的電話。

就像瞌睡的時候有人遞枕頭,隋寧是隋東的妹妹,也不知道能不能在她口中套到話。

對方之前給她送了“妲己”,作為回禮,她那時就答應要陪她去相親。

電話裏,兩人約好了相親那天接頭的時間和地點,熱心的隋寧甚至主動表示要來老宅接她去餐廳。

裴拾音想了想,惆悵地嘆了口氣長氣,再開口時,聲音就有些委屈了:“還是別了吧,最近宋爺爺正在氣頭上,我都不敢當着人的面太招搖。”

她這句話本來就說得似是而非,只是電話那頭太久的沉默,反而更加坐實了她心裏的擔憂。

隋寧尴尬地咳了兩聲,跟她打哈哈:“咱們行得正坐得端,怕什麽?再說了,你從小到大都這麽乖,幹嘛去管人家怎麽造謠?”

除了宋予白知道她人前人後兩張臉以外,裴拾音在其餘所有人面前,都牢牢端着文文靜靜的小白花人設。

乖巧懂事又聽話,規規矩矩地永遠不會出錯——俨然就是個宋予白的複刻翻版,只是她占着性別的優勢,看上去更為讨巧柔弱而已。

裴拾音握着手機盯着浴室的天花板,壓低的聲音也變得哀怨起來:“話是這麽說,但是我還是想問問,你那邊聽到的版本,到底是怎麽傳的?”

語焉不詳的謊詐。

她甚至不敢點名扯上宋予白,免得猜想出錯,徒增尴尬,平添心虛。

說到這個隋寧就來氣,整理了一下思路,就倒豆子一樣把自己最近的見聞向裴拾音和盤托出。

寧城的上流圈來來回回也就那些人,流言蜚語雖然還沒來得及傳得沸沸揚揚,但對應社交圈裏的人,都已經略有耳聞。

起因是宋予白不由分說奪了葉家那塊相看了許久的地,順水推舟還替裴拾音延遲了婚期,葉家兩頭讨不到好,自然心裏氣悶,不知道誰先起了頭,慢慢地就有人開始借題發揮了。

煞有其事地将這件事情的前因後果本末倒置,說什麽宋予白怒發沖冠為紅顏,什麽養女千日奪妻一時,聽着比那些視頻軟件上的土味短劇還要讓人上頭。

“其實這事也不怪你,主要是我哥說,你叔叔回國以後動了一些人的利益,那些人吧,正面比不過你叔叔,造起黃謠來倒是各個都長舌婦要投胎。”

隋寧聲音恨恨地說:“也幸虧你沒當面聽見這些惡心人的話,這幫臭傻逼,真是,争先恐後上趕着送死。”

裴拾音握着手機,躺在浴缸裏,只覺得頭疼。

雖然這種程度的謠言根本影響不了她,但她不确定宋予白會不會受到影響,萬一他神經脆弱,把這一切都遷怒到她身上,那她絕對能冤過窦娥。

不可能置之不理。

畢竟繼林蓁蓁敗北後,宋予白現在是她手裏剩下的唯一張牌——在沒有絕對的把握說動對方出手替她退婚前,她不敢讓任何風吹草動,影響到兩人好不容易修複的關系。

“誰這麽跟我過不去?”裴拾音被浴缸裏的熱水蒸出一身汗,假惺惺地抽了抽鼻子,盡量讓自己的聲音聽上去又可憐又無助,“我暑假過敏嚴重得差點住院,都不知道什麽時候得罪的人。”

隋寧本來不想嚼舌根,但架不住她賣慘,猶猶豫豫給了她一個人名,然後立刻安慰她不用擔心:“我們都知道,聶宏這家夥的嘴巴沒個把門的,加上那天晚上又喝多了酒,反正當時在場的,沒一個人信他的話。”

裴拾音一聽“聶宏”這個名字,冷笑着又在葉兆言的記仇小本本上添了一筆。

作為同屬葉兆言纨绔子弟陣營一員大将,聶宏也是個吃喝玩樂的好手,身邊一票的狐朋狗友。

聶家的社交圈跟宋家的圈層重疊度不高,她想不出到底是通過怎樣的渠道,才會把風聲漏進宋爺爺的耳朵裏。

得想個辦法在謠言進一步擴散之前讓這個臭傻逼閉嘴。

裴拾音:“你知不知道最近聶宏他們在哪個酒吧裏玩?”

隋寧立刻警覺:“你不會是想去跟人家對峙吧?”

裴拾音柔聲弱弱地說:“總是要跟人家當面說清楚才好,好歹,大家都是講道理的人。”

到時候好好策劃一下,找幾個大漢跟他講講道理,酒吧黑燈瞎火,不把他揍到鼻青臉腫,裴拾音這個名字,她倒過來寫。

隋寧對她的軟弱天真氣到跺腳:“這種人你跟他講什麽道理啊?”

浴室洗手臺的鏡子被籠上水霧,朦朦胧胧照出她濕漉漉的身體的輪廓。

裴拾音伸手抹開水霧,光潔的鏡面映出她看上去略顯哀愁的臉。

鏡子裏的人握着手機,幽幽地嘆了口氣:“畢竟,有些誤會還是應該跟他們解釋清楚的,我雖然是個孤兒,但好歹從小在宋家長大,不能因為我一個人的過錯,讓小叔叔平白無故被人潑污水,畢竟,‘清者自清’這種話,他們那些人怎麽可能會相信?”

見她對于澄清一事主意堅決,隋寧猶豫了幾秒,支支吾吾地建議說:“其實我倒是覺得吧,雖說清者自清,但畢竟這事情發生得也有些突然,你與其跟傻逼講道理,不如趕緊找你小叔叔想想辦法。”

“趁熱打鐵,不然等他出了國,這一來一回,再想去解決謠言,就真的晚了。”

裴拾音眼皮一抽:“嗯?出國?”

隋寧:“對啊,他不是都要跟我哥一塊兒出國考察了嗎?”

裴拾音連綿綿的夾子音都忘了裝:“什麽時候?”

“後天一早啊,你不知道麽?”

隋寧很自然地“啊”了一聲:“應該是還沒來得及跟你吧,今晚還是你叔叔臨時給我哥打的電話,說是瑞士那邊有個度假村的項目要看,不知道要待多久。”

“他明天要跟我哥開會對一下考察的細節和目标,然後後天一早就出發了。”

裴拾音:“……”

什麽叫屋漏偏逢連夜雨!

果然最擔心的事情還是發生了。

在謠言四起,又有宋墨然單方面施壓的情況下,對宋予白而言,保持足夠安全的距離,就是最好的避嫌辦法。

畢竟,相比起讓人看笑話的“自證澄清”,明目張膽地冷落謠言的另一方,顯然更有說服力。

裴拾音咬牙切齒地做了好幾個深呼吸。

大腦昏脹,頭暈目眩。

只覺得一個晚上起起落落,事發突然,只剩今明兩個晚上,她連着手應對都缺乏時間,只能争分奪秒。

零點時分,寂然無聲的老宅裏,頭頂只有兩盞助眠的廊燈。

她站在宋予白書房門口,看着那扇緊閉的拒人千裏的門,以及門縫底下透出來的幽暗冷光。

目之所及的一切,都能體會到一種無形的挫敗感,讓壓在情緒上的沮喪鋪天蓋地。

她不知道這個時間點,他會不會開門,然而她已是驚弓之鳥,任何一絲風吹草動,都會讓她重新回到三年前的雨夜裏。

大不了就是擺爛逃婚,跟所有人老死不相往來。

裴拾音咬了咬牙,伸手輕輕叩了叩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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