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無聲

第12章 無聲

◎夏斯已走下樓梯,路過飯店門口時聽到了自己的名字◎

大多數時候,溫柚并不喜歡在家裏吃飯。

溫女士給她請的鐘點阿姨,每天都是算好了時間在她放學回來得時候将衛生打掃完,做好飯再離開。

飯桌上四菜一湯,從食材到調料每一樣都是嚴格按照營養餐的标準來的。

溫柚将背包放在沙發上,複盤了一下這幾天的事情。

不對勁。

應該是出現了什麽她不知道的變故。

溫柚眼波流轉,但是那又怎樣。

她有足夠的自信抓住他。

暫時放下了這件事,她給媽媽發了條信息問她晚上回不回來吃飯。兩分鐘後沒收到溫女士的回複,反而看到了一條比較有意思的消息。

陳怡:【只要再熬幾個月我就可以遠離她們了,我不想冒險。】

溫柚看了幾秒,沒回複。

人各有志,她也不是非要用這種方法來反擊。

次日是周二,天色偏陰,空氣悶熱。

周二上午有一節體育課。剛好在大課間,溫柚單手托腮,纖細的指尖有意無意的轉動筆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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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班的體育課是和1班的一起的,但此前她從未見過夏斯已。

“噠”

是筆杆與桌面的碰撞聲。

溫柚收起思緒,起身,拍了拍一旁睡覺的荔稚。

“走啦,上體育課。”

荔稚朦胧睜眼,打了個哈欠。

“困死了。”她嘟囔一句,然後萎靡不正的半挂在溫柚肩膀上。

等兩人磨磨蹭蹭的到地方時,操場上已經聚了不少人。

打球的,踢球的,聚成一團聊天的。

墨綠色的人工草地上,少年與少女肆意揮灑青春。

1班的幾人對着她們招手。兩人走過去。

等上課鈴聲響起,操場上人少了一半。

“溫柚,劉雨婷出列,其餘人繞操場跑兩圈。”體育老師是個長相精壯的男人,五大三粗的樣子,心思卻十分細膩。

他環顧一圈又道:“還有誰不方便的。”

荔稚懶洋洋的舉起手:“老師,生理期。”

“這個理由你上次已經用過了!”體育老師眉頭一皺,揮揮手示意衆人開始跑。

荔稚撇撇嘴,竟也沒說什麽。

溫柚拍拍她的肩膀,然後轉身出了隊伍。與她一同出來的還有一個面容略微蒼白的女孩子。

“能堅持嗎?”她随意問了一句。

劉雨婷遲疑的點了點頭。

溫柚見她疼痛難忍的模樣,又問道:“吃布洛芬了嗎?”

劉雨婷悶聲道:“我媽不讓我吃藥,說有副作用,對身體不好。”

溫柚不愛多管閑事,禮貌性的慰問後也就沒說什麽。

比起虛無缥缈的副作用她更怕疼,所以學校桌肚裏,書包裏,家裏都會常年備着一版布洛芬。

操場上不止有1班在跑步,在1班身後,10班,12班的也陸續進入跑道。

溫柚坐在主席臺上,半眯着眼睛有些無聊的看着操場上排列整齊的方陣。她穿着藍白色的夏季校服,上身是藍白短袖,下身是深藍色的褲裙。

一中的校服都是根據學生的身高定制的,裙褲的長度一般會保證在膝蓋下方的位置。

然而溫柚的裙邊卻在膝蓋上方,碼數是沒問題的。也沒故意改短,單純就是腿長比例好。

坐在那邊看不清臉,但那雙白皙修長比例勻稱的雙腿卻十分吸睛。

跑操路過的大半人視線都被其吸引。

“那妹妹是哪個班的?腿真他媽白。”

“好像是一班的溫柚,她每次都不跑圈。”

“艹!憑什麽她不跑?憑她好看嗎?”

“人家那是身體問題……”

…………

10班的後面是12班,一群人剛開始跑還有力氣說閑話。

“明哥,溫柚好像一直在看我們的方向。”羅瑞覺得他的直覺沒錯,他盯人腿看了有半圈了。

溫柚的目光确實一直看着12班的方向。

池明輕啧:“怎麽,她在看你?”

“那也不是沒可能,說不定她暗戀我呢?”羅瑞曬笑一聲。

他話說完,卻感覺有一道視線在自己身上停留了幾秒。他不是個敏感的人,但這道視線太過冰涼,像是某種陰暗潮濕的冷血生物。

就挺變态的。

他回頭看了一眼。

夏斯已表情淡淡,只停留了幾秒就移開了視線。

“艹”

羅瑞暗罵一句,沒說什麽。

學生時代,男生都像是還未進化的野獸。一個班裏只準有一只頭狼。12班的頭狼是池明,羅瑞是跟着池明混的。

本來這種平衡維持的很好,但兩個月前夏斯已轉來了。

整天冷着張臉,誰的面子都不給。

羅瑞早就不爽了。

但就算是要教訓人也不該他來。

并且,這人很明顯不是什麽好捏的軟包子。

要是沒猜錯,夏斯已轉學到一中的原因就是因為和人打架。而且能弄到轉學這種程度的,可想而知這個架打的有多嚴重。

小道傳聞,最後這事是用錢擺平的。

有錢又能打,學生時代可不就能橫着走嗎。

“明哥。”他碰了碰身旁的池明,壓低語氣說,“他剛剛看我,是不是不爽我?”

“誰?”池明問。

羅瑞說不清是怵夏斯已還是什麽,沒點名道姓只張了張嘴暗示。

還能誰,那個啞巴呗。

池明往後看了眼,沒說話。

“艹下雨了!”

“啊啊啊早不下晚不下為什麽非要現在下!”

在所有班級都跑完後,天色驟變。

這場雨下的很急,豆大的雨滴傾盆而下。只一瞬衆人的衣服便濕了一大半。

這麽大的雨顯然不能還讓學生們停留在外,所有體育老師商量了一下後決定讓所有人去興趣室自由活動。

至于為什麽不回班級。

一中比較人性化,會考慮學生們的想法。

一周只有一次的體育課要是讓他們回教室自習,估計衆人寧願頂着暴雨呆在操場。

天空烏雲密布,周圍充斥着各種不滿發洩的聲音。

溫柚沒有跟其餘人一樣跑的很急,她要風度。荔稚不知道從哪搞來了一件校服。兩人就将校服撐在頭上不緊不慢的往興趣室晃。

等到的時候,各個班幾乎已經到齊了。

興趣室裏有臺球,羽毛球,還有各種剪紙,積木等活動。

各個班體育老師劃分了一下區域。

不知道是不是1班體育老師和12班體育老師認識的原因,兩班在同一區域。

學生時代太過優秀的人總是會吸引一大堆人依附,溫柚也不例外。大多數女生都圍在她身旁,形成一個小團體。

溫柚拿紙巾擦了擦自己額間被沾濕的碎發,她皺眉,雨水聞起來有些淡淡的腥臭。

“我去找下荔稚。”她起身打算找荔稚要點紙巾。

有幾人也起身:“我們陪你一起去。”

女生總是喜歡一起行動,尤其是上廁所。

溫柚搖了搖頭,語氣溫柔卻透着股淡淡的疏離:“不用了,我很快就回來。”

她看似對所有人都溫和有禮,相處融洽。其實真真能算作朋友的只有荔稚一個。

幾人沒聽出不對,只是下意識的坐下身。

“哎,荔稚去哪了?”

“找白戈郁去了吧,她用來擋雨的校服是白戈郁的。”

“嗯?她們!”

幾個女生瞬間被新八卦吸引,也就沒注意到溫柚走着走着突然換了個方向。

興趣室的廁所在左側走廊,溫柚不緊不慢的洗了下手。等到出來時,就剛好與對面出來的人對上了視線。

夏斯已渾身也被打濕了,往日長度剛好的碎發現在半遮着雙眼。高鼻薄唇上還有雨水滑過,或許是受天氣影響,他眉眼壓低,看起來心情不太好的樣子。

“夏斯已,你有紙嗎?”

這聲音清脆悅耳。

溫柚被這雙眼睛注視着也沒有絲毫的膽怯,嘴角依舊帶着淺淺的笑意。

夏斯已腳步微頓,掃向她的眼神有片刻的發怔。

學校發的藍白短袖質量其實還行,但遭了雨還是會黏在身上。少女的輪廓若隐若現,尤其是曲線明顯的腰部,纖細削薄。一路過來,不少人都紅着臉避開視線。

其實大部分女生遭雨後都會這樣,但夏斯已沒注意過其他人。

不過他也只是停留了幾秒。

“有嗎?我要擦一下身上的水。”

溫柚見狀便故技重施拉住了他的校服衣袖,攔住了他的去路。仰頭一副弱小無辜的模樣看着對方。

夏斯已面上沒有絲毫表情變化。

他眼睫微垂,幾秒後不耐的從校服口袋裏掏出了用來止血的紗布。

紗布是純棉的,吸水性很好。

但是溫柚還是猶豫了一下。。

她以為夏斯已頂多是沒帶紙,然後冷漠的拒接她。畢竟大多數直男都不會随身攜帶衛生紙,有潔癖的除外。

而夏斯已……

溫柚回想了一下,他應該沒有潔癖但是不喜歡與人接近吧。

等了幾秒沒人來接,夏斯已眉頭微折打算收回遞出去的手。卻在他剛有動作的時候,一只白嫩修長的手從他掌心裏接過了紗布。

“謝謝。”溫柚仰頭,對他彎唇輕笑。

夏斯已微微低頭,視線在那張清麗精致的笑顏上停留了一瞬。他收斂眼神,打算離開但面前的人并沒有讓開。

“我今天看見你了。”溫柚的聲音再度響起。她磨擦着紗布,沒有立即就用。而是輕聲細語道:“你猜是在什麽時候。”

夏斯已沒有出聲,只停下腳步,沉默的看着她。

“在上午大課間的時候,體育課還沒開始。”

幾秒後,溫柚笑意漸漸淡了下來:“我看到有女生找你要聯系方式了。”

那時她只是輕輕一瞥,就看到一個穿着高一校服的妹妹站在夏斯已身旁。看不清在做什麽,但結合兩人的表情以及夏斯已優異的外形。

不難猜出在幹什麽。

溫柚是個有感情潔癖的人,她雙标且利己。

所以就算她的動機不純,但也不允許夏斯已有其他的暧昧關系。

“你同意了嗎?”她微微傾身,質問道。

這突然的靠近讓兩人之間的距離變得有些暧昧,夏斯已薄唇緊抿,沒動。

沒有用的事他一向不願意去思考,非必要的時候也不會和沒有用處的人有接觸。

所以他并不覺得有必要回答溫柚這個問題。

畢竟他們沒有任何關系。

更何況是這種質問的語氣……

“你要是加的話,我會生氣的。”溫柚凝着眉,漂亮的臉蛋帶着淡淡的怒意。

她其實沒有任何理由沖着夏斯已生氣。

但……

溫柚擡頭,又兇到:“聽到了嗎?”

她的語氣一點都不兇,得益于她的聲色很軟。所以不管說什麽,都像是小貓在伸爪。

自己以為自己在兇人,其實殺傷力威懾力都是負數。

往往只會帶來相反的作用。

而溫柚其實很清楚的知道自己的所有特點。

她一向美而自知。

冰冷的眼睛在少女的臉頰上危險的轉了一圈,然後,夏斯已淡淡的移開了視線。

怒意也沒由來的消失不見。

走廊裏有後趕來的女生打算過來上廁所,遠遠傳來的聲音聽着像是一班的同學。

溫柚視線下意識的看了眼走廊的方向。她低眸慢悠悠的用紗布擦了擦自己的胳膊和衣服就打算離開。

她不打算等夏斯已回答,不會說話偏偏性格還冷。

然而就在她轉身的時候,手臂上卻多出一只手攔住了她的去路。

這是一只骨節分明的,還帶着濕潤的手。

溫柚挑眉,詫異的擡眸看向手的主人。

兩人沉默的對視。

夏斯已看着她的眼神情緒不明,但他的力氣很大,手臂的青筋和肌肉看的都很清楚。

“你抓疼我了。”溫柚看着對方,嬌氣的皺了下眉。

一點都不怕他的樣子,沒有半點昨天楚楚可憐的模樣。

夏斯已松開了手。

見他無緣無故就亂抓人,抓人了還當作無事發生的模樣。溫柚低頭看了看自己手上的紅印,其實過會兒就下去了。但她還是理直氣壯的道:“受傷了,你要負責。”

夏斯已垂下眼看着她手臂上顯眼的紅印下意識的捏了捏手。

他沒見過有人的手臂被捏一下就會紅的。

“明天中午也會下雨,但是我沒有傘。”溫柚想了想,說:“所以你明天帶上傘,然後送我回家。”

兩人并不熟,這個要求很冒昧。

夏斯已自然沒有答應。

他面無表情的看着溫柚,不過他一向都是這個樣子,很難有人知道他心底在想些什麽。

溫柚也不知道,她說完後也沒管夏斯已是什麽反應。

少女紮在腦後的馬尾輕輕晃動,擦肩而過時發梢無意掃過夏斯已的手臂。明明隔着一層校服,卻清晰的感受到發絲的柔軟。

就像是一只高傲的小貓,明明已經仰着頭離開了。尾巴卻還不安分的,彷佛獎勵似的輕輕掃過他的腳裸。

“溫柚,你也來上廁所!”

“是啊,好巧啊。”

聲音漸漸消失在走廊。

幾個女生交談着走向廁所,卻在門口看見了一個獨自站立的男生。

個子很高,身形很瘦。

但表情很冷漠,是拒人于千裏之外的冷淡。

女生們的聲音漸漸小了下來,直到男生離開。

她們竊竊私語,內容大致都是他優異的皮相以及特殊的身體情況。

這些聲音充斥着夏斯已整個學生時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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