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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連楚荊沒說話,只轉過頭去似笑非笑地看着他:“阿容知道的還真不少,林遠平時真就放着你暖床?”

趙景玄一時有些沒分清連楚荊說這話的意思--究竟是怪罪更多還是懷疑猜忌更多,只是莫名從中聽出了些醋意。

他趕緊避重就輕解釋道:“指揮使不需要人暖床,我只是一個小小幕僚,男.寵也只是個糊弄外人的借口罷了。

更何況,阿容已經是公子的人了,也只會為公子暖床……”

這話不知道有幾分真實,但連楚荊卻緩了臉色,轉而調笑道:

“你這張嘴倒是會說,也不知道禍害了多少小姑娘。”

“只對公子說過……”趙景玄似乎有些委屈地低下頭去,聲音悶悶的。

連楚荊當然不信,有些輕佻地擡起趙景玄的下巴:

“我向來賞罰分明,說罷,你想要什麽賞賜?”

趙景玄看着眼在咫尺的俊顏,由于剛剛短暫的失神,連楚荊眼角淚漬未幹,一雙上挑的鳳眼有些微紅,卻絲毫不見剛剛轉瞬即逝的脆弱。

連楚荊不提,趙景玄也刻意避開,只靜靜地看着眼前人。

明明眼裏是無邊的清冷蔑視,偏偏嘴角還挂着笑

仿佛全天下所有的陰謀算計在他眼裏都不過小打小鬧,只在他翻手之間便可瞬間傾覆。

那樣高高在上,勝券在握,卻讓趙景玄忍不住想要撕開他清冷的外表,将人從高臺上拉下……

“阿容想,替公子暖床……”他斟酌再三,輕聲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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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說完,他便有些緊張地看着連楚荊。

只見對方笑了幾下,似乎是有些意外,手指頓了一下,松開了他的下巴,順着胸膛一路蜿蜒向下,每秒似乎都是煎熬。

“想得倒是美!”

連楚荊刻意口口,趙景玄渾身一滞,幾乎壓不住心中宣洩欲出的躁.動,眼神愈發火熱,抓住那只作惡的手指張嘴放肆地含了進去。

溫熱的舌頭靈巧地在指尖游動,連楚荊只覺得頭皮一麻,下意識要收回手,卻被趙景玄緊緊拉住。

兩人就這樣相對而立,十指連心,趙景玄沒收牙卻也沒敢用力,一點一點嘶磨,癢到了心裏。

那雙極富有侵略性的眼睛順從地垂下來,滑軟的舌極盡讨好地慢慢舔舐,如一只小獸般乖巧可人。

連楚荊心間微動,手指不自然地屈伸了一下。

看着對方忍得發紅的眼,連楚荊又起了壞心思,手指更裏了些,在對方上颚處輕輕搔動了幾下。

連楚荊常年練劍,手指上帶着一層薄繭,粗粝的摩.擦柔軟的口齒,正擦着口口而過。

趙景玄沒忍住輕顫了一下,一口咬住了對方要繼續作惡的手指。

指尖傳來尖銳的刺痛,裝溫順的狼崽終于忍不住要露出獠牙了。

連楚荊挑眉微微用力,卻沒把手指抽出來,反倒讓兩人離得更近了些。

他緩緩踮起腳尖,覆身至對方耳邊,對方也低下頭來。

連楚荊柔軟的唇不經意地擦過他的耳垂。

明明對方身上從不熏香,趙景玄卻似乎聞到了蘭花的幽香。

連楚荊好看的唇輕啓,每字每句都像話本裏勾人心魄的海妖,将迷途的旅人牽入深海。

“上回福春樓,阿容舔過我指間時,是否想過我這樣玩.弄……你的口齒?”

一股熱流蹭的一下直沖腦門,趙景玄似乎想到了什麽,倏地松開了連楚荊的指退到了一邊。

馬失前蹄,千年的狐貍竟被初出茅廬的小狐貍崽勾得紅了臉。

連楚荊看着對方泛紅的耳根不免覺得好笑,伸出那根沾滿對方口水晶亮的指,以不容滞緩的姿勢壓在了對方上下滾動的喉結處:

“阿容把我,弄髒了呢……”

趙景玄忍得眼圈都紅了,他明知道,這只是連楚荊對他剛剛提出的那個頗為放肆的獎勵的懲罰。

卻終于忍不住伸出手抓住了那根上下亂動的手指,聲音喑啞地不像話:“公子別鬧,我要忍不住了……”

然而就是這一擡手,剛剛還存着戲耍對方心思的連楚荊卻一下冷了臉,他的動作強勢而快速,幾乎在瞬間鉗住了趙景玄的手。

“這是什麽?”

趙景玄順着他的目光看去,小臂上赫然是一道還未愈合的新傷。

他瞳孔一縮便要将手縮回來,連楚荊卻使了十成十的力氣。

趙景玄怕對方還未從虛弱中回過神,沒敢用大力氣,只能任由對方抓着。

“剛剛與魯朔打鬥時……”

還沒說完,他便在連楚荊愈發陰冷的眼神下噤了聲。

“我武雖不如你,卻也不是瞎子!”連楚荊低聲喝道。

“方才我眩暈時,口齒間盡是腥甜,我起先還以為是自己咬破了舌頭……那竟是你的血?”

“你的血能治病?”

接連凜冽的發問讓趙景玄心間一顫。

他斟酌了一番道:“我早些年走投無路時上山采藥,巧遇一株千年靈芝,服下之後我自身這根骨便成了一味最好的補藥……”

“呵,”連楚荊嗤笑了一聲打斷了他,眼神裏盡是探究,

“心思靈巧能屈能伸,武力超群加上個絕佳的根骨……”

“我還真是挖到寶了!”

連楚荊的話裏盡是諷刺,顯然是不信他所說,趙景玄敏銳地察覺到了這是對方發怒的前兆。

“起先是會武卻隐瞞不報,現又是個根骨極佳的血藥……”連楚荊的手猛地鉗住他的下巴,力氣之大竟讓趙景玄都微微後退了兩步。

“原先你瞞着我,算是林遠逾矩,他已經領罰了。

阿容……我最恨欺瞞,我容忍得了你一次,不代表我次次能放過你!”

說完,他狠狠将趙景玄的臉甩向一邊。

趙景玄看着對方劇烈起伏的胸膛,像是有只無形的大手将他的心狠狠揪了起來,一陣陣發疼發酸。

欺瞞……這兩個字就像一條搖搖欲斷的索橋。

兩人遙遙相望立于橋上,無論趙景玄多努力奔跑,卻還是抵不上這條索橋轟然斷裂,讓他墜入無邊深淵。

而最可怕的是,兩人之間最遙遠的那條索橋,此時還深埋在平靜的湖水中毫無波瀾

——不知哪日,便像今天一樣,一着不慎轟然斷裂。

連楚荊狠狠喘息了幾口,才勉強平複了自己的心情。

他說不上在察覺到對方歃血助他後何至于這樣激動,他只是覺得自己被騙了。

明明說要臣服自己的是眼前人,口口聲聲說着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的也是他,可現在瞞着自己的也是他。

然而眼前人雖瞞着自己,卻還是冒着他會發怒的風險,毫不猶豫地在重傷在身的情況下救了自己。

除了瞞着自己血的奇效,眼前人似乎什麽都沒做錯。

甚至于跟着他的一群暗衛都曾得到他的許諾,大好前途。

而只有眼前人,只是被他空畫了張大餅便死心塌地跟着他。

好像對他隐瞞一線,才是眼前人保命進爵的最佳選擇。

這些他都清楚明白,卻抵不過心裏始終像被蒙了張占滿水的紗布似的難受。

說到底,眼前人不信任他。

正因為這份不信任,才讓他對他有所隐瞞,為自己留下退路。

人生在世,每人心中都有些不為人知的小秘密,這是最尋常的事,他沒時間也沒精力去探尋每個人心裏的那些小九九。

可他出奇幼稚地想要眼前人對他毫無保留,想他開誠布公,全心全意地只屬于他一個人。

連楚荊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他想讓他屬于自己。

想讓眼前這不知是狼是虎的猛獸徹底臣服自己,完完全全。

他大可以像對其餘暗衛死士一樣,分期發放的毒藥,得不到便會身死,絕對的忠誠。

可他卻不想這樣對對方。

說不上是因為客棧裏兩人相互依偎的那一晚,還是那個極盡虔誠的跪拜,又或者只是他長久以來的默默跟随。

那些兩人之間原先不起眼的小細節,都如走馬燈般七零八落地在眼前滾動了一遍。

他覺得自己原本運籌帷幄伏脈千裏的思緒,在瞬間成了一團亂麻。

而究其根本,線頭竟就是眼前這個小小的男.寵,侍衛抑或幕僚。

想到這裏,連楚荊無端更煩躁了些,他思來想去,眼前人是林遠的男.寵,是林遠的幕僚,是林遠派來保護他的侍衛……

那樣多的身份,竟沒有一個,是屬于他的!

他莫名覺得自己的思緒發散得有些不合常理,卻無論怎麽強迫都無法收攏回來。

他被什麽影響了。

他此刻無比确信這點,卻始終無法從逐漸混沌中抽離出來。

然而就是在這樣的朦胧中,他卻如此清楚地認識到,眼前人是不一樣的。

這樣的感覺熟悉又陌生,眼前的色塊愈發不清晰,最終星雲散落般散了又聚,拼出了一張穿着五爪蟒袍的陰鹜俊顏來。

“公子?”趙景玄看着臉上神情痛苦的連楚荊,終于忍不住伸出手來環住他的雙臂。

連楚荊的眼神沒有半點聚焦,看着他愣了許久,呓語般道:“趙景玄?”

趙景玄渾身一滞,環住對方的手臂僵硬得不成樣子。

然而等了許久,審判都未到來。

懷裏人沒了動靜,他低頭一看,才發現對方出了一頭薄汗,臉上呈現病态的殷紅,雙眼緊閉暈了過去。

他撫了撫對方的額頭,暗自一驚,竟燙得如烙鐵一般。

心中出現了一些想法,讓他有些頭疼。

若真是那樣,真不知對于兩人,是福是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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