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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一會兒,陳平拎着一個看上去二十歲左右的黃毛男子回來,看上去一副街邊混混的模樣。
他把男子的手機扔在桌子上,手機是照相模式,左下角的相冊裏顯示着三人吃飯的照片,“說說?拍我們幹嘛?看見我跑什麽?”
男子賊眉鼠眼地偷瞥陳平一眼,被陳平瞪回去。
他縮縮脖子,手不安分地搓了搓大腿,“你追我啊,我能不跑麽。”
陳平這人沒多大的耐心,很快把吼犯人那一套用在他身上,“我問你拍我們幹嘛?知道我是幹嘛的嗎?別耍花招,老實點兒。”
男子被這一嗓子吓得不清,抱着頭哆哆嗦嗦,“別,大哥,我就是收了點兒錢,那人讓我拍幾張你們這桌的照片,其他真不知道,放過我吧,我把今天收的保護費交給您。”
夏恬和柳葉對視一眼,好家夥,這是把陳平認成混社會的大哥了。
陳平也是哭笑不得,“你還敢收保護費?說說誰給你的錢。”
“我真不知道,那人戴着口罩帽子手套,聲音低壓壓的,沒看清,就記得他左側臉上有道紅疤......”
他說完擡頭看見陳平還在目不轉睛盯着他,“真全交代了,哥。”
男子從兜裏掏出來褶皺的鈔票捧着放到桌子上,“錢都在這兒了哥,這是我收的保護費,全給你。”
側臉,紅疤。
夏恬确認無疑,找他監視他們的人就是Y先生,也許Y先生此時此刻就游蕩在城市裏的陰暗角落。
“哈哈哈。”柳葉望着零零散散丢了滿桌的鈔票,怎麽出來吃個飯還能碰見自投羅網的,這運氣也是絕了。
“混幾年了?這片兒保護費都是你收的?”陳平臉上的表情耐人尋味。
男子點點頭,“對,哥,我混這片兩年了,附近的保護費都是我收的......”
夏恬趁着陳平出去的時間已經結完賬,把東西收拾好起身,“走吧陳哥,我得回局裏調個監控,順便把他一起送回去。”
“嗯。”陳平蹲到他旁邊,“你哥是刑警,你這事雖然不屬于你哥的管轄範圍,但也算違法,具體怎麽處理還要由法律決定。跟我回局裏一趟吧,人頭可是你自己送的。”
說完也不等他回應,把他雙手別到身後,一路揪回警局。
今晚值班的王警官瞧見這架勢從桌後探出頭,夏隊長加班他見得多,怎麽還帶着刑偵支隊的人都加起班來了?
“那什麽,王警官,你那兒有手铐嗎?我們吃飯呢碰見個送人頭的。順便幫我調一下監控,就咱們局附近那燒烤攤的。”夏恬走到桌後的電腦旁坐下,等着監控錄像。
“哎,稍等。”王警官一手遞給陳平手铐,一手握在鼠标上調監控錄像。
其餘值班的兩個民警過來把男子押到辦案區,陳平拍拍他肩膀,“好好交代啊,老實點兒從輕。”
“夏隊,找到了,你看看是不是這個?”王警官指着屏幕上的黃毛。
監控錄像裏,他與Y先生在交談着什麽。
說着說着Y先生從兜裏掏出幾張鈔票,指着燒烤攤的位置,之後男子就走到樹後用手機拍攝他們,這個時候Y先生已經離開。
由于是夜晚,Y先生又穿着一身黑,錄像根本查不清楚他的去向。
“嚯,這人反偵察意識夠強的啊。”陳平不知什麽時候站在她身後,也一同看起監控。
一定還有什麽突破點的。
夏恬扭頭往訊問室走去。
破門而入時,男子坐在訊問椅上,夏恬站在他面前,居高臨下,“你拍完照片怎麽發給他?他沒說交易地點?”
男子搖搖頭,夏恬不耐煩地拍了下桌子,把兩個民警吓得一激靈,“你最好別跟我耍花招。”
“刑警姐姐,我知道的真的都說了,他真的只讓我在那兒拍你們,我也是覺得這錢好掙,沒想到是個坑啊。”
她看男子的神情的确不像是在說謊。
那麽只能是Y先生的目的,難道打從一開始就是想給他們個下馬威?
還是他真的能神通廣大到,可以随便出現在城市的任何角落裏正常接觸人們?
如此大張旗鼓的活動在明雲市跟警局玩捉迷藏,那麽就證明他的身份足夠安全......還有什麽身份能比死人更安全的?
如今一條又一條的結論冒出,使她不得不相信駱辰光。
但現在的當務之急還是究竟如何把Y先生抓出來。
他現在,到底是誰?
清晨的陽光透過窗子灑進房間,即便今天是被停職休息的日子,夏恬依舊沒有睡懶覺。
她伸了個懶腰順手拿起手機,日歷詳情上顯示着:母親節。
夏恬起身走到冰箱前打開,手在快要觸碰到雪碧易拉罐時停住,轉而拿了旁邊的一瓶涼的礦泉水。
小時候媽媽總是跟她說小孩子要少喝碳酸飲料,對身體不好。
她拎着礦泉水走到陽臺,俯瞰下去,城市的景象在眼前一覽無餘。
夏恬一邊喝水一邊随手翻看着朋友圈,直到看見一條手指才停頓下來。
是孫樂樂發的:祝天下和天上的媽媽們母親節快樂呀。
夏恬一時沒拿緊,手裏的礦泉水瓶掉落在地面。
剩下幾近滿登登的水正從瓶口處淌出,打濕半個陽臺的地面。
她蹲下身去撿,反而地上的水漬越來越多。
她不知道該怎麽安慰孫樂樂,更不知道該怎麽安慰自己。
緩了片刻,她搬來張椅子,翻箱倒櫃翻出來一盒只少了一根煙的煙盒和一個打火機,大概是幾年前買的。
學着駱辰光的樣子點燃一根,夏恬難受地咳嗽了幾聲。
随後把煙丢進水漬裏,嫌棄地皺了皺眉,“什麽玩意,真難抽。”
果然還是學不會。
掉幾滴眼淚擦幹後重新振作是成年人短暫的發洩方式。
夏恬習慣性地穿上警服,出門前想了想又換回一身便服。
拿起手機撥通柳葉的號碼,那邊聽起來有點嘈雜,“喂,你去我辦公室把桌子上那份案件檔案拿出來,我一會兒就到局裏。”
“啊?你要來局裏?”
柳葉似乎是有點不情願她去的樣子,“你在咱們局前面那個十字路口等我吧,我給你拿過去。”
“行。”
夏恬家離局裏不遠,不出十幾分鐘就到了和柳葉約定的地方。
從這個路口剛好能看到警局大門,可算知道電話裏那嘈雜的聲音從何而來。
警局門口,正聚着一堆記者,拿着話筒和攝像機圍繞着李副局。
“您好,對于這次報道身為直系領導的您有什麽想說的嗎?”
“你們這是妨礙公務!”
李副局生氣的樣子立刻吓退了那名記者,但很快又圍上來一個,拿着有麥标LOGO的麥克風,“請問這次事件對明雲市公安局有什麽影響?”
“你們在這就是對我們工作最大的影響,你話筒怼我臉了。”
李副局不情願地朝裏面喊:“還不趕緊滾過來維護秩序,都堵到門口了像什麽樣子!”
李副局一邊罵一邊想:現在的年輕人,浮躁!個人想法太多,淨惹些麻煩亂子。
就今天這些記者的架勢,讓夏恬和陳平去應付估計也應付不來。
柳葉趁着幾個民警出來維護秩序的功夫,偷偷從旁邊揣着檔案溜到夏恬面前,“今天都忙死了,這些無德記者,都影響到正常報案了。”
“诶,其實李副局對咱們也挺好的。”夏恬接過,這會才明白副局的用心良苦。
柳葉用手給自己扇着風,“誰說不是呢,有好事都讓咱們上,有壞事他都一人擔着,也是快退休的年紀了,不容易啊。”
“行,別感慨了,快回去工作吧你。”
夏恬把檔案放到随身背的帆布包裏,拍了拍柳葉肩膀,“加油啊,柳指導。”
“快別說風涼話,感情你倆今天不上班,還順便上了個熱搜。”柳葉翻個白眼,“回頭你倆可得請我吃飯啊。”
夏恬:“小事兒。”
檔案拿到,下一個地點是駱辰光家,給他看看也許有點用。
唯獨今天,夏恬不想浪費一點時間,不想放過任何猜想。
她到路邊随手攔下一輛車,到小區門口剛想報門牌號,卻發現保安室空空如也。
進電梯按下熟悉的數字,沒想到迎接她的是竟然還是一群席地而坐的記者。
她臉上保持着微笑,默默按下關閉電梯的按鈕,沒等外面的反應過來電梯就重新下到一層。
現在這些新媒體記者都這麽負責的嗎?寫報道還要采後續?
夏恬正想給駱辰光打個電話,就被樓梯間裏走出的人從身後捂住口鼻。
她屏息凝神,悄悄把手機揣到兜裏,心想現在這些犯罪分子都這麽猖狂的嗎?刑警也敢偷襲?
夏恬不動聲色地舉起雙手過頭頂,突然一手往下,直接拉住捂住她口鼻人的另一只胳膊使勁往前一扽,來了個完美落地過肩摔。
“我草。”
躺在地上的駱辰光難受地扶着自己腰,面目猙獰着倒吸一口涼氣,“不是我說,下手能不能輕點啊?”
“職業反應啊,誰讓你鬼鬼祟祟的。”
夏恬蹲在他面前歪着頭,“大白天的,你就非要用這種陰間方式出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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