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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隊早啊。”

“嗯,早。”

打完招呼的王警官站在夏恬面前遲遲沒有離開,她有些疑惑地問:“怎麽啦?有什麽事?”

“哎呀,也不是什麽大事。”

王警官撓撓頭,“就是昨天局夜裏有個女的來報案,說她丈夫失蹤了,失蹤了好幾年才想起來報案......”

“嗯,這屬于民事案件吧,最近怎麽這麽多失蹤案?不過兩年以上應該可以宣布法律認可死亡了吧?”

夏恬喝着手裏的冰美式,不明白他的意思,畢竟這方面不屬于她的工作範圍。

“是啊,但是這個人有案底,而且跟你之前要的那份檔案的死者有關系,我想着知會你一聲......”

“行,我知道了。”

夏恬繞過王警官往辦公室走,走到門前才清醒,“等等,您剛才說什麽?”

聽着王警官又重複了一遍來龍去脈後她推開門坐到電腦前,在內網上反複翻看林正的案底,失蹤時間......正與向明陽的死亡時間對上號。

那具出租屋裏被燒焦的屍體,是不是林正?

來不及思考,夏恬慌忙起身到李副局辦公室,“副局,我想申請翻案。”

李副局先是被她的突如其來吓了一跳,緊接着又被她的言論吓了一跳,沉默了半晌才問:“你知道你自己在說什麽嗎?”

他看看空手而來的夏恬,“證據呢?沒帶?”

翻案,意味着不認可曾經的辦案警察,意味着警局的審判出現錯誤。

“我說了多少遍,幹這行要沉得住氣,靜得下心。我看你是停職一天停的太短了,讓你停職十天半個月你才能學會為自己的言論負責!”

“對不起。”夏恬很快意識到自己的沖動,是她太心急了。

身為刑警沒有證據就申請翻案的确太過失職。

緊接着她想起那天在記者面前的副局,愈加覺得自己失态,“但我會盡快搜集證據申請逮捕令的。”

夏恬離開後,李副局嘆了口氣,反思自己是不是對他們這些小年輕太過嚴厲,總是嘴硬心軟。

不過他們遲早都要獨當一面的,有想法倒不是什麽壞事,只是這個職業不允許沒有證據的想法。

該怎麽把一個人僞裝成另一個人呢?

除了抹消掉對方的存在之外,生活,習性,還有......

身份信息。

夏恬眼前一亮,想到駱辰光之前查的銀行彙款,如果能驗證林正的銀行卡與那家空殼公司有資金往來,那麽一切就能得以論證。

夏恬飛快打開電腦查明林正名下的銀行卡并與當地銀行取得聯系,“喂,您好,我這邊是明雲市公安局的,想調查一下身份證號為109xxxx,名為林正的銀行卡信息。”

是的,在這個數據時代,不存在完全抹消存在。

天網系統、身份信息、手機號碼、銀行卡。

如果他想要取代林正,那麽他必須繼承林正名下的一切,去僞裝林正還活着。

他之所以铤而走險殺掉林正不止是為了報複,還有時代的原因。

時代的發展漸漸不允許他作為一個‘死人’活着,到處都需要實名制,如今不是可以随便僞造虛假身份的年代。

“好的,請稍等......您好,您詢問的這位先生目前在正常使用我們銀行的賬戶。”

正常使用?

夏恬揣着疑問,“那我想再調查一下一個法人為向明陽的公司,警方認為這家公司涉嫌詐騙,與目前刑偵支隊在調查的案子有關。”

“好的,稍等。”

那邊說,“您好,我們這邊查到有數張銀行卡與其進行交易比較頻繁,正在确認這些異常交易,但與您前面問的那位先生無關。現在提交給總行,如果判定風險不合規再與您聯絡。”

“好。”雖然銀行的說辭過于官方,但這種話夏恬還是聽得懂的。

空殼公司與數張銀行卡進行交易,那麽就意味着——涉嫌買賣//銀行卡進行洗錢。

這麽多金額的贓款自然是手裏的銀行卡越多越好。

夏恬不禁感嘆Y的小心謹慎。

這樣一來便不能直接說有明确的資金往來,只能等待銀行的近一步判定。

打完電話她走到警局大廳裏,“王警官,先別急着确認死亡。”

“啊?”王警官擡起頭,不好意思地笑笑,“行。”

局裏的事務太多,他也不好直說因為昨天太晚,就把這事兒抛到了腦後。

這座城市每天報案的人太多,失蹤實在算不上什麽燃眉之急的大案,何況還是這種丢了幾年才來報案的特殊情況。

他也就是對這個人的名字有點兒印象,就這還是警官的本能,對于犯過罪的人總會有記憶點。

看着面前的夏恬着急的樣子,王警官更覺得抱歉,起身倒了杯水塞到她手裏。

夏恬随手接過,哪兒還有喝水的心情,“我剛才托銀行查詢了,林正還在用他們行裏的那張卡。”

“行,知道啦,那就是沒死呗。”

“也不一定......”

王警官被她說的有點摸不到頭腦,也不一定?死人怎麽還會用銀行卡?底下又沒銀行。

夏恬還沒來得及解釋就被出來找她的陳平拽走,“好家夥,合着我找了半天你在這兒呢?你不是通知說開會嗎,大家都到會議廳了才發現你人還沒影。”

算了,按她說的辦就是。

王警官望着他們離去的背影,不禁感嘆刑警都這麽忙,自己也該加把勁才是。

“把大家召集過來是因為一起案件。”

夏恬手裏還攥着那杯沒來得及喝的水,“局裏的民警接到案子,有個犯人出獄後失蹤了兩年以上。”

“本應判定死亡,可我嘗試聯系當地銀行後卻發現其銀行卡還在使用。據分析,他跟505案件有關,以上是這個犯人的信息,各位近期重點關注一下。”

“以及,有數張銀行卡在與往向家打錢的空殼公司進行資金交易,也許是在洗贓款,還需要等銀行近一步判斷。”

争分奪秒,夏恬刻意回避了林正的死亡問題,把重點放在關注‘林正’上。

正如副局教訓的,現在還不是說出來猜想的時候,她還需要證據,更多有力的證據證明。

目前的所作所為全是為了等逮捕令下來的第一時間就将人捉拿歸案做鋪墊,不給Y反應的機會。

林正也好,向明陽也罷,法網恢恢疏而不漏。

開完會後,夏恬立即駕車向安明市去,如果能從龔秀繡嘴裏再套出點兒什麽......

闊別多日,龔秀繡戴着手铐被兩個警察壓着在她面前坐下。

從前的圓臉消瘦了很多,人也不似之前那麽有精神,眼眶周圍凹陷進去不少。

“死緩?”夏恬望着她,臉上沒有一絲多餘的表情,罪有應得有什麽可同情的。

“你來之前是死緩,你來之後就說不準了。”龔秀繡那股讨人厭的滑頭勁還是沒改。

夏恬冷哼一聲,“那我也就不跟你揣着明白裝糊塗了,對于Y先生你知道多少?”

龔秀繡擡眼疑惑地望向夏恬,“你們上次不是說他被抓了?”

夏恬叉着手無所謂道:“騙你的。”

這對于龔秀繡來說是個好消息。

因為這樣意味着,她可以談條件,“我能有什麽好處,能減刑嗎?比如死緩轉無期?”

夏恬說:“那得看你提供的信息有沒有用處。”

她倒是個聰明人,恐怕就算不用在詐騙上,在別的行業裏也能有一番成就,可偏偏有些人非要把心思放在怎麽才能不勞而獲上。

“行。”

龔秀繡笑笑,“說實話,我跟Y的聯系還不如劉正芳跟他的聯系多,這人神秘得很。”

“不熟你給劉正芳介紹他?”

“她好騙,又傻,我總得找點借口套牢她。”

夏恬忍着耐心從牙縫裏擠出來幾個字:“還有呢?繼續說。”

“真不知道,但我可以給你提供點別的信息。”

龔秀繡說,“他們不是單打獨鬥的,是個團夥,也不只做詐騙生意,一級一級的分得很明白,我不了解Y也是因為他比我職位高。”

“詐騙也叫生意?你們也配分職業?”

“哎呀,都是為生活奔波的,怎麽不算?”

“行,團夥據點在哪?”

“他們行蹤不定,但可以确定的是據點不在明雲市也不在安明市。他們很謹慎,具體在哪兒我也不知道,我沒這個權限知道。”

“你剛才說不止做詐騙生意是什麽意思?還有其他的?比如說洗贓款?”

“這個我就不知道了。”

“哦,這樣啊。”夏恬雖然本就沒想着能有什麽收獲,但聽龔秀繡說了半天有的沒的,更加覺得這趟來簡直就是浪費時間。

只問出來一個即便她不說也能猜到的團夥作案,這年頭哪個人敢單打獨鬥地犯罪?

拐彎抹角半天,龔秀繡試探性地說:“Y先生好像姓向。”

夏恬徹底被她氣笑,腦子裏只冒出四個字:不知悔改。

至于她嘴裏還有多少沒有吐出來的東西夏恬也懶得再問了,反正她只會繞着彎子說警方能猜到的信息,不知在避諱什麽,但根本就不是真心想談判。

不過倒是也算一個不怎麽關鍵的證據,畢竟是從她嘴裏所說。

夏恬走到她身邊,居高臨下地看着她,“不好意思,我認為你給出的所有線索都不具備能談判減刑的意義。”

龔秀繡說:“沒關系,謝謝你陪我說話,還能給我根煙嗎?”

“我不抽煙。”

夏恬翻出兩個空空如也的褲兜,“還有,我從來不同情犯人,尤其是搞詐騙的,更何況你根本不值得同情。”

“不用跟我耍什麽花招,你說的、沒說的我都遲早會查清楚。”

夏恬把兜塞回去,“你可以等執行死刑的那天讓替你執刑的警察給你根煙,相信他們會很樂意配合你。”

驅車回明雲市的路上剛好遇到個超市在打折。

夏恬從車上走下,買了一大袋子東西回家。

到家時夜色漸晚,她從塑料袋裏拿出放在紙盒裏的嶄新咖啡機以及一盒咖啡膠囊。

這也許才是今天最大的收獲——打折的咖啡機。

夏恬插上電源按下開關,咖啡機的聲音嗡隆隆回蕩在室內,很快棕色的液體填滿白色杯子。

她拿着杯子走到陽臺,底下的道路上依舊車水馬龍。

還有無數沒有歸家、為了生活奔波的人在這座城市裏忙碌。

Y先生也好向明陽也罷,或許就藏在人群中的某個陰暗角落裏。

但不管在哪兒,她都遲早會把他、他們揪出來。

這一場沒有硝煙的惡戰,拉響警報的是貪欲,導//火索是妄念。

環環相扣,也許惡源還在不斷蔓延。

夏恬不知道盡頭會有多黑暗多可怕的真相在等待,可她必須前進,因為只要後退一步,那麽這些事情将永遠被埋藏、不為人知。

手機響了兩聲,是駱辰光發來的微信,內容言簡意赅:‘明天8:00,向家。’

側面證據已經差不多,如今迫在眉睫的是正面證據,的确只能再次繞回向家。

夏恬收回之前覺得他沒長進的想法,這個少年的确長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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