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前途

前途

蘇棠雖然瘦,但她卻遺傳了父親的好基因,就是小小年紀就比同年齡的孩子高出一大截,如今雖然才十三歲的年紀,但俨然長得跟個小大人似的。

小大人拎着行李箱子,因為有點沉,她的左邊肩膀微微塌着,一步一步地往汽車站裏的臺階上走。

因為沒人接送,她是一個人走到這鎮上的汽車站,因為是周末的緣故,售票大廳裏裏異常嘈雜而混亂……

蘇棠小小的身子在湧動的人群裏被推搡得晃過來又晃過去,她有些吃力地拽了拽肩膀上滑落的書包帶子,那裏面有父親的一份沉甸甸的囑咐,她呵護地異常小心……

從口袋裏掏出搭乘汽車應該準備的車票,這是父親後來存着的一筆積蓄,後來在信封裏一起遞給了她,蘇棠沒有去數,但她知道這足夠應付她去慕城找到那個人的路費了。

因為并不熟悉這樣的買票程序,蘇棠只探着小腦袋跟新進車站的那些人學……

哦,那裏是買票的地方,每個窗口都排着老長的長隊……

哦,那裏面就是等候車子的候車區了,有好多的藍皮椅子,人滿為患的時候,很多人也只能無奈地選擇站着了……

大廳裏有廣播不停地播報着,蘇棠有點心急,她怕錯過了去慕城的班車,所以趕緊拽着行李箱子往最短的那條隊伍裏鑽……

等待其實很漫長的,好不容易輪到蘇棠的時候,她才在心裏稍稍松了一口氣,應該還是趕得及的。

售票窗口處是亮堂堂的一面鏡子似的隔離罩,而坐在罩子裏的那個穿着工整制服的阿姨只是用眼角的餘光略略掃了她一眼,便從話筒裏機械式冷冷地地問了一句,“去哪裏?”

此前蘇棠并沒有一個人出過遠門,獨自一人去過的最遠的地方也就只有外婆和舅舅家了,雖然她相對于同齡的孩子來說确實是早慧成熟了一點,但到底不過是個牙才剛剛換齊沒多久的需要父母一路相伴才敢走得更遠的半大的孩子。

父親信裏提及的那個叫慕城的地方對此時的她而言完全就是一個陌生的詞彙,當時毅然而然拎着行李箱子出來投奔的她多半也有負氣的意味,她當然也有對未來的恐懼,然而在親戚腳下的從此寄人籬下的生活,她才覺得更是一種折磨……

她最終還是抿了抿嘴唇,說出了缱绻在心中好久的那個地方,她說,“慕城。”

父親臨終時遞給她的那封信,蘇棠一路都小心翼翼地存放在自己書包的最裏面的那個隔層裏,從踏上汽車的那刻起,她便每隔一段時間都去查看一番,确認那封信安然無恙地躺下書包裏,她這才舒了一口氣,去看窗外疾馳的風景。

其實她是并沒有多少心思欣賞風景的,因為這畢竟是一場未知的旅程,前方是兇是吉,她無法預測,然而她卻早已沒了退路。

如果此時就打退堂鼓會如何,再回去無非是再次受到二伯母的一次嘲笑和侮辱,雖然大伯母一直待她不錯,可畢竟隔層肚皮隔成山,當時其實最有條件收養她的就是大伯母了,畢竟她膝下無親生子女,可是當所有話被說盡了,大伯母卻始終不發一言,蘇棠心裏明白,誰都不會要她的,如果太小抱回家養着,那時不懂事說不定還真是個貼心貼肺,可是她如今都這般大了,生母也只是下落不明,卻并沒有從這個世界上消失,所以誰都得考慮一番利弊得失,誰都不願做折本的買賣。

世人本無情,連十月懷胎辛苦生下她的親生母親都可以抛棄她,她還能奢望什麽?

唯一的賭注就在這封信裏的那個人身上,不管他會待她怎樣,她都不想再回頭,被侮辱被嘲諷是一回事,而那些上門追讨高利貸的,恐怕也會讓她小命難保。

她坐在車子上,因為是鄉鎮的石子路,偶爾會有颠簸,她從書包的第二個隔層裏掏出那張已經開始有點泛黃的全家福照片,那時候她還很小,頭發黃黃的,紮着兩根羊角辮,母親很美,她一直都很美,眉目如畫,真正像畫報上的那些電影明星,而父親的臉因為相片的磨損已然有點模糊,但清俊的模樣卻絲毫不減,那時候母親抱着她,父親摟着母親的腰,在一聲‘茄子’中,幸福的一家三口被永遠定格在那一刻。

蘇棠緩緩地摩挲着照片上的模糊痕跡,真的太久了,久的她都快忘了原來她在世上已然是個沒人愛沒人疼的孤兒了。

旁邊有小孩在不停地嚷着要吃糖,也許是母親怕她吃糖吃多了吃壞了牙齒,但顯然小孩還處在不太懂事的年紀,要不到糖最後‘哇哇’哭了起來……

蘇棠只在心裏冷笑,你以為你哭就真的有人理你了嗎,真的可笑……

然而很快,那小孩的媽媽便一邊把她抱進懷裏哄了起來,一邊快速地剝着手裏的太妃糖送進了小孩的嘴裏,小孩立馬止住了哭聲,一邊吧唧吧唧地咬着糖,一邊直往母親的懷裏鑽。

就在這一瞬間蘇棠的心仿佛被猛地撞擊了一下,原來最可笑的不過是她。

一滴淚落下來,打在了照片上,父親的臉和母親的臉一起變得模糊不堪。

蘇棠很懂得什麽時候該軟弱,什麽時候該堅強起來,她只是很快就擦幹了眼角的那些淚,再次重新看向車窗外的時候,她換了一副心情。

因為車子開出鄉鎮那條坎坷的石子路以後很快就開上了去往慕城的那條大的柏油馬路上。

因為道路的寬敞和平坦,蘇棠覺得自己的整個世界都變得豁然開朗了起來,首先沖入眼簾的就是那些她以前只在課本上看過的高樓大廈,她以為那就是她所認為的城堡,所以她懷着既忐忑又好奇的心情,一路上就跟玩了一趟過山車似的。

市裏畢竟不比鄉下,鄉下因為車少,她可以無憂無慮地随處亂跑,可是城市裏那麽多大的交通規矩,她當然懂得紅燈停綠燈行,但是初來乍到,來往如梭的車流人流,她一時看得眼花缭亂,好一會才想起來父親要她去的那個地方,原來是一家快遞公司。

元豐快遞公司,她嘴裏念叨着,卻發現自己并不知道怎麽坐公交車,她不知道公交車原來有來時路線和去時路線,況且她更不知道應該要坐哪一路公交車才能到那家快遞公司,而且她也羞于問人。

雖然不會坐公交車,但蘇棠心裏知道城市裏最繁忙的交通工具應該就屬計程車了,老師說過,計程車是一座城市裏最殷勤的小蜜蜂,它可以帶你去你想去的地方,但前提是你得有錢。

嗯,蘇棠摸了摸口袋裏的錢,到馬路那邊随手招了一輛計程車上去,司機師傅為人倒很厚道,并不看她是小孩子就亂繞路瞎收錢,不過在車上的時候,司機師傅還是關切地問了她一句,“孩子,你怎麽一個人出來坐車啊?”

現如今這叛逆的孩子多的,雖然蘇棠看着個子不矮,但臉上的稚嫩卻始終洗不掉,她嘆了一口氣,只落寞地說道,“我和他們吵架了!”

如果可以有機會吵架,她倒希望爸爸和媽媽都可以回來把她好好訓一頓,可是沒有機會了,如今她只身一人前來慕城,前途為蔔。

蘇棠來不及難過也容不得她難過,很快車子便穩穩地停在了元豐快遞公司的門口,她看着計價表上的價格,将零錢整理好遞到了司機師傅的手上,雖然是第一次做這樣的事,但她對自己的這一套行雲流水感到了驚愕,原來被逼着長大的好處就是,你學什麽東西都比別的孩子快得多。

司機師傅看着,最後還語重心長地囑咐了蘇棠一句,“其實父母啊,都是為了你們好,你們這些孩子喲……”

司機師傅搖了搖頭,仿佛他自己也正經歷着一個無比叛逆的子女。

叛逆是要有資本的,蘇棠沒有,她也不想有。

拖着行李箱子走到前臺去問,前臺那位漂亮的姐姐問她找誰,蘇棠還有些生疏地回道,“我找蕭念深……”

其實她并不認得‘琛’,所以只看字面意思念成了深,前臺那位化着精致妝容的姐姐一開始對這三個字還感到挺驚訝,等醒悟過來的時候才忽然說道,“哦,請問您是找我們蕭總嗎?”

電視劇裏常說,經營一家公司的大老板一般都被叫總什麽的,爸爸曾經對她說過這一號人物,所以她重重地點頭道,“嗯,是的!”

前臺姐姐笑容可掬地給總經理的助理打了一個電話,得到蕭總正在開會這個消息的時候她忽然笑着對蘇棠說道,“小朋友,蕭總現在正在開會呢,請問您是蕭總的親戚還是……”覺得‘朋友’這兩個字并不大妥當,她忽然轉了一個話題接着繼續說道,“小朋友,告訴姐姐,你叫什麽名字呀,等蕭總開完會了,就立馬轉達給他呢……!”

城市的這位姐姐還真是客氣呢,讓從小就遭受各種冷言冷語的蘇棠忽然感到一種受寵若驚,她也笑着回道,“姐姐,我叫蘇棠……”她頓了頓,眼珠子轉了一圈忽然問道,“姐姐,你怎麽知道我是小朋友?”

畢竟她個子擺在這,怎麽說也該是個大朋友了,誰知前臺姐姐忽然指了指她脖子上用紅繩子拴着的那把鑰匙,微微笑了起來。

可不是嘛,只有小孩子才會把自家的鑰匙挂在脖子上,她讪讪地笑了起來,繼而将鑰匙偷偷地塞進了衣服裏面去。

她是來找一個叫蕭念琛的男人,不管怎麽樣,裝也得裝着像一個小大人似的。

蘇棠在會堂大廳的那把座椅上等了很久,等到背後有人喊她的時候,她才忽然轉過身來。

真的,八年的光陰就那麽過去了,她記憶中的那個人仿佛換了一副模樣,然而眉宇之間的那份坦蕩和豁然……

蕭念琛可能已經不大能認得出來她了,畢竟從小姑娘慢慢快要蛻變成大姑娘了,只是從助理那聽到‘蘇棠’這兩個字的時候,他還是能依稀記得些影子的。

那時候有部隊探親假,蘇班長因為緊急接到了一個任務探親假被拖延了下來,然而班長實在是想念女兒想念的緊,他讓念琛去他家希望可以帶他去看看妻子和女兒,順帶可以拍幾張女兒的近照給他看看,蕭念琛回到慕城的第一件事就是來到了蘇家。

那時的蘇棠還才五歲左右,但小丫頭着實長得好看,眼睛烏溜溜的像兩丸黑水銀似的,膚色更是欺霜賽雪的白,真正是江南水鄉裏養育出來的小囡囡……

那時候年輕氣盛的他總忍不住捏一捏這小丫頭圓嘟嘟的臉蛋,而蘇棠倒也不怕聲,只對着他說道,“叔叔,你會折紙鶴嗎?”

鄰居的二狗子用嘲笑她是個手腳不靈便的廢物,她要折一千只紙鶴出來證明她并不是一個廢物!

其實蘇棠問他也真是問對了,若是折其他東西蕭念琛或許不在行,獨獨是折這個紙鶴,父母離婚的那段時日,苦悶無處傾訴的他,就靠着折紙鶴來度過那樣艱難的日子。

他一直認為的,父母之間的愛情是這世上最偉大堅貞的感情,可是父親最終還是背叛了那樣的婚姻,那樣的妻子,那樣的兒子,和那個曾經令無數人羨慕過也嫉妒過的幸福家庭。

蕭念琛性子裏有他孤獨隐忍的一面,打小就不大愛說話,沉默少言,偏偏人緣還極好,上學的時候就因為成績優異各方面都優秀而成了女孩們争寵的對象,然而對于感情這方面其實他是比較木讷和被動的,從沒說主動追求過誰,雖然長相英俊,如今更是事業輝煌騰達的時刻,然而他從始至終卻也只交往了一個女朋友。

蘇棠看着他,逆着光,卻依然能看得清他身上的西裝革履,那樣筆挺的身段和在部隊裏歷練久了殘留在他身上的那份英姿飒爽和剛毅……

蘇棠想到了一個詞,是她在課本上新近學到的,光鮮亮麗……

她忽然感到心頭的一陣不自在,只是默然地低下頭去看了眼褲子膝蓋上的那塊補丁,淺淺地‘嗯’了一聲

同類推薦

腹黑竹馬欺上身:吃定小青梅

腹黑竹馬欺上身:吃定小青梅

小時候,他嫌棄她又笨又醜,還取了個綽號:“醬油瓶!”
長大後,他各種欺負她,理由是:“因為本大爺喜歡你,才欺負你!”
他啥都好,就是心腸不好,從五歲就開始欺負她,罵她蠢傻,取她綽號,
收她漫畫,逼她鍛煉,揭她作弊……連早個戀,他都要橫插一腳!

誘妻成瘾:腹黑老公太纏情

誘妻成瘾:腹黑老公太纏情

未婚夫和小三的婚禮上,她被“未來婆婆”暗算,與陌生人纏綿整晚。
醒來後,她以為不會再和他有交集,卻不想一個月後居然有了身孕!
忍痛準備舍棄寶寶,那個男人卻堵在了門口,“跟我結婚,我保證無人敢欺負你們母子。”
半個月後,A市最尊貴的男人,用舉世無雙的婚禮将她迎娶進門。
開始,她覺得一切都是完美的,可後來……
“老婆,你安全期過了,今晚我們可以多運動運動了。”
“老婆,爸媽再三叮囑,讓我們多生幾個孫子、孫女陪他們。”
“老婆,我已經吩咐過你們公司領導,以後不許加班,我們可以有更多時間休息了。”
她忍無可忍,霸氣地拍給他一份協議書:“慕洛琛,我要跟你離婚!”
男人嘴角一勾,滿眼寵溺:“老婆,別淘氣,有我在,全國上下誰敢接你的離婚訴訟?”

韓娛之影帝

韓娛之影帝

一個宅男重生了,抑或是穿越了,在這個讓他迷茫的世界裏,剛剛一歲多的他就遇到了西卡,六歲就遇到了水晶小公主。
從《愛回家》這部文藝片開始,金鐘銘在韓國娛樂圈中慢慢成長,最終成為了韓國娛樂圈中獨一無二的影帝。而在這個過程中,這個迷茫的男人不僅實現了自己的價值與理想,還認清了自己的內心,與那個注定的人走在了一起。
韓娛文,單女主,女主無誤了。

勾惹上瘾,冰冷總裁夜夜哭唧唧

勾惹上瘾,冰冷總裁夜夜哭唧唧

[甜寵+暧昧+虐渣】被未婚夫背叛的她半夜敲響了傳聞中那個最不好惹的男人的房門,于她來說只是一場報複,卻沒有想到掉入男人蓄謀已久的陷阱。
顏夏是京城圈子裏出了名的美人胚子,可惜是個人盡皆知的舔狗。
一朝背叛,讓她成了整個京城的笑話。
誰知道她轉身就抱住了大佬的大腿。
本以為一夜後就各回各家各找各媽,誰知大佬從此纏上了她。
某一夜,男人敲響了她的房門,冷厲的眉眼透露出幾分不虞:“怎麽?招惹了我就想跑?”而她從此以後再也逃不開男人的魔爪。
誰來告訴他,這個冷着一張臉的男人為什麽這麽難纏啊!!!

離婚後,霍總夜夜下跪求複婚!

離婚後,霍總夜夜下跪求複婚!

結婚三年,阮安暖都未曾捂熱霍寒時的心。
于是她決定,不捂了!
五年後。
她帶球回國搞事業,卻直接被他堵在了牆角,“懷了我的孩子就想跑?
!”阮安暖欲哭無淚,說好的禁欲不近女色呢?

霸道總裁的獨寵嬌妻

霸道總裁的獨寵嬌妻

情人節那天,周曼純被交往三年的初戀男友劈腿。這還不是最慘的,最慘的是她遇見了靳北森。靳北森帥氣,多金,是A市最年輕最狠厲的黃金單身漢,一夜淪陷後,周曼純就成了他的地下情人。眼看為期一月的契約時間就要到了,某男坐不住了,問她要孩子。周曼純猶如聽着一個天大的笑話,當初,他可沒說要讓她給他生個孩子的,怎麽能忽然多出個附加條款!“抱歉,靳總,我吃了毓婷,你的兒子,恐怕已經死了。”“沒事,不急,還有最後三天。”他溫柔的靠近她。分開後,兩人誰也不認識誰。直到周曼純挽着另一個男子的手與靳北森擦肩,他才笑着說:“睡了我一個月,現在想裝作不認了?”--情節虛構,請勿模仿小說關鍵詞:霸道總裁的獨寵嬌妻無彈窗,霸道總裁的獨寵嬌妻,霸道總裁的獨寵嬌妻最新章節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