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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白鷺看着蘇青禾的身影消失在電梯裏，才嘆了一聲回頭。

卻見蘇子墨在那裏，看着她笑得輕淺。

白鷺心裏不免一跳，慢慢走了回去。蘇子墨也沒問她，說了句“準備下，都在等你”便走回了自己辦公室。白鷺“哦”了一聲，也不知怎麽的臉就開始燒起來。

看那個人的表情，分明……應該是猜到了吧！

那麽多年下來，昔日懵懂的女孩兒已經學會了抓住別人片刻之間閃過的神情。在得知她Les身份的那一刻，她見過很多人的神态，詫異，輕蔑，厭惡，不一而足。

但蘇子墨，卻只是淺淺的一笑，雖然她的笑裏有一絲驚喜的意思。

莫非，是同類？

甩了甩腦袋，若是被她家青青知道，定然是那句“你管別人那麽多幹嗎？”只可惜她依然學不來這份淡然，還是會沖動，還是會委屈。

啪啪啪的走回辦公室，再啪啪啪的走下樓梯，三人已經在寫字樓下等着她，商量着去哪裏祭奠早已空空的五髒廟。白鷺對她們笑笑，蘇青禾的探班讓她有些措手不及之餘，中就是讓她明白了些什麽東西。

患得患失，每一份愛情走到關口必經的一個過程。她看見她家蘇律師看蘇子墨的眼神，雖然一如既往的無波無瀾，卻分明停留了好長的時間。

歲月綿長，如若将她放在心裏，其實早已明白許多不說出口的話語。比如這一次她家戀人的注視，這般打量之下，不是防備是什麽？白鷺心裏劃過一陣嘆息，她是真不知道蘇青禾這患得患失的引子到底出自于哪裏，蘇子墨？她雖然美麗摩登，卻始終少了白鷺喜歡的那種東西。

那顆紅塵翻滾裏，依然柔軟的心。

微微扯了下嘴角，她确實喜歡那種清冷裏帶了些凜冽的女子，卻并不喜那一身殺氣。星火銷售集體辭職，這蘇子墨真的沒有一絲做錯？三個月來，或許從老板的角度來說蘇子墨确實做得不錯，作風幹淨利落，甚至連調查公司都用上了……

只是，這就是問題的點了。用調查公司去調查員工的老板，可會讓人信任？

若非展會近在眼前，或許連自己都會心有芥蒂吧！唯獨讓人還有些欣慰的，便是今日的這次會議，白鷺至少明白了她家老板也不是一意孤行的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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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回家睡覺，補回這幾日的睡眠不足，再好好膩着她蘇律師一晚上……

至于什麽展覽的，明早再說！

這般想完，便随着三人一起去了餐館。只是這午飯，和下午的工作，她都是昏昏沉沉的一點都打不起精神。

相思不成災，卻也會擾人清緒。

傍晚六點，難得準時回家的白鷺卻發覺家裏空空如也。

她無奈的聳聳肩，客廳的茶幾上壓着一張紙條，“丫頭，晚上我出去一趟，見一個朋友”。時鐘分分刻刻的走着，發出規律的聲音，讓無人的屋子顯得更加寂寞。

白鷺打了個哈欠，連日來加班帶來的後遺症慢慢顯現出來。她只覺得眼皮沉的厲害，去客廳洗完澡，又草草的啃了幾口蘋果，抱着枕頭就往床上倒過去。

算起來，差不多整整三個月沒好好睡過了！

同一時刻，西餐廳內，燈火通明。

蘇青禾不知道第幾次開始攪拌眼前的咖啡，兩條眉已經收攏成了一片，她看着唐靜帆第三次問了那句，“你确定找我沒問題？”

相對蘇青禾的小心翼翼，唐靜帆倒是放心得很。她又好氣又好笑的嘆氣，對蘇青禾說道：“Amy，你是認為我眼光有問題？”

蘇青禾沒理她的貧嘴，放下了勺子，慢慢說道：“歐陽家族在香港是望族，甚至在亞洲也是富豪榜上的常客，這點我知道……但龍傑地産怎麽說在珠三角也占據了房産老大的位置好些年，背後所牽涉的政府勢力必然不小，你現在讓我去幫歐陽家族打行政官司……學姐你是不是想讓我被黑白兩道追殺？”

唐靜帆朝她白了個眼睛，哼了一聲：“你這膽子，怎麽變得那麽小了？還是說有了家室男人女人都不喜歡拼命了？”

蘇青禾被她嗆的無言，苦笑了一下，才回答她說：“你真能想得！不過……歐陽家那麽大的勢力，你怎麽會和他們有所交集？”

唐靜帆呵呵一笑，努嘴說道：“顧謙咯，他兄弟現在呆的出版社，也算歐陽家在內地最大的投資了……這不前幾天他在整理以前的報紙嘛！當年司科的事情鬧的那麽大，被歐陽家的小老板看去了，所以讓人來勸勸你……當然，顧謙既然有這層關系，于是自然就是我來了……”

蘇青禾皺着眉，沒有說話。

唐靜帆見她那樣子，問道：“想什麽？擔心不好收場？”

蘇青禾搖搖頭：“我只是在想你說的那個小老板到底是誰而已……照理說那麽多律師，他何必來找我一個那麽久沒接觸訴訟業務的……”

唐靜帆打斷了她：“人家看上的，就是你那麽久沒有接訴訟業務了。”

蘇青禾心裏一緊，看來她真猜中了。

又喝了口咖啡，她開口對唐靜帆說：“這官司，其實就是需要找個人做過場吧！”

“你怎麽猜到？”唐靜帆有些詫異。

指尖輕叩桌面，蘇青禾回答的波瀾不驚：“不是猜，想出來的。你上次自己說了顧謙回來是為了他自己兄弟，現在又說他兄弟呆的出版社是歐陽家的投資，這不已經很明顯了？歐陽家想投資市裏的房地産，卻被政府行政壟斷了，然後又是整理報紙找到了當年司科的報道……怕你家老公早就卯上我這個‘老婆的律師同學了’吧！”

頓了一下，又說道：“歐陽家財大氣粗，完全可以找一個同樣聲名顯赫的律師，別說我現在了，就算五年前，Amy蘇也根本不涉足行政……怕現在市領導的班子裏，應該有歐陽家的親好吧！”

唐靜帆聽罷，眼睛都亮了起來，打趣道：“看不出嘛……那天在江邊見你失魂落魄的，還以為我小學妹真的被感情弄得變白癡了……”

“你才白癡呢！”瞪了她一眼，蘇青禾又說，“如果行政官司能打贏，‘官’這一方必然要有人出來承擔責任，那麽到時候市裏必然下來一幫人……歐陽家又那麽財大氣粗的，那些想升上去的知道這件事，自然會想巴結……這樣下來，我這律師不是就走過場的嗎？”

“而且，做生不如做熟，我好歹和你、顧謙有一層關系，歐陽家一票成天勾心鬥角做生意的主，自然會放心……”

“那你接不接？”等蘇青禾一口氣說完，唐靜帆就直問主題。

蘇青禾啧了一下，拿起那杯不知道被她攪了多少次的咖啡，狠狠灌了一大口。

“接。”

“啊？”這次倒輪到唐靜帆詫異了。

“你什麽表情？”

“呵……呵呵……”唐靜帆幹笑兩聲，才回答道，“看你上次癡癡傻傻的樣子，我還準備了很多說辭想勸你，沒想到你倒是答應的那麽快……”

蘇青禾挑了挑眉，繼續低頭喝咖啡。

一時無話。

癡癡傻傻？這話雖然刻薄了些，不過……應該沒有錯吧！

唐靜帆不是餘心雨，她一直心直口快，有什麽說什麽。自己前些日子的狀态，餘心雨最多隐晦的提醒下自己注意休息，但蘇青禾自己心裏知道，自己不對勁的狀态已經持續了很久了。

越擔心，越會擔心。

連她自己都不願承認，居然是那個詞，患得患失。

五年之前，她就知道白鷺很聰明，欠缺的不過只是人情閱歷。五年之後，白鷺依然很聰明，只是曾經缺少的東西，倒是補的一樣都不剩。

白鷺不是她，她熱情勇敢，于是自然學不會冷冷的神态。幾次三番下來，這丫頭琢磨出自己的面具——分不清真心的笑，可偏偏那笑實在太過甜美，讓人無法去責怪。

金鱗遇水，龍翔天際。

她應該是驕傲的，可為何還會擔心，擔心今日下午見到的，那個叫蘇子墨的女人？

直發黑眸，摩登美麗，眉宇間潇灑犀利，就猶如古時的戰士。

她居然在那一瞬間産生幻覺，只覺得自家丫頭站在她身邊，才養顏才相稱……

這，或許就是她最大的毛病了，心裏有事，卻打死不肯說出口。她不是白鷺，白鷺會勇敢地來問她，會來撒嬌甚至會不加掩飾的對自己生氣，但是她卻習慣将什麽事都放在心裏。

曾經，這樣也不是不好，如果她不說白鷺問了，那問題也會解決。

但現在，也就是這三個月的情況是這樣——

她依然不說，白鷺忙得沒有時間問，于是兩個人之間總有了那麽些些許許的不對勁。可具體哪裏不對勁，蘇青禾又說不上來。直到那蘇子墨的名字多成了一個頻率，她才有了想一窺究竟的心，可見到了又如何？居然是越發失意。

或許，就像餘心雨說的，如果能找回曾經的自己，那麽所有的心結都能解開吧！

龍傑地産，還有香港那裏的歐陽家族，這起行政官司，必然會驚動這個生活的城市。

她又怎麽會不接？一舉成名天下知，她不知道自己是否還能遇到這樣的機會。非訴做久了，不止沒有讓她歸于平淡，反而讓她時時都在回憶過去，這說明什麽？曾經，她倒并不擔心這樣下去會精神分裂，她家丫頭的笑容就是最好的藥劑了，可是現在……

嘆了口氣，蘇青禾像是下了很大的決心似：“學姐，歐陽家的人什麽時候會來這裏？”

“大概二個月後吧！香港那裏，也要處理一下……”

“ok，到時還要拜托師姐引薦了！”

兩個月，她家的小丫頭也該忙完展會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