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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天後的一個晚上,魏浩給我發來消息,問我在哪?我心一凜,猶豫着要不要回時,宿舍門就開了。

嚴懷放了書包,說:“果然在宿舍,一起去吃飯吧。”

我正要答應就看到一道身影出現在門口,魏浩撐在門框上,朝我打招呼:“大忙人,吃飯去啊。”

我看向嚴懷,他不緊不慢道:“段恬進入了下周的決賽,今晚是去祝賀她的。”

我又看向魏浩:“那你為什麽要去?”

他笑:“我為什麽不能?我可是贊助方呢。”

嚴懷:“段恬那一隊拉贊助的時候拉到了他。”

好吧。

魏浩走過來收起我的書,又把挂在床杆上的外套給我披上,架着我肩膀:“走了走了,別讓人小姑娘在下面挨凍。”

我的後背貼着他胸膛,第一次跟一個人這麽近距離,太親密了,好像我們關系非常要好似的。

嚴懷走過來扯開他,“能不能好好走路。”

他總有一種在防備魏浩的感覺,我不禁覺得好笑,勾着他倆的肩膀出門:“行了行了,你倆吵死了。”

嚴懷打下我的手,看了魏浩一眼,有些警告的意味。

我看着他匆匆下樓的背影,莫名其妙道:“你倆真吵架了?”

“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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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他……”我一轉頭,才發現我與魏浩的距離如此貼近,他比我要高個額頭,微微垂下的眼睛裏映着一個我,我瞬間啞口無言。

宿舍的走廊上有人來往穿行,勾肩搭背、并肩而行好像都是再正常不過的事。

他笑了笑,眉尾的那顆痣被隐藏,講話的聲音很動聽:“別管他,他就是臭脾氣,走,跟哥吃飯去。”

他就這麽任由我搭着他的肩膀下了樓,還要跟我共撐一把傘。

我的腦子開始渾渾噩噩,胸腔像是壓着一口氣,有點呼吸困難,他好像發覺了,垂頭問我怎麽了?

我的耳畔掠過一陣微癢,心跳都變亂了。

“你沒事吧?”魏浩突然變緊張:“是不是哪裏不舒服?”

我大口喘着氣,抓緊了他撐傘的手,“沒……沒事。”

嚴懷跟段恬循聲看過來,大聲問:“怎麽了?”

我努力平複呼吸,說:“沒事,走吧。”

走到志學樓的停車坪上魏浩的車,嚴懷和段恬坐後排,我只好坐前排,一上車魏浩就給我遞來一塊巧克力,“低血糖犯了吧,先補充點能量。”

“謝謝。”我撕開包裝咬下去,太苦了,“你愛吃巧克力啊?”

“不是,我妹妹也低血糖,有時候接送她上下學,車裏就會備一點。”

“哦。妹妹挺幸福的。”

魏浩笑了起來:“阿山是獨生子女嗎?”

我點頭:“父母也都是獨生子女,沒有兄弟姐妹,倒是有個青梅竹馬,你們都見過了。”

嚴懷問:“你前女友?”

我:“……哈,是的。”

“青梅竹馬還分手了,為什麽啊?”段恬一臉吃瓜樣,分明期待我能爆瓜。

“比起當戀人,我們先當了十幾年的兄妹。雖然我們兩家父母都很希望我們能走在一起,但感情這事……你們懂吧,就什麽都說不準。”

嚴懷難得八卦:“所以你們是因為太熟悉了而分手?那分手之後不會覺得很尴尬嗎?”

我笑起來,“我跟她以前都是書呆子,因為好奇而決定在一起,但很快發現這樣不對就分開了。上大學後選擇的對象變多了,她就越來越确定自己要和什麽樣的人相愛,我們有一個家人群會在裏面互相分享自己的生活,就像親人一樣,所以不會覺得尴尬。”

沉默很久的魏浩突然問:“那你現在還單身真的有些不科學啊,是沒有心儀的嗎?”

我沒有立刻回答,轉頭看向窗外,滿街蕭蕭。

他是在試探我嗎?

“阿山,你的複習資料也發我一份,這幾天忙着看房子耽誤了進度。”

嚴懷伸手拍了拍我肩膀,我這才回過神來,嚴懷應該是察覺到了什麽來給我解圍的,我便應着說好。

私密話題到此結束。

下車到了吃飯的地兒,沒想到樂仔和徐時清早就在那兒坐着了。

這倆是出名了的愛湊熱鬧,我真服了,段恬的室友一出現,這倆貨上前就一口一個家人啊,那模樣不知情的以為是人販子,知情的是“兩寝一家親”。

酒菜上齊,幾個人說說笑笑,熱鬧得不行。

段恬突然起頭,說要敬魏浩一杯,感謝他傾囊贊助。

魏浩剛開始還拒絕,說女孩子喝多了不太好。

結果這一句話炸出她寝室幾個喝酒大佬,魏浩始料不及,又不好拂面子,委婉地說:“我今天開車了,喝一杯意思意思就行,你們随意。”

嚴懷來勁了,哐哐倒滿酒杯,“你睡健身房又不是一次兩次了,正好這裏離得近,今天痛快點吧。”

魏浩始終保持微笑,狠狠瞪了嚴懷一眼,後者渾然不覺,好像看到魏浩被灌酒他還挺開心的。

“喝吧,喝吧,沒多少。”

魏浩只好接過一飲而下。

歡呼聲不止,他笑罵道:“一群兔崽子。”

我坐他對面,第一次看他被人呼擁着,他有點騎虎難下,突然朝我遞來求救的眼神……或許是吧,總之那一刻我的英雄主義作祟,在樂仔要跟魏浩喝一杯的時候,摁住了他倆的手。

“行了,人好歹是贊助方,一個勁兒灌酒多沒意思,不如多說幾句好話,下次在座的要拉贊助指不定給筆大的。”

段恬是個機靈的,立刻就吹起了彩虹屁,好話絡繹不絕,魏浩笑得合不攏嘴。

那天鬧得很晚,樂仔醉得走不動,徐時清便在外邊開了間房,嚴懷扶着段恬要走,看向我又欲言又止,我以為他擔心魏浩,便拍胸脯說:“放心,不會把你哥扔這兒不管的。”

嚴懷:“……”

他很嫌棄地看了我一眼,“我是想說,你把他扔這兒就行。”

段恬靠在他身上一副想吐的樣子,我立刻提來垃圾桶準備去接,結果還是吐嚴懷身上了。

他滿臉黑線,卻好脾氣地給段恬做好清潔,脫下外套扔進了垃圾桶,“我走了,你早點回來。”

包間瞬間安靜了下來,魏浩四仰八叉地癱在椅子上睡着了,我站到他身邊第一次認真地欣賞他的樣貌。

原來他安靜的時候更迷人,原來他睡着的樣子這麽乖巧。

他的頭發長長了,不再是紮手的寸頭,順毛的樣子像男大學生,幹爽活力。

我忍不住擡手揉了揉他的頭發,是想象中的柔軟,又想起了付明月家裏的阿拉斯加,觸感也太棒了。

他突然動了動腦袋,費力地睜開眼,意識還是清醒的,“是阿山啊。”

我立刻收手,“嚴懷讓我送你去健身房,還能走嗎?”

他應了聲,抓着我的手起身,“那就麻煩你了。”他笑着,側頭說話的時候我脖間一片酥癢,“怎麽樣,我頭發很軟吧。”

一瞬間,我只覺得血液逆流直沖腦門,“對不起。”

他大笑着,勾着我脖子走得搖搖晃晃。

遠征健身房裏有一間休息室,裏面只擺了張一米五的小床和一條毛毯,嚴懷說他偶爾會在這裏過夜,但這大冬天的就這麽睡會不會着涼?

魏浩裹着毯子睡得安穩,我把空調開到最大,又脫下外套蓋在他身上才走。

“阿山。”

我腳步一頓,回頭發現魏浩迷蒙着眼要爬起來,我忙走過去扶着他:“怎麽了?你要什麽?”

“好渴。”

我拿起桌上的一次性杯子就往大廳去接水,好在還有熱水,兌了些冷水喂他喝下去,他這才重新躺下,像個乖寶寶一樣。

我一低頭,才發現他的手搭在我手上,這一次沒有靜電,我也沒有避開。

我坐了會才離開,冷風夜,手背上好似還留着他的體溫。

昆嵛山啊,你肯定是着魔了。

他還什麽都沒做你就開始淪陷了。

回到宿舍時,嚴懷還沒睡,坐在他的懶人椅上刷題,見我回來問:“你衣服呢?”

“哦,留在健身房了,魏浩那裏連床被子都沒得,我就把外套給他蓋着,應該不會感冒吧?”

他笑了聲,“放心,他體格好着呢。”

這口吻怎麽聽着有些驕傲,他倆的相處方式真的讓我越來越好奇了。

嚴懷一臉莫名其妙:“幹什麽?”

“樂仔跟徐時清呢?”

“酒店。”

“……”好吧,他倆還挺有人性的。

我拉過椅子坐下,決定打聽打聽:“懷兒啊,這裏就咱倆,你老實告訴我,你跟魏浩真的是表兄弟?”

“……我是不是還得跟你證明一下啊?”

我噎了下,“但我怎麽感覺你跟他好像有些合不來啊?”

嚴懷停了筆,罕見地沉默了很久,最後像是下定決心一般對我說:“我跟你說過他喜歡男人吧。”

我愣住,點點頭。

“他從來就是我們同一輩人中的佼佼者,我媽常讓我跟他多學習,我也一直很崇拜他。他在大三的時候得到了出國交換的機會,認識了後來的戀人,是個美國佬。我舅舅為此很生氣,兩人關系一度鬧得很僵。有一年他失魂落魄地回國,過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被我媽發現帶了回去,我們才知道他為之放棄一切而得來的愛情最後卻将他狠狠背叛。我舅媽為此寝食難安,總以為是他生病了,苦口婆心地勸但也沒用。我媽從那時候開始就讓我跟他保持距離,怕我跟他學壞。”

他說着,語氣失落:“我不是歧視他,也不是對他有偏見。我就是覺得他如果沒有愛上那個男人,他的人生會更好。他沒有做錯什麽,但我不想他再走這條路,你能明白嗎?”

我竟然,不知道該說什麽。

說到底,嚴懷不過是一個崇拜哥哥的人,因為擔心他所以才會對我說這些。

“昆嵛山,我以前問過你是不是喜歡男人,你沒有回答我。”嚴懷緊盯着我的眼睛,根本不給我逃避的機會,“其實答案對我來說也沒那麽重要,我只是希望你們盡量不要走到這一步,這條路太難了,你們誰受傷我都不樂意見。”

我以為那些小心思藏得足夠深,原來明眼人還是會立刻發覺,那麽魏浩呢?

他是不是也發現了?

嚴懷熄了燈爬上床,在黑暗中輕輕說着:“我寧願他一輩子吊兒郎當地過着也不想看他重蹈覆轍。那樣太可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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