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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浩好像有一個波瀾壯闊的故事,嚴懷輕描淡寫的帶過了。

我低頭看手機,頁面是與魏浩的對話框,好幾天了,他給我發的消息我都沒回複,自從被嚴懷戳破了心思之後,我總覺得再見魏浩會很尴尬。

我怕他也察覺到了我喜歡他,更怕他知道卻裝不知道,最可怕的是我并沒有勇氣說出來。

【衣服真不要了?】

魏浩發來一張照片,他提着一個紙袋,裏面兜着我蓋在他身上的羽絨服。

再往上翻,全是他的消息——

【醒了嗎?】

【吃飯了嗎?】

【很忙嗎?】

【在圖書館還是宿舍啊?】

【你的衣服在我這兒什麽時候還給你?】

【???】

我越看心越亂,意識到逃避也不是辦法,更何況我也不是一個逃避的人。

我給魏浩打去電話,那邊過了會兒才接通,爽朗的聲音傳過來,“在呢。終于知道給我回電話了。”

我“嗯”了聲,心不在焉地撒着謊:“最近沒怎麽看手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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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他拉長音調,話題就轉了:“那你是上我這兒拿衣服還是我給你送來呢?”

“我來找你拿吧。”

魏浩笑了,“行,你啥時候來?”

我看看外邊陰沉沉的天,可能等會要下雨,“就來。”

“行,那健身房等你。”

我出門的時候還是拿了把傘,嚴懷問:“去哪?”

“拿個東西。”沒好意思跟他說去找魏浩拿衣服,總覺得在他面前提魏浩很奇怪,好在他也沒多問,只是喊:“回來給我帶碗飯!”

半個小時後在遠征健身房樓下,我正要上樓身後就傳來熟悉的聲音,魏浩降下車窗,趴在車框上喊:“這兒呢,上車。”

我走過去,沉郁了幾天的心情在這一刻好像放晴了,“去哪裏啊?”

“給你拿衣服。”他笑說:“我那晚喝得有些多,衣服上有味了,就這麽還給你不太好,我拿去幹洗了。”

我系上安全帶,說沒關系。

他看了我一眼,不無擔心:“沒什麽精神的樣子,學累了?”

“啊,還行。”

“還沒吃吧?”

“早上吃過了。”

他看向顯示屏,下午三點多了,“本來也沒必要讓你專門跑一趟的,你應該沒什麽時間,但我最近也忙就沒去學校找你了。”

“不是什麽大事。”我笑:“其實天天做題,我感覺我腦子裏都是密密麻麻的字,有點暈。”

“嗯,是得勞逸結合。”

一滴雨砸下,霎時間就變成了傾盆大雨。我就這樣與他坐在密閉的空間裏,完全沒有一絲緊張感,相反我覺得很松弛,很舒暢。

好像只要在他身邊,與他貼近一點,就什麽都好。

一聲清亮的女聲傳入我的耳朵,魏浩打開了歌單跟着唱:“He got that boyish look that like in a man……”(他的模樣完完全全就是我喜歡的類型啊。)

手指點擊着方向盤,很有節奏感,他的英文發音好标準,我情不自禁感嘆到,他挑着眉,口吻沒先前那麽歡快了,“大概在國外待了幾年被帶起來的吧,我其實沒有特意學過什麽發音。”

哦,差點忘了,嚴懷說過他有國外交換的經歷,後來也在國外發展自己的事業。

差點忘了,他曾有過一個戀人。

我的心突然像是被捏住,胸腔悶悶的,故作疑問:“是出國留學還是出國事業?”

“交換留學,我當時大三還算上進哈哈。”雨刷器嘩啦啦的,他仔細看着前路,問:“出來帶傘了嗎?”

“嗯,在背包裏。”我察覺到他不是很想繼續這個話題,可我真的很好奇魏浩的過去,“那你當時是交換在哪所學校?”

“紐約大學。”

小小震驚了一下我,如果單看樣貌他真的不像是個金融尖子生,倒是很符合他現在健身教練的氣質。

他轉頭看我:“笑什麽?不信啊?”

我忙擺手,捂住嘴邊笑意,“當然信,就算你現在告訴你是全額獎學金過去的我都信。”

“我還真是。”

“……”

“你問這些是有出國的打算嗎?”

“沒有。就是單純好奇而已。”

“好奇我啊?”

車身慢慢剎停,綠燈轉紅燈,他一副看好戲的表情看着我,我突然就結巴了,“我,啊,那個,好奇,好奇……差不多吧。”

他從置物箱裏抽出兩個棒棒糖,遞了個給我,“那你再問問看。”

“你愛吃糖?”

他笑:“不是很愛,心情好的時候會吃。”

“你在美國交換一年,後面是直接在那邊工作了嗎?”

“嗯,算是吧,當時為了留在美國多讀了兩年MF(金融碩士),後來才去的華爾街。”

“那你以前說遇人不淑,被騙得傾家蕩産是不是真的啊?”

“半真半假。”

綠燈亮了,他穩穩起步,嗓音跟着沉了起來,“遇人不淑是真的,被騙也是真的,傾家蕩産略微誇張了點。”他笑了起來,“我留在美國的東西就只剩下一處郊區房産,賣不掉。”

又來了,那種心髒被人死死捏着的感覺又來了。

我暗暗調整着呼吸,他看起來不像是避而不談,但每句話卻又是那麽的點到為止,讓人不好再繼續深究。

“你這麽聰明,怎麽會被騙?”

“我當時也跟你一樣的想法。”

雨越來越大,車廂裏音樂飄飄,幾乎遮蓋了他接下來的話,“但沒辦法,人總要為自己買單的。”

我追問着:“那你當時為什麽一定要留在美國?”

他沒說話,我試探着,“一般這種情況只有兩種。”

魏浩沉吟着,“說說看。”

“要麽是前途光明,要麽是愛情甜蜜。”我歪着腦袋看他,“你是哪種呢?”

他微微笑着,分了我一秒的眼神,“兩個都有。”

“你很喜歡對方嗎?”

“嗯……我說過我喜歡聰明的人吧,有一個與自己同頻共振的人就像是世界上的另一個自己,即便現在分開我也不能否認當時對他的着迷。”

完了,心髒好像被捏爆了。

沒想到聽他親口承認時,我的心情就像吃了一顆超級酸的橘子。

我轉頭看向窗外,玻璃窗雨跡斑駁,根本看不清窗外的景。

“啊,今天下雨這條路好堵啊。”連大附近的這幾個紅綠燈一到下雨天格外擁堵,他叼着棒棒糖,音樂播放器裏飄出一陣舒緩的爵士樂,聽起來不像是抱怨,倒有種悠哉游哉的慵懶感。

我撐着半邊臉,默默點頭。

他這樣性格的人,愛一個人一定轟轟烈烈,恨不得什麽捧給對方,他實在太好看清了,好像所有的東西都擺在臺面上,任你挑選拿走。

“那你呢?”

“嗯?”

魏浩說:“我聽說過一些學校裏關于你的傳言,我很好奇你一直不談戀愛是因為沒遇到喜歡的女生,還是真的喜歡男生呢?”

我一顆心提到嗓子眼,從未想過喜歡的人會當面問我這樣的問題。

我以前因為這樣的流言頭疼不已,如今想堂堂正正解釋一番卻發現自己百口莫辯,并不光明磊落。

魏浩見我沉默不語,自知越線了,伸手拍拍我頭:“抱歉,這個話題太私密了,不回答也沒關系的。”

我嚼碎了那顆蘋果味的棒棒糖,甜膩膩的氣息填滿口腔卻怎麽也壓不下胸腔裏的酸澀。

我問:“你信那些話嗎?”

魏浩摸了摸下巴,笑說:“他們說你喜歡男生我不太信。”

我挺意外的,聽他繼續說:“你是談過女朋友的人,所以我比較相信你是沒有碰到喜歡的女生。”

我笑了起來,他也跟着笑。

我說:“告訴你一個秘密吧,我談不了戀愛。”

魏浩很震驚,甚至覺得我這個秘密很荒謬,“什麽?”

我平靜道:“很早以前我發現自己只要跟女生親密一點,就容易頭暈,呼吸急促。”

我沒說實話,很早以前我以為自己跟女生接觸就會頭暈腦脹,可是碰到魏浩後也出現了這種情況,所以,應該跟性別沒關系。

或許一直以來是我不斷在暗示自己,要去喜歡一個女生,不能喜歡一個男生,要當一個正常的人……

但現在,我不想再這麽暗示自己了,我想跟着自己的心走。

沒有律法說明愛上同性是犯罪,也沒有醫規規定愛上同性是有病。

“為什麽呢?”魏浩問。

“不知道,可能我有病,腦子上或者心理上。”

他側頭看了我幾眼,像在确認我的心情,“說什麽傻話,有些人天生就會有一種情感保護機制,它只是在幫你篩選對的人而已。”

他在胡說八道,為了安慰我什麽狗屁保護機制都編出來了。

沒有人比我更清楚自己到底是為什麽不能談戀愛,所有的一切都是借口,我只是不想這麽快就将自己完全暴露給他罷了。

終于停車,外邊雨還下着,我讓魏浩等會,從包裏拿出傘撐出去給他開門,他開玩笑說:“有點分不清我是司機還是老板了。”

我說:“限時待遇,僅限雨天。”

我看看周圍,才發現車停在他家樓下,他抓着我的傘柄讓我靠近點別淋濕,我與他不過一拳距離,他不知道我心都要跳出來了,但下一秒他又與我拉開距離,伸手把傘往我這邊傾斜,好笑道:“距離産生美,你別暈在這裏了。”

或許是我太敏感,但也覺得有點好笑,“你是女生嗎?”

“對哦,你對男人沒那麽抗拒。”他好像才反應過來,又拉近我,“那湊近點,我肩膀都濕了。”

“……”他到底是缺心眼還是故意的啊,什麽叫我對男人沒反應,我……算了,我轉開話題問他:“不是去幹洗店嗎?”

魏浩去摁電梯,抖去雨傘上的水,“沒啊,給你洗完放家裏了。”

我怎麽有種掉套裏的怪感覺。

這還是我第一次進入到魏浩的私人領地,以前就算再靠近也只是站在他家樓下罷了。

電梯門開,一個女孩愣在原地,魏浩也頓了下,女孩撒腿要跑被他一把提留住:“魏璇,膽肥了,都敢翹課了是吧。”

“我沒,我請假了。”

“請什麽假,我怎麽不知道你請假了。你跑我這兒來又做什麽?”他拎着人就要往電梯裏拖,略微尴尬地跟我說:“妹妹不聽話,見笑了。”

“我沒。”魏璇掙脫他突然躲到我身後,我一臉懵,只聽見女孩子嬌嬌弱弱的聲音從後面傳來,“我們學校今天運動會,我過來拿點東西。”

魏浩走出電梯,半倚着牆璧,一副“你繼續編”的模樣開口:“是嗎,我怎麽記得你上個月就說你們在搞運動會。”

“我……”魏璇揪着我衣服探出腦袋來,嘻嘻哈哈的,“我哥真是,哇,太……”

“行了,別揪人家衣服。”魏浩一把将人拽了過來,“你闖什麽禍了?”

“我沒闖禍,就……我上次作業落你這兒了,老師今天檢查,我說忘帶了她非不信,要我罰抄,我不樂意,就想着反正也是體育課,我出來拿了作業就回去,到時候直接去辦公室把作業拍到老師桌上,告訴她別随便質疑學生的話。”

我實在沒忍住笑出聲,他妹妹怎麽還挺叛逆的哈哈哈,拍到老師桌上,哈哈哈哈也太有畫面感了吧。

魏璇像是終于發現了我一樣,踢了魏浩一腳:“剛開始我就想問了,這是誰啊?你為什麽要帶他回家?你們難道在談戀愛?”

仿佛末日三問,我驚得直咳嗽。

魏浩大概也是被她的語出驚人吓到了,連忙捂住她的嘴:“她胡說八道,你別往心裏去。”

“唔唔唔唔!”她在抗議。

“啧,閉嘴。”

感覺這兩兄妹今天有得聊,我還是先走比較好,“要不我下次再來吧。”

我正要往外走,魏浩身子一傾,我趕緊扶住,魏璇就趁機跑了出去,“我回學校了,你們随意,拜拜!”

我:“……”

魏浩:“……”

我倆手還抓在一起,氣氛就這麽陷入了尴尬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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