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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在平靜卻忙碌的時間中穿梭而過,去看畫展的那天我站在衣櫃前挑了好幾件衣服,最後選了簡單的白T牛仔褲,這又不是約會,我不應該表現得那麽期待。

徐時清突然出聲:“約到人跟你去畫展了?”

“呃……”

“什麽畫展?”嚴懷問。

我:“就美院的學妹給我的門票,她們的作品會被展覽。”

樂仔上下打量我:“那你就穿這樣?”

“嗯……有問題?”

我手機響了,徐時清搭着樂仔的肩膀,一副我懂的樣子說:“沒問題,祝你好運。”

“拜拜。”我接通電話,一溜煙下樓,“來了。”

魏浩倚在車前,一只手轉着鑰匙,笑容在上午的陽光下綻放,很是迷人,“上車。”

他今天精心打扮過,罕見地穿起了白襯衫,印象裏只有重要場合他才會這麽穿。

我坐在他身邊時還聞到了淺淡的香水味,他給我遞來早餐,笑說:“怎麽,哥今天賊拉帥吧。”

我默默咬包子,嘟囔開口:“嗯,像開屏的孔雀。”心裏卻在懊惱,我當時就應該在樂仔懷疑的眼神裏自覺換一套衣服再出來,不然這顯得我很随意。

魏浩降下車窗,夏日上午的陽光與微風令人惬意,他的歌單放着《I think he konws》,那是我在他車裏聽到的第一首英文歌。

——“He got that boyish look that like in a m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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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模樣完完全全就是我喜歡的類型啊。

他跟着旋律哼唱,心情好到起飛,我也被感染,問他今天是不是遇到了什麽好事?

魏浩打着方向盤,身體跟着音樂微微擺動,“不用教高中生寫題就是一件好事。”他好笑地說:“你不知道這段時間我過得有多慘,我感覺人都變憔悴了。”

我笑笑沒說話,他接着說:“要不你來試試?輔導魏璇,外邊什麽價錢我給雙倍。”

“嚯,魏哥大氣啊。”

“這是逼不得已。”

我婉拒了,雖然這是跟魏浩近距離接觸的一種方式,但真的很遺憾。

“怕是不行,論文要查的資料太多,我最近的家教都辭了,沒有時間。”

魏浩只好作罷,歌單跳轉到下一首,聽着輕快的旋律很快就到了美術館。

美術館的門口有幾張海報分別寫着參展作品的學校,我一擡頭就看到司容和幾個學生跟在美院老師的後頭。

她也看到我了,朝我揮揮手,指了指裏面的位置。

我點點頭,對魏浩說:“走吧,先從我們學校的看起。”

我其實對美術這方面沒什麽興趣,但看到很棒的作品也會在心裏驚呼,這次的畫展分了很多區域,水彩、油墨、蠟筆、沙畫、素描……種類多到我根本看不過來。

來參展的學校有好幾所,自然看展的人也就多了起來。我跟魏浩就在人來人往的展廳裏分散了,我幾度尋找他的身影都無果,正想給他發消息司容就來了。

“嵛山學長,終于找到你了,你跟我來這邊。”她笑嘻嘻地拽住我衣角,将我拉去水彩區,我看到魏浩的身影一閃而過。

司容将我帶到一幅畫作前,那裏圍了好幾個人,就像在做賞析題一樣,說的話我一句也聽不懂。

“這……”我很驚訝:“這不是我嗎?”

“嗯嗯,就是你。”她突然對我鞠躬,“非常感謝你當時答應當我的模特。”

“舉手之勞而已。”我也沒出什麽力。

她搖頭,“沒有你,這幅畫作今天就不會出現在這裏。”司容說:“當時我們小組作業拿了優秀,老師看到這幅畫說可以試試去參展,我就又臨摹了一份水彩出來,四份原稿在那邊。”

她又将我帶到了素描區,解釋着:“原稿只用來欣賞,水彩可以出售。嵛山學長,那副水彩畫要是賣出去了,我分你一半的錢。”

我笑了起來,“能賣多少啊?”

“下面寫了售價5千,但展館這邊有專門負責銷售畫作的人會提價的,放心,絕對不會虧。”司容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我更忍不住笑了。

“這麽開心嗎?”司容問說:“不過也是,我到現在都很激動。”

“嗯。”開心是因為突然想起魏浩曾說我分文不收,他身價500,我說不定搖身一變身價2500,能不開心嗎?

“你們在聊什麽呢?”魏浩不知道從哪裏又冒出來了,走到我身邊搭着我肩膀跟司容打招呼。

司容笑說:“沒什麽,我在感謝嵛山學長。”她突然又看向我,“原來另一張票你給魏學長了,我說在門口的時候看着有點眼熟。”

我聳肩:“你也沒指定說要帶誰來吧。”

司容抿嘴,小聲說:“本來想說給你兩張票看看你會不會帶喜歡的人來,我正好吃口瓜,沒想到我還是失策了。”

我:“……”

哪裏失策,你簡直算無遺漏,怎麽搞藝術的還玩戰術?

魏浩仍舊一臉笑意,八卦道:“昆嵛山有喜歡的人了?”

我瞪他,他恍若不察,司容搖頭道:“就是不知道我才給他兩張票,不過魏學長,你真的太可惜了,當時要是沒發燒,說不定現在被展示在這裏的人就是你了。”她側過身露出四張原稿,前後左右四個角度的我就這麽被展示在人前。

魏浩走近看,摸着下巴裝高深,“妙。”

我:“……”

司容:“對吧,別的不說,咱嵛山學長的顏值就很棒,當時這幾幅畫被貼在美院的展示牆上引來好多人圍觀,有不少人打聽嵛山學長,想知道他有沒有對象。”

我站在兩人身後默默點頭:“沒對象,但是有喜歡的人了。”

兩人驚詫回頭,我微微笑着,說得很堅定。

“是很喜歡的人。”

忘了是在哪部電影裏看到過一句臺詞,大意是喜歡一個人就會催生出無限的勇氣,敢為他遮風擋雨,站在人前。

我此刻就像一個孤勇者。

我神态自若地問:“有什麽問題嗎?”

司容愣愣搖頭,笑說:“完全沒問題!”

後來有個西裝男帶走了司容,魏浩就站在我的肖像前沉默不語。

我的手機裏收到司容的來信,她說稍等一起吃飯。

我問魏浩:“司容等下請我們吃飯,你有什麽忌口的嗎?”

他回過神,笑意淡淡:“我就不去了,還得回去教高中生寫題,你們玩得開心。”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他的心情從上午的豔陽高照變成此刻的陰雨綿綿。

我沒有挽留他。

那之後直到我拍畢業照時,我們都沒再見過,某日突然接到司容的微信電話,她激動地說那副水彩畫賣出去了,對方出了十倍的價格買走的。

我替她高興:“恭喜啊,不曉得是哪個老板這麽慧眼識珠。”

“不知道,是匿名買家。中間人的保密工作很到位,一個字都沒透露,但錢我是真真實實收到了。”說着她給我轉來一半的錢,“說好跟你五五分,你一定要收。”

我只好收下這筆錢,挂掉電話吐出一句口氣,連日來的低落心情在這一刻得到緩釋。

嚴懷站到我身邊,問我最近怎麽回事,是不是發生了什麽事?

我搖頭說一切都很好。

他半信半疑,卻什麽都沒再說。

下午最後一節課沒課,我買了新的餌料去魏浩家喂魚,他之前養了兩條小金魚,死了一條,剩下這條已經長的有我手板大了。

它游來游去,歡快得不行,我有時候看着它就像在看魏浩,沒心沒肺的樣子幾度令我欲言又止。

“他是真的沒有發覺我喜歡他嗎?”我敲着玻璃,心裏很悶,“還是故意裝不知道?”

小金魚一個驚吓竄到對面,我收好餌料回學校。

那個有着很好看火燒雲的傍晚,我突然接到了魏浩的電話。

他軟綿綿的聲音透過電流變得十分抓耳,“阿山,能來接我一趟嗎?”

他那邊背景音很吵,像在酒吧,我又聽到另一個男人的聲音,“嵛山啊,我是周昉,魏浩這家夥喝醉了,我臨時有事沒法送他回去,他既然打給你了,你有時間過來接他嗎?沒時間的話我再給他叫個代駕。”

“有的,你們在哪?”

“青園街,迷途酒吧。”

“好,我就過來。”

我現在想起來,當時奔向魏浩的決定并沒有經過大腦仔細評估,我就像一個軀殼被意識操縱。

它在說:“去吧,去見他吧,你想見他。”

我去見他了。

在迷途酒吧的門口有一些小桌子供人坐下休息,人來人往的酒吧街,夜色四起如迷霧籠罩,但魏浩還是那麽的好認。

他一身運動風,閉眼靠在椅子上,周昉拿着不知道哪裏的傳單在扇風,“尼瑪熱死我了,這破天,我火鍋店裏沒開空調都沒這麽熱。”

轉眼看到我時連忙起身,“嵛山啊,你總算來了,我店裏還有事必須回去處理,魏浩就交給你了。”

他都沒有給我回話的空隙,仿佛我就是一個接盤俠,人一到他立馬就撤。

我看着椅子上的魏浩,額頭上全是汗,我拿起桌上的傳單也扇了扇,問他:“今天有開車出來嗎?”

或許這一絲絲涼意讓他感到舒服,他半眯着眼看到我,突然笑了:“你來了。”

“嗯,你開車出來的話把鑰匙給我,我送你回去。”

他攤着身子沒動,“在我褲子左邊口袋,你自己拿吧。”

我伸手摸到鑰匙,他突然抓住我的手,醉咪咪地笑着:“阿山,好癢。”

我一下子不知道他到底醉沒醉了。

他可以清醒的認出我,喊出我的名字,卻又十分不清醒的說出這樣的話。

我已經說不清到底有多少這樣的時刻了,他好像在引誘我走近他,可我走近了他又會把距離拉得很遠。

如此反複,到現在,我仍舊欲罷不能,哪怕我知道我有時候會因此難過,但他只要一開口,就什麽都好了。

我抽出手,四處看了看,好在他把車停在路邊,很好就找到。

“你喝醉了,扶着我,我送你回家。”

魏浩很聽話地扶着我,我給他系好安全帶,把他送去了萬臨巷。

他閉眼休憩,偶爾說好熱,偶爾說好安靜,偶爾喊我名字問我1加1等于幾。

我把空調開到最大,放了他最常聽的歌,告訴他,1加1等于2。

他安靜片刻,說:“不對,數學之外的情況下,它可以等于1。”

那時我還未完全明白這句話的含義,只覺得他在說胡話,直到在他家樓下,在枝繁葉茂的梧桐樹下,淺淺光影照在他的臉上,他突然吻向我。

就像是某種暗示,他醉意綿綿的話說得格外清醒。

“我沒醉。吻你是真心的。”

我活着的這二十一年裏,收到的告白不止一次,但卻是第一次收到一個男人的告白。

那一瞬間我整個人仿佛置身火焰山,嘴上還有柔軟的觸感,心髒灼熱滾燙,好像下一秒就會爆炸。

第一次,真真切切意識到,別人說接吻會心跳加速,血液上湧,我在魏浩身上感受到了。

我有些驚恐地看他,他眼神晦暗,還未開口我已經跑了。

隔天魏浩給我發來道謝消息,一句都沒有提起過那個吻,好像一場夢,根本不存在。

我心情低落到谷底,跟他說話也沒了好脾氣,原來他說的真心也并沒有那麽真心。

只有我一個人耿耿于懷,不止一次在夜晚回味着這個吻,清清淡淡的酒意,有點甜,有點黏,有點讓我喘不過氣來。

我問付明月跟她男朋友接吻是什麽感覺?

她笑得羞澀,反問我是不是把人追到手了?

我搖頭,只說被吻了,有些不知道怎麽辦。

付明月八卦:“你什麽感覺?”

“很緊張。”

她突然斂了笑,垂下眼眸,“昆嵛山,她肯定喜歡你。”

我沉默着,沒再繼續這個話題。

我從來沒有和任何人說過,魏浩的身上似乎有種很吸引我的東西。

他風趣又沉穩,狂野又克制。我與他相識至今,每一次見面都在被他引導着往前走。

我有無數次可以拒絕的機會,可我一次都沒有。

所以到今天,各種滋味都是我該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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