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二合一)

第二十四章(二合一)

集體備課最後在大家一起啃鴨脖的和諧氛圍中結束,簡直是趙清岩有史以來開過最不嚴肅正經的會議。

不僅盛明月和同事們啃得歡,連辦公室頭頭歐正均主任也是啃鴨脖大軍中的一員。

很好,很和諧,很上下一心。

難怪五小姐交代他多買點,原來這麽多張嘴,也難怪她敢這樣做,肯定是歐主任縱出來的,趙清岩忍不住腹诽。

不過也因此,備課的後半程更像是一群朋友圍坐在一起茶話會,邊吃東西邊交流自己對某個問題某個病例的看法,氣氛更加輕松了。

趙清岩不得不承認,這樣的方式雖然不大正經,但确實沒有平時開會那麽煩悶那麽累,體驗很不錯。

備課要結束的時候,盛明月問趙清岩要課件:“你這個PPT給我吧?”

同事們一聽,都看了她一眼,好家夥,問人家要課件要得這麽理直氣壯,這課件第一頁還有日期的,昨天,明顯是趙醫生自己做的,她居然要得這麽自然?

就在大家感慨大小姐底氣就是足的時候,趙清岩已經把U盤遞給了盛明月。

“連U盤一起給我啊,裏面是不是還有別的課件?”盛明月沒立刻伸手去接。

趙清岩搖搖頭:“這是個新U盤,課件本來就是打算給你的。”

盛明月聞言頭一歪:“真的假的,收買我的意思?”

“我收買你做什麽?”趙清岩哭笑不得,手就要往回縮,“不要麽,不要就算了。”

“哎,要要要。”盛明月見狀立刻一把捉住他的手腕,把U盤從他手裏摳出來,嗔怪道,“你這人怎麽這麽不經逗。”

趙清岩眼睛一眨:“……你也沒說是在逗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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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腕被她握住的地方一陣溫熱升起,從手腕向下傳遞到指尖,又往上順着手臂一路攀延。

趙清岩覺得這溫度實在太燙了,他忍不住顫了顫,下意識地垂下眼睑,遮掩住眼睛裏顫動的情緒。

就在他猶豫該怎麽樣才能順理成章地把手抽回來時,拿到U盤的盛明月下一秒就甩掉了他的手。

“別走這麽快啊,待會兒一起吃飯,老歐請客。”她跟他說了這麽一句,飛快地追上同事。

趙清岩看着她跑遠的背影,還能看到她側臉上挂着的笑容,不知道說了什麽這麽高興。

他慢悠悠地跟着他們往辦公室走,忽然想到,自己好像從來沒有見過她真正不開心時的樣子。

雖然他偶爾會覺得盛明月有些陰晴不定,上一年還跟你親親熱熱,下一秒态度就變得冷淡疏遠,但那都不是不開心。

也許她真正難過的階段,只有趙女士或者盛老太太去世那段時間吧,也挺好,人就活這一輩子,能開心點就開心點。

他走到盛明月他們辦公室門口時,剛好盛明月放好了U盤,背着包出來,虞畫他們已經先走到前面去了。

盛明月一邊找鑰匙鎖門,一邊跟他說:“老歐說去吃雲南燒烤,你能吃辣麽?”

趙清岩點點頭,又忍不住提她的牙:“你牙沒完全好吧,吃辣……”

不太好這三個字還沒說呢,她就立刻擡手捂住耳朵,提高嗓門蓋過他的聲音:“不聽不聽,趙清岩你王八念經!”

趙清岩:“……”很難不笑。

他忍俊不禁地看着盛明月捂住耳朵低下頭,覺得她就像一只掩耳盜鈴的鴕鳥,忍不住輕笑出聲。

走在前面的虞畫和同事聞聲回頭看,見趙清岩正看着盛明月笑,一時覺得有點不對勁。

“趙醫生真的只是明月的朋友?”

“她說是就是咯,大小姐的事咱別管。”

盛明月捂着耳朵往前走,走得很着急,高跟鞋細細的鞋跟敲得地面篤篤響,下樓梯的時候趙清岩都怕她一不小心就摔了。

剛走到一樓,就聽到有人叫:“盛老師,盛老師。”

倆人不約而同地循聲望去,見到是一位和趙清岩一樣,穿着襯衫西褲的青年男士。

他梳着背頭,戴着銀邊眼鏡,看上去很儒雅得體,笑容滿面地走到盛明月跟前,熱情地同她打招呼,然後問道:“盛老師這是要去哪兒?”

說着話,還往盛明月跟前湊了湊。

趙清岩就在盛明月旁邊,倆人本就離得很近,于是他聞到了對方身上傳來的一股男士香水味道,香味之強烈,差點熏他一跟頭。

盛明月倒是淡定,聞言淡笑道:“和朋友去吃飯,張老師下班麽?”

“是啊,今天沒什麽事,早點走。”對方笑道,看了一眼趙清岩,沖他客氣地點點頭。

但趙清岩并沒有從對方身上感覺到善意,反而有種打量,和似有若無的防備。

為什麽會這樣?趙清岩沒懂。

于是他也笑笑,一聲不吭。

“還說難得這個鐘點碰到盛老師,想請你吃個飯,看來不湊巧,你有約了。”男人笑着再次看向盛明月。

盛明月臉上的笑意淡淡,從趙清岩的角度看過去,結合他對盛明月的了解,只覺得這笑容很客套,像一個浮于表面的面具。

還沒有她剛才罵他王八念經時來得真實。

她淡聲道:“張老師客氣了,上次不過是動動嘴皮子的事,舉手之勞用不着謝來謝去,沒事的話我們就先走了,趕時間。”

趙清岩就見男人臉上的笑容像是卡了一下,但旋即立刻恢複如常。

盛明月說完話,就直接越過對方往前走,趙清岩忙跟上去,問她:“飯店的地址,你發給我?”

“哎,我差點忘了。”盛明月一拍額頭,扭頭有點懊惱地白他一眼,“還不都怪你,非要說讓我不高興的話。”

“抱歉,我下次一定注意。”趙清岩從善如流。

盛明月的車在地下車庫,但她想了想,“算了,我坐你車去,明天讓香姐接送我好了。”

趙清岩有些驚訝,她之前并沒有流露出這方面的意思,怎麽突然間……

他心裏有所猜測,下意識地回頭看向樓門口。

“別看啦,就是讓你幫我擋一下的意思。”盛明月實話實話,将他的注意力拉回來。

“怎麽了,他糾纏你?”趙清岩眉頭一皺,“盛先生知道這事兒麽?”

盛明月無奈地撇撇嘴,“人家什麽都沒說,就是請我幫忙介紹了一個靠譜的汽車銷售,然後幾次想請我吃飯表達謝意,為什麽要告訴我爸?我還沒興趣讓大衆看盛氏的笑話。”

趙清岩啞然,眉頭越州越緊,聲音都變得有點緊繃:“那就任由他這樣?這種行為影響你正常工作不說,還膈應人。”

最重要的是,很容易引起風言風語。

體制內的單位,這種流言散播會非常快,而且領導相對更加重視這種作風問題,對當事人的影響可大可小。

盛明月冷哼,聲音淡淡:“一件小事罷了,盛家沒教過我仗勢欺人,也沒教過我一不順心就打擊報複。”

但同樣的,也沒教過她忍氣吞聲,她倒是可以再忍耐那人一段時間,最多到開學,要是她明确拒絕還來邀請她吃飯,就別怪她說話難聽了。

不過趙清岩不知道她的打算,聽了前面,只覺得盛先生和趙女士真的有很用心教養她,這樣的家境,原本她可以肆意妄為,卻還是教她要大度容人,不驕不躁。

于是他稍稍松口氣,用滿是贊賞的目光看了她一下。

盛明月沒察覺他的眼神有什麽變化,翻了個小白眼,無語地道:“真是的,大男人噴什麽香水,還噴這麽重,沖得我差點背過氣去。”

趙清岩忍俊不禁,勸她:“還是不要背後說人……”

“你剛才不覺得味道太重,連空氣都變得有點悶嗎?”盛明月倏地扭頭,盯着他的眼睛,一臉嚴肅地問。

趙清岩沒說完的話瞬間卡住,張了張嘴,一個“不”字怎麽都沒說出口。

盛明月見狀,哼哼兩聲,吐槽他:“虛僞!”

說完扭頭往前走,腳步踩得重重的。

走了兩步又停下,扭頭問他:“你車停哪裏?”

“……辦公樓那邊的地面停車場。”趙清岩蹭蹭鼻子,老實回答道。

盛明月冷哼一聲,轉身繼續走。

趙清岩忙跟上去,好奇地問:“那位老師,也是你們學院的?”

“學院團委的,去年才從江城科技大學調過來,兼輔導員。”盛明月回答道,聲音聽着就一股意興闌珊的意味。

趙清岩見狀便識趣不問了,轉而跟她聊起小貓小狗來。

先是問候盛啾啾:“啾啾好不好?”

“它能有什麽不好的。”盛明月很納悶,“有吃有睡有玩,每天香姐還帶它下樓遛彎,要是嫌熱,香姐就開車帶它出去兜風,現在誰還分得清它和皇帝誰更潇灑啊,這日子我都羨慕。”

趙清岩:“……”怎麽聽出了一股子怨氣?

他清清嗓子,問起別的:“餃子呢?餃子一家和雲吞相處得怎麽樣?”

說到盛宅那幾小只,盛明月就高興了,笑眯眯地點點頭:“還不錯,雲吞和餃子脾氣都挺好的,雲吞還讓小一小二它們爬到自己身上去搭車到處游逛,春姐說爸爸已經讓人找時間打通牆壁開小門了。”

趙清岩搖頭失笑:“這待遇,比多少人家的孩子都好。”

盛明月笑笑:“家裏也沒什麽人,我爸還好,要上班還要陪女朋友,不會無聊,春姐他們不行,忙完家務就沒事做了,有它們幾個小的也是好事,讓他們有點事可以打發時間。”

她從手機裏找到春姐昨天給她發的視頻,家裏的廚師們,為了給幾個小崽子做狗飯貓飯,在大廚房擺開了一條流水線,用牛肉、雞胸鴨胸、雞肝、雞蛋黃之類食材,給它們做了滿滿一冰櫃的飯,全都分裝蒸好凍在冰櫃裏,每天要給他們吃的時候,就拿一包出來微波爐加熱,倒出來跟剛煮好似的。

“家庭版預制菜。”盛明月樂不可支地評價道。

趙清岩看得目瞪口呆,“……只有雲吞一個的時候,也這樣?”

“對啊,不過只有它一個就做少點,現在可是多了五張嘴,別看好像很多,其實不經吃的。”盛明月掰着手指跟他算一只成年貓狗一頓需要吃多少東西,一只幼貓又能吃多少。

數完,倆人也到了趙清岩車邊。

她打量着眼前這輛綠牌的黑色本田,點點頭,不用趙清岩請,就拉開副駕車門,矮身坐了進去。

倒是趙清岩忽然有點不好意思,甚至有些愧疚,“可能不如你的車舒服,将就一下,很快就到飯店了。”

盛明月一愣,轉頭看了他一眼,見他神色微赧,當下便明白過來。

“我也沒有這麽嬌氣啦,什麽車我都坐的,我還騎共享自行車呢。”她笑眯眯地安撫他一句,又問他,“我可以開你車裏的音響嗎?”

“當然,你随意。”趙清岩忙點頭道。

盛明月就伸手打開了車載音響,一串英語立刻在車廂內響起,還有掌聲。

她愣了一下,這是什麽,脫口秀嗎?

可是聽着不太像啊,她湊過去看一眼屏幕,多事愣住:“第23屆國際胸壁疾病組織年會……土耳其伊斯坦布爾……Marmara University Hospital……”

她翻譯着屏幕上的文件名,震驚到無以複加:“趙清岩……你平時上下班,就、就聽這玩意兒?”

上下班這點路你也不忘聽講座,好家夥,這下誰還分得清你和卷王。

“平時上班沒時間看會議視頻,就把它轉錄成音頻了。”趙清岩有點不好意思,聲音低了點,“……也、也聽交通廣播。”

盛明月:“……”失敬失敬:)

她果斷切歌,下班了就不要折磨她的腦子了吧。

歐正均找的飯店是吃雲南菜的,準确點說,是吃雲南燒烤的,就在老法院旁邊的一條巷子裏,地方不大,但是非常熱鬧。

趙清岩和盛明月進去的時候,歐正均他們正在讓老板挪桌子,老板娘匆匆從後廚趕出來,手裏還拿着炒勺,大聲道:“樓上那個預約了的包廂,問問還來不來,不來就讓給歐醫生他們用嘛!”

老板于是又讓他們先等等,急忙去打電話問。

周圍都是說笑的客人,趙清岩忍不住問盛明月:“這家店是一直這麽熱鬧這麽火嗎?”

盛明月搖搖頭:“不知道啊,我也是第一次來。”

她也正好奇呢,這麽火的店,肯定有兩把刷子,她待會兒一定要好好嘗嘗。

趙清岩哦了聲,還想說什麽,剛張口,就聽到有人問:“趙醫生,趙醫生是你嗎?”

趙清岩一愣,忙扭頭去找說話的人,盛明月也跟着好奇地轉頭看過去。

趙清岩看到自己身後離進門最近那一桌有個穿着黑色T恤衫的年輕男人,沖他揮了揮手,便知道叫自己的是他。

大概率是哪位患者,或者是患者家屬。

盛明月好奇地問:“認識的人?”

趙清岩面露遲疑,小聲地應她:“我不記得了。”

盛明月頓時莞爾,也是哈,趙醫生治病救人,一年到頭不知道要見多少病人和家屬,哪能個個都記得住。

“你好。”趙清岩禮貌地沖對方點點頭,就算打過招呼了。

這麽吵嚷的環境,不是閑聊的好地方,他原以為對方也不會跟他說太多,招呼打完就過了。

可沒想到對方的菜還沒上來,閑得很,接着問他:“趙醫生你也來這裏吃飯啊,這裏人特別多,上菜也慢,不過挺好吃的。”

“看出來了。”趙清岩笑笑,“都快要坐滿了,我們還在等老板安排位子。”

對方又說:“趙醫生你可能不記得我了,但你肯定記得我奶奶。”

趙清岩一愣,猶豫地問:“……你奶奶是?”

“我奶奶去年在你們醫院的時候查出肺癌肝轉移的,年紀太大了,也不好治,我們猶豫要不要跟她說實話,我爸跟我叔差點在你們辦公室打起來。”對方說着當時的事,努力喚起趙清岩的記憶。

“後來我奶奶自己就看出來了,有天晚上你值班,我奶奶去辦公室找你打聽自己病情,第二天你就跟我們說,老太太應該自己看出來猜到了,你覺得她很堅強,要不幹脆告訴她得了,後來我們跟她說了她的病,她自己做主說不治了,你還記不記得?”

說完他頓了頓,又說了句:“對了,我奶奶剛住院那天,還跟你說想給你介紹對象,喏,就是我妹。”

他指指坐自己對面,背對着趙清岩他們這個方向的長頭發女孩,“那時候她還在澳洲,奶奶還跟她說,在醫院給她找了個對象,長得特別帥,你趕緊回來相親。”

說完他自己就忍不住先哈哈大笑起來。

盛明月原本還在感慨又是這種善意的謊言的事,這真是個永遠存在的話題。

要不要直接告訴病人你得了癌症,在臨床上醫生常常會面臨這種選擇,在國內一般會先跟家屬商量,多數情況下,家屬都會以怕病人承受不了打擊為由,拜托醫生說些善意的謊言。

但也有人認為,這種做法是不尊重患者本人的知情權,他們有權利知道自己真實的病情,這樣隐瞞反而不利于治療的推進。

就盛明月觀察到的情況,其實不管善意的謊言說得如何天衣無縫,其實到後面很多患者自己就猜出來了,可能是對自己身體的了解,也可能是從家人對自己小心翼翼的态度,反正,有時候他們會互相隐瞞。

盛明月就遇到過一位這樣的患者,也是肺癌,據說家屬告訴老先生你只是有點肺不好,按時吃藥就可以了,但老先生私底下卻告訴她,我知道自己什麽問題,但是他們都不想我知道,那我就不知道好了。

對家人坦誠,是因為愛和信任,但有時候這種隐瞞,也是對彼此的愛。

就還讓人蠻感慨的,也許這種體驗趙清岩比她感觸更深。

正想到這裏,她就聽到對方說的那句,他奶奶想把他妹妹介紹給趙清岩當對象,頓時一愣。

她看了一眼黑T男,又看一眼趙清岩,眼睛眯了眯。

趙清岩莫名覺得後脖頸一陣涼風吹過,吹得他瞬間毛孔起立,忙道:“你奶奶說笑的,當不得真。”

那位當事的長頭發女孩這時扭頭過來,看了眼趙清岩,先是一愣,随後立刻道:“醫生你別管我哥,他出來之前喝馬尿了,這種玩笑話千萬別當真。”

說着用充滿歉意的目光看了眼在趙清岩身邊的盛明月。

然後在桌底下狠狠踹了一腳她哥的小腿,在趙清岩和盛明月這個角度,動作清楚可見,倆人不約而同地眼皮一跳。

看起來真疼。

盛明月忽然也有點不好意思,甚至還有點心虛,她不知道對方為什麽那樣看自己,但卻感覺對方好像知道自己的想法。

是有點不高興的,盛明月很确定,在聽到對方長輩試圖撮合他們的時候,她的心裏第一個念頭就是覺得荒謬。

這麽想的人肯定不止一個,要是趙清岩每個都答應,他是不是要把自己切成月餅,一人一塊?

“小盛,有位置了,你跟趙醫生快過來。”歐正均的聲音這時傳了過來。

預定了包廂準備接待朋友的客人因為有突發情況不來了,于是老板将包廂讓給了歐正均他們一行。

盛明月二話不說立刻轉身就走,根本沒叫趙清岩。

趙清岩對偶遇的患者家屬說聲先走了,趕緊跟上她的腳步。

上樓的時候,他聽到虞畫問盛明月:“你們剛才碰到熟人啦?”

然後是盛明月的回答:“不是我的熟人,是趙清岩的,人家奶奶是他以前的病人,還想給他和自己孫女牽線搭橋呢。”

虞畫驚訝地問:“真的啊?”

盛明月嗯了聲:“真的,剛才還見到人家姑娘了,長得挺漂亮的。”

聲音淡淡的,聽不出什麽情緒來。

趙清岩立刻擡頭看向她,只看見她穿着白色襯衫外套的背影,挺拔勻稱,裙擺随着她上樓梯的動作輕擺出搖曳的弧度,看上去婀娜多姿。

虞畫這時回頭看過來,好奇地問他:“你怎麽不答應啊?萬一要是成了那不就是緣分?”

盛明月也回頭看過來,趙清岩的目光立刻縮回去,搖搖頭:“這種緣分不要也罷。”

他無意于和病人及其家屬有這麽深的瓜葛,“這太不專業了,更何況只是老人家一廂情願。”

給自家孩子牽線搭橋成功,或者醫生在來往中真的和患者家屬産生感情,最後走到一起的,其實并不是鮮例,但對于趙清岩來講,是他不能接受的。

每個人心裏都有一道自己劃下的交往界線,趙清岩的那條線就是,永遠不和病人及他們家屬有超過醫患之間的交往和感情。

因為感情會影響判斷,投入太多感情的後果,很可能是最後患者最終救不回來,他自己則陷入對專業和自我能力的懷疑,那種情緒不僅低落,還互相撕扯的感覺,只要感受過一次,就會這輩子都會敬而遠之。

他想解釋,可是剛張嘴,盛明月就已經轉頭繼續走,只留下一句冷淡的:“還不算太蠢。”

盛明月是格外不喜歡這種事的,并不會因為對方是個老人,就更加寬容對方。

在她看來,你來找我看病,我盡心盡力給你治病,這是我的工作,是我的本分,我們之間需要一定的界限感,關系維持在醫患之間就好。

如果真的要給趙清岩介紹對象,為什麽不能在醫療行為結束之後?

盛明月扔下一句不算太蠢的評價,徑直上了樓,趙清岩反而在原地愣了一下,過了足足一分鐘,才反應過來,忙跟了上去。

包廂裏大家都找地方坐了,場面熱鬧,他的解釋也就沒辦法,也沒機會說出口。

盛明月旁邊空了個座位,她正在跟虞畫講話,說着她今天戴的項鏈,“五位數出頭,性價比很高的,主要是珍珠今年漲價太厲害了,我們店裏賣的全是我前幾年屯的,我合夥人最近要去泰國跟供應商談紅藍寶,還不知道價格怎麽樣,也是漲得吓人。”

“六月份我們去看展,好一點的3卡紅,他給我開價三十萬,我真的是……我是有錢,但我不是冤大頭啊!”

趙清岩猶豫了一下,還是過去坐了。

剛坐下,盛明月就很自然地把一套碗碟推過來,依舊和虞畫說着寶石的事,問她有沒有好點的,千萬要收好,現在這個行情,對他們賣家來說,賣與不賣都是揪心。

盛明月的副業就是珠寶定制工作室,又因為出身的關系,見過許許多多頂級珠寶,她說的這些,虞畫是很相信的。

“我還真有一條紅寶石項鏈,60分左右,好多年前我前夫給買的,我最近想着拆了,給我女兒做條新的,可以吧?還是說別動它,先留着?”

“長什麽樣子,你拍個圖我看看,能不切就不切,有很多形狀不那麽完美的石頭,設計做好點也很棒的。”

趙清岩一面聽她說話,一面拆開碗碟包裝,用滾水燙過一遍碗筷,然後擺回她面前。

她也沒看他,依舊跟虞畫講話,指尖在桌面輕叩兩下。

這是道謝的意思。趙清岩抿着嘴笑了笑。

這家店上菜确實比較慢,他們點完菜後又聊了半天,桌上還是只有幾樣涼菜,和兩盤鹽水幹花生。

這種花生是用鹽水煮過,然後曬幹的,吃起來有種淡淡的鹹味,更多的是幹香。

趙清岩跟教研室的人是第一次見面,沒什麽話題可聊,除了坐他旁邊的楊峰問了他幾個臨床科室的問題,他基本沒事幹也沒話聊。

但他也不覺得無聊或者拘束,聽別人聊天聽的倒很起勁,手裏還剝着花生。

剝出來的花生仁裝在待會兒用來裝蘸料的小碟子裏,然後推到盛明月手邊。

盛明月察覺自己的胳膊被什麽東西碰了一下,低頭一看,是個裝有花生仁的小碟子,她轉頭看一眼趙清岩。

趙清岩嘴角還挂着笑,沖她眨眨眼,希望她能看懂他上供的意圖。

盛明月還真就看懂了,皺了一下鼻子,伸手接過了小碟子,捏起花生仁吃了兩顆。

趙清岩又抿着嘴笑起來,這次的笑容比之前更加放松。

這時老板終于送了他們點的烤串上來,可能是地方特色,烤串的調味都比較重,使用的是辣椒粉、五香粉、草果粉和花椒面等混合成的複合香辛料,還會刷上秘制醬油,這樣烤串的味道就在濃郁香辣裏多了微麻,總的來說,是異于容城本地菜的重口味。

牛肉小串是用的純瘦肉,肉片得薄,烤得比較幹,趙清岩聽盛明月說這口感很接近她去雲南旅游時吃過的牛幹巴,不幹柴,倒很有嚼勁。

吃重口味的東西難免口渴,有男同事叫了冰鎮啤酒上來,盛明月也說要喝,趙清岩便給她倒了一杯。

他沒勸她別喝,一是吃這種重口味的東西很難不口渴,二是他知道勸了她也不會聽,別拿牙說事,她燒烤都吃了,還缺這口啤酒嗎?于是幹脆任由她。

盛明月對他的順從懂事很滿意,轉頭給了他一個笑臉。

人多吃飯就會變慢,因為會忍不住邊吃飯邊講話,不出趙清岩所料,吃到後面有人提議玩游戲。

趙清岩以為他們要玩的游戲是真心話大冒險之類的簡單游戲,沒想到他們玩的是海龜湯這種推理游戲。

這是趙清岩沒玩過的游戲,他連規則都不懂,茫然地在參加和婉拒之間猶豫。

盛明月對他解釋:“我們這個游戲很簡單的,就是有個題目,叫湯面,然後根據這個題目,輪流提出自己想知道的問題,主持人用是或不是來回答,第一個推理出故事全貌的人就算贏了,可以指定在場任何一個人受懲罰,可以是真心話大冒險,也可以是表演節目,随你怎麽辦。”

聽着好像還不錯,趙清岩決定嘗試一下。

玩了一輪,趙清岩還沒理清全部線索呢,陳雪就已經推出了整個故事的真相,好一陣歡呼。

然後大聲喊:“我要點名明月姐受懲罰!”

盛明月:“???”

不是,你贏了,居然懲罰我?哇,平時白對你好了!

陳雪跟沒看到她的震驚似的,繼續說:“明月姐唱歌!我想聽明月姐唱歌,快快快!”

趙清岩驚訝地看向盛明月,看到她臉上的震驚,和想刀了陳雪的目光,不由得忍俊不禁。

他很想知道盛明月會怎麽應對。

或者說,他想知道盛明月唱哪首歌。

“……點。”她白了一眼陳雪,揮了一下手裏的烤串簽子,很沒好氣。

陳雪點了一首《菩薩蠻》。

是某部經典電視劇裏的插曲,歌詞直接就是溫庭筠的那首《菩薩蠻·小山重疊金明滅》,趙清岩記得在語文課本上學過。

開頭就是:“小山重疊金明滅,鬓雲欲度香腮雪。”[1]

曲調悠揚婉轉,趙清岩發現,盛明月唱歌的聲音,跟她說話時的聲音不太像,裏裏外外透着一股大氣雍容的穿透力,反倒和她明豔的長相如出一轍。

但是她唱到“懶起畫蛾眉,弄妝梳洗遲”一句時,又真的有種若隐若現的慵懶,古代貴婦的生活好似在她的嗓音裏變得生動起來。

難怪陳雪會點名要她唱歌,畢竟如果不是游戲,平時想叫盛五小姐給你唱歌,哪有這麽容易。

大家靜靜地聽着,還有人不由自主地跟着歌聲輕晃身體,一副陶醉的樣子。

等歌曲終了,大家立刻鼓起掌來,趙清岩給她遞了杯茶,她接過去,沒好氣道:“從現在開始,懲罰項目只能用一次,你們休想我再唱第二首。”

“沒關系,很快就校園十大歌手了,盛老師肯定會被叫去表演的啦。”有同事快人快語。

盛明月當即被噎了一下。

趙清岩再次驚訝地看向她,這次盛明月轉過頭來了,望着他沒好氣地問道:“幹嘛,覺得我唱得難聽啊?”

趙清岩一愣,旋即失笑,搖搖頭:“恰恰相反,如聽仙樂耳暫明。”[2]

注:

[1] 溫庭筠《菩薩蠻·小山重疊金明滅》,姚貝娜演唱版本。

[2] 白居易《琵琶行》。

碎碎念:今天也許稱不上是個好日子,希望大家都能健健康康,過好每一天,以後很多年很多年都還來看我寫的故事,愛你們[比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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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娛文,單女主,女主無誤了。

勾惹上瘾,冰冷總裁夜夜哭唧唧

勾惹上瘾,冰冷總裁夜夜哭唧唧

[甜寵+暧昧+虐渣】被未婚夫背叛的她半夜敲響了傳聞中那個最不好惹的男人的房門,于她來說只是一場報複,卻沒有想到掉入男人蓄謀已久的陷阱。
顏夏是京城圈子裏出了名的美人胚子,可惜是個人盡皆知的舔狗。
一朝背叛,讓她成了整個京城的笑話。
誰知道她轉身就抱住了大佬的大腿。
本以為一夜後就各回各家各找各媽,誰知大佬從此纏上了她。
某一夜,男人敲響了她的房門,冷厲的眉眼透露出幾分不虞:“怎麽?招惹了我就想跑?”而她從此以後再也逃不開男人的魔爪。
誰來告訴他,這個冷着一張臉的男人為什麽這麽難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