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二合一)
第二十五章(二合一)
講真,盛明月聽過很多人誇自己唱歌好聽,什麽堪比原唱之類的,有人真心有人假意。
但還是第一次聽到有人這樣誇的,如聽仙樂,哎喲,這誇獎太大了,她就算臉皮厚過城牆也要不好意思了。
“胡說,一聽就是騙人的。”她哼了聲,回過頭去不理趙清岩了。
趙清岩眨了一下眼,啊,我胡說的,騙人的,那你別笑得那麽高興啊:)
口是心非說的就是此時此刻的盛五小姐。
他好笑地搖搖頭,繼續吃菜,楊峰遞過來一瓶啤酒,“趙醫生不喝嗎?”
“謝謝。”他接過啤酒,放到一旁并沒有打開,“待會兒要開車,就不喝了。”
話音剛落,啤酒就被盛明月拿走了,她一邊拉開罐子上的拉環,一邊還沉浸在新一輪的游戲裏,問主角小紅是不是車禍死的。
包廂的燈光照在她的手腕上,用鑽石鑲成的太陽花組成的手鏈熠熠生輝,散發着純淨奪目的光芒。
趙清岩側頭看着她的臉,看她沉浸在游戲裏思考時抿着嘴的認真模樣,莫名地覺得心跳漏了一拍。
他從前覺得她是玻璃保險櫃裏的頂級珠寶,是遙遠天邊兀自閃爍的耀眼星辰,可望不可即,只能遠觀她的光芒。
可是這一刻,他看着她戴着價值連城的首飾,坐在簡陋至極的包廂裏,和大家一起吃着普普通通的烤串,喝着便宜的啤酒,忽然間覺得,像是遙遠的星辰降落人間,兩個完全不同的世界在她身上融合彙集。
似乎很怪異,千億豪門盛氏的千金小姐,生來錦衣玉食,怎麽會光顧這種地方,吃這樣的東西?
可是仔細想想,為什麽不能呢?這不就是最普通的生活,最平常的食物嗎?
盛明月是誤闖平民區,卻混得如魚得水的公主,大概原因,是她覺得自己和他們沒什麽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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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就是趙女士的女兒,她聰明美麗,她擁有一切,卻仍然腳踏實地,活在真實的生活裏。
趙清岩想到這一點,忽然間有種按捺不住的欣喜,他聽見自己活躍起來的心跳聲,在這片喧嚷的說笑聲裏,成了他一個人的秘密。
游戲才玩了三四輪就結束了,大家說太累了,實在費腦子,轉而聊起有的沒的。
“新生什麽時候開學啊?”
“還跟以前一樣吧,好像說今年軍訓改時間了,改成夏訓了。”
盛明月灌了一口啤酒,接話道:“那豈不是到時候我們去上課,現在講臺上往下一看,好家夥,一群黑炭頭!”
大家被她的形容逗得哈哈大笑,還別說,怪有畫面感的。
時間已經到了晚上九點多,再拖下去就要到十點了。
歐正均适時地問:“你們開車的叫代駕沒有?住學校的坐我車回去。”
趙清岩轉頭去看盛明月:“你回雲宮嗎?”
他知道盛明月平時住在別的住處,但他可不知道她的地址,于是只好問她是不是回盛家。
盛明月随意的點點頭:“也行。”
“我送你回去?”他立刻又說了句,像是要确認什麽。
盛明月還是那句:“可以。”
雲宮別墅區實在是遠,從他們吃飯這裏開過去,趙清岩看到導航規劃的路線,要走整整兩個小時。
這還是晚上不堵車的前提下,可想而知有多遠了。
盛明月把頭靠在車窗上,一邊看手機,一邊咬着吸管喝蜂蜜水,結賬從店裏離開之前,趙清岩從店裏帶了點熱水出來,兌進礦泉水裏沖成溫水,然後擠了一包蜂蜜進去,給盛明月喝着解酒。
他甚至還問店老板要了根吸管,說是這樣喝着方便。
盛明月:“……”你真的很貼心,真的,這是真心話。
趙清岩見她靠着車窗喝水,眼睛都眯縫起來,像是累到快要睡着,想說的話到了嘴邊,又忍了回去。
打擾別人休息總歸是不好的,他想。
可是他旋即又想到剛到店裏時發生的那件事,她突然冷淡的态度中蘊含的不滿讓他不安。
他有種謎一般的直覺,必須解釋清楚,晚了就說不清了。
于是他在說話和不說話之間來回橫跳掙紮,時不時轉頭看一眼盛明月,幾乎是到了紅燈必看的地步。
盛明月被他看的:“……”我只是有點困,不是真的睡着了好嗎?!
終于在趙清岩又一次朝自己看過來,但還是什麽都沒說,一臉欲言又止止言又欲的表情回頭去繼續開車時,她忍不住嘆了口氣。
“哥哥,我求你了,有話直說行不行,怎麽比女孩子還磨叽。”
趙清岩:“……”
他吓了一大跳,握着方向盤的手不受控制地抖了一下,車子差點往旁邊走歪。
他忙回過神,想要鎮定下來,卻發現無論如何都做不到,他感覺自己像是忽然間置身于烈日底下暴曬,渾身溫度蹭一下就上來了。
他也不想這樣的,可是……
可是她叫我哥哥诶!
趙清岩只要想一下這個稱呼,就忍不住一陣臉熱。
盛明月撩起眼皮看向他,看見他突然變紅的耳根,那片紅色正逐漸過渡到他的脖頸,她愣了愣,旋即明白過來。
當即就垂下眼,沒眼看,根本不經逗,沒意思了。
就在她對趙清岩開口不抱希望的時候,他反而出聲了:“我就是……想說說晚上那件事。”
盛明月一愣,擡頭看他一眼:“……晚上哪件事?”
她是真有點不記得,一來晚上大家玩得很熱鬧,有什麽不愉快她都忘了,二來她确實有點困,而且蜂蜜水也無法真正解決酒精的影響,她腦子有點轉不過來。
但趙清岩卻以為她是明知故問,想試試他的态度,于是看着前面的馬路老實道:“就是病人想給我介紹對象的事,我想說,我是不可能同意的。”
盛明月聞言,興趣缺缺地哦了聲:“你說這事啊。”
有的時候很多不好說的話只要說了第一句,有了個開頭,接下去就會順理成章和容易得多。
趙清岩點點頭:“我實習期第一次獨立管床的時候,有一個病人是肺癌的,小細胞癌,他才五十幾歲,是個刑警,有個剛上大學的女兒,那時候我管他,一天要見好幾次面,查房啦,拿藥啦,他的事都是我去處理,他每次打化療藥我都會去看好幾次,擔心他有不良反應。”
“人就是這樣,見得多聊得多了,就處出點情分來。”趙清岩的語氣忽然變得惆悵,“他很健談,平時會跟我說些工作中遇到的事,一些可以對外說的案件,什麽鳳凰男軟飯硬吃殺了妻子全家,什麽失足女想上位不成就找人合夥仙人跳想弄點錢,結果不小心真的把人弄死了,等等,我聽着新鮮,很愛跟他聊天。”
“他還跟我說他在警校的事,跟我說他女兒,他不怕死,就是不放心妻子跟女兒,還問我能不能幫忙照顧一下,但是說完又立刻改口,說不能給我添麻煩,我也還是個孩子。”
趙清岩說到這裏突然停了下來。
趙明月聽見他深呼吸之後長長嘆出一口氣的聲音,擡眼看了他一下。
興許是因為回憶起不太好的事,趙清岩的情緒波動得有些厲害,緩了好一會兒才繼續往下說。
“小細胞癌的預後很差,他的身上也沒有出現奇跡,大概一年左右,他就去世了,我剛認識他的時候,他還是一個差不多一米八一百四十幾斤的壯漢,走的時候只剩七十斤,很瘦,但他清醒的時候還跟我說,不知道下去以後那些早走的老戰友能不能認出他來。”
他的語速很快:“他走之後,我也想過要不要關照一下他的遺孀和女兒,可是再聯系,她們已經離開容城搬回老家了,電話號碼也很快就注銷。”
“那段時間我整個人的狀态很沮喪低落,我覺得是我沒有救回他來,他明明很信任我,你知道嗎,我學會胸穿,就是在他身上,他明知道我是新手,還是跟我說小夥子你大膽點來,我信你。”
那是趙清岩職業生涯迄今為止投入感情最多的一個病人,他甚至幻想過哪天他好了,出院了,回歸正常生活了,偶爾還會跟他聯系,再聊聊天。
可是那是小細胞癌啊,他的幻想只能是幻想。
“老師那個時候也有點自責,說早就看出我跟他關系好,本來想勸我不要和病人走那麽近,但又想讓我撞一下南牆,沒想到卻讓我對自己的職業産生了懷疑。”
他苦笑了一下,默默提高了車速,車子在深夜的城市裏疾馳穿梭,已經是出了主城區。
他跟盛明月說:“那一次的感受對我來說刻骨銘心,從那以後,我對每一個患者都保持着一樣的距離,他來看病時我們是醫患,他病好出院我們就是陌生人,所以……”
頓了頓,語氣忽然加重,像是在保證什麽:“我不可能答應跟患者的家屬相親這種事。”
盛明月笑了笑,沒直接接他的話,而是說起盛邺。
“我爸在我媽走後第三年就有了新女朋友。”她的聲音淡淡,聽不出有不滿,但也絕不是高興,“那一次我很生氣。”
趙清岩聞言一愣:“……才三年?”
盛明月點點頭,看到他臉上的震驚,像是受到了什麽打擊一樣。
頓時一陣好笑:“你這什麽表情,不會以為我爸會為我媽守身一輩子吧?”
她冷嗤一聲:“想多了,這可是男人。”
趙清岩嘴唇動了兩下,想說她這是一杆子打死一船人,可是話到嘴邊還沒來得及說,就聽她繼續道:“我媽活着的時候,他們感情很好,很恩愛,他也沒有做過任何對不住我媽的事,我媽走了幾年,剩他一個人,他想開始新生活我是沒意見的,人不可能永遠活在對死人的懷念裏。”
“那你為什麽不高興?”趙清岩忍不住問。
盛明月嘬了口蜂蜜水,哼一聲:“因為他找的這個小女朋友,是剛去他辦公室的秘書,我最讨厭這種在職場上下錯位的關系!”
圈子裏多的是誰誰的太太原來是秘書,綠了原配等對方死了上位,甚至幹脆擠走原配直接上位的都有,盛明月想想就覺得惡心。
“爸爸跟我談話,再三保證不會再婚,也不會再要小孩,他永遠是我一個人的爸爸,我還是不高興。”
“我跟他說,你們地位本來就是不平等的,我不知道是你見色起意用權勢脅迫她,還是她見財起意用姿色勾引你,如果是前者,我會再也無法從心底敬愛你,如果是後者,我就無法相信你的承諾,因為你遲早會被哄得老糊塗。”
那次談話之後過了不到一個星期,盛邺就告訴她,他和那位秘書小姐分手了,對方調去了分公司。
“那現在這位?”趙清岩嘆口氣,覺得盛先生在他眼裏的濾鏡碎了。
他原本以為盛先生和趙女士是神仙眷侶,一個人先走了,另一個人會永遠懷念對方,原來并不是。
“莓姨原來就是分公司的管理層,跟爸爸是在一次盛氏舉辦的答謝晚宴上認識的,當時莓姨遇到了點不太好的事,爸爸英雄救美了一回,就認識了。”
盛明月嗤笑:“我起初還怕他重蹈覆轍,特地叫人去查了,确定他沒跟我開玩笑,我才信他的。”
趙清岩頓時啞然,他沒想到盛明月會做到這個地步。
當年被父母庇護在羽翼之下,天真爛漫的小女孩,也終于長大成了防備心重重的大人。
應該會很辛苦吧,他忽然想。
要是盛明月知道他這個想法,肯定會嗤之以鼻,辛苦個屁,又不要我親自去做調查,不會把任務分配給合适的人你就要自己做到死。
她一句,忽然又換了話題:“你知道龍煥漳假藥案嗎?”
趙清岩一愣,點點頭,他當然知道,應該很多人都知道。
一位叫龍煥漳的醫生,因為介紹病人家屬去購買仿制藥,患者去世後,患者家屬舉報和起訴龍煥漳賣假藥,最後經過調查,龍煥漳在看守所待了将近一年後被無罪釋放。
盛明月淡淡地繼續道:“龍煥漳是我的同門大師兄。”
趙清岩又一愣,趁着紅燈,扭頭看向她,有點不敢相信:“……真的?”
“我又不是算命的,騙你做什麽。”盛明月冷哼,“那個小孩得了罕見病,家長帶他到師兄那裏去看,進口藥很貴,師兄千方百計幫他們省錢,他們也很感激師兄,經常送點水果到科室,過年過節也不忘問候,因為一直在師兄那裏治,幾年下來他們的關系處得不錯,後來孩子病情進一步發展,原來的治療方案不管用了,要用的藥國內沒賣的,小孩的媽媽給師兄下跪,說只要能救孩子,她願意付出一切,師兄動了恻隐之心,說可以介紹他們去買印度版的,但是孩子的情況很糟糕,吃上藥也未必能活命,對方表示願意承擔風險,于是師兄介紹他們去了另一個幫忙代購印度版藥的人那裏。”
可是半年後,孩子還是去世了,“所有人都很悲痛,對于一個家庭來說,孩子的重要性不言而喻,師兄還特地去參加了孩子的葬禮,安慰了他們,可是沒想到才過了兩個月,就接到一紙訴狀。”
後續趙清岩知道,網上鬧了很久,被舉報後當地有關部門迅速介入調查,龍煥漳被帶走,之後就是一輪又一輪的取證調查,開庭審理,将近一年後,龍煥漳才終于獲批能離開看守所。
“師兄出來之後,就離開了醫院,轉行去了出版社做編輯,他說寧願天天審那些混因子的水文,也不想再看病了。”
盛明月說完,扭頭看了趙清岩一眼,“所以我說你還不算太蠢。”
再蠢一點,說不定哪天就要落個她師兄這樣的下場。
“不要試圖跟病人做朋友,這種關系完全沒必要。”盛明月冷淡地道。
趙清岩失笑,提出另一種觀點:“有的醫生,會跟患者保持比較密切的來往,因為說不準下一次就是醫生有求于患者了。”
盛明月聳聳肩:“也許,但我不用。”
她當然不用,趙清岩剛笑了一下,她就接着說:“你也不用。”
趙清岩一愣,睜眼轉頭看她,就見她把蜂蜜水瓶子擰上了,說:“困了,先睡一會兒,到了叫我。”
說完把座椅往後一搖,躺了下去。
她的呼吸很快就變得均勻起來,似乎是真的睡着了,趙清岩只好輕嘆一聲:“你也不怕着涼。”
他找了個路邊的臨時停車位,停了車,找出小毯子,小心地替她蓋上,這才繼續上路。
光線昏暗,他的注意力集中在路況上,沒有看到以為睡着了的人眼睛動了動。
盛明月嗅了嗅身上的毛毯,嗯,沒聞到女人的味道,還行。
車子在路上平穩行駛,盛明月後來真的睡着了。
等紅燈的時候,趙清岩借着從車窗外照進來的路燈光看了一眼,見她睡得還算安穩,便松了口氣。
去往雲宮別墅區的路上,他一面開車,一面仔細回憶着盛明月剛說的兩件事。
忽然發現,這兩件事一件是她父親談戀愛,另一件是她師兄被自己幫助過的人背刺,看起來根本不搭噶,可是卻都有一個共同點。
人心是不可信的,至少不可盡信。
趙清岩想明白這一點時,錯愕了許久。
他忽然意識到,他和盛明月不僅在家境上是兩個極端,在與人交往上同樣存在極大不同。
自己雖然一直在福利院,可是到福利院之前的記憶已經沒了,也就無所謂痛不痛苦受不受罪,到福利院之後,不管是哪一個福利院,他都得到了妥善的照顧,吃飽穿暖不受欺負。
讀書時遇到幾乎都是良師益友,工作後又在自己老師手底下混飯吃,他的生活環境一直是友善的,于是他對別人也友善,容易相信別人。
而盛明月呢,雖然含着金湯匙出生,享盡榮華富貴,飽受家人疼愛,可她遇到的事見過的人比他複雜太多倍,于是她在和人交往時,防備心更重。
這兩種截然不同的待人方式,是由他們的生活環境和成長經歷決定的。
趙清岩一時有些心疼盛明月。
這樣帶着防備和懷疑與人交往,還要不能讓對方察覺,想必一定很累。
就像是人帶着面具行走,覺得不舒服不自在,卻又不能取下來,因為不戴面具更不舒服更不自在。
“唉——”
他忍不住嘆出口氣來,明知道自己不必心疼盛明月,她擁有的東西他也許一輩子都不可能擁有,卻又忍不住替她可惜。
車子行至雲宮別墅區外,在大門處被攔下來,趙清岩本來想把盛明月喊醒,可轉頭看她還睡着,又立刻打消念頭。
他給趙恒打電話,拜托他跟盛先生聯系一下,告訴他自己要送盛明月進去,讓盛先生跟門口的保安說一聲放行。
趙恒聽了覺得很無語:“不是,你把明月喊醒不就得了?”
這七繞八繞的,電話費花不完還是怎麽的?
趙清岩耐心道:“她睡着了。”
趙恒:“……”所以我讓你叫醒她啊!!!
他憋了一會兒,知道拿趙清岩沒辦法,于是只好答應了下來。
趙清岩挂電話之前還囑咐他:“要快一點,我就在別墅區大門口。”
“知道了知道了,等着吧。”趙恒無語地應道。
已經被他這動靜鬧醒了的盛明月:“……”所以我睜不睜眼好?
趙清岩不叫她,她竟然也一時間覺得不好意思“醒”過來。
正琢磨是不是該演一下,趙清岩的手機響了。
他看一眼,陌生來電,接起來後那邊傳來盛先生溫和的聲音:“小趙,我是盛邺。”
“盛先生好。”趙清岩忙跟他打招呼,腦海裏回想起盛明月跟他講的事。
他的心情有一點矛盾,一方面覺得盛先生不再是他以前尊敬的那個人,但另一方面他又明确的知道這世上不可能有完人,人無完人并不只是一個簡單的四字詞。
隔着電話,盛邺當然不可能知道趙清岩的心理活動,聲音溫和帶笑:“這邊已經跟保安說了,麻煩你送寶、明月回來,開車慢點。”
趙清岩應了聲好,很快就挂了電話,啓動車子。
盛明月這時已經放棄演什麽剛醒過來,直接就睜開了眼,看着車頂。
餘光看見車裏挂的車挂,好像是平安符?
車子開了将近二十分鐘,終于慢下來,停了一下,又繼續向前,車窗外掠過熟悉的樹木,盛明月坐了起來。
趙清岩在噴泉旁邊停下車,扭頭對她笑道:“你醒得正好,不用我叫一次。”
他笑眯眯的,一臉的毫無所察,盛明月盯着他的臉看了幾秒,點點頭。
這人要麽是裝的,要麽就真傻白甜。
結合他的出身,盛明月更傾向于前一種可能。
“要進去坐坐嗎?”盛明月推開車門,一條腿已經伸出去了,卻又回頭問了一句。
趙清岩剛要拒絕,就聽到盛先生的聲音從不遠處傳過來:“寶珠回來了嗎?小趙,進來坐坐。”
“瞧,我爸爸邀請你哦。”盛明月笑起來,看他的目光有些意味深長。
趙清岩忽然覺得,自己的心思被她看了個徹底。
他其實還不想立刻就面對濾鏡破碎了的盛先生,可是……
他點點頭,解開安全帶下車,跟在盛明月身後進了盛家。
盛先生站在臺階上,笑眯眯地拍拍他肩膀:“辛苦辛苦,吃了宵夜再回去吧。”
頓了頓,又說:“要不在這邊住下也可以?”
趙清岩忙婉拒:“明天還要上班,這邊實在太遠了,多謝您。”
“沒辦法,當年老爺子就是看這邊山清水秀,地盤大環境好,沒考慮到現在孩子們都在城裏工作,回來一趟不容易。”盛邺感慨道,“要是近一點,寶珠也不至于住外面了。”
盛明月努努嘴:“離得近我也不回來住,我長大了,要自己住。”
“真正長大了的孩子是不會把長大了挂在嘴邊的。”盛邺笑呵呵地逗她。
盛明月嘁了聲,快步往裏沖,“那小孩子的事你少管!”
盛邺聳聳肩,轉頭對趙清岩道:“看吧,我就說嘛。”
趙清岩笑笑:“五小姐只在您面前還是個孩子。”
這是他的心裏話,盛明月确實只有在盛先生面前時,還能讓他窺見當年的小姑娘的一點點痕跡。
進了客廳,趙清岩才發現盛家還有別的客人。
是一位約摸四十出頭的中年男士,盛邺笑道:“這是來談合作的洪先生。”
“洪先生,這是我們家的孩子小趙,我們家出的第一個博士呢,高材生。”
大概是聽出了他對趙清岩的賞識,洪先生便笑道:“年輕有為,青出于藍啊。”
“這可不是我的功勞,還是我大舅哥管得好。”盛邺笑道,轉頭叫春姐喊盛明月下來一起吃宵夜。
洪先生來容城不久,只聽聞盛邺的亡妻姓趙,并不知道福利院的事,聽到盛邺這幾句話,便以為趙清岩是盛家的外甥,又誇了幾句。
趙清岩倒是感覺到對方似乎誤解了,聽着不由得有點不自在,但盛先生都沒說什麽,他也就只好不吭聲。
說到底,即便今晚對盛先生的濾鏡碎了一塊,但是在盛先生和其他不認識的人之間,他還是偏向于信任盛先生的。
于是他就只腼腆地抿着嘴,露出一點點笑意,謙虛地說哪裏哪裏。
盛明月這時下來,換了身輕便的運動服,先是禮貌地同洪先生打了聲招呼,聲音淡淡,态度也不遠不近。
盛邺笑眯眯地同她說:“宵夜有小雲吞和蟹黃小籠包,你吃點再睡。”
“我不吃,大半夜吃碳水,明早起來胖兩斤都不止。”盛明月一口拒絕。
盛邺還是那副笑模樣:“你不吃,小趙要吃的啊,他又不減肥。”
盛明月倏地扭頭看向趙清岩,用眼神問他,你要吃?
趙清岩眼睛一眨:“……呃、也可以不吃,嗯……沒有吃宵夜的習慣。”
“他也不吃。”盛明月扭頭對她爸說了句,又對趙清岩說,“來都來了,我帶你去看餃子和它的崽。”
趙清岩聞言立刻笑起來,點點頭,對盛邺說了聲打擾,這才跟着盛明月走了。
盛邺和洪先生都看着兩個年輕人的背影,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來。
盛宅由三棟法式風格別墅圍合,三棟建築各有用途,一棟是目前只有盛邺和盛明月在住的主樓,另兩棟附樓則是日常宴會待客和家中工人的宿舍。
雲吞和餃子一家就住在工人宿舍那一棟,相鄰的兩個房間,現在已經打通了,原本中間那堵牆上現在開了一個拱形門洞,挂着藍色的布簾,布簾一面印着雲吞的照片,另一面印着餃子一家五口的照片。
盛明月和還沒休息的工人打過招呼,領着趙清岩去看它們,一推門,就見餃子正葛優躺在木頭做的躺椅上,露出它的白肚皮,聽見有人來了,立刻翻身站起來。
趙清岩環顧這間大概二十平的屋子,見貓能用得上的東西一應俱全,忍不住感嘆:“過得比很多人好。”
“盛餃子有名有姓,下輩子是要投胎做人的,這輩子過好點怎麽啦。”盛明月說着,彎腰在上下鋪的上鋪拎起一只小貓來給他看。
趙清岩接過,問它是老幾,盛明月看了一眼:“小三。”
這個名字真是……趙清岩嘴角一抽,忽然想起一件有意思的事,就當笑話跟盛明月講:“我們醫院的外三科是肛腸,有一次月底我學生去報到交轉科條,回來跟我說,肛腸科的老師說,以後不要說外三科,要說肛腸科,因為外三不好聽。”
盛明月聽完忍俊不禁,為什麽不好聽,她不用問都知道,“三”的鍋嘛。
“那外四外五怎麽說?”她好笑道。
趙清岩語氣幽幽:“大概它們一般都被叫心外和胸外吧,對外四外五這個名字不太熟。”
盛明月先是一愣,旋即忍不住笑出聲來。
大白貓餃子見它們拎走了自己的崽子,護崽的天性發作,立刻跑過來咬住趙清岩的褲腿,仰頭沖他嗚嗚叫喚。
趙清岩低頭,看見它又大又亮的一對眼睛發着有光,有種矛盾的警惕和哀求雜糅,看上去特別可憐。
“我不會帶走它的。”他笑着嘆口氣,把懷裏的貓仔放下,提提褲腿蹲下/身,伸手揉揉它的腦袋,“貓的記憶這麽短嗎,我喂過你的,才過多久你就不記得我啦?”
餃子歪着頭看他,眼睛裏透露出一絲疑惑。
趙清岩用手撓它下巴,盛明月抱着胳膊在一旁看着他們,說風涼話:“有奶就是娘的,春姐他們天天大魚大肉的喂着,你還能指望它記得住那幾頓貓糧?”
趙清岩失笑:“這也好,以前難過的日子就都忘了吧,從你給它取名那一天起,它這輩子都會順遂如意了。”
就好像他的人生,他是怎麽來到容城的,親生父母是誰,以前叫什麽名字,完全沒有印象。
只知道從他取名叫趙清岩那一天開始,他的人生就正式開始了,從容城福利院到良月福利院,這許多年生活順遂安寧,過得也很不錯。
盛明月聽到他這句話,先是疑惑了一下,旋即像是聽懂了他的意思,于是笑笑。
“英雄不問來路。”
趙清岩蹲着,聞言回頭,仰起臉看向她,看她明豔大氣的臉孔在燈光下多出一抹溫婉和柔和,不由得心裏一動。
“是,你說得對。”
他又揉揉餃子的貓腦殼,站起身,盛明月說:“去隔壁看看八卦小狗?”
話音剛落,拱形門的門口就探出一個好奇的小腦袋來,雲吞支棱着耳朵,好奇地打量着他。
趙清岩被它看得嘴角一抽:“……是挺八卦的。”
盛明月嗤的笑了聲,沖它招手:“雲吞你過來。”
雲吞立刻跑到他們身邊,甩着尾巴去蹭盛明月,盛明月命令它:“坐下。”
它立刻乖乖坐好,仰頭望着她,盛明月指指趙清岩,“跟他玩。”
雲吞朝趙清岩看過來,擡起一只爪子,眨眨眼,仿佛是示意他來接。
趙清岩:“……”
他連忙伸手,和它握了握手:“你好,雲吞小朋友。”
雲吞哼唧兩聲,又擡起另一只爪子,趙清岩又握了握。
放下爪子後,它扭頭去看盛明月。
盛明月擺擺手:“沒有吃的,大半夜吃宵夜,會變肥狗的。”
雲吞一聽沒吃的,立刻趴了下去,癱在地上哼哼唧唧,一副委屈巴巴的樣子。
趙清岩這時總算懂了,它以為盛明月是讓它跟自己玩,玩了以後有吃的,所以勉為其難地敷衍了一下他!
他眼角抽了抽,彎腰揉了一把它的腦袋,哭笑不得:“對不住啊,委屈你敷衍我了。”
盛明月聞言哈哈大笑,罵它:“傻狗,貪吃就算了,還笨。”
趙清岩一聽這話,吓得立刻捂住了狗子的尖耳朵,“雲吞別聽,是惡評。”
盛明月:“???”你到底哪頭的:)
雲吞:?我的耳朵腫麽了?
老趙:沒事,怕吓到你。
小五:他說你是傻狗!
雲吞:……人壞。
老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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勾惹上瘾,冰冷總裁夜夜哭唧唧
[甜寵+暧昧+虐渣】被未婚夫背叛的她半夜敲響了傳聞中那個最不好惹的男人的房門,于她來說只是一場報複,卻沒有想到掉入男人蓄謀已久的陷阱。
顏夏是京城圈子裏出了名的美人胚子,可惜是個人盡皆知的舔狗。
一朝背叛,讓她成了整個京城的笑話。
誰知道她轉身就抱住了大佬的大腿。
本以為一夜後就各回各家各找各媽,誰知大佬從此纏上了她。
某一夜,男人敲響了她的房門,冷厲的眉眼透露出幾分不虞:“怎麽?招惹了我就想跑?”而她從此以後再也逃不開男人的魔爪。
誰來告訴他,這個冷着一張臉的男人為什麽這麽難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