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 (三合一)
第三十三章(三合一)
盛明月的身形淹沒在喇叭聲疊起的車流裏,趙清岩顧不上路邊不能長時間停車,也趕緊靠着路邊把車停下,跟着下了車。
她似乎遇到了什麽事,或者見到了什麽人。
趙清岩急切的沿着她走的路要去對面,但又比她好點,起碼理智讓他選擇了避讓車輛。
等他追到馬路對面,就看見盛明月正護着一個穿黑色裙子的女人,把她往自己身後推,然後掄起一個包砸向另一個穿長褲短袖的女人。
那個女人年紀明顯大些,背有些佝偻,被包砸中之後立刻往地上一坐,哭罵起來:“打人啦!殺人啦!你以為你是千金大小姐就可以無法無天,救命啊!”
“我老太婆就是死也要拉你當墊背,要你身敗名裂,你這個小娼婦,你爸不要臉,你也不要臉……”
盛明月一腳踢在她小腿上,她立刻扯着嗓子鬼哭狼嚎起來。
周圍已經有過路的群衆開始駐足圍觀。
盛明月卻不怕別人看,指着她罵:“你哭,繼續哭,別以為我們家要臉就可以讓你拿捏,我倒要看看你怎麽讓我給你當墊背,你特麽配麽?不要臉的老虔婆,誰讓你打你女兒的,她是我們家的人,輪得到你來教訓?”
“你兒子是不是馬上就要死了,還是你馬上就要死了,怕死了沒棺材下葬是吧,這麽惦記你女兒那三瓜兩棗,非要把她的錢摟你們家去?我告訴你老太婆,你女兒的錢都是我爸給的,她的房她的車,都是我們家給的,輪得到你來搶?”
趙清岩聽着她這一頓罵,都驚呆了。
不愧是能在吃飯的時候對他說出“吃屎都趕不上熱的”的五小姐啊,看看這罵人罵的,多利索。
這時候他也認出來了,被盛明月推到身後的,是盛先生的女朋友,他曾經見過一面,還喝過對方泡的一杯茶的莓姨。
這麽說來,挨打的是莓姨的母親?
“明月!”他連忙撥開人群,繞過圍觀群衆騎着的小電驢,大步走到盛明月身邊,沉聲問道,“發生什麽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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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對方突然多了個人,還是個高大的男青年,地上坐着撒潑的老婦人立刻爬了起來,扔下一句:“鐘莓你這種不管老娘和兄弟的賤人,遲早遭報應!”
然後就一瘸一拐地跑遠了。
盛明月立刻回了句:“那也是你重男輕女,想刮女兒的血肉去養廢物兒子的人先遭報應!生了個廢物,禍害全家禍害社會,他明天出門就被大卡車創死!”
老太太聽見,一個趔趄,回頭捂着胸口擡手指向盛明月。
“沒娘養的小……”
可盛明月根本不給她罵自己的機會,立刻打斷她道:“你可千萬別在這兒摔下去,不然我立刻叫人送你去殡儀館,你放心,殡儀館那邊我有熟人,你要什麽樣的套餐我都能給你插隊,今晚火化明早下葬。”
老太太氣得直哆嗦,這時有個圍觀的男人突然似乎看不過眼,對盛明月道:“姑娘仔,做人要積點口德,人家年紀都可以當你奶奶了,你這樣會作孽的。”
“怎麽,你看不慣啊?你好心你給她錢幫她兒子還賭債去啊!”盛明月立刻開怼,“你讓我積口德,怎麽不讓老虔婆積陰德?”
“看我像人傻錢多的冤大頭嗎?慷他人之慨你最厲害,你剛才幹嘛不出來說給她捐款啊,怎麽不報警啊?看個熱鬧還給你看出道德高地了是吧?”
她一頓冷嘲熱諷,加上明擺着不好惹,男人立刻就縮回了人群裏,很快離開了。
趙清岩擡眼看去,見那位老太太也不見了人影。
盛明月已經揮手驅散看熱鬧的人群:“還看什麽呀,戲都唱完了,不就是爛賭鬼欠了錢,老娘為了她的親親好大兒,幫他問妹妹要錢,妹妹都五十歲了,他也好意思開口要人家的養老棺材本,這種人不天打雷劈都是老天不長眼!”
頓了頓,她幹脆明說:“我知道你們有人拍了視頻的,發出去最好別剪輯,別帶節奏,否則別怪我家律師團找上門去,你不會想跟我們家打官司的。”
不知道拍了視頻的人到底聽沒聽進去,但無所謂,這破視頻發得出去算她盛明月輸。
看熱鬧的人群散開,趙清岩這才又問了盛明月一遍:“五小姐,這是怎麽了?”
“我剛才開車開到對面,遠遠的就看見莓姨了,那個老太婆跟莓姨拉拉扯扯的,我以為莓姨被碰瓷了呢,結果過來就見到她打了莓姨一巴掌。”盛明月解釋道,轉臉看向鐘莓。
鐘莓的狀态不是很好,盤起來的頭發已經散落了一半,頭上的發卡原本該是一對,這時卻只剩下一只。
“這是莓姨,我爸的女朋友,你見過吧?”她嘆口氣,又轉頭看向趙清岩。
趙清岩點點頭,“盛先生生日宴那天見過一面。”
鐘莓擡頭看了他一眼,尴尬地笑笑,又低下頭去。
“我們要先送莓姨回去麽?”趙清岩問道。
“先去我車上整理一下吧。”生明月安排道,“再在附近找個地方坐下來理理這件事。”
鐘莓一聽便立刻搖頭:“不用,你們先回去吧,天黑了別在外頭待太久,我自己回去就是了……”
“你自己回去,就這麽把這件事糊弄過去了?是不是也不打算跟我爸說?”盛明月生氣極了,跟她說話也不客氣起來,“你就忍着,什麽都不說,讓他們過幾天還有機會來找你要錢是吧?”
“賭狗是什麽都做得出來的,你就不怕他們把你殺了?”盛明月越說越生氣,“要不是剛才聽她罵了幾句,我還不知道這事,你是不是傻啊,你有男人啊,你男人手眼通天啊,你為什麽不跟他說?讓我爸去處理掉他們啊,男人是拿來幹嘛的,不就是給你撐腰的,你一天天的,跟個傻子一樣,還覺得自己特善解人意是吧?”
鐘莓低着頭,束着手,在盛明月的瘋狂輸出裏不敢吭聲。
還是趙清岩怕她說得太過火傷了情分,忙打岔道:“咱們先離開這兒再說吧,我們停車那裏好像不能停太久。”
鐘莓沒開車出來,這倒正好直接去盛明月的車上,盛明月把掄人的包還給她,仨人一起過了馬路。
回來了一看,好麽,一前一後兩輛車,都貼了罰單。
不過這會兒也沒人有心思關心這事兒了,把罰單拿下來之後,等莓姨從盛明月車裏探頭出來表示自己已經整理好了儀表,盛明月就對趙清岩道:“你是跟我們走,還是先回去?”
趙清岩猶豫了一下:“你家的事,我方便在場麽?”
“沒關系。”盛明月應道,心說以後也是你家的事,現在不解決,以後有得煩呢,她又不能讓她爸跟女朋友分手。
“那我跟你們去吧,要是需要我幫忙我也好搭把手。”趙清岩便道。
其實是經過剛才,他有點怕盛明月這張嘴,不管不顧怼起人來容易失分寸。
她當然不怕,也不覺得會如何,可是聽的人說不定心裏會留疙瘩,尤其是莓姨是盛先生的女朋友,卻不是盛明月親媽的情況下。
盛明月不知道趙清岩還替她擔心這麽多,點點頭,上了車,搜了家在附近據說有包廂的糖水店,把地址分享給他,然後就拉着莓姨一路飛快地過去了。
糖水店的位置在一片居民樓之間,客人不多,環境很清淨,盛明月報了電話號碼,三人進了一間小包廂。
小包廂裏有一臺自動麻将機,看來平時就是為了雀友們準備的,盛明月點了幾份糖水和小吃,“就當提前吃宵夜吧,吃點甜的,心情會好一點。”
趙清岩知道這話是跟莓姨說的,于是也沒搭腔。
莓姨笑笑,滿臉都是疲憊,連笑一下都很勉強,很快又低下頭去。
趙清岩給她倒了杯熱水,盛明月在他旁邊坐下,挨着莓姨,問道:“你家怎麽回事,跟我說說?”
莓姨低垂的眼皮一顫,擡眼看了他們一眼,又飛快低下頭去,小聲道:“不用你們跟着操心了,我可以解決……”
“拉倒吧。”盛明月一口打斷她沒說完的話,“我看老太婆對你揮巴掌揮得還挺熟練的,恐怕不是第一次這麽對你吧?說不準是從小就這麽對你,這麽多年了你都沒解決她,這次還能解決?我怎麽聽着這麽不敢信吶。”
莓姨被她說得讪笑,臉都漲紅了,一副羞愧的模樣。
趙清岩看得直嘆氣,給盛明月倒了杯水,勸她:“有話慢慢說,別生氣。”
“要你充好人。”盛明月扭頭白他一眼,嘀咕了一句。
但還是把他倒的水接過去了。
再開口語氣就緩和了一點:“我從來沒聽我爸說過你家的事,是不是你跟我爸在一起好幾年了,都沒跟他說過?”
看樣子鐘莓是一個糟心娘家的,如果盛邺知道,以他對盛明月的看重着緊,肯定會拿這件事教育她買豬看圈談戀愛一定要打聽對方家境,可是這麽多年了,盛明月從來沒聽說過關于鐘莓原生家庭一星半點的消息。
難道她爸知道,但是沒跟她說?
鐘莓搖搖頭,小聲應道:“不是什麽大事,說了也沒什麽意思。”
盛明月:“……”
她氣得都要不會說話了,抿着嘴唇閉上眼,靠深呼吸來平複情緒。
趙清岩見狀連忙安撫似的拍拍她手背,然後看向鐘莓,認真道:“莓姨,我覺得您說得不對。”
鐘莓驚訝地擡頭看向他。
這個年輕人她才見過一面,記得他是良月福利院出來的孩子,受盛家的資助,可是現在看他和盛明月在一起,她又有些拿不準他的身份了。
鐘莓嗫嚅了幾下,沒能說出話來,于是垂下眼,一副小學生犯了錯的樣子。
盛明月看着她就覺得頭痛,心裏吐槽她爸可見是老了,竟然開始喜歡這種柔弱不能自理的調調了。
但轉念一想又覺得不太對勁,平時沒發現鐘莓是這樣的啊,如果她真的這麽柔弱沒主見,怎麽可能成為盛氏旗下子公司的總經理?
要知道,她真的不是盛邺捧上位的,外界提起她,也都認為她是一位事業女性。
所以她為什麽會這樣?盛明月覺得,八成是被欺負慣了,連反抗都忘了。
這時趙清岩溫聲繼續道:“我說這些您可能覺得冒犯,這是我們第二次見面,但五小姐叫您莓姨,我也托大這麽喊您一聲,當您是長輩,跟您說說我遇到的事,您聽聽,成麽?”
他的語氣特別溫和,和盛明月氣沖沖的樣子截然不同,形成了鮮明對比。
這也可能是因為他和盛明月與鐘莓的關系不同有關。
不過盛明月卻覺得,他更像是在對待一個病人。
“我研究生二年級的時候,有一天值班接了一個男病人,四十多歲,因為肋骨斷了造成肺損傷,需要立刻進行急診手術治療,當時他的病歷上寫的是胸部遭遇到劇烈撞擊,我們以為是車禍,後來才知道不是車禍,而是被他父親打的。”
趙清岩說着,比劃了幾下揮拳的動作,“然後把他推到桌邊,按住他的背,從背後也進行了捶打。”
“是不是很奇怪,為什麽父親會打兒子打這麽狠?我們也很奇怪,後來問了患者的母親,我們才知道他的父親一直都有家暴的習慣。從小就會打他和他母親,看他們不順眼,覺得他們做的事不順自己意,或者在外面受了氣,又或者是喝醉了,回來就會打他們母子,他小的時候勸過母親離開父親,但母親一方面是舍不得他,另一方面也是懦弱,總想着忍忍就會好,于是一直逆來順受。”
“他小的時候就挨打,會被打得很狠,扇巴掌是最輕的,父親會用皮帶打他,皮帶對折或者折兩下,打起來啪啪響,還會把他吊起來打,有時候會把他打到嘴角都破了。”
盛明月忍不住問:“他不會反抗嗎?不會跑嗎?”
“小的時候根本反抗不了,也跑不遠,被抓回來會打得更厲害,而且還要餓肚子。”趙清岩解釋,“所以他留下了陰影,覺得父親是無法戰勝的,直到他成年,他已經比父親高大強壯了,還是沒辦法反抗,只要父親一擡手,他就下意識躲閃,會什麽都答應他。”
“這是留下心理疾病了。”盛明月嘆氣道,“這種例子我也聽說過,其實只要他忍不住反抗一次,打贏一次他爸,就等于是直面內心的恐懼,這病就不藥而愈了。”
因為那樣會發現原來自己已經長大,那個曾經無法反抗的男人已經老到不堪一擊,輪到他害怕自己了。
鐘莓聽着聽着就開始發愣,怔怔地看向趙清岩,眼圈忽然紅了起來。
盛明月見狀嘆口氣,問道:“莓姨,你還沒聽明白嗎?趙清岩說的這個病人,說不準就會是你的明天啊。”
“都這個時候了,你難道還不願意跟我們說實話嗎?”
即便趙清岩用病例來旁敲側擊,盛明月更是直言相問,鐘莓就是張不開這個嘴。
只含糊地說,這是大人的事,她可以處理好的,這麽多年都沒什麽事,雲雲。
盛明月聽到後面直冷笑個不停:“大人,你們這些大人真是毛病,大人就一定可以處理好所有事嗎?哪個世界的規定,長到一定歲數就必須什麽事都能做好?”
“而且我早就不是小孩子了。”盛明月冷哼,“我要還是小孩子,恕我直言,我根本不可能同意爸爸再找女朋友。”
無非是長大了,想得通了,知道父親也需要人陪伴,知道就算她反對,只要盛邺想照樣可以搞小動作,那還不如直接同意這件事,起碼她能知道這個人是誰,會不會危害到自己的利益和地位。
她知道鐘莓其實心機手段哪一樣都不缺,畢竟傻子坐不穩這個位置,不管是在公司,還是在盛邺身邊,也知道她其實在生活裏就是個溫和體貼的好人,待她和盛明菱甚至趙恒,都是慈愛的長輩樣,可她不知道,她連長輩的通病都一個不落啊!
真是救大命了,都什麽時候了,還說自己能處理吶?
盛明月火滾上來,說話更加直接:“你的處理辦法就是讓她打你巴掌?我求求你啊,你以為她是打的只有你嗎?她到底知不知道你男人是盛邺啊?要是知道,她還敢這麽打你,就是直接打盛家的臉!”
“你有盛邺有盛家做後臺又怎麽樣?我想打就打了,打你都不用看日子,打完了你還不敢吭聲,還得給我錢,還得幫我收拾爛攤子,沒辦法,誰叫你是我生的呢?”
盛明月的眼眸裏閃爍出寒光來,咬牙切齒:“莓姨,同一個圈子裏,所有人都知道你和我爸的關系,你們雖然沒有領證,但所有人都默認你是事實上的盛太太,是我盛明月的繼母,對吧?”
鐘莓一驚,慌忙想要去拉她的手:“不是,不是的,明月你聽我說,我沒有想過要……”
“你不用解釋,我不是傻子,該知道的我都知道,不用別人到我面前來講,我也知道。”盛明月垂眼看着她拉住自己小臂的手,沒有掙脫,卻嘆了口氣。
“這是很正常的,我不是不講理的人。”她重新擡起頭,神色認真,“我是想告訴你,因為這個原因,你在外面代表的不僅僅是你鐘莓,而是盛家,盛家的人,絕對絕對不能容忍和允許被別人騎着臉輸出。”
“我盛明月從小到大都沒有受過這種氣,我什麽都沒做錯,憑什麽要挨打?莓姨,我說真的,這件事不解決,盛家的臉面可就被扯下來了,一個不知道哪裏來的老太婆都可以随意打盛家人的臉了,笑死。”
她冷笑一聲,忽然想起另一件事:“剛才我打老太婆的時候,有人拍視頻了,現在這個短視頻時代,八成會有人發,八成會被公關部那邊檢測到,檢測到的話,我爸一定會看到,你瞞也沒用,你要實在不想跟我們講,就跟我爸講去吧。”
鐘莓不就是長輩的臭毛病,對着晚輩抹不開臉麽,那就讓她跟盛邺說得了。
這麽一想,盛明月又覺得不那麽氣了。
她爸還沒死呢,盛家的臉面要不要,關她屁事!
也是那麽湊巧,她話音剛落,手機就響了,接起來,對面自報家門:“五小姐,我是集團公關部的江華,抱歉這麽晚還打擾你,我們這邊的同事發現在網絡上有一則關于您的短視頻流傳,畫面上您和……”
“春明路這邊,我打人罵人的是吧?”她打斷對面準備詳細介紹視頻內容的話,直接問道。
對方卡了一下,然後應了聲是,問她:“這件事是真的嗎?對方是什麽人您清楚嗎?這邊已經引起了輿情,有人認出了您,所以我們需要準備好公關稿。”
盛明月啧了聲:“哪個傻逼這麽閑跑去捅出我名字?”
抱怨完又問:“視頻沒有聲音嗎,沒有我罵那個老太婆的話嗎?”
“有的,我就是想跟您核實一下,這件事的真實度能保證的吧?還有,挨打的那位是……”
“這麽小心做什麽。”盛明月很沒好氣,“我爸的女朋友啊,你不認得麽?”
“呃……鐘總是吧,呃……”
對方卡殼成這樣,明擺着就是被這事震得有點宕機,盛明月真是好笑又好氣。
“那個老太婆是莓姨她媽,她媽問她要錢去給她哥還負債,莓姨不肯……”說到這裏,她看向鐘莓,問道,“是這樣吧?”
鐘莓臉孔漲得通紅,捂着臉點點頭,又忙說:“我這次沒給他們錢。”
這次沒給?不說盛明月無語了,趙清岩都覺得自己受到了刺激。
他忍不住問:“那您以前……每次都給啊?”
那難怪會欠賭債了,反正她會給錢還,欠就欠了呗。
鐘莓面對他的詢問,更覺得不好意思,解釋道:“以前給,但都不是說還賭債,我媽會說身體不舒服,要去檢查什麽的,還有家裏要買什麽東西,用很多理由問我要。”
她頓了頓,面露黯然:“還會說要去給我爸拜山,修墓,祈福之類,我爸活着的時候對我很好的,我也怕他在那邊受苦,所以……”
所以每次母親問她要錢,她就都會給,“我想着她拿了錢,多少會給我爸花一點,我爸很看重我哥,活着的時候,就經常說他是有兒子的人。”
但實際上,錢到手以後到底花在了哪裏,她是不知道的。
趙清岩憑借她短短幾句話,就在腦海裏勾勒出一位極其傳統的父親形象,他疼愛女兒,但那種疼愛是有限度的,他更加看重兒子,因為那是他延續香火、養老送終的保障。
鐘莓現在對父親的感情,其實是因為他早亡,還沒來得及參與到剝削她剩餘價值這件事中,因此留下的感情濾鏡。
——趙清岩敢斷定,若是她父親還活着,今天說不準來問她要錢幫兒子還負債這件事,就有他的支持了,他甚至可以道德綁架,說我以前對你那麽好,現在是你回報我的時候了。
他甚至開始覺得,莓姨之所以會不結婚也要和盛先生在一起,說不定就是因為戀父情結。
每個人的行為背後都有相應的原因。
盛明月跟集團公關部的人講明了事情始末,道:“回應的話就按照這個回應,着重強調一下她兒子是賭狗這件事,我這就讓人去查一下到底哪個窩點在搞賭/博,給它舉報了。”
說幹就幹,下一個電話她就打到了他爸的助理那裏去,叫人家幫忙查一下鐘莓家的事。
她爸的助理很猶豫:“五小姐,鐘總家的私事,呃……董事長知道了會不會……”
“不會生氣,而且莓姨同意的,她就在我旁邊。”盛明月說着,把手機遞給鐘莓。
鐘莓結果手機,跟對方就說了一句:“聽明月的。”
既然她都這麽說了,對方也很幹脆:“我會盡快讓人辦好,不過五小姐,我這邊的事是不能瞞着董事長的,您看?”
誰發工資他還是能分得清楚滴。
這時有人敲門,趙清岩說了聲請進,門開了,老板娘和店員一人端着一個托盤進來,他們點的東西全都送上來了。
趙清岩把一碗冰鎮過的椰汁西米露放到盛明月面前,再把一碗陳皮綠豆沙拿給莓姨。
盛明月嗯了聲,吃了一口椰汁西米露的椰汁,慢吞吞地應道:“說呗,該讓他知道的,他女朋友的事他居然幾年了都不知道,不主動了解不主動解決問題,他是木頭嗎?要是我男朋友,我早就踹了。”
哎喲,這話說得很不客氣。
趙清岩忍不住擡頭看向她,恰好接住了她望過來的目光,看清她眼裏的情緒後,不由得一愣。
好像……似乎……被警告了?
趙清岩懵了一下,雖然不确定她這警告是不是讓他別多嘴,但還是不再說話,只低頭吃着碗裏的花生芝麻糊。
盛明月剛挂了電話沒到一分鐘,手機又響了,這次打電話過來的是盛邺。
也是來問鐘莓的事的,盛明月看一眼鐘莓,實話實說:“莓姨不肯跟我和趙清岩講,還是回去你來問吧。”
大概确實是在伴侶面前丢臉,好過在孩子面前丢臉,至少心理上不那麽難接受。
大人們的自尊心吶,啧啧啧,盛明月表示自己放棄了。
轉而說起趙清岩的事,問他:“你這鑒定結果都出來了,榆城那邊兩老也不親自過來看看你?”
“老太太身體不好,最近腿腳都不利索,出門太麻煩了,我和宋致夫妻倆一致認為不需要他們過來,到時候視頻一下就行。”
趙清岩解釋了兩句,頓了頓,又說:“他們現在情緒很激動,如果來了,對着我哭,讓我叫爸爸媽媽,你說我是叫還是不叫?”
盛明月一噎,覺得有點頭皮發麻,“那還是算了,幾十年沒見過的人,突然要叫爸媽,太難為你了。”
她換了個問題問道:“那你妹和你妹夫要回去,你不給準備點東西帶回去?”
趙清岩一愣:“……要準備什麽?”
“當然是手信啊,還有,你不給你那素未謀面的親生父母準備點禮物麽?”盛明月好奇地問道。
趙清岩搖搖頭:“他們比我有錢,我能買得起的東西,他們自己就買好了,至于特産,送皮具嗎?容城知名特産。”
盛明月:“……”你敢不敢再離譜點:)
“至于親生父母,我給了照片。”趙清岩回答道,“院長沖印了幾張我大學以前的照片給他們,我也發了幾張大學以後的,還有一張上上個月為了更新科室團隊宣傳欄的資料拍的近照。”
他覺得自己不清楚對方喜好和具體狀況,送禮很難送得合适,又是親生父母,對幾十年沒見的孩子,可能更願意看看他的成長經歷,照片應該是最好的。
鐘莓聽盛邺說過他的事,說往常只在新聞裏看到說找孩子或者找父母找了十幾年終于一家團聚的事,沒想到現在身邊就出了一例。
她覺得心痛這個孩子不容易,許多事都沒人能教他,想給他支個送禮的招吧,又想到自己的事都沒處理好,累得倆孩子忙上忙下,也就不好意思說了。
盛明月倒是好奇:“照片?什麽樣兒的,我能看看嗎?”
“……很普通的照片。”趙清岩有些不好意思給她看,“沒什麽好看的。”
頓了頓,又說:“你下次去跟診,在心胸外科門診的入口看一眼就能看到。”
盛明月嘴角一抽:“那個宣傳欄貼那麽高,都是介紹文字,照片那麽小,怎麽看得出來清楚。”
“我要看大圖。”她說着,沖他擡擡下巴。
趙清岩就咬着勺子,從手機裏找到照片,乖乖地遞過去給她看。
穿着潔白的長袖白大褂,環着手臂看向鏡頭的青年似乎年輕得有些過分,眉眼舒展,目光平和中帶着一股意氣,嘴角還噙着溫和的笑容,說句年輕有為毫不為過。
盛明月認真看了一會兒照片,又擡頭看一眼他,然後低頭再看一下照片。
最後擡起頭,認真地問道:“單位幫你拍的?”
趙清岩點點頭,她就哇的驚呼一聲:“你花了多少錢賄賂攝影師,給你P得這麽好看?”
趙清岩微微愣了一下,搖搖頭,耳朵尖泛起紅色來,他聽出來了,盛明月是在誇他好看。
雖然類似的誇獎他也聽過不少,但沒有哪一個人的誇獎會像她的這樣,讓他既覺得不好意思,又忍不住覺得欣喜。
他搖搖頭,有些言不由衷地謙虛:“哪裏,拍得一般。”
盛明月一噎,啧了聲,故意打擊他:“我沒有在誇你,你聽錯了!”
趙清岩沒上她的當,抿着嘴唇笑起來,一副我知道你在說反話的神情。
盛明月忍不住翻了個白眼。
鐘莓原本還在為自己的事難過,這會兒也被他們感染,露出了個笑臉。
“莓姨你看看,是不是比真人好看很多?”盛明月見狀,把照片遞給她看。
鐘莓仔細看了一下照片,笑道:“哪有不像,這不一樣麽。”
又誇他這造型幹淨清爽,看着特別精神,誇得趙清岩抿着嘴角一直笑。
盛明月也忍俊不禁,說:“我想看看別的,有沒有?”
趙清岩笑容一頓,有點疑惑:“別的什麽?”
“你剛才不是說還給了宋家以前的照片麽?我想看看那些。”她興致勃勃地催促,“快點快點,別磨蹭。”
趙清岩眨眨眼睛:“那是院長沖印給他們的,我沒有底片。”
盛明月嗤笑:“我信你個鬼,以為我沒聽到你說的大學前後分界線是吧?大學以前的不在你手機裏,大學時候的呢,你不給我找,我就自己翻了啊?”
手指懸空在屏幕上,一副我這就要查看你秘密了的表情,不知道是在試探他,還是在威脅他。
趙清岩眨眨眼:“那你自己找吧。”
盛明月一愣:“真的假的?讓我自己找,我可真找了啊?你手機裏面沒什麽見不得光的東西吧,比如尺度很大的照片,保存的美圖之類。”
尺度很大?美圖?
趙清岩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她的意思,忙搖頭道:“沒有,你要是找得到那種照片,我随你處置。”
哎喲,個人位置擺得很正。
鐘莓好奇地注意着兩個年輕人,覺得到時候該跟盛邺通通氣。
盛明月有些意味不明地微微一笑,往左劃了張照片,然後立刻哦喲地怪叫起來。
“哼哼,還說沒有?”她啧了聲。
鐘莓一愣,不是吧,這就……好好的大小夥子……
她震驚地看向趙清岩,趙清岩也是一臉震驚,這是看到什麽了?
不是,他真的沒有那種有傷風化的圖存在手機裏啊!
盛明月又哼哼兩聲,對鐘莓道:“莓姨,我給你看照片,看看這個人手機裏都存的什麽圖片!”
說完手一轉,鐘莓看清屏幕上的照片,哎呀一聲驚呼起來,面上震驚之色更濃。
“那個……清岩是吧,你、你手機怎麽存這種照片啊?”
趙清岩更懵了,下意識辯解:“不是,我沒有……”
“你還說沒有!”盛明月把屏幕調轉面對他,振振有詞,“這是不是大尺度照片?都吓到莓姨了,哼哼,你要随我處置了大兄弟!”
趙清岩定睛一看,只覺得無語它媽來給無語開門了。
他忍不住吐槽:“不就是一張開胸手術的照片,不就是肺組織,我不信你的手機裏沒有腦組織的照片。”
盛明月聳肩,繼續找照片來看:“略略略,只要你沒看到,那就是沒有。”
趙清岩:“……”
剛吃完糖水,盛邺給盛明月打了電話,說自己來到店門口了,問他們什麽時候出來。
幾個人趕緊從樓上下來,盛明月一邊走還一邊看趙清岩手機裏的照片。
邊看邊問:“這個病人是什麽問題的?”
“漏鬥胸矯正,NUSS手術。”趙清岩回答道,“就是上次你去看牙齒,正式拔牙之前那次檢查,出來的時候遇到兒科的同事,你記不記得?”
他一說盛明月就想起來了,“哦哦哦,就是那個小朋友麽?”
趙清岩說是,“明天下午的科室講課準備講漏鬥胸的矯正治療,剛好用這幾張圖片做課件。”
盛明月又應了兩聲,劃到下一張照片,又問是什麽手術的照片。
鐘莓走在前面,聽着背後傳來的一問一答,不由得覺得驚訝,她很少見到盛明月話這麽密,态度這麽主動的時候。
下了樓,趙清岩想付錢,結果發現手機還在盛明月手上。
盛明月舉起手機就要掃碼,結果發現不是自己的,眨眨眼,轉手要去掏包。
“用我手機付就可以了。”趙清岩忙道。
盛明月又眨眨眼,撇頭乜他一眼:“用微信支付哦?”
趙清岩點點頭,應得爽快:“可以。”
于是盛明月直接點開了他的微信,看一眼他的首頁,一個又一個群,置頂的是科室群,她頭像那個盛啾啾的大臉照夾在其中,好似一股清流。
她不由得啧了聲,一邊點開掃碼,一邊吐槽趙清岩:“你微信怎麽這麽無聊,都是群聊。”
趙清岩理由很充分:“因為其他人沒給我發信息,屏幕大小有限,所以你沒看到。”
盛明月撇撇嘴,沒好氣:“支付密碼。”
她說着就要舉手把手機遞過去給他輸密碼,結果他張口就報了一串數字,她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哦,是他的支付密碼。
她也沒避嫌說哎呀這是你的密碼我怎麽能知道呢,而是歘一下把手縮了回去,一邊按密碼,一邊跟他開玩笑:“哎呀,你密碼都告訴我了,不怕我去把你的存款都轉移啊?”
“這是微信支付的密碼,不是銀/行/卡密碼。”趙清岩思維賊嚴謹賊清晰,“況且你一個包就比我全副身家要多了,怎麽可能看得上這點錢。”
“那你會不會覺得我花錢大手大腳?”她付了錢,擡頭看向他。
趙清岩回答道:“消費水平和經濟能力挂鈎,我有錢我也愛消費。”
“那……”盛明月眨眨眼,再多試探一點點,“如果我以後找一個……他不如我有錢,還嫌棄我花錢多,怎麽辦?”
她說完轉過頭,看向趙清岩的目光笑意吟吟,卻又明顯含着幾分別的意味。
趙清岩将之歸結為試探。
在這一刻,他清晰地感覺到來自盛明月手中的橄榄枝。
原來不是只有他生出了做普通朋友以外的心思。
頃刻間心如擂鼓,敲得他的腦子一陣陣發昏,他有些倉促地別開眼,連呼吸都變急促幾分。
他小聲地應:“你別找這樣的不就行了?”
“我是說萬一,萬一我眼瞎了怎麽辦。”已經走到店門口,盛明月借着店裏的燈光,看到他不知什麽時候變得通紅的耳朵,忍不住憋笑。
趙清岩低着頭,不知道是在自己的鞋尖,還是在看自己的影子,聲音一本正經:“那就是他不知好歹,你甩了他。”
盛明月這下終于沒忍住,噗嗤一下笑出聲來。
好好好,等以後他要是敢這麽不識好歹,她就甩了他!
趙清岩聽見她的笑聲,臉上的溫度一下就上去了。
盛邺的邁巴赫就停在路邊,他沒下車,按下了車窗,隔着車窗往這邊看,和站在車門邊還沒上來的鐘莓嘀咕:“這倆孩子幹嘛呢,磨磨蹭蹭的?”
“哎呀,年輕人都這樣的。”鐘莓見他想要喊人,連忙攔住,“你不要打擾他們。”
盛邺都無語了,她自己的事都還沒處理好呢,就這麽關心小屁孩談戀愛,她可真行。
盛明月見她爸往這邊看,立刻扔下趙清岩小跑過去,聲音歡快:“爸爸,你是在等我嗎?”
趙清岩摸摸鼻子,跟了上去,一是要和盛先生打聲招呼,二是……他手機還在盛明月手上诶!
走近的時候剛好聽到盛先生問:“是啊,你們在聊什麽,聊得這麽高興,不想回去了是吧?”
他頓時有點心虛,打招呼的時候聲音都不由自主變小不少。
但其他人好像都沒察覺似的,盛明月還直接打開他手機相冊,找到一張照片給她爸看。
“瞧,趙清岩讀大學時候的照片!”
照片裏的趙清岩正處于少年向青年過渡的階段,眉宇間籠着一層青澀和稚嫩,幹淨,清爽,朝氣蓬勃,還沒有如今硬朗的五官在陽光下熠熠生輝,有種少年人獨有的傲氣,和一往無前的銳意。
日光耀眼,萬物明媚,而他是其中之一。
盛邺幾乎是瞬間便想到了女兒的少女時代,意外的發現,同時期的他們擁有着同一個特質。
那就是對未來的勃勃野心和成竹在胸,似乎篤定自己想要的明天終有一天會實現。
他不禁在心裏感慨,年輕好啊,年輕時候的連野心都是可愛的。
“看着和現在也沒有差很多嘛。”他笑着評價道。
盛明月哈哈一笑:“那就是夜班沒摧殘他呗。”
說着把手機收了回來,轉手還給趙清岩,道:“你先回去吧,我跟爸爸說會兒話再走。”
趙清岩看他們父女有話要說,便禮貌道了聲別,先行離開了。
盛邺看着手機的去向,眉頭一挑,等趙清岩走遠了,他才問盛明月:“你們現在關系這麽到位了?他連手機都放心給你了?”
那可是手機啊,現代人最隐私,藏匿最多秘密的物件啊,趙清岩就這麽給她,是真的心底無私不怕查,還是文件夾藏得夠隐蔽?
興許是看出他的疑惑,盛明月失笑:“裏頭奇怪東西不少,但沒什麽不好的。”
盛邺眉頭一挑:“細說。”
盛明月還沒開腔,鐘莓就說:“好多手術的圖片,明月給我看了一眼,吓死我了。”
盛邺:“???”這是什麽奇葩愛好?
“教學用途。”盛明月簡單解釋了一下科室講課是怎麽回事,然後道,“微信首頁基本是工作群的消息,置頂是科室群,怎麽說呢,熱愛工作是能确定的了。”
“除了這個呢?”盛邺饒有興致地問,“你覺得他能不能讓你擺布?”
盛明月面上的神情平靜而理智,想了想,回答道:“事業上是不可能的了,至于生活……根據我這段時間的觀察和了解,他沒太多興趣愛好,至少燒錢的一個沒有,節儉,會做飯做點心,情緒穩定,分得清輕重,宋家的事,他處理得就很合我心意。”
當時他們的想法不謀而合,說明腦回路還是差不多的。
“還有一點。”盛明月笑起來,“盛啾啾挺喜歡他的,爸你信不信小動物的直覺?它們知道誰是好人,願意親近對方,盛啾啾跟他第一次見面就挺合得來。”
“看來你很滿意這個人選。”盛邺笑道。
盛明月點點頭:“目前來說是這樣沒錯。”
盛邺這時問了她一個問題:“由儉入奢易,你就不怕他生活條件變好以後,變得和現在不一樣?”
“沒有人能永遠一成不變。”盛明月的聲音冷靜得如同今夜的月色,泛着淡淡的清冷,“如果是往好了變,我樂見其成,如果是往壞了變,那我也風險自擔,爸爸,你是生意人,應該比我更清楚,世上沒有穩賺不賠的買賣。”
盛邺聞言笑起來,目光贊許地看着她:“沒錯,什麽事都是有賺有賠的,你能這樣想很好,以後如果有萬一,及時止損就好。”
“我希望沒有那一天。”盛明月聳聳肩,又吐槽他,“得了吧,你連你女朋友的事都沒處理好,還來管我這?哼哼。”
說完一甩手就走了,搞得鐘莓瞬間變成大紅臉。
盛邺扶額,無奈地看着她:“我說你啊……上車上車,回去再說。”
可回去的路上,他自己就先忍不住了,跟鐘莓打聽:“你覺得他們倆相處得怎麽樣?”
鐘莓點點頭:“我感覺還不錯,他們有共同話題。”
說的是下樓時他們一邊看照片一邊聊天的事。
“那……清岩還可以?”盛邺扶着車門的把手,用指尖叩了幾下,若有所思。
鐘莓回答得也很謹慎:“個人感覺還不錯。”
盛邺點點頭,呼出口氣,沒再說什麽。
翌日是周四,盛明月很早就出門去實驗室,到的時候陳雪和楊峰他們都已經在了,她打了聲招呼,套上白大褂後開始點384孔板。
實驗室裏每個人都在忙碌,不是在跑數據,就是在查文獻,安靜得出奇,只有器材和實驗桌相觸的聲音被放大。
忙到中午十二點過,看一下覺得數據還可以,就跟陳雪交代了一下接下來要他們做的事,然後說:“我下午不在,要是有什麽事需要我處理的,就給我打電話。”
陳雪眨眨眼,想起來了,“哇哦,今天是瘋狂星期四!”
盛明月無語,幹脆大方道:“請你們吃,不過不準在實驗室吃,去隔壁休息室。”
之前看新聞報道說有學生在實驗室吃東西,結果吃中毒送醫院的,也不知道到底是怎麽吃的,難道摸了試劑沒洗手直接吃東西?不知道,但一般來說最好不要在實驗室吃東西。
幸好他們實驗室財大氣粗,還有章院士和歐正均的面子,隔壁那間小的辦公室也是他們的,剛好用來做休息室。
在小程序下完單後,她一邊看手機一邊往外走,陳雪追着問:“明月姐你不吃了午飯再走嗎?”
“去那邊再吃。”盛明月應道,話音剛落人都走到樓梯口了。
去一附院的路上盛明月給趙清岩發了條信息,問他醫院附近哪家飯店好吃,其實就是委婉的問他吃飯沒有。
發出去之後沒有立刻看到回複,盛明月這才想起來,哦,他今天早上的門診。
于是也沒留意他的信息什麽時候回複的,将車速拉滿,疾馳在正午空曠無人的公路上。
車停在一附院的地面停車場時,是中午一點半,她解開安全帶,一邊換回鞋子,一邊打開手機看消息。
趙清岩半個多小時前給她回了信息,老長一條,羅列了幾家醫院附近的小飯店的招牌菜,還特地标注了每家店的店內環境,可以說相當貼心了。
盛明月不禁莞爾,給他回信息,問他吃飯沒有。
趙清岩将近一點時才從門診回來,這會兒剛吃完飯,便老實地回了句:【吃了。】
盛明月又問他:【那你渴嗎?】
話都到這份上了,再老實就不禮貌了,于是他回了個:【渴[點頭确認.jpg]】
盛明月:【那你下來,請我喝飲料[滿意.jpg]】
趙清岩一愣,怎麽感覺跟自己猜的有點對不上?
不管了,先下去再說。
他同韓敏說了聲要出去,有事給他打電話,就離開了辦公室。
見面第一件事,研究菜單,盛明月有些好奇他信息裏提到的那幾家小飯店除了招牌之外都有什麽菜。
最後哪家都沒去吃,因為她想吃的小炒都得等,下午門診開診在即,她已經沒這麽多時間。
于是去吃開在醫院裏面的那家麥當勞,點了個漢堡和一對雞翅,還有一杯咖啡,趙清岩付錢。
吃午飯的時候,她吃一口就跟他說一會兒話,把莓姨家裏的事跟他說了。
“她爸和爺爺奶奶都挺好的,家裏不缺男孩,都比較寶貝她這個姑娘。”
“但是她媽是從小重男輕女家裏出來的,有點被洗腦了,覺得女兒生來就是要幫扶兄弟的,從小就跟她說你得對你哥好,他是我們家的根,有他才有我們家。”
“她哥不是什麽東西,從小就學會抽煙,大一點就直接吃喝嫖賭抽五毒俱全,剛成年就把人家小姑娘的肚子搞大,直接結婚,成家了也不上進,繼續在外頭晃蕩,嫂子受不了,帶着孩子跟男人跑了。”
“大概十年前,老太婆跟莓姨說看中一個姑娘,要娶回家給她當嫂子,一會兒說你哥這歲數還孤家寡人老婆跑了多可憐,一會兒又說他們老鐘家沒香火繼承她爸在地底下都不安寧,一會兒又說反正她也沒結婚沒孩子錢省着也沒用,而且她沒有侄子,以後沒人養老啥的。”
“莓姨開始不肯,老太婆就鬧到公司去,還去派出所撒潑,說她女兒跑了不管她了,人家民警同志找上門來,莓姨為了息事寧人,就給了五十萬,娶了個帶孩子的寡婦,人呢長得一般般,還好吃懶做,進門以後就不工作了,想要什麽就伸手問莓姨要。”
“莓姨不是不想結婚不想生孩子麽,就是覺得她媽這樣太可怕了,又怕自己也生出她哥這樣的叉燒,還不如掐死了算了。”
“這次跟老太婆鬧起來,是因為她哥她嫂子想給孩子買房買車,問莓姨要五百萬,是給她嫂子帶來的那個男孩,說起來也是搞笑,那個寡婦進門這麽多年就生了個女兒,老婆想要孫子想瘋了,把沒血緣關系的繼孫當親孫來疼,要什麽給什麽,反而是親孫女靠後一步,到時候養出個白眼狼來就好笑了。”
“莓姨不肯給,老太婆就撒潑,一路從家裏追着打出來。”
說白了就是鐘莓在對待家裏人這件事上的态度鬧的,息事寧人也好,心軟也罷,她每一次給錢給物,都助長了對方的氣焰。
以至于對方理直氣壯地覺得,你的就是我的,我的還是我的。
盛明月說完這些事,漢堡和雞翅也吃完了,咕咚喝了幾大口不怎麽好喝的咖啡,最後道:“反正不用我們管了,我爸說他會解決的,唉,這都什麽年代了,居然還有這種奇葩。”
趙清岩笑笑:“太陽底下無新事,重男輕女自古有之,有些人還活在舊社會。”
盛明月咬着吸管眨眨眼,忽然問他:“你呢,你會重男輕女嗎?”
趙清岩一愣,嘴角抿了起來,扭頭看她一眼,半開玩笑半是認真地道:“首先我得有孩子,其次我男女都重,為什麽要以性別區分,不管男女,不都是我的孩子麽。”
他不喜歡重男輕女,也不提倡重女輕男,不管男孩女孩,想要孩子以後能自立能過得好,首先是讓他們學好本領,而不是一味讓男孩陽剛,對女孩所謂富養。
這是個有些新鮮的角度,盛明月覺得有點意思,于是同他聊了一路,直到回到門診。
原以為這事就算過去了,畢竟鐘莓算長輩,有事也輪不到他們出手。
可是沒過兩天,趙清岩這邊就遇到了類似的事,為了妥善解決這件事,他不得不尋求盛明月的幫助。
小五:我不理解,為什麽我爸會有女朋友[無語]
老趙:……董事長的事你也敢管,不要命啦。
小五:?少上網,別學這種崩人設的說話方式:)
老趙:好的,知道了,五小姐。
小五:?你原來的人設就是陰陽怪氣嗎?
老趙:?怎麽又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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