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 回溯夢(7)
回溯夢(7)
每一個“生命”的從無到有,必然是擁抱着巨大的對于生的“渴望”。
野草抽芽,枯木逢春,濤濤的海浪中沖刷出星星點點綠色的藻兒,都是物質對于生命的“渴望”在作祟。
即便這個擁有過生命的物質,才剛剛降臨世界沒多久,便夭折而死,但是,在此之前,它為了“生命”所付出的“準備”,已經比成就一座山、盛滿一汪湖還要浩大。
窦榆看着眼前這個突然回光返照的“嬰兒”,他正在賣力的哭喊着,擺弄着自己曾經擁有過“生命”的肢體。
他曾經被母親傾注了滿滿的“希望”而生,有過掌控心髒跳動、血液流動的感覺,卻因為一場天降橫禍,無緣于此處的人間。
他還尚未對身處的世界,擁有主觀向外掌控的能力,他還處于一種原始的、單方面接受、僅僅在對外探索的狀态,突然,渾身都裝滿了“未來”和“希望”的靈魂被“意外”攫取,想必,這個小嬰兒的存在,應該十分的遺憾和委屈吧。
當然,這也可能是兩股濁氣對小嬰兒心智的影響,畢竟越小的孩子的行為被帶偏的可能性會越大,即便這個孩子已經死了。
窦榆念了一道“加強咒”,加快了湖中的漻氣對嬰兒體內濁氣的清理。
終于,最後一縷濁氣被滌蕩而出,黑色而雄渾的污濁氣體猶如一條黑色的巨蟒,從小嬰兒的天靈蓋上噴湧而出,帶着陰森可怕的呼喊,咕嚕嚕順着漻氣的軌跡,原路沉進了湖底。
方才還哭號的嬰兒終于安靜了下來。
靜靜地躺在湖畔,像個哭累了睡過去的樣子,安靜的、可愛的,但沒有了生命的起伏,只有幾縷還徘徊在外的漻氣。
窦榆走向前去,将嬰兒從地上撈起,擡手,輕輕摸了摸他光潔的額頭,那裏好像應召了窦榆的觸摸一樣,規律的透出來一陣一陣的白光。
那是這個孩子還未成形的“靈魂”。
“靈魂”,簡單來說,是一個生命的主觀意識。
強的靈魂,可以不受肉III體的蠱惑,高尚而自律,勇敢而大方。
Advertisement
弱的靈魂,畏畏縮縮,需要肉III體為它們打完夢幻舒适快樂的城堡,它們也窩在其中以無知當無畏的勇氣,懦弱又自負。
而這個孩子,它的靈魂,依舊稚嫩,猶如一張純潔無瑕的“白紙”,還未塗鴉題字,就要被上天收回。
“看來,你還要回天上當幾天星星啊。”
窦榆安撫地說,讓那一抹孤魂主動離開肉II身。
那白光看起來更亮了一些,沒有一閃一閃,而是持續亮了很長時間。
“走吧,好孩子,天上的星塵是你的歸宿,也是你的來處,不要因為一次的不順意而懊惱,好好去你的母親河銀河裏淌一把,再好好想想你接下來的‘路’…………”
窦榆如此說道,他也不知道自己什麽時候學會了這套奇怪的安慰話術,高深又莫測,熟悉又陌生,他能感覺到,自己曾經也是這麽開導其他存在的,但又想不起來是哪個曾經了。
他又說了一個更加高深的句子給孤魂。
“大道無常————且行且珍惜————”
那一抹停留在額頭裏的魂魄,一明一暗閃過,像是點了點頭,終于從身體中騰出,頭部圓圓鼓鼓,尾部拉絲,絲絲縷縷的是他對于這個世界小小的留念,終于,他像只小白水母一樣,飛出了肉II身,自由自在的在空中騰挪了幾下,親昵地飛到窦榆的頰側蹭了蹭,然後,翻了個跟頭,消失不見了。
他不是消失了,而是像風一樣,碎成了比原子還細微的物質,飛向宇宙。
回家去了。
窦榆捧着小小的嬰兒的屍體,看着天際。
心想,這個書中世界的道法仙尊,竟然會做這麽遠古,這麽具有“神性”的事。
普度衆生,就是如此。
小江白渚見他盯天盯得出神,扯了扯聯系着二人的帶子,道:“你在做什麽?發呆麽?”
“唉————”
窦榆收回視線,嘆了一口氣,煞有其事地惆悵地道:“我在想今後,該拿你怎麽辦?是把你賣了換餅吃呢??還是雇傭你這個童工,在我這兒山頭,種豆南山下呢??”
小江白渚:“………………”
說好的道法仙尊冰清玉潔、菩薩心腸呢?
窦榆才不管什麽OOC,這點小ooc和這個角色後期的大轉變比起來,簡直就是小巫見大巫,還不如讓他在這兒,給男主角留個伏筆,省着江白渚最後瘋的那麽徹底。
窦榆把選擇權交給小江白渚,道:“你說吧,小子,你今後想幹嘛,跟着我來空山,可不是讓你和這山的名字一樣,四下皆空的哦,空山可不能讓人繼承的席位。”
和小孩子講道理,會下意識地用和藹可親但略顯做作的語氣說話,可能是小江白渚也覺得他說話好笑,他輕輕扯了扯嘴角,道:“我可不要四下皆空。”
窦榆:“哦?”
這孩子有前途啊?有自己的想法。
小江白渚接着道:“我要拜你為師,學技法,也有一番濟世救人的本事……”
窦榆:“…………”
果然,還是走的原劇情,拜師學藝這一挂,怎麽就掰不過去了呢!
“好——”
窦榆扶額,道:“既然你我這般有緣,想你也是個有仙緣的孩子,就入了我的門下吧,不過,我從來不收弟子,還守着一座人跡罕至的空山,今下收了一個你,你肯定日後沒有師兄弟陪伴的,你能耐得住寂寞嘛?”
問聲,小江白渚黑溜溜的眼睛看過來,十分真誠地道:“能,我素來不渴求這些莫須有的感情,如果沒有,那就沒有了,而且這‘空山’它也并沒有其名的那麽空啊…………”
“嗯??”
小江白渚:“不是還有師尊您嘛?從今往後,有師尊一個,就夠了。”
“…………”
不對勁啊,這小孩怎麽這麽說話??
這進度有點快吧??
書中,江白渚下定決心要迎娶道法仙尊是在空山上和仙尊相處過一段時間後才情窦初開的,這林林總總下來,也得到書的中段了。
怎麽現在,剛師徒結拜就開始了。
我不會是……弄巧成拙??
“咳咳。”
窦榆清清嗓子,打算試探一把這個小子,問道:“小子,什麽叫‘有我一個就夠了’,這話可不能亂說,等你以後成年了,下山入俗了,遇到了心儀的女孩子,甚至男孩子,他們可是要吃飛醋的哦,你對我,應該是敬愛,這兩個愛可是很不一樣的哦。”
然而,小江白渚偏偏不着他的道兒,依舊情真意切地道:“師尊,是一樣的,曾經在山下沒有,如今上了山,就有了。”
小江白渚烏黑的眼珠盯得他發慌,這是一種對峙,江白渚眼睛是情到深處,而窦榆的眼裏,則是慌不擇路的情到深處。
完了完了完了,玩完了。
本來是想讓這小子和道法仙尊來個正常的師徒情,結果更加說不清,更加的暧昧了。
然而,還沒等他想出進一步的動作,他們面前的那汪大湖開始不安生了。
起初還是平靜無漪的水面,突然變得暗潮洶湧,一股巨大的暗色水流在皆若空游的水底卷蕩着,那場景,像是有一頭兇惡無比的煞獸被困在了三道金鎖加持的水牢裏,然後,亮牙咬斷,碎籠而出。
只見,方才收集入湖底的黑色濁氣卷攜着巨大的長股水流,破水湖而出,直沖窦榆懷裏的嬰兒。
窦榆搓出一朵白火抵擋,攏緊小嬰兒,沖黑色的水蛇呵道:“做什麽?!”
那水蛇絲毫不懼,直直沖窦榆的懷心刺去,被白火一擋,水火相抵,撞出巨熱的蒸汽。
窦榆甩了一把火,燃碎了連着小江白渚的紅帶子,将他推了出去,這大面積水蒸氣揚在小孩臉上可不是鬧着玩的。
他擡臂一揚,蔑視地看着這區區水蛇,這書中世界的設定,人類想象力的化身,到底也只是平常無幾的一道水而已,只要一燎白火過去,它必死無疑!!
“火———”
白色的火焰在他的掌中集結,一個“去”字還未脫口,窦榆突然覺得懷中一松。
那個小嬰兒掙脫了他的懷抱,不,準确的說,他沒有掙脫,而是像一只鱗片濕滑的魚一樣游出了他的懷抱。
小嬰兒像個沒有翅膀的天使,徑直飛向了水蛇。
“唉,你去哪!!”窦榆叫道。
問聲,小嬰兒在空中翻了個身,他挂着奶膘,天靈蓋上的頭發出奇的黑和濃密,盡管還是個沒呱呱墜地的孩子,一雙眼尾微挑的眼睛十分的好看。
那孩子沖窦榆擺擺小手,露出一口粉紅的豁牙,他在笑,小嘴微動,那意思是在和窦榆道別。
只見,他好像做了一句話的口型,道:“大道無常———”
是了。
窦榆收回想要制止這一幕的手。
沒有再去管這一場因果報應。
這些濁氣本來就是伴着嬰兒而生,強行轉運,總要一報還一報的,不折損靈魂,那這肉身起碼也要耗一個。
窦榆靜靜地看着。
小嬰兒滿意地轉過頭,直面命運,水蛇卷住了他小小的身體,将他整個拖進了幽深的湖底,一瞬間,萬籁俱寂,只有耳中還回蕩着水蛇跌入湖泊的巨響。
但,寂靜只有須臾,三秒不到,水中又鼓噪起來。
一旁的小江白渚跑了過來,站在窦榆的身側,道:“這次又是什麽?”
這次窦榆沒有再去捏訣避險,而是背起手來,靜靜地看着喧嚣漸起。
他道:“塞翁失馬,焉知非福……”
話音剛落,水面先是窸窸窣窣的鼓出一些水泡,接着,千千萬萬綠色的柔軟枝條順着湖畔蔓延而出,湧向陸地,纏繞彙集,然後增粗,木化,壯大,拔地奔騰成了一棵高大無比的巨樹!
碧綠對生的葉片抽曳而出,一層一層,一簇一簇,瞬間在二人身上降下偌大的庇蔭。
植物的生命像是按了快進鍵,遽然抽穗出一朵一朵橙色的花骨朵,墜在高過天際的枝頭。
快速的生長已經讓那一汪本就不大的湖水全部耗盡耗盡,就連湖底濕軟的淤泥也沒有留下,只剩下一個幹涸的湖坑。
二人擡頭看着這棵由巨大藤蔓組成的碩樹,藤蔓之間,夾着那個嬰兒手腕帶着的銀鈴紅繩。
嬰兒變成了巨樹。
窦榆看着這個龐然大物,淺色的眼睛微微一眯,好像想起了什麽。
春神是麽?
他想,有點意思。
*
窦榆帶着小江白渚繼續沿着山道往上走。
道法仙尊生活簡樸,只在山頂建了一棟清新別致的小木屋,這個孩子要去長住,只能和他同床共枕,要不然就囫囵個頭對腳那麽睡了。
此刻,窦榆還在思考,怎麽找個場景,然後告訴江白渚叫江白渚這件事。
說是為師靈機一動,有感而發??
還是說,希望他出淤泥而不染,潔身自好??
要不,直接改個名??這更難,生兒育女最難的莫過于八字取名了。
他抓耳撓腮,苦思冥想,就差沒上手揪頭發祭天了,俨然看見自己的小屋,高興地轉頭指給小江白渚看。
“嘿小子,這就是我們今後的家…………”
突然,一陣頭暈眼花席卷,他眼前一黑,腳下一軟,險些給新徒弟拜了個早年,幸虧一把薅住了小江白渚的脖頸,才才站穩了身體,保護了為師的尊嚴。
但,卻給對方下了一跳。
小江白渚忙攙住他,叫道:“師尊!!你怎麽了??!”
窦榆擺手,剛想說個“無礙無礙,為師只是年紀大了,腿腳不方便”,然而,話還未說出口,又一陣眩暈席卷而來,比上次更加劇烈,這不是簡單的頭疼,而是一種靈魂出竅的撕裂劇痛。
我要醒了。
窦榆意識到。
我要回去了,要離開這個世界了。
疼痛席卷着他的五識五感,他再也無力攀住小江白渚瘦小的身體,徑直墜跪下地面,腦袋沉的要從肩膀上掉下。
“師尊師尊師尊!!!!你怎麽??!!”
小江白渚剛拜了師父,剛以為要過上好日子了,就出了這檔子事,正常人都要以為是不是自己煞氣太重,要斷了師尊的命數。
窦榆也這麽意識到這孩子可能這麽想,又加上這慘烈地叫自己的動靜太過于悲慘,讓他真有一種自己命不久矣的錯覺,窦榆強打着自己的精神,擡手摁住了小江白渚的嘴巴,不讓他繼續扯着嗓子嚷嚷。
他努力擡起頭,看着小江白渚的黑溜溜的大眼睛,盡力扯了扯嘴角,整出一個自己覺得都略顯難看的笑容,道:“不要怕…………為師要神游一會兒,馬上回來…………”
病急亂投醫,窦榆還是借用了書中道法仙尊糊弄徒弟的“神游”設定。
但是,但是,我可沒有糊弄他啊!
窦榆想。
但頭太疼了,他連安慰自己都要分期付款了。
魂魄要離體,現實世界外的本體要蘇醒。
小江白渚一臉半信半疑的看着自己。
“神游?”他道。
“對,是一種仙門大家獨特的修煉方式,乖徒弟不要見怪…………”
意識漸漸模糊,窦榆的腦袋都要埋進小江白渚的肩窩,他抓緊時間道:“不要害怕……你不是孤單一個人了,我是你……師尊,你有自己的名字了……我想了一路……”
雖然不是想名字想了一路,而是想怎麽解釋,不過現在好了,窦榆沒時間解釋。
“什麽?”
窦榆的眼皮已經合上了,只好湊到他的耳邊道:“你……的名字是,江白渚……江水,白沙,小渚,江白渚……”
同類推薦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https://leshuday.com/book/thumbnail/358049.jpg)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
寧書綁定了一個男神系統,每個世界都努力的感化他們,只是……“乖,不準怕我。
”病态少爺摟着他的腰,勾唇撩人,氣息暧昧。
校霸将他抵在角落,捏着他吃糖的腮幫子:“甜嗎?張嘴讓我嘗嘗。
”當紅影帝抱着他,彎腰嗓音低沉道,“過來,給老公親。
”寧書帶着哭腔:別…別親這麽用力——為你瘋魔,也能為你立地成佛1v1,撒糖專業戶,不甜你順着網線過來打我。

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菜我買,飯我做,碗我洗,地我拖,衣服我洗,錢我賺,你還有什麽不滿意?”
“被你這麽一說,好像我真的不虧。”
蘇圈和熊果,鐵打的兄弟,拆不散的cp。
槍林彈雨一起闖,我的背後是你,你的背後是我,最信任的彼此,最默契的彼此。
這樣堅固的一對,還有情敵?
開玩笑嘛?一個炸彈炸飛去!
多少美女來問蘇圈:放着大片花海你不要,為什麽要守着這個懶鬼?
蘇圈說,沒錯,熊果就是個懶鬼,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了,洗個碗能碎,煮個面能炸,可是,他就是我活着的意義。
熊果:“好難得聽圈圈說情話啊,再說一遍還想聽!”
蘇圈:“你滾,我說的是實話,請注意重點,你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
熊果:“錯了,重點是我是你……唔……犯規……”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無女主+病嬌+爆笑+娛樂圈+蘇撩甜寵]
魔尊裴炎死後重生到了三千年後的現代,為償還原身欠債擺脫渣男,他參加選秀,因為腰細身軟一舞絕塵而爆紅。
粉絲們:這小腰,這舞姿,這長相,絕絕子!
導師江澈坐在評委席上,眸色幽深看着舞臺上的裴炎,喉結微微滾動,嗯……很絕,都是我的!
外人眼中的頂流影帝江澈清冷衿貴,寬肩窄腰大長腿,行走的荷爾蒙。
後臺,江澈挑起裴炎的下颚,聲音暗啞而危險:“師尊,我等了你三千年,你乖一些,我把命都給你!”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穿成十六歲的少年,麻生秋也父母雙亡,無牽無挂,奈何原主沒有給他留下後路,已經是橫濱市著名的港口組織裏的一名底層成員。
作為非異能力者的普通人,他想要活下去,生存難度極高。
——沒有外挂,就自己創造外挂。
四年後。
他等到了命運最大的轉折點。
在巨大的爆炸過後,麻生秋也處心積慮地救下了一位失憶的法國美人。對方遭到背叛,人美體虛,冷得瑟瑟發抖,脆弱的外表下有着耀眼的靈魂和天花板級別的戰力。
“我……是誰?”
“你是一位浪漫的法國詩人,蘭堂。”
“詩人?”
“對,你也是我的戀人。”
麻生秋也果斷把他放在心尖上寵愛,撫平對方的痛苦,用謊言澆灌愛情的萌芽。
未來會恢複記憶又如何,他已經抓住了全世界最好的珍寶。
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